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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1 / 2)

第61章 第 61 章 桥梁公馆(副总统府邸)……

几个小时前, 桥梁公馆。

这里是联邦副总统的府邸,裴行赫多数时候都居住在这里,只有偶尔会回家一趟。

办公室。

裴行赫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深潭。

他正在低头批阅文件,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翳, 看不清神色。

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的年纪,面容仍保持着年轻时的轮廓,下颌线条干净而利落,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唯有眼角几道极浅的细纹,在他皱眉时若隐若现。

“阁下, 您要的报告。”秘书轻声提醒。

“放那。”他头也不抬, 声音低沉。

钢笔在纸上游走, 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他忽然停下笔,抬起眼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才显露出来——钴蓝色的双眸像是寒玉,沉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翻开了那份报告, 指尖在某个名字上轻轻一叩。

微小的动作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秘书屏住呼吸,看见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极淡的疲惫, 但转瞬即逝。

下一秒, 他又恢复了那种无懈可击的平静, 仿佛刚才的松动只是错觉而已。

指节敲在档案时发出闷响。

“通知一下裴屷, ”他合上文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让他到茶叙阁找我。”

裴行赫又拿起了笔。

半个小时后,他摘下眼镜, 捏了下鼻梁,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一辆车驶入公馆,门口的侍卫看到后座上的裴屷,立刻放行通过。

秘书看到裴屷,对他招手示意:“怎么来得这么慢,首长已经等你有二十多分钟了。”

裴屷微微垂眸,只是问道:“罗叔,父亲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罗彰勋心里微微感慨,血缘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这孩子小时候明明更像夫人,但是现在眼睛却几乎和首长一模一样。

都是那种内勾外扬的走势,眼尾微微上挑,活脱脱像是从古画上拓下来的凤目。

最妙的还是他们垂眸时的神情。

不过副总统低头时看着总带几分悲悯,仿佛庙堂里的木雕神像忽然活了一样,哪怕不言不语,也让人不敢僭越。

但裴屷倒是把年轻人特有的锐利都收进眼里,更像是一柄将出未出的利剑。

罗彰勋领着裴屷进入公馆:“前几天你是不是查了个人?”

裴屷眸色微沉。

罗彰勋没再过多说什么,只是径直领着裴屷到了茶叙阁。

茶叙阁。

茶中的热气在空气中逐渐消散。

裴行赫将茶水倒掉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淡色的疤痕——那是几年前他遇刺时留下的。

裴屷敲门进去了。

“父亲,您找我。”

裴行赫没有立刻开口,他垂眸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青瓷杯底与红木茶盘相触时,发出极轻的“铿”的一声。

空气骤然凝固。

“你昨天进了档案室。”

裴行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裴屷的脸上:“裴屷,你不该有这个权限。”

“这次帮你的那个人,我已经开除了。”

裴屷抿唇,他抬眸直视,目光逐渐锐利:“父亲,我只想知道真相。贺家到底拿了什么来威胁你,才让你如此急迫地就同意了与贺家联姻。”

“你查到了林娴。”裴行赫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裴屷坐在他对面,面前的茶汤映出了他冷峻的眉眼。

他身体微微前倾,眸光锐利。

“您当初说贺琚和裴家的命格不合,不过是借口罢了。父亲,林娴是森铭学的夫人,对吗?”

茶案上的光影微微晃动,窗外的树影婆娑,空气微滞。

“她的档案在十五年前就被销毁了。”

裴行赫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纸质记录焚毁,电子痕迹覆盖,连国安局的备份数据库里都删除了和她相关的信息。你怎么会想到查她?”

裴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短暂沉默,只是说道:“我找到了她的照片。贺琚是森铭学的孩子,或者说,是他唯一的孩子。”

裴屷补充道:“照片夹在十九年前的《外交密档》附录里,它没有被系统收录。照片里面还有你,父亲。”

“贺忠载也知道这件事。”裴屷的声音同样笃定,他眉心蹙起:“但我不明白,他拿什么来威胁您,您和森伯父的关系一向很好。”

裴屷重复道:“我只想知道真相。”

裴行赫的手指在茶杯边缘停顿一瞬。

“真相?”裴行赫笑了,“真相是这间屋子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裴屷直视着他,眼神未曾动摇半分。

裴屷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您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裴行赫缓缓抬眼,神色并未变动,钴蓝色的双眸平静地落在了裴屷的脸上。

“现在——”他缓缓开口,“你并不需要知道。”

裴屷沉默了一瞬,随后唇角扯出一抹极淡的讥诮:“您说得对,因为这件事涉及您的丑闻,对吗?”

茶室内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裴行赫终于冷然开口。

他站起身,俯视着自己的儿子,嗓音低沉而缓慢:“裴屷,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或许以后知道会更好。晚上是贺家的宴会,去赴宴吧。”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茶室的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侍者托着银盘穿梭,走到了二人身边:“二位,需要香槟吗?”

银盘出现在视线里的瞬间,两人的目光如同触电般相继错开了。

玻璃杯中的香槟泛着细碎的金色气泡,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是流动的毒药一般。

贺衍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侍者的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二人记忆的闸门。

“不必。”

“谢谢,不用。”

两人的拒绝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又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银盘上的酒杯因为突然的静止而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脆响。

侍者困惑地退开。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滞成冰。

贺衍扯松了领结,呼吸畅快了些许。

他眉梢微挑,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你说得的确不错,但那又如何呢。”

裴屷愣了一下,他很久没看过贺衍这般恣意的状态了。

第62章 第 62 章 “你根本不是什么剧情维……

第62章

“只有你才和贺忠载有血缘关系, 那当初我想的一切都可以被推翻了,合同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裴屷眉心拧了下,他直直地盯着贺衍, 神色冷漠又审视:“贺忠载拥有贺氏集团百分之七十的股份, 即便分给贺琚百分之三十,那剩下的, 会不会就是他留给你的。”

贺衍嗤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我就是一个棋子。贺忠载没你想得那么高尚,他不会给我任何东西的。”

屏幕弹出一条消息:[已成功]

看来奶奶已经离开淮信境内了,贺衍的唇角扬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在乎贺家的钱, 也不会跟你订婚。”

裴屷地看着贺衍, 声音略带嘲意:“但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我们订婚了。”

“你的话没什么可信度了。贺衍。”裴屷扯了下嘴角,视线冷然:“你生日那晚,酒里的药, 是你下的,还是贺忠载?”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贺衍脸色平静:“是我,抱歉。”

裴屷今天晚上, 比平日奇怪许多, 他看着还算平静, 但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压着一股火。

贺衍睫毛轻颤, 声音却无比冷静:“裴屷,你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拒绝订婚,裴家不会需要一个声名狼藉的联姻对象。

至于我生日那晚,不是也留存了证据可以证明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订婚宴还没有举办, 一切都只停留在口头上。”

可他不需要贺衍声名狼籍。

烟花升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在耳畔响起,绽放出绚烂的色彩,几乎将整个庭院点亮。

是贺家的佣人在庄园内点燃了烟花。

贺衍转头看去,唇角竟然还挂着一丝惬意的笑。

裴屷没有动作,他抿着唇,盯着贺衍,半晌没有说话。

烟花仿佛尽数落入了贺衍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星碎的光。

裴屷问道:“贺忠载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贺衍摇头,但随后他又问道:“网上搜不到消息,森铭学先生还健在吗?”

