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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2 / 2)

岳寂的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自打拜入天度宗以来, 他从来没说过“家”这个字,戚清也默契地不问,生怕触及他的伤心事。

久而久之,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原著里的岳寂, 本该是背负血仇,隐忍蛰伏的主角。

——岳寂怎么会突然提到回家?是要祭拜亲人,还是……何时寻得了关于仇家的蛛丝马迹不成?

戚清犹豫了一下, 终究没问出口, 只揉了揉他的发顶, 缓声道:“要师父陪你一起回去么?”

“不必。”岳寂轻声道:“师父等我回来就好。”

再抬眸时,他暗藏的冷意已经消退,和戚清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忽然唇角微弯, 道:“临行前, 师父陪陪我吧?”

戚清摸他的头发的手一顿, 眼睫微颤:“想要为师怎么陪?”

话音未落, 岳寂的手已摸入了他的衣襟, 指尖在他腰腹摩挲流连,意图昭然若揭。

戚清眉梢一挑, 扣住他的手腕,啧道:“青天白日, 你倒是愈发肆无忌惮了。”

他就知道, 这崽子果然没安好心。

“只是因为白日?”岳寂眼巴巴地看着他, 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贴在他胸口不起来。

这会儿日头正好,戚清搬了张躺椅出来, 坐在院子内晒太阳。

恰到好处的阳光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晒得慵懒极了,他浑身也暖烘烘的,衣袍上有股好闻的暖香,岳寂很喜欢这个味道。

“还因为你师父我受着伤,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戚清推了推那颗不安分的脑袋,一点也不想看他装可怜。

岳寂却执拗得很,又挪了回来,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仿佛不愿挪窝的狗崽子。

戚清任他趴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再次把人推开。

岳寂委屈道:“我不闹师父也不行么?”

“你能不能对你现在的个头有点数?”

戚清拍了拍他的脸,“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小崽子?再这么趴着,为师迟早一口气上不来,当场蹬腿……换个地方还要我教吗?”

岳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半晌没作声。

就在戚清以为他要识趣地起身时,这人却忽然手臂一抄,一手穿过他腰下,一手托住膝弯,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屋里走去。

戚清猝不及防,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作甚?”

“自然是听师父的,”岳寂扬起眉毛,意味深长地对他道:“换个地方。”

刚说完,戚清已被他稳稳放在了榻上。

黑衣青年反手落了门栓,又解下床帘,眼前光线倏忽暗了几分。

他慢慢走过来,爬上床单膝抵在了戚清身前,目光灼灼,有如实质,叫人想装糊涂都难。

戚清暗叹了一口气。

——果真这混账养大了就是讨债鬼,偶尔短他一次都不行。

“师父……”岳寂喉结滚了滚,嗓音里是压不住的试探。

戚清闭了闭眼,终是抬手,指尖朝他勾了勾。

分明是一个唤小狗的手势,岳寂却十分受用似的,立刻眸子晶晶亮亮地凑了上来。

戚清顺势揽住他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唇瓣轻轻吻上他的眉心,顺着鼻梁缓缓下移,吻过鼻尖、脸颊,随后贴在了微凉的唇边。

床帐内盈满了阳光温暖的气息,是戚清身上的味道,温暖熨帖地将岳寂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因为太过温柔,反倒勾出了他心底肆虐的冲动——想将这份暖意撕开,侵占,每一寸都不放过,好让这个人从里到外染上自己的气息,再无干净之处。

日光透过纱帐,将床榻间笼成一片朦胧的昏黄。

所有的颜色都柔和起来,平添几分缠绵之意。

戚清搂紧了岳寂,指腹轻抚他的脸庞,以年长者独有的耐心细细吻他,并纵容那只手胡乱扯开了自己的衣襟。

眼前人到底还很年轻,沉不住气,呼吸发急,追着他的唇舌纠缠不休,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师父……师父,我心悦你……”

戚清被他吮得气息微乱,喉间溢出一声低哼,眼看好端端的衣裳又要遭殃,略一迟疑,只得主动解开了系带,任由岳寂灼烫的手掌贴了上来。

衣衫被褪到肩头,很快滑落,再无阻拦。对方如了愿,又去扯他的发带。

长发散落的瞬间,岳寂覆了上来,将他困在身下。

青年被推入铺好的床褥中,眼尾泛起桃花般的酌红。岳寂已熟稔地抚过他的腰线,在他脖颈间轻嗅,膝盖抵了进来,带着恶意碾磨了几下,感受着身下人因这个动作而微微颤抖。

“嗯……”戚清忍不住蜷起双腿,却被岳寂早有预料地压住了脚踝,强硬分开,被迫将自己展露在对方面前。

他觉得面上发臊,几次想要别过头去,又被岳寂转过来。

见他还要躲闪,岳寂的力道忽然重了些。

青年的瞳孔骤缩,身体颤得厉害,连眼神也失焦了一下,喉咙里哼出一声呜咽般的可怜喘息。

待回过神来时,他眸子已被泪意濡湿,不住地喘着气,看向岳寂的手:“你……”

“师父。”

身上人随意擦了擦,俯首在他耳畔吐着热气,低低地笑了:“用腿……可以吗?”

……

床帏内很快响起了令人脸热的声音。

床榻咿咿呀呀地响着,两道身影交叠纠缠。

窗外日已西斜,屋内却正是细汗淋漓的时候,那一点燥热比正午时分更为难捱,汗涔涔地贴在人的皮肉上,一下又一下。

起初戚清还能跟上,到后来连手指都没了力气,颤抖着想要逃开这过分的欢愉。

岳寂掐着他的腰,将人重新压回凌乱的被褥间。青年白皙的身躯上布满齿痕,心口处尤甚,深深浅浅,分不清是惩罚还是爱怜。皮肤被磨得通红,整个人软得像化开的春水,只能任人摆布。

“……狗东西。”

戚清捂住眼睛,深深喘了几口气,没好气道:“不分地方的乱啃,叫我这几天怎么见人?就不该应你……”

“师父现在说这些,可是晚了些?”岳寂放软声音,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耳垂,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不是你教过我的么?想要的东西……得亲手攥住了才作数。”

薄薄的锦被已经滑落到了床下,戚清挣了几下,终究还是看清现实,长叹一声,闭眼任他施为。

他让一步,岳寂果然得寸进尺,将脸贴到他颈窝,带着撒娇般的意味:“师父,你抱抱我好不好?”

“哈?混账玩意。”

戚清抬起发颤的手抵住他额头,骂道:“得了便宜还敢卖乖?”

岳寂捉住他的手腕,在指尖落下几个细密的吻。

“师父从前睡觉都是抱着我的。”身上人抱怨道:“可后来分了床,就算重新睡在一起,师父也不抱我了。”

他越说语气越低落,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毫不犹豫地在自家师父身上兴风作浪。

身下人被他弄得气息紊乱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听见那句带着颤声的妥协:“……过来。”

等到太阳彻底落下了山,岳寂总算餍足,放过了早已失神的怀中人。

戚清被折腾到神思涣散,眼尾泛着未褪的绯红,累得一动也不想动,几乎闭眼就能睡着。

他不想理身边的人,这人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分,给他擦拭干净后又按摩一番,态度格外乖巧:“师父,弟子明日便离山。”

“只管走,关我何事?”戚清蹬开他,哑声道:“行了,自己给我滚出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待戚清醒来时,身侧早已空无一人。

岳寂向来干脆利落,说回家便即刻动身,也不知他家在何处,离天度宗有多远。

起初戚清并不担心,照常养伤修炼,日子过得先前无异。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心底渐渐升起了某种不安。

三日、五日、十日、半个月……快一个月过去,岳寂不仅人影全无,连只言片语都未曾传回。

……莫非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还是被仇家找上了门?

戚清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在他准备下山打探时,一名不速之客忽然造访了天度宗。

“玉清门使者?还要见我?”

收到掌门传唤时,戚清颇感诧异,心里登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没记错的话,秘境里那些针对他的大宗弟子里,有不少人都来自玉清门,如今对方找上门来,恐怕来者不善。

他蹙眉问传信弟子道:“掌门师尊怎么说?”

弟子老老实实地跟他汇报:“掌门师尊没说什么,只是让师兄好好整理仪容,挑选衣裳,沐浴焚香,莫要失了礼数。”

懂了,掌门老头这是让他拖延时间呢。

戚清心里有了主意,立刻扶住额头,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虚弱道:“我今日忽觉内息紊乱,恐是旧伤复发,烦请师弟转告掌门师尊,今日恐怕不便见客,还望使者海涵。”

小弟子领命而去,然而不过半天却又匆匆折返,无措地看着戚清道:“戚师兄,那使者说愿意等候,还特意让弟子转赠紫丹参和这些丹药,说是给师兄调养伤势。”

戚清神色微沉,接过锦盒打开。

盒子里的紫丹参色泽莹润,接近百年份,不算太好也不算差,丹药倒是上品。

他合上盖子,挑眉道:“这般殷勤,看来是非见我不可了?”

他自忖在秘境中行事低调,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后熔岩洞中因火莲决战一事。若死的精英弟子里没有漏网之鱼,岳寂取得火莲一事,知情人便只有师兄、万兽宗师兄妹和妙筝城主。

其中妙筝为了救治闻老,当日便启程返回西吾洲,连伴生莲叶都没来得及找他讨要。

万兽宗师兄妹得赠了一颗天狮兽内丹,不会多言,至于师兄,更不可能出卖自己。

如今秘境关闭已一月有余,玉清门突然遣人造访天度宗,意欲何为?

戚清眸光微闪,把锦盒收了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便让那位使者再多等几日罢。”

等待的耐心往往与所图之事分量成正比。

他倒要看看,对方能等到几时。

第77章 邀请 又来了一位

戚清又拖了三天, 才佯装服下紫丹参后气色好转,施施然去了掌门的灵霄山。

使者竟然真能等到现在,耐心足得相当棘手。

戚清暗自提高了防备, 灵霄山上的氛围却出乎意料的悠闲。

掌门老头见他来了,立即安排了使者与他会面。

玉清门使者穿着一身青色长衫, 袖口暗纹流转,华贵柔滑,一看便价格不菲, 财大气粗。

戚清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掌门老头身上的简朴料子, 心里不由得泛起一点微妙的不爽。

他面上却不显分毫, 谦和道:“让使者久等了。”

玉清门使者端坐在对面,皮笑肉不笑道:“名师难见,等这几日也是应当, 没想到天度宗竟藏着能教导出化神期弟子的高人, 叫人好生惊喜啊。”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 戚清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掌门老头适时笑道:“道友谬赞, 不过是弟子有点天赋罢了。”

对面的人把玩起了拇指上的金玉扳指, 意味深长地瞥向戚清:“这般天赋固然不多,但若只归于天赋, 怕是连大宗的天才们都该自愧不如了,二位何必谦虚呢。”

戚清没接话, 亲手斟了杯茶水奉给他。

玉清门这样的大宗, 晾几日无妨, 但若真惹恼了对方,后果不是天度宗能承受的。

使者显然很满意他的退让,接过茶品了一口, 脸色稍霁:“既然戚道友有伤在身,我就长话短说了。”

掌门老头对戚清使了个眼色,戚清在旁落坐,不卑不亢道:“愿闻其详。”

使者袖袍一拂,飞出一枚卷轴。

卷轴飞到掌门老头手边,使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展开。

掌门老头结果一看,有些诧异:“宗门大比?”