裴屷眼神愣怔:“他身体还不错,你认为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贺衍抬眼看他:“森铭学和你父亲,都是站在联邦金字塔最上层的那个人。贺忠载的野心不会小,但贺忠载具体要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奎尔丹尼州,雪夜。

执行完任务,高振哈了一口寒气,搓着手走到营帐那里喝了杯热茶。

温热下肚,他伸了个懒腰,随手点开了朋友圈,眼睛忽然睁大。

他立刻站起来,看向另一侧:“老大,你看,这不是你喜欢——你那个朋友,他好像和裴家的少爷订婚了。”

这是高振一个高中同学的朋友圈,他今晚参加了贺琚的生日宴会。

图片上的两个人正在低头说话,他们凑得很近,大厅角落的光影落在两人的身上,这是一张很暧昧的照片。

昏黄的光线下,皮带束在黑色的军服上,勒出精瘦腰线的弧度。

岑靳抬手压了下帽檐,他扯了扯嘴角,灰蓝色的眼睛半阖,半张脸陷入黑暗中,他睁开了眼,眸中跳跃着火光,像雪原里未熄的余烬。

“高振,别说无关的话。”

高振有些无语地眨巴了下眼,明明是你让我时时关心他的动态的,怎么又——

岑靳冷不丁开口:“能追踪到贺衍的手机吗?”

高原嘟囔了几句:“什么手机啊?”

岑靳转过身,盯着他看了一眼。

“啊,是之前老大你让我搞的手机吧。但是当初你不是吩咐,绝对不能被任何设备追踪——”

岑靳的眸色更暗了,灰色逐渐取代了湛蓝,透露出更冷的寒意。

高原瞬间汗毛直立,他哈哈干笑了两声,不敢再开玩笑:“哈哈哈,我想起来了,那里面有单独的信号源,我可以追踪到的。”

晚宴结束,宾客陆续散去,豪车的尾灯在夜色中划出暗红的弧线,引擎声渐渐远去。

大厅内,佣人们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晚宴过后的狼藉。

哥哥不在大厅了,他已经上去了吗?

贺琚眼底划过一抹阴鸷,还是他现在依旧和裴屷一起。贺琚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贺衍的身影。

神色中的病态瞬间消失,他扬起笑脸,快步走了过去:“哥哥原来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贺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镯子。”

贺琚笑容不变:“那去我的房间吧。”

贺琚打开门。

灯光亮起的瞬间,灰色调的房间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红。

那是一瓶红酒。

贺衍根本没往别的地方看,随手将礼物递给了他:“生日快乐。现在可以把镯子给我了吧。”

贺琚将礼物盒放到了桌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了红布包裹着的一个镯子。但他并没有直接给贺衍,反而是笑着指了指那瓶酒:“哥哥,要一起喝一杯吗。”

贺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笑意从唇角泄出:“庆祝我们都成年了。那瓶酒的年份,刚好是我们出生的那年。”

“不用,先把奶奶的镯子给我吧。”贺衍没什么心情陪这里跟贺琚“玩过家家”。

他伸出手,示意贺琚把东西给自己。

贺琚歪了歪头,笑意却不进眼底:“哥哥的生日礼物我不是很满意。”

贺衍没什么感情地哦了一声,直接把东西从贺琚手里拿走了。但他打开红布一看,根本不是奶奶的镯子。

“因为我不满意礼物,所以之前说的交换礼物这件事,就没办法进行了。”贺琚状似苦恼地皱了下眉,“不过,如果哥哥愿意在这里坐一坐,陪我聊聊天,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把奶奶的镯子给哥哥。”

贺衍眉头压低:“贺琚——”

“哥哥喊我有什么事吗?”贺琚立刻应声,眼睛很亮,他的眸中映着贺琚的影子,随后笑道:“我把玉镯藏起来了,哥哥肯定是找不到的。”

“哥哥不陪我喝酒,我当然不开心,不开心的话就不想把东西给你。”贺琚逻辑“自洽”的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贺衍拽紧了衬衫衣领。

青筋在苍白皮肤下跳动,贺琚的呼吸有些不畅,但他依旧在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喘,却有种诡异地轻快:“如果哥哥还这样惹我不开心的话,我就更不会满意了。”

“你到底在笑什么?”贺衍松开了手,冷着一张脸说道:“看在你今天生日的份上,我陪你说话可以,但酒就不必了。”

贺琚咳嗽了几声,泪花在眼角打转,泛起微红的涟漪:“可是我只想让哥哥陪我喝酒,为什么哥哥宁愿和一个外人有说有笑,也不愿意陪我喝酒呢。”

这个日期的红酒,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贺琚失落地垂眸,睫毛遮住了眼底闪烁的病态偏执。

“哥哥失约在前,为什么还要求我遵守约定呢。”贺琚这句话近似喃喃自语,但还是被贺衍捕捉到了。

他跟贺琚有什么约定吗?贺衍眉头蹙起,他之前心情还算不错,才能跟贺琚在这里瞎扯一堆,但耐心马上消耗殆尽了。

“别瞎扯了,把镯子给我。”

贺琚脸上的笑意消失,眸中翻滚着浓郁的墨色:“不是说了,只要哥哥——”

拳头撞上贺琚的腹部,他猛地弓起身子,喉间挤出半声闷哼。

贺衍完全没有控制力,他烦躁得要命:“今天是你生日,我本来不想动粗的。贺琚,趁我还有耐心,快点把奶奶的——”

【宿主您好,绑|架剧情点即将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请在十天内完成该剧情点。】

【完成该项剧情点后,宿主可与系统解绑。】

提示音在耳畔响起,三遍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屏幕,像是古早游戏的系统界面一样的像素风,非常简陋。

之前先是升级为任务模式,到现在又有了系统界面。系统为什么会有这些变化?

迭代升级?

但它为什么没有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作出任何回应。

贺衍的眸色变沉。

屏幕忽然弹出来一个任务:[剧情点:绑|架贺琚。任务要求:绑|架贺琚并等待其被救援。]

任务的下面附上了一份解绑协议。

贺衍的视线移动到解绑协议上,片刻后,解绑协议自动弹出,泛着幽蓝色的条文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一行行字密密麻麻,在冷调的光下很是晃眼。

“哥哥,你在看什么?”贺琚的声音打破了贺衍的沉思。

贺衍的目光落在贺琚脸上了片刻,随后大步离开了房间,留给贺琚的只有砰然关上的大门。

灯光落在酒瓶上,折射出冷调的红。

贺琚敛眸,眉梢眼角已然失去了色彩。

良久,他轻笑了一声,声音在空寂的房间中回荡:“哥哥又拒绝我了,那就没有下次了。”

贺衍回到房间,关紧了房门。

他盯着眼前的协议,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份协议,贺衍的指尖忽然划过虚空中幽蓝发光的字符,忽然停住了。

[第二十三条,解绑条约生效后,双方权利义务终止。]

贺衍出声问道:“但生效后的定义呢?”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按照协议解释……】

贺衍眼中眼神锐利,他截断了系统的话:“但协议里可没说‘生效后’是即时生效,还是存在缓冲期。”

贺衍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钉:“有三个矛盾点。”

“第一,解绑程序未明确时间节点,任务的成功与否解释权在你。你所谓的‘即时’和我认为的‘即时’是否是同一个时间尚未明确。”

“第二,”贺衍指尖一划,落在了条款的另一处:“‘权利义务终止’的表述模糊——是全部终止,还是仅是部分终止?再者,你并没有在协定中标清双方的义务约定范围。”

“第三,”贺衍冷笑了一声,展开了藏在屏幕最下方几乎和边缘融为一体的小字,“这里写着‘特殊情况下系统需要宿主继续提供能量帮助’,什么是特殊情况,现在的情况算特殊吗?你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明说,需要从我身上得到能量。”

系统沉默三秒,屏幕上的幽蓝的字体剧烈闪烁。

贺衍抬眸,看着虚空中的一点,眸光锐利如刀:“所谓解绑,到底是真的;还是悬挂在驴面前的胡萝卜,一个虚假的永远无法实现希望。”

【宿主,您的质疑已触发系统警告】冰冷的机械音陡然尖锐,【若宿主继续违规揣测系统动机,将强制执行惩罚程序,将会对宿主的灵魂造成永久性伤害——您确定要赌吗?】

电流声在贺衍的神经末梢炸开。

记忆深处的疼痛刹那间涌入脑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碎片却瞬间在脑海中咔嗒一声,连成了一块完整的拼图。

为什么不赌?