这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将卷轴递给戚清,戚清亦是微怔。

在来之前,他已设想过使者可能的发难——要么盘问秘境之事,要么试探火莲下落,却没想到,对方送来的竟是一封邀请函。

卷轴上书,因修真界新秀辈出,而上届宗门大比已是十余年前的事,云霄宗特联合玉清门、玄天阁等几大顶级宗门重启大比,广邀各派共赴盛会。

戚清目光扫至末尾,受邀宗门的名单上,前几列皆是万兽宗、丹宗这样的名门,而天度宗却赫然位于末流,与一众籍籍无名的小宗门并列。

这等小宗门也值得玉清门使者亲自跑一趟么?有意思。

他微微一哂,大宗倒舍得下血本,请了数十个宗门当幌子,实际只为试探他们这些从蜃族秘境活着出来的修士。

那几个掌门只怕早就怀疑自家精英弟子的死另有隐情,只是无法确定凶手是谁,这才设局引他们入瓮。

去了别人的地盘,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戚清当即合上卷轴,掩唇假装虚弱地轻咳两声:“宗门大比?确是盛事,修真界许久未曾这般热闹过了。”

“二位以为如何?”使者貌似随意地问。

“挺好的。”戚清看向老头,提议道:“掌门不如选派宗内新秀前往,也好扬一扬我天度宗的名声。”

闻言,掌门老头欣然颔首。

“不错!若论新秀,当属乾元山一脉最为出众,乾元剑尊教导有方,此事交由他安排便是。”

师徒两人一唱一和,使者却眯了眯眼,蓦地打断道:“且慢。”

他目光锋锐,丝毫不遮掩地落到戚清身上,笑道:“我宗弟子曾听万兽宗弟子之言,说戚道友与其爱徒在秘境中表现颇为不俗。此次大比,不如就由戚道友携弟子前来参加,也好让我等开开眼,见识见识这位天才化神期的风采,如何?”

戚清心里一凛。

——果然是冲着岳寂来的!

万兽宗弟子?莫非贺冲和扶铃……不,恐怕是离间之计。

青年眸色微暗,露出几分为难之色:“这……倒是不巧,我伤势未愈,弟子也已回乡省亲,怕是赶不及大赛了。”

“戚道友莫急。”

使者慢悠悠呷了口茶,道:“大比时间还未定,待令爱徒回来再议不迟。再者,若道友觉得紫丹参和丹药不错,玉清门库藏丰富,大可再送些来给道友调养。”

这话让掌门老头笑意淡了淡:“……天度宗虽不及大宗底蕴,丹药倒还不缺,就不劳烦使者费心了。”

“好说。”

使者玩味地搁下茶盏,掸了掸衣袖,起身道:“那便说定了,待戚道友爱徒回宗,我定传书回禀宗门,敲定宗门大比时日。如此,也算不负掌门所托。”

话里话外,分明是逼也要将戚清师徒逼去他们的眼睛子底下。

待使者离去,掌门老头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徒儿,你待如何?”

戚清嗤笑道:“他要等,便让他等吧。”

横竖如何都逃不过大宗的猜忌,若今日拒绝,下次来的或许就是暗箭。

他本意是想将使者再晾个十天半月的,谁叫天度宗势弱,不好直接撕破脸皮呢?

——谁知这一等,竟真的等了两个月。

岳寂迟迟未归,若非中途收到一封报平安的信,戚清差点要怀疑三大宗门背着他朝岳寂下了黑手。

他想了想,决定去找江陈秋打探消息。

先前在秘境时,江陈秋主动留在玉清门之中做内应,回宗时带了轻伤,按理说该在灵药长老处休养,结果叫人扑了个空。

戚清一问才知,江陈秋被季春风接去照料了。

——这俩不是在江陈秋出门前还吵过架么?竟然还能和平共处?

他嘀咕了一句,转道去了季春风的居所,果然见到这位灵药园首席弟子正在悠哉地翻看医书,伤势显然已无大碍。

青年径直走进去,顶着二人诧异的目光坐了下来。

“玉清门?”

听到他的来意,江陈秋蹙眉道:“我离开秘境时,同行那几人确实活着,但根本没能进入地下熔岩洞,也不知晓火莲出世之事。”

季春风剥了几个带核的灵果,随口问:“那你们在干嘛?”

“自然是遇到了疑似魔修的活尸,给它绊住了脚……师兄有听过秘境的魔修传言么?”江陈秋问。

“魔修啊……”戚清若有所思道:“的确有传言说,三大宗门的弟子是遭了魔修毒手。”

可哪个魔修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杀人不夺宝,管杀还管埋,跟日行一善似的。

江陈秋接过季春风递来的灵果,转手给了戚清,又问:“师兄觉得……假如真有魔修,会不会就藏在我们这些活着出来的人当中?”

戚清眉头一紧。

他思忖片刻,道:“咱们四个自然不可能,万兽宗那两人虽然鲁莽些,却也行事正派,无半分魔气,至于丹宗……”

他想起妙筝那张冷淡的面容,以及闻老的多次针对,叹气道:“罢了,不好说。”

江陈秋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手背碰了一下茶壶,轻声道:“茶凉了。”

季春风才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我去换一壶!”

待他的脚步声渐远,这位素来淡漠的灵药园首席弟子忽的抬眼,定定看向了戚清:“若魔修一定在我们中间呢?”

戚清纳闷地问:“……啊?”

难道他错过了什么隐藏剧情吗?

他敢肯定自己和岳寂不是魔修,至于师兄,中途虽失散了一阵子,但看他抠门的模样,应当没什么走火入魔的必要。

……莫非江陈秋自己悄悄成了魔修,试探他来了?

戚清心里瞬间闪过各种想法,没一个能确定,最终摇摇头:“不可能。”

江陈秋收回眼神,语气恢复了正常:“师兄说得是,魔修的确是无稽之谈。”

……不对劲。

明明就是话里有话。

戚清想追问,可季春风已提着新茶走了回来,江陈秋也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没给他再问的机会。

回去之后,戚清索性换了张剧情卡。

他得意地翘起了唇角,哼了一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就是谜语人吗?他可是有原著的人!

原著里的“岳寂”自秘境归来以后,修为突飞猛进,不仅得到了火莲,更是跟几大名门的嫡传弟子结为了好友。

恰逢修真界重启宗门大比,丹宗受邀,闻老自然派出得意门生“岳寂”前往。

一路上,“岳寂”有妙筝仙子相伴左右,又与万兽宗小师妹半道重逢,红袖添香,好不快意。他先前在炼丹大会和秘境中表现出色,路上又结交了许多名门弟子,一时风光无俩,成为大比夺魁的热门人选。

赛程过半时,“岳寂”遇见了一位特殊的对手——玄天阁掌门千金。

此人性子温柔聪慧,虽败落“岳寂”之手,却因其点到即止的风度,对“岳寂”芳心暗许。

而后遇上灵兽意外暴动,“岳寂”又救了她一命。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千金告知了“岳寂”一个惊人的秘密——他那位名门友人,竟欲在决赛前夕对他进行下药暗算!

这人不仅要让“岳寂”惨败,更要让“岳寂”身败名裂,好伺机夺取火莲。

得知了这个消息,“岳寂”出乎意料的不算很生气,只是冷笑。

此人的龌龊手段……倒是令他想起了一个久违的故人。

他的师兄,戚清。

——然后就没了。

戚清正为看到自己的名字提心吊胆,剧情断在这里,让他瞬间十分恼火。

虽说原著线也不一定准确,但是过了快三百章,居然又提到了他这个炮灰——莫非还有他的戏份?

……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呢。

戚清深吸一口气,反复看了几遍,原著却连魔修的只言片语都没提。

算了,不管了。

管他什么戏份不戏份的,书里的岳寂他打不过,收拾现实的还不容易?

或许原著出现了自己的名字,又或许是江陈秋的魔修言论终究有些影响,戚清这晚睡得并不十分安宁。

青年辗转反侧,正要翻身,忽觉身侧一沉。

一具温热的身躯贴着他,悄然躺了下来。

第78章 露馅 馅是黑的

戚清瞬间睁开眼, 警觉道:“谁?”

他竟丝毫没察觉有人接近!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手臂环上他的腰,再把额头抵在他肩胛骨上。

熟悉的气息让戚清先是怔住, 旋即一喜。

他连忙撑起身子,转头看向身后:“回来了?”

那人“唔”了一声。

借着帐外微弱的月光, 戚清看清了他的模样。岳寂只摘了发冠,外袍没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就这么躺了下来, 似乎疲倦极了。

惦念多日的人就这么悄无声地跑了回来, 真是叫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戚清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连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一边替岳寂脱去外袍, 一边低声问:“回来了怎的不提前说一声, 也好叫师父下山接你。”

岳寂闭着眼睛配合他的动作, 待外袍脱下, 又一下子把戚清抱住了。

“太晚了。”

他声音沉沉的, 有点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不想让师父等。”

戚清心头一软, 见他瘦了些,肤色也黑了不少, 手掌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放轻声音道:“赶路累了么?睡吧。”

岳寂被他拍得很舒服似的, 往他掌心里蹭了几下, 干脆滚进他怀里让他摸。

戚清也躺了下来, 正要阖眼,却听怀中人忽然开口:“师父想我没有?”

戚清避而不答:“要睡就好好睡。”

方才还困得要死的人却立刻来了精神,支起身子直勾勾望着他, 不依不饶地要他承认:“想不想?想不想?”

戚清被问得耳根微热。哄孩子似的拍拍他:“……想,可以了吧?”

顿了顿,青年又补充道:“你第一次出这么久的远门,师父当然会想。好了,现在睡觉。”

岳寂得了想听的答案,弯唇亲了他一口。

隐约间,戚清嗅到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有伤?

他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搭上岳寂手腕,刚想送入灵力,熟料这人却反握住他的手,直接吃掉了那一点灵力。

“你是不是受伤了?”戚清皱眉问他。

岳寂笑笑:“我没事。”

戚清哪里肯信,想直接探查一番,无意间一低头,忽然发现自己握着的这截手腕……怎么这么黑?

虽然他知道自己肤色偏白,但跟岳寂这截手腕一比,就像他的手被衬在了一团墨上。

他愣了愣,忍不住仔细摸了下,确实是手腕没错。

——一定是他睡出幻觉了。

戚清倒吸一口凉气,岳寂却倏忽收回手,睁眼的刹那,眸子里闪过金色:“师父还不歇息?”

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又飘了过来,朦朦胧胧地钻进戚清的鼻腔。

他推了推岳寂:“起来。”

岳寂装作没听见。

戚清从被窝里掏出他的手腕,想看个究竟,这次扯出来的倒是正常肤色,但其他地方……似乎更黑了点。

什么情况?他这么大一个徒弟掉色了?

他看得茫然又震惊,伸手去扒拉那些发黑的部位,不知碰到了哪里,岳寂突然眯起眼睛,猛地抓住他的手,眼下亮起了红纹。

——岳寂绝对出了问题!

戚清看见他的金瞳不算太担心,唯独红纹出现的几次,他都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于是果断停了手:“还说你没事!”

岳寂叹了口气:“真没事。”

他意有所指地摩挲着戚清的掌心,金眸像某种野兽,在他身上流连:“就是出了点小状况,还控制得住。师父要是不放心……”

他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不如亲自帮我疏导?”

戚清给他噎了一下。

旋即恼怒地把人按回被子里:“睡觉!”

别以为他不知道疏导指的是什么!

岳寂心满意足地搂住他,发出一声含糊的笑,呼吸很快再度匀长。

戚清嘴上说得干脆,心里却始终记挂着岳寂可能存在的伤势,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除了有金瞳、红纹,岳寂现在还会掉色了?

不知想了多久,外面天蒙蒙亮起,他侧头朝枕边人看去。

岳寂睡得正熟,活似一百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似的,神情舒展,眼下红纹早已褪去,皮肤也变回了正常的颜色,仿佛几个时辰前的黑色是他的幻觉。

……或许不是幻觉。

戚清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那种诡异的黑色,他可能……曾经在哪里见过?

某个画面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还没等他抓住就消失不见,戚清蹙眉回想着,悄悄挑开了岳寂的衣襟。

“师父就这么想我?”

岳寂含笑的嗓音猝不及防响起。

这人不知何时醒了,非但不躲,反而兴味地侧过脑袋,好让他的动作更顺手。

“你别闹了。”戚清正色道:“到底伤在哪里?一点也不肯叫我知道,是不是很严重?是在路上出的问题,还是……”

青年想到什么,手指一紧:“难道是火莲的后遗症?”

见他还要再乱猜,岳寂直接坐起了身子,利落地扯去了上衣。

介乎青年和男人之间的身躯展露在黯淡晨光里,肩宽腰窄,每一寸都蓄势待发。

岳寂故意拉着戚清的手按在自己身上,绷紧了肌肉线条,凑近了些,用温暖的皮肉烫着戚清的掌心。

“来吧,检查一下?”他意味深长地问。

这具身体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充满侵略性,掌心隐隐能感觉到血脉跳动。戚清强作镇定,扫视了几眼,没有看到伤痕,昨晚那些异常也尽数消失了。

他却反而叹了口气:“岳寂。”

岳寂歪了歪头。

“你先前说过,让为师相信你,那也得做出让我信任的表现吧?”戚清道:“遇事却什么都不说,净让人担心,叫我要怎么相信?”