“你根本不是什么剧情维护系统,101。”贺衍眼底跳动着冷光:“你所谓的解绑协议,从头到尾都是一句空话。只要我完成一次任务,你的能量就会多一分。对吗?”

贺衍的目光锐利如刀大胆一点猜想,这个系统或许和自己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剧情维护系统,而是外来者。

他这样想着,也说出来声。

虚空中的条文突然剧烈闪烁,像素文字开始模糊。

电流顺着脊椎蔓延全身,贺衍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发颤。

他的喉结滚动,却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出卖了他的痛楚。

他踉跄了几步,便重重的摔倒在地,后脑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好疼,贺衍的瞳孔逐渐涣散。

机械的电子音有些微的卡顿:【宿主是否愿意签订协议】

贺衍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抽搐着,手指关节泛出骇人的青白。

唇瓣已经被他咬得出血,但被冷汗浸透的眉眼却没有半分动摇。

贺衍的意识逐渐模糊,唇角却扬了起来。

他笑出了声。

对啊,他之前就意识到了,怎么反倒现在才彻底想明白呢。

如果系统真的能抹杀自己的灵魂,就应该直接一劳永逸地把他这个bug处置殆尽,而不是使出这种所谓的惩罚手段呢。

笑声似乎激怒了什么,电流更强了。

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在被强烈灼烧一般,像是有人把熔化的铁水注入他的血管一样。

他咬紧牙关,鲜血从唇角溢出,眼中已然布满血丝。

贺衍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在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被猛地拽回现实。

电流变小了,减弱的速度比袭来时更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断了电流。

针刺一般的疼痛依旧遍布全身,他的肌肉缓慢抽搐着。

衣服早已被冷汗全部浸透,湿漉漉贴在肌肉痉挛的背部。

贺衍急促地喘息着,模糊的视野中,系统界面开始剧烈晃动,像是垂死挣扎的萤火,瞬间消失了。

像是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贺衍瘫在地上,手指扣着地面撑起身子,把自己摔进柔软地床榻之中。

所有异常都有了解释——那些不合常理的出现规律,那些机械音里偶尔出现的细微卡顿,都是系统能量即将耗尽的征兆。

意识无法再继续支撑下去,他的视野模糊,贺衍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深夜一点半。

贺衍正逐渐陷入昏沉的睡眠之中,但还没等意识完全坠入黑暗,一声巨响就将他猛然拽回现实。

“砰——砰——砰——!”

房间大门被猛地拍响,贺衍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过度电击后的肌肉仍在不受控地轻微抽搐,他的指尖发麻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几道黑影已经破门而入,脚步声出现在屋内。

估计是医院的人发现奶奶不见了。

贺叁冷着一张脸,语气中没了往日伪装的恭敬:“贺衍少爷,老爷现在要见你。”

贺衍耳中一阵嗡鸣,贺叁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一样。

贺衍轻啧了一声,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手臂乏力使不上劲。

他再次陷入了柔软的床榻之中,手腕被扭了一下,疼痛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些。

贺叁冷冷地说道:“贺衍少爷可能是喝多了,你们扶着他去见家主。”

贺叁身后的佣人齐声回道:“是。”

“不用。”

贺衍已经站了起来,他甩了甩刚才扭到的手腕,一脸平静地说道:“麻烦带路吧。”

第63章 第 63 章 脚踝上的锁链

第63章

半夜一点四十五, 顶灯惨白。

贺忠载站在书房中央,他双手背在身后,他紧皱着眉头, 目光紧盯着一处。

贺衍刚一走进书房, 一本书便向着他的方向砸了过去。

乏力的身体,让他没来得及躲避。

锋利书角顺着他的额头划过, 留下了一道口子。

刺痛感缓慢地顺着神经传到大脑,贺衍伸手摸了一下,渗出了血。

贺忠载冷笑了一声,头顶吊灯上的光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我倒是小看你了。”

贺衍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他垂着脸, 微长的发梢遮住了脸。

“我的人已经去了淮新, 刚才我已经联系贺振刚了。”

贺忠载语气一沉, 略带嘲意:“只要贺振刚提供和杨梅霞有关的线索,他就能得到五十万。还是你觉得,就算是这样他也会替你隐瞒?”

贺衍抿着唇, 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更加脆弱了。他在试探自己, 但现在他还不清楚贺忠载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奶奶怎么了吗?”

贺衍终于抬起了头,他唇色苍白, 一脸病容, 额角的一道血痕反而让这张脸更加夺目了。

他这个儿子倒是长了一张好脸。

看到贺衍明明极力掩饰但还是慌乱的神情, 贺忠载嗤笑着扯了扯嘴角。

有心机但是却不聪明, 处处都留痕迹,太容易被抓到马脚了。

但蠢才好掌控,贺家和裴家订婚已经是板上钉钉。

没了贺衍,找其他的就更难了。

胸中的怒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比最开始少了很多, 贺忠载的脸色缓和。

“能和裴家订婚,不是满足了你的愿望。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贺忠载语气中仍含着些许愠怒:“你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贺衍抿紧唇瓣,眼睛垂了下去,看着很委屈。

贺忠载轻哼了一声:“你要是不想再赡养你奶奶,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花费那么大的功夫,还找外人再把她送走。”

看来他找到段成志那里去了。

[我不想让奶奶再留在这里了,她总是糊涂,总在别人面前念叨着那些乡下的土话,扯一堆穷酸发霉的旧事。我不想因为她再被别人诟病。但我也不想让父亲知道,怕他觉得我不孝。]

当初他让段成志帮忙,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他告诉段成志,自己打算偷偷找人把杨梅霞送回去,需要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副院长将杨梅霞伪装成意外去世。

一个乡下来的老婆子而已,段成志当然没有拒绝。

但果不其然,他最后还是将这一切都告诉贺仲载了。

贺衍忽然抬起头,眼神倔强又带着几分委屈:“我不想让奶奶回来,有她在,我会一直被人瞧不起。”

贺衍的语速越来越急,他满脸痛苦地看着贺忠载:“圣洛莱索一堆人说我配不上裴屷。只要奶奶还在这里,他们总会顺藤摸瓜知道我之前到底在哪里,知道我十几年都住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我真的受够了他们的眼光,我一点也不想再被瞧不起了。”

贺衍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停顿了很长时间:“但我本来就比不上贺琚,我害怕要是我这样子被你知道,连孝心这一个优点也没有了。”

贺忠载怔了一下,正准备说话。

他就看见贺衍的眼底又燃起了怒火,跳跃的火苗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但是我现在才知道我错了,我根本一点也比不上贺琚。特别是今天晚上,我才彻底看清楚,什么亲生孩子不亲生孩子,你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贺琚一个。”

贺衍垂下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嘴角抽搐的笑意。

这可是他苦读了十几本真假少爷狗血文的成果,要是不能把贺忠载搞蒙圈,他可能就要被白白恶心死了。

贺忠载几乎插不上半句话,他只看见贺衍低着头浑身颤抖。

“您当初在书房,第一次和我说话的场景,我现在依旧历历在目。凭借贺家的权力和财力,您要是想找,早就能找到我了。可直到今年——呵,我根本不算什么。”

“其实我最开始就该清楚的,我只是一个棋子,一个和裴家联姻的棋子。”

贺衍说到最后,语气越发平静,但越是这样,越是渗人。

贺忠载眉头拧在一起,这孩子不会是疯了吧。

他的目光又接触到贺衍额头的伤口,但这次他想到的和刚才完全不同了。要是他真疯了,这房间里就他和贺衍两个人——

特别是他现在这个脸色和气质,跟那些精神病也没太多区别。

贺忠载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贺衍,你怎么会这么想。”贺忠载嘴里这么安慰着,脚步却诚实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衍冷冷地扯了下嘴角:“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您得到您想要的了,贺琚有了财产。我有了什么?我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裴屷那么讨厌我,即使能订婚,距离结婚还有那么远,我早晚会被他抛弃的,不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往前走了一步,随着他的动作,额角的血滴顺着伤口流到了嘴角。

贺衍毫不在意地擦了一下,脸上满是杂乱的血迹。

但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定贺忠载,看着更加恐怖了。

贺忠载心脏一紧,他抿了下唇,随后立刻出声:“贺衍,你想太多了。裴屷不会也不敢抛弃你。这个月末,总统选举就要开始投票了,裴行赫要是想当选,就不会任由裴屷作乱。”

贺衍眯了下眼,他本来只想让贺忠载不再纠结奶奶那件事,但似乎能有意外收获。

贺衍冷笑,但语气却越发平静:“万一是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呢?”

贺忠载此时根本无法在意贺衍对自己的不尊重,就在他准备打电话让保镖进来时。

贺衍重重地拍了下桌面:“裴屷刚才来找我,您以为他是在说什么好开心能和我订婚的这种屁话吗?”

贺衍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管用什么方式,他一定会解除婚约。”

贺忠载此时已经被贺衍搞得无比心烦了,早忘了他最开始要质问的是杨梅霞那件事。

他几乎克制不住地叹了口气,烦躁地蹙着眉:“贺衍,你出去吧,我说不会就不会,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贺衍不肯出去,他的声音在贺忠载听来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威胁:“我现在心里不安,您不告诉我原因,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贺忠载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他随手拿起茶杯砸向贺衍,怒斥道:“滚出去,别在这里烦我了。”

瓷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贺衍的肩膀上,但他甚至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茶杯从贺衍身上滚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空旷的书房内极为渗人。

贺衍逼近贺忠载,直视他的眼睛,然后忽然笑着说道,声音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黏腻:“您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告诉所有人,其实我才是您的儿子,贺琚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假少爷。”

贺忠载退后了几步。

贺衍现在这个样子,贺忠载倒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了片刻。

贺衍唏嘘,这家伙肯定没见过贺琚发疯的样子,自己这才模仿了多少。

贺忠载终于低低地出声:“裴行赫之前杀过人,我有他杀人的证据。”

贺衍的睫毛不受控地轻颤,呼吸停止一瞬,他的视线死死钉在贺忠载脸上,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像是突然失声了一样。

真的假的,不会又是贺忠载在骗自己吧。

但就算要骗,怎么会编出这么离谱的理由。

“您难道不怕裴行赫将您——”贺衍因为极度震惊,语气反倒恢复了正常。

此时能够联系外界的电话已经在贺忠载他能碰触到的范围内了。

这个儿子还有用,他还有用。

贺忠载压下心里的怒火,立刻走到了座机那里,按下了按钮。

门外守着的保镖瞬间进入房间,贺忠载看了贺衍一眼,终究只是说道:“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嫁给裴屷吧,裴家不会毁约的。”

贺衍被一堆保镖围着给送进了房间。

贺衍撇了撇嘴,不出意外地听到房间大门被从外面反锁的声音。

啧,好像他真是什么危险人物一样。

贺衍把自己摔倒床上,身体舒展,眉头却依旧蹙着。

贺忠载刚才说的那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陷入了沉思。

手机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贺衍的思绪。

现在都快两点半了,谁这个时候会给自己打电话。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这个号码已经给自己打了四次了。

贺叁给他的手机没有存之前的号码,来电显示上只有一串数字。

但这串数字贺衍却极其熟悉。

是贺振刚的电话。

贺衍盯着屏幕,直到电话快要停了,他才接通。

贺振刚着急忙慌的声音顺着电话传了过来:“小衍,你可终于接电话了。你奶奶是要回来了吗?刚才贺家的人跟我打电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怎么说。他们说只要提供任何的线索都给我五十万。”

贺振刚的话语无伦次,但贺衍明白了他的意思。

贺振刚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在淮新不应该是吃得好穿得好,当富家少爷去了,怎么电话里那些人提起你的语气那么不尊重。”

贺衍愣了一下,但眼中的情绪波动不大,贺振刚这样说不定是在虚情假意地套话罢了。

他从小就知道,贺振刚简直是谈钱眼儿里去了,一句话里半句都离不开钱。

他要是真信,那他就是蠢货了。

电话里传来贺振刚絮絮叨叨地忏悔,他说他根本不在意这笔钱,他其实很想贺衍和杨梅霞。

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贺衍根本不信:“随你怎么说。没其他事吧,我要挂了。”

贺振刚懊悔地出声:“我好歹养了你十几年,你就这么看我。”

贺衍撇了撇嘴,正准备挂断电话。

手机忽然来了一条提示,银行卡多了三百六十七万。有零有整的。

贺衍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接到贺家电话的时候就去给银行经理打电话了,让他把钱转你卡上。你现在是不是收到了。”

贺振刚叹了口气,语气沧桑:“我拿着钱买了一套新房,再加上装修大概花了有一百多万。是给你买的房,你要是回来了,可以住那里。不过我估计你现在也看不上。”

“反正我给自己留了二十万。其他的多的钱,我拿着也没用,我就喜欢喝点小酒,那酒才多少钱啊。”贺振刚叹了口气:“你奶生病还需要花钱,你拿着给她看病吧。”

贺衍愣怔。

贺振刚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我老早就想给你打电话了,但是又怕你怨我,不愿意接我的……

以前不想跟你说,但这次不说,说不定以后也没机会了。

你出生前大半年吧,你爷爷做生意把家里赔光了,又被人骗着借了一堆高利贷,欠了两百多万,反正气血攻心,直接心梗住医院了。你奶奶那时候在医院陪着你爷,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去了。

你妈生你是早产,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多月。我当时在外地打工,要是提前回来就一分工资就拿不到了。所以你出生的时候,你妈身边就没人照顾。

估计也是生气,当年你妈生完你就带着你去了你姥姥家,说起来,也是你出生了有两个月之后我才见到你。”

“你妈在你半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你奶奶那时候要照顾你爷爷。从你半岁到上幼儿园,都是我在照顾你。估计你也没什么印象了。”

贺衍一直在沉默,听到这里,张了张嘴,但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贺振刚以为贺衍不想听这些,也是,太虚情假意了。他当初都为了五百万把贺衍给卖了。

贺振刚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算了,不说这些了。”

“我倒还想起来一件事。当时在你姥姥家,你妈的姐姐也那里,还给我们家了一大笔钱,整整一百万啊。”

“她说是自己在淮新赚到大钱了。”贺振刚说到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地说道:“但谁不知道,你那个大姨是在淮新是给人当佣人的。哪能赚什么大钱呢。不过是怕我们不接受的托词罢了。”

“但当时家里着急用钱,不然你爷爷就被那些放高利贷打死了。”

“她们姐妹关系好,你妈还在的时候,我经常听她提起这个姐姐。但后来你姥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那个大姨了,听说是也是年纪轻轻的就去走了。”

“都过了十八年了啊。”贺振刚感慨了一声。

贺衍神色一滞,他握紧了手机,十八年。

贺衍下意识出声:“爸——”

贺振刚听到贺衍这声爸,鼻子一酸,泪直接流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抹干净泪:“嗯,你说。”

贺衍莫名紧张,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那个大姨叫什么?”

“她和你妈不一个姓,姓什么来着?你让我想想,主要是你大姨是你姥姥改嫁之前就有的女儿,户口也不在你姥家,好像是在亚纽州那边吧。”

大概过了一会儿,贺衍才听见电话那头传来贺振刚犹犹豫豫的声音。

“好像是姓程?”贺振刚又停顿了一会儿,“大概吧。也可能还是姓陈?反正名字里好像有个月,太多年了,我也记不清了。”

贺衍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陈月香?”