岳寂身上的异常太多了,金瞳、红纹、还有在秘境里莫名失控的灵力……他可以不过问,但一切的前提是不会对岳寂本人造成伤害。

若盲目听信岳寂的话,忽视了其他的问题,便不是守信,而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失职。

约莫是他的表情太严肃,岳寂思忖片刻,终于放开了灵力限制。

岳寂说的没错,他的灵力运转得四平八稳,比戚清自己还稳些,时不时有几簇微小的火苗流窜过去,争相往外来的灵力上舔一口。

运行过一周天,戚清猛地收回灵力,难以置信道:“……等等,你已经突破到了合体期?!”

快得也太离谱了吧!

自己先突破到的元婴,至今还卡在元婴期大圆满死活不动弹,岳寂去了一趟秘境就升到了化神期大圆满,紧接着出门一趟,又直升合体期——当龙傲天就这么爽吗!

岳寂“嗯”了一声,顺势将他的手往下带,随口道:“路上感觉压制不住,索性就突破了。”

“是吗,”戚清酸溜溜地回了一句:“……那可真是恭喜你啊。

他怎么就没这待遇,一觉睡醒压制不住什么的。

青年还想说什么,随即感觉摸到了一个有些起兴的东西上,被火烫了似的抽回了手,绷起脸道:“一回来就胡闹?既然没事,赶紧起床!”

见岳寂还想蹭他,戚清直接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披上外袍没好气道:“行了,有正事要跟你说。”

“何事?”岳寂跟着起身,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是玉清门使者的事?”

戚清掀开茶壶盖看了眼,闻言转头道:“你也听说了?”

他倒掉隔夜冷茶,去厨房换了一壶新的,回来时岳寂已穿戴整齐,身形似乎比离开前更高了一些,长腿一伸,小桌底下都快挤不下了,显得空间格外逼仄。

“山下有人在传玉清门使者到访天度宗,已待了好几月,到底作甚却没人知道。”

岳寂取出两块灵石,推到他面前:“路过猫狗堂时听那对姐弟说的,他们还说猫狗堂进来有些盈余,托我转交给师父。”

“盈余?”戚清诧异了下,摇摇头道:“下次别收了,他们能有多少积蓄?咱们也不缺这点灵石。”

他倒了热茶润润嗓子,随后就把玉清门使者的事跟岳寂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听到使者点名要自己参加大比,岳寂眸中寒光一闪,低声道:“看来还是便宜他们了……”

“什么?”戚清没听清。

岳寂唇角绷出锋利的弧度,冷笑道:“我是说,他们想要机会——正好,我也在等这个机会。”

戚清没想到他竟连丝毫逼退的意思都没表现出来,直接就要与三大宗门正面对上,迟疑道:“不再考虑一下么?”

“不了。”岳寂转而看向他,眉梢微挑:“再说了……师父不也正有此意?”

四目相对,戚清也笑了。

他道:“好,那就让他们看看,小宗门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捏错了人,可是要沾一手血的。

两人达成共识,戚清主动去找了使者。

使者听说岳寂回来,迫不及待要求一见。

亲眼确认这位传闻中的天才果真年纪轻轻就达到化神期时,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嫉妒,又迅速堆起笑容道:“既如此,我这就禀明掌门,向他请示回去的日子。能在大比中见到如此多的少年英才,实在是修真界之幸啊。”

“哪里哪里。”戚清唇角微扬,谦逊道:“依我看,还是大宗的弟子更为厉害。”

使者哈哈一笑,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没有再提到少年天才的话题。

玉清门的回信来得极快,仿佛早已等候多时,几乎是掐着日子,即刻就敲定了宗门大比的日期。

使者热情地邀请戚清等人一同上路,戚清以需要准备为由暂且推拒。

送走使者,他径直去找了季春风。

季春风正在给江陈秋整理药材,被他叫了出去。

“我有件事需要你相助。”戚清开门见山道。

第79章 阵仗 谁是新娘子

季春风正愁没机会还他人情, 闻言眼睛一亮,拍案道:“师兄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你赴汤蹈火,宗门大比的事听说了吧?”

季春风愣了愣, 旋即道:“师兄要我陪你去参加?”

“非也。”戚清故作苦恼,背手叹气道:“你我皆是小宗出身,我还是头回参加这等盛会, 便想着出场时总得有些排面, 以扬我宗威名, 你觉得如何?”

季春风悟了:“师兄是要出门的排场?”

孺子可教,戚清欣慰地点点头:“我喜热闹。”

怕对方不理解,他强调道:“最好能像状元游街, 将军凯旋之类的大阵仗, 越热闹越好……”

季春风当即一拍胸口, 保证道:“包在我身上!我这就下山去张罗, 保管让师兄和师侄风风光光地出门!”

戚清满意地回去了。

待到出发那天, 山门前却多了道意外的身影。

——乾元剑尊衣袂飘飘, 临风而立,对他微微颔首, 身后是两名面生的弟子。

戚清茫然地看了看掌门老头,老头轻咳一声:“你和岳寂羊入虎口, 为师实在放心不下。”

戚清心里暖了暖:“师尊……”

“当然, 主要是剑尊主动请缨。”掌门又补了一句。

戚清那点感动顿时烟消云散, 见乾元剑尊走过来,正要行礼,对方已先开了口:“戚师侄, 我此番同行有个不情之请,想让这两位弟子向令徒沿途学习,不时讨教一二。”

“讨教?”戚清诧异道:“剑尊说笑了,以您的修为,何须让师侄向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取经?”