贺振刚拍了下大腿:“诶,就是这个名字。”

一切都串起来了——他终于明白罗霞为什么会对自己是那种态度了。

贺衍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爸,如果贺家的人问奶奶在哪里,你就说在家里。如果真有人找去,你再告诉他们奶奶又不见了。”

贺振刚理解了贺衍的意思:“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你奶其实不在罗河县的。”

他挂断了电话。

空气安静了很长时间,贺衍轻轻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周,系统没有出现过一次。

他用尽了各种方法,贺琚也始终不打算把奶奶的镯子还回来。

但圣洛莱索里所有学生的态度却都变了样。

不管贺衍走到哪里,每一个人都在恭维他、赞美他,好像之前的鄙夷和冷漠从未出现过一样,同样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论坛里随意攻击贺衍了。

贺忠载当初说他掌握了裴行赫的杀人的证据。他无法证明事实真假,但也将这件事告诉了裴屷,不过到现在裴屷都没有回复。

贺衍不在意地想,可能认为自己是在污蔑吧。

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态度,平日里基本不理自己,但也没有再提过解除婚约这件事。

贺琚也没再来烦过自己。

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平静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系统到底是否彻底消失还有待考证,他也不清楚脑海里这本书还没有发生的剧情故事会不会继续发生。

窗外又下起雨了。

贺衍叹了口气,真烦啊。他不想继续待在淮新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只要离开学院,不管去哪里,随时都能看见身后紧紧跟随的保镖。

他们似乎也不在意是否会被自己发现。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不可能离开淮新,贺忠载也不会允许自己离开。

推算书里的时间,目前的节点应该就是原书里贺家真假少爷被曝光的时间段,但目前这件事似乎还没有发生的迹象。

不过他不需要这件事被暴露,否则更加不利于自己跑路了。可他又不会去绑架贺琚,所以,怎么还是要从裴屷下手,让他和自己解除婚约。

这样贺忠载才会把自己赶出去。

什么事才能让自己和裴家彻底没有联姻的机会。

原书里的剧情简直给了明晃晃的提示。

一个声名狼籍的人。

贺忠载已经敲定了订婚宴的日期,在十二月下旬,还有三周。

但十二月初,就能选出下一届总统了,他打算在选举结束之后就找裴屷商量解除婚约这事,不能再往后拖了。

现在网络各大媒体上都是贺家和裴家已经联姻的消息,但并没有任何裴屷和自己的照片。

只要能离开淮新,就不会有人再认识自己。

奶奶现在在姆扎州的一家私立医院,身体状况恢复得还算不错。

他要去找奶奶。

雨水噼里啪啦地搭在屋檐上,顺着没关紧的窗户缝飘到了贺衍的脸上,又湿又冷。

贺衍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关紧了窗户。

他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眸中的神色也愈发暗了。

周五,是一个大晴天。

方盛寒被母亲禁足了大半个月,以往他可能会在游戏里昏天黑地地厮杀,但这次却全然没了任何兴趣。

纯纯是被折磨了十几天。

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来到学校,甚至没有在意这是周五,他不来就能又在家里多休息三天的事实。

上午大课间,方盛寒找到了贺衍,使出了各种手段终于让贺衍跟着他出去了。

“贺衍,我喜——”这句话还没说出口,方盛寒就瞥到了对面那个人眼里明晃晃又丝毫不加掩饰地冷漠和厌恶。

方盛寒把后面的几个字咽到了肚子里。

也对,表白有什么用,贺衍根本不会喜欢自己。他真是在家里被关太久脑子疯了。

贺衍眉头蹙了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到底还有事没有。”

方盛寒眼底的恶意在不断翻滚,几乎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贺衍,你知道贺琚喜欢你吗?”

贺衍掀了下眼皮,更是扯得没谱的了,他转身就走了。

方盛寒不依不饶地跟在他的后面:“你要是不相信,你在贺琚面前亲一下我,他绝对会生气。”

方盛寒越说越离谱:“或者你告诉贺琚你喜欢上我,他——”

贺衍揍了他一顿,终于止住了方盛寒喋喋不休的嘴。

他本来以为这不过又是平静的一天里的某个小插曲。

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贺衍却笑不出来了。

这个房间,既不是圣洛莱索的那间卧室,也不是贺家的那间卧室。

脚那里怎么感觉怪怪的?

阳光顺着窗帘地缝隙斜射进来,刚好照在床脚的粗铁链上。

翻身的动作带起细碎的响动,链子便顺着脚踝动了一下。

他的身体瞬间紧绷。

贺衍猛地坐起身,铁链哗啦一响,冰凉的金属便狠狠勒住了脚踝。

链子不长不短,长度却刚好够他在房间内走动,但绝碰不到门。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贺琚出现在了那里,笑着说道:“哥哥,早上好啊。”

他笑得仿佛一切如常。

第64章 第 64 章 “我喜欢你,哥哥。”……

第64章

贺衍用力扯了扯右脚的脚链, 眉头紧蹙。

安静的空气中,只有金属相互碰撞的声音。

这种粗细的铁链需要专门的金属切割器才能剪断。但他刚才大致扫了一眼房间,别说剪刀了, 连什么尖锐物都找不到。

贺衍脸色一沉。

“贺琚, 你是不是疯了?”

贺琚的目光从贺衍的眉眼,一点点向下滑落, 落在了他的脚踝那处。

他唇角勾了起来,哥哥现在已经跑不掉了。

脚链周围的皮肤因为贺衍用力地拉扯泛着粉,在冷白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愈发色|情。

他还记得昨晚的触感,贺琚唇角泄出一声轻笑, 哥哥的身形并不瘦弱, 但脚踝却出乎意料的纤细, 一只手就能完全握住。

贺衍站起来,在距离贺琚半米前被迫停了下来。

他冷笑出声,眉宇间满是森然的寒意, 这个长度,贺琚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早有预谋。

“不管你把我关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贺衍紧了紧拳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但只要你现在放我出去, 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贺琚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贺衍,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卷的发丝随着他的笑而微微晃动,光芒似乎尽数落入了他的眼中,瞳仁黑亮。

“哥哥真的——”贺琚眉眼弯弯, “好可爱啊,我怎么会放哥哥出去呢。”

“贺琚,你难道不清楚,贺忠载一直派保镖跟在我身边。”贺衍眯了下眼,眸色锐利如刀,声音中满是寒意:“一旦这些保镖发现我不见,贺忠载就会知道。”

贺琚状似害怕地眨了下眼,唇角抿起来,眼神怯生生地望着贺衍,模样柔美又惹人怜惜。

他小心翼翼地嘘了一声:“哥哥可不要大声说话,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贺琚自己反而就先笑出了声:“那些保镖当然是被我收买了啊,有我在,哥哥当然不会逃跑了啊?”

这家伙果然是疯子!

贺衍目光森然,眼底的怒火愈发危险。

这种不屈的、愤怒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他真是喜欢极了哥哥的这种眼神,就像头被困的猛兽,明明可以轻易撕碎猎物的喉咙,但却因为锁链的束缚无法施展。