乾元剑尊微微抬手,身后两名弟子上前一步,齐声抱拳道:“弟子宋文/宋武!拜见师叔。”

“这二人入我门下百年,至今仍是金丹。”乾元剑尊语气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待我来日飞升上界,他二人这本领实在令人难以心安。”

戚清露出了然的神色。

——懂了,博导退休前想把最后两个不成器的徒弟带起来。

感天动地导师情啊。

他们两人才说了几句话,使者已收拾妥当,前来会合。

来人的目光在乾元剑尊身上一顿,显然忌惮其渡劫期的修为,不知想到什么,又眯了眯眼,阴阳怪气道:“今日启程,不日便可抵达玉清门。届时,我派掌门定会好好招待诸位,必让诸位宾至如归……就像在下在天度宗时一般。”

掌门老头捋着拂尘,权当没听出他话里藏的绵刺,笑道:“有使者这话,我便放心了。乾元,徒儿,此番宗门大比尽力即可,万勿受伤,早些回来。”

“谨遵师尊教诲。”

戚清恭敬拜别,瞧瞧给岳寂使了个眼色。

岳寂会意,侧身让道:“使者大人,请。”

使者昂起脑袋,坐上了下山的马车。

车轮辚辚碾过石板,山间薄雾还未散去,四周一片静谧。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使者眼睛在几人之间打转,正欲开口试探乾元剑尊的底细时,一阵喧天的锣鼓骤然炸响。

他皱眉撩开车帘:“何人在此喧哗?”

戚清心里一喜,看来季春风相当靠谱,阵仗果然很大!

察觉到使者探究的目光,他立即板起脸清了清嗓子,谴责道:“成何体统!宗门重地岂容他们如此喧哗。”

“可要弟子前去驱散?”岳寂配合开口。

戚清故作沉吟,末了摇摇头:“罢了,听其奏乐,多半是有好事。我等修道之人,何必与凡人计较?想来使者大人胸怀宽广,也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使者被他戴了顶高帽,冷哼一声,重重甩下车帘,终究没有发作。

马车又行了一段,喧闹声越发震耳欲聋。

连一向喜好入定的乾元剑尊都睁开了眼,意外地往前方看去。

车夫适时勒了马:“几位大人,山脚到了。”

众人刚下了车,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得震在原地。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谁家娶亲娶到天度宗门口来了?

喜婆满脸带笑,欢欢喜喜地候在最前面,见他们下来,一甩手绢,锣鼓声顿时齐整停下。

“迎新人咯——!”

戚清看傻了眼:“……”

岳寂挑眉:“?”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就是季春风说的“大阵仗”?!

戚清额角青筋直跳。

几人和迎亲队伍面面相觑半晌,喜婆扭着腰迎上来,小心地问:“这……哪位是新娘子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戚清。

岳寂神情玩味,使者困惑而震惊,乾元剑尊也诡异地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

戚清微笑着挤出一句:“……反正不是我。”

他掉头就想去找季春风的麻烦,马上被喜婆拦住:“大人别走呀!定金都付了,这钱可不退的!”

戚清脚步一顿:“多少钱?”

喜婆束起一根手指。

“一块灵石?”

“十块哩!”喜婆道。

戚清眼前一黑,咬牙喝道:“季、春、风!”

这败家子居然垫了十块灵石!十块!

岳寂强忍笑意,凑近低声劝道:“师父,要不还是上去吧。”

戚清怒而回头,却听他说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钱都花了。”

“……”

青年的怒气顿时被砍了一半。

喜婆还在絮叨,火上添油:“真不能退啊大人,我们这么大一班子人等着吃饭呢……”

半晌,戚清黑着脸走向花轿,突然瞥见最前面系着红绸的高头大马,步伐一停。

他眯起了眼睛,问:“这是新郎官的马?”

“是啊大人!”喜婆赶紧道:“您要骑马也行,但花轿的钱……”

“放心。”戚清忽然笑了,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们只管继续,花轿我另有人选。”

一刻钟后,迎亲队伍重新启程。

玉清门使者坐在花轿里,脸都青了,看着前面共乘一匹灵马的师徒二人,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刚才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这种事情!

天度宗外面的路不好走?他看是这两人压根没想让他走!

戚清倒是心情明媚,骑在马上甚至哼起了小调,朝岳寂扬起眉毛:“我这主意不错吧?”

岳寂默默瞥了眼刻意与他们保持距离的乾元剑尊:“剑尊师伯似乎很怕被人误会与我们是一伙的。”

“谁让人家是长老呢,有自己的坐骑。”

戚清看了一眼,忽然起了兴致:“等为师也当上长老,就搞个威风点的坐骑给你开开眼!”

“有多威风?”

“反正你肯定没见过,到时候让宗内人都羡慕不来。”

戚清摆摆手,想到什么,咬了下后牙:“对了,往后记得离季春风远一点。”

败家子,他再也不会找这人办任何事了!

就这样,使者坐轿,戚清和岳寂骑马,乾元剑尊则带着弟子驾着飞行法宝,一行人相顾无言前进了几天。

迎亲队伍倒是负责,收了灵石便勤勤恳恳地吹拉弹唱,阵仗要多大有多大,所过之处路无不引人侧目,完美达到了戚清预想的高调效果。

……只是流言也不胫而走。

修真界不乏好事多嘴的散修,起初传天度宗师兄弟二人共娶一妻,待发现乾元剑尊等人也在队伍中后,又很快改了口,变成了乾元剑尊为爱出走天度宗,带着弟子投奔他处。

这些便也罢了,最离谱的是有人认出花轿里坐的是玉清门使者后,竟开始疯传天度宗不知廉耻,为了巴结大宗,拿到宗门大比的资格,不惜派出两名俊郎勾引玉清门使者!

还大张旗鼓迎娶过门,眼看着要成为玉清门的破落穷亲戚。

得知这个传言的戚清:“……”

他不是很敢看使者的脸色。

路上行到第五天,使者终于忍无可忍。

他一把掀开花轿的帘子,抓出灵石砸向迎亲队:“都给我滚回去!”

喜娘被灵石砸了满怀,顿时甩了甩手绢,锣鼓吹打声一停,整支仪仗队齐齐看向戚清。

戚清盯着使者鼓胀的钱袋,谨慎试探道:“那个……这钱应该不用我出吧?”

“你以为本使者连这点灵石都拿不出来吗?!”使者脸色黑如锅底。

岳寂眼珠子一转,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了,这仪仗可是花了宗内不少灵石。”

戚清脸上也十分肉痛,劝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以使者大人的大度,何必在意这些不实之言?路途难行,花轿代步何不舒坦,使者大人就当没听见,再有一个月就到玉清门了。”

使者:“……”

再走一个月?!