不过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磨平哥哥的利爪。

贺琚眼神闪着兴奋的光芒,他欣赏着贺衍的反应,唇角扬起愉悦的笑容。

他对着贺衍眨了眨眼,然后当着他的面将大门紧紧关上。

室内再次变得安静。

贺衍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阴郁,眸色此刻黑得纯粹,满是戾气和怒火。

除了大门,房间另外的出口就是窗户。

他扯开了室内的窗帘,瞳孔骤然猛缩。

落地窗简直像是一幅巨大的画框,窗外是垂直坠落的悬崖,再远处,是层叠起伏的峰峦,在光下凝成深青色的剪影。

贺衍眸色暗了暗,眼底翻滚着惊人的怒气。

他站在窗前,指尖轻抵玻璃,向外俯瞰。

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声响,贺衍握紧了拳头,牙关咬紧。

下次贺琚进来,他要把他打到猪都不认识。

山风呼啸,撞在窗上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仿佛整座房子随时都会被推下悬崖。

淮新的主城区皆是平原,有山的地方并不是没有,但能像这样连绵不绝的,只有萨卡州和奎尔丹尼州的交界处。

这里距离淮新有六十公里,一路颠簸,他却丝毫没有知觉。

昨晚十点,他喝过水之后便困得不行。

贺衍眸中闪过一丝怒气,现在想来,应该是贺琚在饮水机里下了药。

现在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但并不能排除贺琚是否还给自己下了其他药。

他也不清楚贺琚会把自己在这里囚禁多久。

贺衍眼底满是讽意,不管贺琚用了什么理由解释自己的失踪,贺忠载不会任由自己消失,毕竟他还需要自己这枚棋子。

只要熬到订婚宴,呵——

贺衍几乎无法抑制地呵出一声冷笑,眉梢的寒意比刚才更甚。

前几天还想着解除婚约,但现在他居然要寄希望于这个狗屁婚约了。

冷静,贺衍,冷静下来。

贺琚不可能将自己伪造成死亡,所以他一定是想到了某个理由,既可以作为十分正当又合适的请假理由,又可以让贺忠载暂时放下对自己的监控。

贺衍捏了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指尖因为气愤还在轻颤。

他现在脑子太乱了,暂时想不出贺琚那疯子用了什么理由。

但等着被救太被动了,而且他甚至不清楚近期会不会有人来找自己。

窗户那里出不去,还是要从门离开。

这是高级的防盗门,进出都需要指纹。

铁链的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床脚,但床脚被水泥封死了。

贺衍将房间转了一圈,除了大门那里,这个房间的哪个地方,他都能自由出入。

贺衍走到浴室,打开了浴室的窗户。

冷呼啸着钻入,这里跟落地窗是同一个方向,果然也是悬崖。

贺衍咬紧牙关,脖颈上的青筋跳动。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贺衍深吸了一口气,但胸膛依旧剧烈地起伏着。

所以,他要是想离开——

要么是贺琚发善心,要么是等别人来救他。

真是可笑,贺衍的拳头狠狠砸向墙面。

骨节与冰冷的墙面碰撞发出的闷响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的手上出现几道细小的擦痕,渗出点点血丝,但痛感完全被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吞噬。

贺衍的手臂微微颤抖,嘴唇紧紧抿着。

愤怒没有用,贺衍垂下眼睛。

但真特么屈辱——

他首先要摸清贺琚为什么把自己锁在这里,最好能让贺琚主动解开铁链。

贺衍重重地坐到沙发上,望着天际自由漂移的云,瞳孔逐渐涣散。

贺琚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里?

贺衍眉头紧锁,昨天下午方盛寒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贺衍,你知道贺琚喜欢你吗?]

他呼吸一滞,脊椎窜过一阵战栗。

绝对不可能。

贺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天花板上闪烁了一下。

监控室里。

贺琚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中央最大的那块屏幕。

他轻笑,眼里满是偏执的病态,这里是多么完美的牢笼啊,对吧,哥哥。

贺衍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隐藏摄像头的位置,眼神锐利如刀。

贺琚按下按钮。

他愉快的声音通过隐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入贺衍耳中:“哥哥饿了吗,想吃什么吗?”

贺衍没有理他。

“哥哥怎么还跟我闹脾气了呢?已经十二点了呢。”

贺衍掀起眼皮,唇角是一抹讥讽的笑。

半个小时后,贺琚敲了敲门。

贺衍当然给他开不了门,但贺琚还是在外面等了几秒,才将门推开。

房间门被推开时,贺衍连头都没抬,只是肌肉明显绷紧了。

“这是我亲手给哥哥做的饭哦。”贺琚眼睛很亮,期待地看着贺衍:“要尝一尝吗?”

贺衍发出啧的一声,他坐在沙发上,半仰着下巴看着贺琚,语气差到像是吞了火枪:“你觉得我还敢吃你给我的东西吗?”

贺琚提着保温箱的手垂下来,失落地垂下眼睛:“哥哥怎么能这么说呢。”

不过片刻,他就又笑了起来:“那哥哥想吃什么?”

贺衍揉着眉心,半是命令半是疲惫地说道:“我只要密封包装的食物。”

出乎意料,贺琚没说什么就同意了。

似乎早清楚贺衍不会接受他做的饭菜一样,贺琚将密封包装的食物加热之后,放到了门口,刚好是锁链能够到达的最远的地方。

贺衍挑眉,禁不住嗤笑一声:“你怎么不给我送过来?”

“如果我过去了,哥哥会打我吗?”贺琚笑意扩大,声音缠眷又轻柔:“我还是有点怕疼。”

贺衍嘲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欠揍。”

贺琚的眼底含着恶趣味的笑,眸子微眯,声线却变得慵懒了起来,他轻声开口:“而且我也没带锁链的钥匙。”

这家伙当然不会这么粗心。

贺衍收回视线,他转身看向窗外,完全无视了贺琚。

贺琚后面又说了一些话,却半点没能提起贺衍的兴致。

他有些苦恼地蹙了下眉,微不可察地轻笑一声,语调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哥哥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吗?”

贺衍抬了下眼睛。

“昨天方盛寒不是已经告诉哥哥了吗?”

贺琚的声音忽高忽低地跳跃着,带着雀跃的尾音上扬,每个音节都浸满愉悦:“我喜欢你,哥哥。”

周日下午,奎尔丹尼州。

“目标已锁定,老大。”

岑靳的指尖重重按在耳机上,衣领上的金属纽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击毙。”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远处狙击镜的反光一闪而逝,枪声未响,目标的头颅已然炸成了血花。

岑靳漫不经心地摘下耳机,灰蓝色的眼里空无一片。

半小时后,高振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老大,目前任务目标已经解决了两个,但还有五个还在逃窜。虽然杜北这里所有的进出口都已经封闭了。”

高振指尖在随身带着的手提计算机上敲了几下,沉声说道:“我已经确定一些目标的藏匿地点,但杜北的面积比较大,排查依旧需要一段时间。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次大概再有一周就能结束这次任务。”

岑靳面色冷峻,点了点头。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

“那个手机的位置信号,会长时间消失一天以上吗?”

高振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岑靳说的是什么,眼底满是震惊,老大之前出任务的时候从来不会对任务以外的事情分心的。

“嗯,因为我当初并没有在那个手机里安装追踪器,捕捉信号的方式比较老旧。所以,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信号是消失的。”

高振看了眼岑靳的脸色,有些犹豫地说道:“但,最多也就是短暂消失一两小时,不会一整天都收不到任何位置信号的。”

岑靳眼神冷峻,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

第65章 第 65 章 敏感的身体

第65章

高振的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现在是十七点三十六, 上一次的反馈的信号位置时间是晚上八点,位置信号是圣洛莱索,之后就没有任何位置记录了。”

岑靳问道:“他现在人在圣洛莱索吗?”

高振摸了摸头, 入侵了圣洛莱索的监控系统。

高振又输入了几个数据, 皱着眉盯着屏幕,大概过了几分钟:“没有, 监控没有捕捉到他的脸。除非他今天没出门,否则监控里不可能找不到。”

高振讷讷地抬头看了眼:“所以,他可能不在圣洛莱索。”

岑靳眸色变暗,忽然站起来离开了。

高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跑过去追上他:“老大, 咱们行动还没结束, 你不能走啊。”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没打算走。”岑靳眼底飘过一丝无语,他沉声说道:“把你刚才标记的目标地点发给我,这次我亲自去。”

高振点了点头, 然后忽然抬起头,眼睛睁成圆形:“啊?你亲自去?!!”

周二晚上, 七点。

贺琚敲了敲门,将晚餐放到了同样的位置。

“哥哥觉得这个味道好吗?不好吃的话, 我再换一家店。”

贺衍没看他, 也不说话。

贺琚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 目光却依旧紧贴在贺衍身上, “那哥哥好好吃饭,过一会儿我再来收垃圾哦。”

门又被关上了。

贺衍满脸暴躁,嫌弃地一脚踢飞地上的铁链,他走过去把装着食物的保温袋提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这个牌子是他知道的那几个专门做加热速食的品牌, 塑封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也都在一个月以前。

防伪标识,餐盒外部的触感和他之前吃过的也一样。

应该不存在被贺琚调包的可能性。

但为了更加保险,他还是把密封的餐盒放到了水里,并没有气泡出现。

照常完成以上步骤之后,贺衍才放心地拆开包装。

监控室。

哥哥还是这么谨慎啊。

贺琚托着下巴,眼睛黏在监控画面上,他瞳孔微微扩张,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目光如蛛丝般缠绕着屏幕里的人影。

他眨了眨眼,嘴角扬起,黑眸中盛满了笑。

半夜两点五十。

房间里无比寂静,开门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中却极其明显。

贺琚走了进来,脚步声在地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他打开了灯,走到了贺衍床边。

但贺衍却对此毫无察觉,仿佛陷入了深睡之中。

被子已经被他踢到了脚边,上衣也被他无意识掀了起来。

贺琚对此似乎毫不惊讶,甚至愉快地轻笑出声。

因为就是自己故意在哥哥睡后,调高了房间的温度啊。

贺琚的手指轻轻拂过铁链,轻轻握住贺衍的脚踝,手指摩挲着,力道不轻不重。

他的目光顺着贺衍的小腿一路上移。

他在床边坐下,距离近得能闻到贺衍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贺琚眼底闪过一丝迷恋,哥哥现在身上的味道,和自己一样了。

他之前就观察过哥哥的作息,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哥哥一定会睡觉的。

所以,只要药在这个时间段起作用。

只要不在哥哥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哥哥是不会意识到不对的。

哥哥,现在好乖啊。

贺琚伸手触碰贺衍的脸,手指描摹着他的眉骨。

他低下了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贺琚的眼中满是病态的迷恋,他的拇指落在贺衍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但是他还是更喜欢醒来的鲜活的哥哥。

贺琚侧躺到了贺衍旁边,手指轻轻拂过贺衍的睫毛,轻声说道:“我其实一直在看着监控里的你,看你发呆时的样子,看你睡觉时皱眉的样子……”

贺琚眼神暗了暗,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哥哥什么时候,会真正地回应我呢。”

他唇角挂着蛊人的微笑,嗓音如同情人低语,又像是毒蛇吐信,喑哑勾缠:“如果哥哥一辈子都不回应我,我就关哥哥一辈子,好不好?”

指尖从唇瓣移开,路过喉结,向下移动。

“熟睡”的贺衍毫无反应。

贺琚笑着亲了一下他,把贺衍抱到了自己怀中。

这里,已经比前天更……

贺琚轻笑出声。

他目光下移,贺琚的视线落到了某处,手臂也随之移动了。

哥哥的反应好青涩。

但是现在还要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差这一点时间。

贺琚清除所有的作案证据,关上了灯。

他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眸中墨色翻滚,他不会再让其他任何人有机会弄脏哥哥。

周三上午。

贺衍八点多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又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快要九点的时候,终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放着食物的箱子已经在门口了,里面是早饭和午饭。

昨天他醒得比较早,刚好碰到了贺琚送饭的时间,是早上六点。

从这里到圣洛莱索,不止六十里的路,需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也不知道贺琚在图什么。

反正微波炉都有了,直接往这里放一个冰箱不是更好。

这样自己既不会饿死,他也不用每天这么来回跑。

贺衍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站起来拉开了窗帘。他下意识地眯了下眼,却发现并没有期望的阳光。

落地窗外的视野极好,群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但就是没有一丁点阳光,天气阴得要命。

房间里的监控器他能找到的已经全部砸了,但天花板上那几个——

贺衍拽了拽已经要遮住眼睛的头发,他烦躁地皱着眉,把这些头发捋到了耳后。

今天是周三,已经是第五天了。

他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贺琚每天定时定点地给他送饭,但除此之外,两人没有任何接触的时间。

他这些天见到贺琚的时间算起来还不到半个小时。

贺衍眼下的泪痣越发红艳,但他毫无察觉。

上辈子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青春期也曾朦胧地对班里某个女生有过好感。

要真是喜欢——

他要是现在真的还认为贺琚真的喜欢自己,那他也就真是傻子了。

前几天贺琚说那些话,就是纯粹是为了恶心自己。

他要“恭喜”那疯子,他的的确确做到了。

贺衍眼眸猛地睁开,全身笼罩着低气压。

他眯着眼睛,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到窗外。

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轮廓被水汽晕染得模糊不清,逐渐隐没在铅灰色的天空里。

都怪贺琚,都怪这天气,他心情差到极点了。

抛除贺琚喜欢自己的这个可能,那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的存在可能阻碍了贺琚的某些行动吗?

他甚至怀疑贺琚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贺忠载的儿子,也早就清楚自己其实是森铭学的孩子。

亦或者说,他已经和森铭学有联系了。

但很快贺衍就否认了贺琚早就知道这件事的观点。

仅凭他对贺琚浅薄的了解,要真是知道,贺琚就不可能会容忍贺忠载如此安排他自己。

那贺琚现在跟陈月香接触了吗?

陈月香一定非常清楚,贺琚就是林娴的孩子,所以才会隐姓埋名辗转来到贺家。

她待在距离贺琚最近的地方,并且一待就待了六年。

不管她和贺忠载到底是谁利用谁,还是互利互惠。

他们二人的目的一定存在某种程度的一致。

贺衍能看出陈月香对自己怀有愧疚,且并没有太大恶意。如果他真的去问,极有可能套出实情。

但当时碍于身后无时无刻的监控,这个想法最终作罢。没有办法亲自问本人,他那时就想到了罗河县的妇幼保健院。

那里是他名义上出生的地方,现在的医院院长恰好是当年产科的主任。

根据医院官网上的记载,当年产科的医生只有三个。

贺衍当时只是试探着打电话,不过对面很快接通了,但却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在他给对方的账户里打了五万之后,一无所知变成了无所不知。

她告诉贺衍,其实当年潘冷香因为早产,那个孩子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可潘冷香不接受这个事实,硬是不顾身体状况,抱着身体早已僵硬的婴儿回家了。

但没过几天,另一个女人就和潘冷香就又出现了,潘冷香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婴儿,并且塞给了她和另外两个医生一大笔钱。

当时另一个女人就是陈月香。

陈月香或许想过要独自抚养自己,但在知道自己的妹妹孩子不幸夭折后,便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她将自己托付给了潘冷香,并留下一百万作为抚养费,离开了那里。

所以,当时,最有可能将他和贺琚互换的——就是陈月香。

乌云逐渐聚集,落地窗的玻璃上突然溅开第一滴雨珠,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雨水在玻璃表面炸裂成透明的水花,倾泻而下。

潮湿的寒意透过玻璃蔓延进来,天色瞬间暗了下来。

贺衍脑子一团乱。

森铭学已经离开政坛已八九年,按照常理,昔日的权力版图肯定早被后来者蚕食殆尽。

假设森铭学依旧大权在握,且贺忠载真的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一些森铭学的消息。

或许贺忠载给贺琚的股份,就是他向森铭学投诚的证明。

但贺忠载之前也意味不明的同时提起森铭学和裴行赫这两人,是因为这两人之间有矛盾,还是其他原因。

他一手抓着森铭学,一手又抓着裴行赫。

贺忠载到底是想干什么,不会是以后想自己“登基”吧。

贺衍用力踹了一脚床脚的锁链,金属的碰撞发出的摩擦声,但链子却没有受到丝毫损害。

真是乱七八糟一堆事。

算了,想这些有什么用,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贺琚那狗东西什么时候回来。

周三下午的大课间。

贺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监控画面里,贺衍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清晰。

他的瞳孔微微扩张,像是要把视频里的每一帧都刻进视网膜里。

贺琚唇角微扬,哥哥大概完全不清楚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然,他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还有,刚才哥哥的口型是不是自己的名字。