等到了玉清门,他的名声早都没了!直接走到门口让同僚取笑吗!

眼看这两人还要唧唧歪歪,使者面容扭曲地又掏出一把灵石:“本使者有的是钱!现在,立刻,让他们滚!”

他本以为这番举动会让这二人难堪,谁知戚清欢天喜地接住了灵石,转头就对迎亲队伍挥手道:“辛苦各位,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喜娘数着意外多到手的灵石,当场眉开眼笑:“好嘞!”

双方都对这个结果心满意足。

“……”

使者眼底闪过一丝恼羞成怒。

迎亲队伍撤离,他怕极了戚清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自掏腰包买了匹灵马,重新哒哒哒地上路。

只是一路没给过戚清好脸色。

戚清也不在意,知名度打出来后,几乎走一个地方就能听到夹杂在宗门大比之间之间的一两句“听说了吗,天度宗胆大包天,竟然派出兄弟二人同娶一位使者”之类的谣言。

就这样,在还算不错的关注度里,一行人不紧不慢赶了一月的路,终于抵达了玉清门的地界。

第80章 名分 还没想过

玉清门不愧为大宗之一, 光是宗门脚下的小城,就快有一个天度宗那么大了。

长街一眼望不到头,两侧飞檐斗拱, 披红挂绿,街上往来的修士和凡人络绎不绝, 俨然一座繁华城池。

“此城名为‘玉关’,乃是我宗弟子回山歇脚之处。”

使者见戚清四下打量,不由面露得色, 昂首道:“再往前百里, 方能抵达山门所在。今日天色已晚, 还请诸位先在城中住下,待我回宗禀报,明日再来相迎上山。”

戚清闻言看向他, 动了动嘴, 刚要开口, 使者马上警觉地抢先道:“我付钱!我付钱行了吧!”

青年未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戚清眉眼一弯, 笑得如沐春风:“好嘞, 那便有劳您了!”

使者一步三回头, 生怕再被造什么谣,就这样如临大敌地牵着灵马, 走了快两刻钟,才磨磨蹭蹭离开了几人的视线。

氛围顿时松懈许多, 戚清带着队伍, 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安顿下来。

玉关城虽不如鎏城奢华, 但因大比即将到来,城内早已盘桓了各宗各派的修士。街头巷尾人声鼎沸,各地方言混杂, 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戚清安放好行李,正想招呼岳寂一同出去逛逛,推门时手一颤。

“参见师叔!”

宋文宋武跟两尊门神似的,杵在他门外齐刷刷拱手,神情坚毅:“师尊特命我二人随行左右,观摩学习!”

戚清被他俩钢铁般的语调震得微微后仰,随即瞥向朝岳寂,抛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岳寂敛眸,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默默走到戚清身侧:“师父,走吧。”

得,这下连师徒独处的机会都没了。

戚清暗自叹气,冲宋文和宋武点头算是应下,几人一起下了楼。

一行人刚走到街上,便闻到了烧饼的香味,炉火正旺,面饼被烤得微微焦黄,又涂了不知名带着咸香的酱,在热气里滋滋作响。

虽然已过了饭点,但赶路时吃的干粮实在难以下咽,此刻被这香味一勾,戚清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岳寂察言观色,道:“师父稍等,我去买。”

——不错,还算孝顺。

戚清欣然应了,美滋滋地等着,忽然看到宋文和宋武互相对视了一眼。

宋文嘴唇翕动,对自家兄弟道:“师尊交代了,要多向岳师弟学习。”

“那……”宋武试探道:“咱们也去买一个?”

“走!”

二人忙不迭跟上岳寂的步伐。

戚清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们一眼。

不一会儿,岳寂带着热腾腾的烧饼回来了。戚清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眸色微亮,顺手将烧饼递回去道:“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岳寂没接,反而微微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宋武拿着大烧饼跟着回来,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拽住宋文的袖子就问:“师尊又不在,这个怎么学?”

宋文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反正师尊早辟谷了,咱们俩模仿就行!”

说完他便学着戚清的样子,故作优雅地撕了一小块,扭扭捏捏地递过去:“……尝尝?味道不错的。”

宋武抻着脖子,直接往他手里更大那块咬了一大口,味道果然不错,马上把烧饼全抢了过来:“你不吃?不吃都给我!”

“蠢货!”宋文收回手,黑着脸道:“让你学习,谁让你吃烧饼了!”

“师尊又没说不许吃烧饼!”

兄弟俩吵吵嚷嚷起来,戚清刚跟岳寂你一口我一口地吃掉了烧饼,又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

……剑尊这两个弟子,当真是一言难尽。

华灯初上,城中灯火渐渐亮了起来。

戚清已经不知道多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夜色,立即兴致勃勃地招呼三人道:“走,去逛逛!”

岳寂十分自然地牵住他的手,青年顾忌着还有别人在场,下意识想抽回,却被握得更紧。

宋武刚刚吃完烧饼,见此迟疑了一下,悄声问兄长:“这个……咱们也要学?”

“……学!”

宋文斩钉截铁,一把抓住他的手:“学了回去,对师尊也好有个交代!”

两兄弟铁骨铮铮地跟了上去。

夜市人潮涌动,小轿穿梭在行人之间,时不时露出一张芙蓉面,路边除了吃食玩乐的摊子,还有一些各派弟子卖艺赚盘缠的地方。

戚清看入了迷,利用上辈子的旅游经验挤来挤去,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三个小辈早被人群冲散了。

“岳寂?”他一边挤出人群,一边张望道:“岳寂,岳寂!”

他正要逆着人流往回找,一只温热的手倏忽稳稳握住了他的手腕。

戚清回首看去,黑衣的青年身形高大,手上捧着几包油纸包裹的吃食,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巷子里带。

“刚才去买这些了?”戚清被他牵进昏暗的角落,鼻尖一动,嗅到了肉香。

“是。”岳寂将油纸包一一展开,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师父定会喜欢这个,我特意让摊主多烤了片刻,外皮更酥脆,还有这个蜜饯……”

戚清怀里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哭笑不得:“我找你找得急,你倒不怕自己丢了。”

岳寂定定望着他,那一点眸光在阴影中格外明亮:“不怕,我总能找到师父的。”

巷外人声喧嚣,倒衬得这一隅分外静谧,巷子檐下悬挂的铃铛微微摇晃,钟舌敲打,叮当作响。

明明没有灯火,却更分明地看清了彼此的神情。

岳寂盯着戚清看了几眼,忍不住靠近了些,声音闷闷的:“那些人真碍事……这一路都不能好好地跟师父说话。”

戚清明白他在委屈什么。

一路上使者随行,乾元剑尊也在场,更别提还有两个小尾巴,二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时候,岳寂几次想和他亲近,都被他避开,想来也是郁闷到了极点。

他心头一软,余光扫了眼巷口,将人又往里带了半步,随后缓缓的,蜻蜓点水般贴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可满意了?”戚清低声问。

岳寂的眸子亮了亮,似乎想亲回来,却被戚清再度避开。

“外头有人呢。”他扬扬下巴,朝不远处路过的人示意了一下:“消停点。”

岳寂抿唇,单手撑在他头边,沉沉地盯着他瞧。

“罢了罢了。”

戚清知晓他不肯罢休,放软声音哄道:“待会儿回去准你进为师房间,好不好?”

黑衣青年这才勾起唇角,俯首在在他手指上亲了亲,低声道:“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的身影在角落里交叠,靠近,而在阴影的更深处,看见这一幕的两张脸目瞪口呆。

“这……”宋武僵硬地转过头,“这个……也要学?”

“……”

宋文脸色凝重,考虑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学!”

——岳师弟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兄弟俩靠近了一瞬,马上被对方那张脸膈应得退了好几步,互相嫌弃,又试了好几次,还是下不去手。

“……算了,还是回去找师尊试试吧。”宋文长叹一声。

宋武小心翼翼道:“咱们不会被师尊打出来吧?”

宋文沉吟:“就说是师叔教的。”

二人对视一眼,再度鬼鬼祟祟跟了上去。

戚清浑然不觉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和岳寂在夜市逛到灯火阑珊,才尽兴而归。

回客栈的路上,宋文宋武两兄弟不知从哪个角落又冒了出来,继续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铿锵有力地手牵着手,一脸视死如归。

戚清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一时差点忘了问他们被挤到哪去了。

待回了客栈,岳寂本想直接跟进他的房中,被戚清一个眼神制止,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多日风餐露宿,正好客栈中还有热水,戚清就草草洗了个澡。

等他推开窗扇时,岳寂已不知道在窗外瓦片上蹲了多久,眼巴巴地等他把自己放进来。

“怎么跟夜猫子似的?”戚清失笑,伸手把他拉进来:“不是说好等我叩窗吗?”

“等不及了。”

岳寂蹿进来就抱住他的腰,气息急切地覆了上来:“先前在外面不许,这会儿总许了吧?”

“嗯……”戚清被吻得气息微乱,反手关上窗扇,推了推他,含糊道:“……沐浴没有?就这么着急?”

岳寂一边跟狗似的咬了口他的脖颈,一边将他往床榻带,语出惊人:“结束了再洗。”?

戚清马上脚步一停,扯住他道:“这里可不是宗内,你别太放肆。”

岳寂原本在跟他衣带较劲,听到这话,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直直望向戚清眼底,问道:“师父是觉得不方便,还是……怕被别人知道?”

戚清一怔。

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挪开眼道:“自然是怕别人知道。”

“为什么?”岳寂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们的关系见不得人么?”

不容戚清后退,他便将戚清抵到床柱旁牢牢禁锢,继续道:“先前我就想问,师父似乎一直在回避让别人知晓我们的事情?”

被看出来了。

戚清摸了摸鼻子,装作镇定,道:“你是我徒弟,哪里见不得人?我可没回避过人。”

“戚清。”岳寂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你分明知道,我说的关系不止师徒。”

“——我想与你结为道侣的事,就这么难以启齿吗?”

他眼底翻涌着某种执着,戚清沉默了一下,没计较他直呼大名的事,轻轻推开了他的手:“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他不虞,青年解释道:“为师觉得,只要我们心意相通,又何必在意旁人知晓与否,对不对?”

岳寂冷声道:“当然不对!”

他喉结上下一滚,攥住戚清的衣襟,急切道:“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师父唯一的徒弟,也是师父唯一的道侣……我还想在道侣大典上看到师父穿喜服的样子,让全天下来做这场见证。”

闻言,戚清微微睁大了眼:“你想得这么远?”

——他没记错的话,他答应岳寂才四个月吧?

其中甚至有三个月的时间,岳寂都在出远门,虽然说该做的都快做得差不多了,但是……

饶了他吧,修真界的交往也要以成亲为前提吗?

或许是他脸上的诧异太真情实感,岳寂似有些难以置信,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蓦然失望至极:“……师父,你从未想过和我举行道侣大典么?”

“你还年轻。”

戚清心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摸摸他的脑袋,缓声道:“再等几年不好吗?何必这般着急?”

岳寂抿唇,明显生气了。

他冷冷地松开戚清,连亲也不亲了,转身往屏风后面走去。

戚清整理了一下被揉乱的衣襟,颇有些无奈。

没想到这崽子竟然一直在等他给一个名分,他才多大?分的清一时喜欢和长相厮守么?

戚清自认为对岳寂的偏爱也算人尽皆知,有没有道侣的名头不重要,从未考虑过结契一事。

更何况,岳寂往后要遇到的人还有很多,若多给对方一点选择的余地……

应当也不算坏事。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屏风后响起水声,很快又停了。

岳寂换了身雪白的中衣走出来,没什么表情,吹了蜡烛,顺手把戚清推到了床榻里,自己躺在外侧。

“这就睡了?”戚清逗他。

岳寂一言不发。

戚清好声好气地哄道:“为师刚才想了想,的确有些考虑不周之处。这样吧,师父答应你,等回去后定然认真考虑结契的事,好不好?”

岳寂还是不说话,似乎被他先前的态度伤了心。

就在戚清准备继续哄人时,隔壁忽然传来咯吱一声床榻的响动。

紧跟着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黑暗中的二人同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