贺琚笑意扩大,他轻抿着唇瓣,眉眼弯弯。

哥哥他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也在等自己回去呢。

再有几个小时,他就能见到哥哥了。

贺琚收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婚”。

桌面被敲了两下。

是方盛寒。

方盛寒阴着脸,但是想到自己有事要问贺琚,还是压下了心底的躁意。他之前肯定是眼睛坏了,居然没能看透这家伙黑心的本质。

贺衍已经三天没来学校了,虽然他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贺衍请假了,理由是生病感冒。

他自己的手机和微讯号都被贺衍拉黑了,可之前其他人的手机号还能偶尔打通贺衍的手机。

虽然贺衍知道是自己之后就会立刻挂断然后再次拉黑。

但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一直都是忙音啊。

贺衍又不可能提前知道自己打的电话号码是哪个,既然不是拉黑自己,就说明他的手机一直在关机。

可就算是生病感冒,也不可能手机一直关机吧。

贺琚抬起头,表情没太多变化,但眼里的笑意瞬间收敛。

方盛寒被贺琚眼里的寒意吓住了。

周围看到方盛寒主动去找贺琚,彼此之间相互意会,都降低了说话的音量。看似还在聊天,实则注意力全在那两个人身上。

埃迪·道蒂凑近路德维格,他低声说道:“路德,你知道这俩为什么掰了吗?”

他脸上的雀斑在他说话的时候乱飞:“之前方盛寒又多喜欢贺琚,全圣洛莱索哪个学生不知道。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在贺衍来了之后嘛。不过跟贺衍应该无关吧。”

路德维格眸色一暗,瞬间就想到了上周五看到的画面。

方盛寒那时候正追着贺衍说话,因为离得远,他只听到了喜欢这两个字,但是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就能猜得大差不差。

路德维格扯了扯嘴角方盛寒喜欢贺衍,真TM有意思。

当初就属方盛寒欺负贺衍最厉害,他居然还喜欢上贺衍了。

不过方盛寒纯粹自讨苦吃,贺衍绝对没半点可能会喜欢上他。

“谁知道?我也不清楚。”路德维格声音突然变冷,“整天关心这些事干什么。”

他最近找到了一个长得和贺衍有几分像的男的,但也就只有脸能看了。

最开始还说自己是个直男,绝对不能给男的搞。

十万不行,二十万不行,五十万就自己把衣服脱了,跪下来张开嘴了。

身材瘦瘦干干的。

真没意思。

路德维格眼前又出现了贺衍,还有他那双看自己跟看什么肮脏的草履虫一样的眼神。

路德维格自嘲地啧了一声。

自己也是真TM贱得慌。

被贺衍坑成那样了,居然还在想他。

方盛寒喉结滚动了下,忽然大声地说道:“贺琚,你到底清不清楚贺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贺琚半点不心虚,他对着方盛寒笑了笑,但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生病了,休息的时候当然不想听到讨厌的人的声音啊。”

吃瓜群众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

埃迪忽然出声:“你知道吗,最近又有小道消息说,贺衍好像才是贺家真正的儿子。”

路德维格挑眉:“说什么废话。”

“我是说。”埃迪压低了声音:“贺琚跟贺家没血缘关系。”

奎尔丹尼州,下午。

黄昏落日,汽车在雪中前行。

本该需要至少一周才能完成的任务在三天内结束了,高振心里窃喜,嘿嘿,他能多出来四天假期。

岑靳靠在汽车后椅上,修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眼下那圈淡淡的黑青非但不显疲态,反而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添了几分危险的颓靡。

岑靳将领口扯开了一些:“高振,任务结束了。”

高振坐在副驾驶位上,疲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扭头往后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对啊,老大,还有什么——”

明明该是倦容,可当他掀起眼皮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亮得慑人。

高振瞬间明白了,但他已经累得不行了,队里怎么就自己一个精通网络计算机的,就不能再招几个人嘛。

都是两天几乎没睡觉,为什么老大还这么精神。

他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但他还没彻底把头扭到正前方时,就听见岑靳说话了。

“干完之后再给你放一周假。”

4+7=11,十一天,那是整整十一天!!!

高振瞬间提起了劲儿:“放心,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为了自己的假期!为了老大的幸福!

高振的手机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每一个音节都雀跃着欢喜,脸上不见了半点困意。

信号消失的时间在周六下午。

高振点开圣洛莱索诺布莱斯区的监控,他把周六一天到周日这个时间段的监控的都看了。

他又调了其他角度的视频,又对比着看了几篇,但还是没发现什么。

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用力眨了几次眼,手指机械地点着鼠标。

可不过几秒,脑袋又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往下坠,在即将磕到桌面的瞬间猛然惊醒,脖颈酸涩僵硬得要命。

高振看了眼时间,都九点半了,他已经四十个多个小时没合眼了,要不他先睡一会儿,就眯半小时。

他发誓他一会儿绝对就醒。

十分钟后,岑靳乘坐的那班飞机,已经降落到了淮新境内。

[不接就会死,不接就会死……]

刺耳的铃声瞬间高振吓醒,他立刻起立接通了电话:“老大,什么事?”

“找到线索了吗?”

高振报告了一下情况:“我把周六到周日的监控交叉对比着看了一遍,但没有找到贺衍,现在正好备往前看一天,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电话挂断。

高振长舒一口气,给自己猛灌了一大杯苦得要命的黑咖,开始加班加点地工作。

晚上九点四十,萨卡州边境。

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

贺衍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那些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响越来越重——他猛地扯开窗帘,窗外是一片浓稠的黑色,像是稠的黑色,仿佛把一切都吞噬了一样。

真特么烦。

这个房间里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任何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这两天还是连着阴天。

贺衍的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窗帘再次将黑夜与室内隔绝。

贺衍拉开衣柜,沉着脸从里面随便拿出来了一件衣服,然后用力合上了柜子。

贺衍额头的青筋狠狠地挑了挑,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现在更冷了。

先不提上衣,这一柜的裤子,全部都是“极其特别”的款式。

右侧的裤腿边缘有一个长长的拉链,不用解开脚上的铁链就能穿。

但问题是,贺琚没给自己准备任何内裤。这种刻意为之的羞辱比直接扒光他更令人窒息——

贺衍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抬腿又踹了几下床脚。

就算这些裤子再柔软,但是布料摩擦过敏|感|处的触感,却像是无数蚂蚁在皮肤上爬。

可最让他愤怒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在适应这种该死的状态。

他冷着脸,指节捏得发白,拿着浴巾和换洗衣服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也是特制,刚好为铁链预留了一个十平方厘米左右的空间,让门可以自由开合。

浴室很大,甚至还有一个全自动按摩的浴缸。

贺衍的眉骨压得很低,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他的脸色现在阴得能滴出水来。

贺琚虽然是个疯子,但应该不会在浴室安监控吧。

贺衍自我安慰,眸子里凝着冰碴似的冷光。

反正,只要他没找到,就是没有。

他抬手拧开淋浴开关,水瞬间倾泻而下。

水流顺着起伏的肩线向下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蓄积后,又沿着胸腹的沟壑分流。

贺衍仰头甩开湿发,眉头蹙着,一脸不耐。

头发太长了,真碍事。

也不知道贺琚那狗币怎么想的,浴室里连个镜子都没有。

贺衍抓起沐浴球胡乱往身上蹭,泡沫在皮肤上草草抹开。

他的动作粗暴得像在擦洗一件器物,泡沫顺着腰线滑落,在瓷砖上积出小小的白色水洼。

泡沫在胸膛上被胡乱晕开,又被粗暴地抹去,沐浴球刮过胸膛,不知道划过了哪里,他的身体下意识颤了一下。

腰侧人鱼线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

贺衍蹙了蹙眉。

他低头看着上半身,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又用力地在胸前剐蹭,但又变得正常了。

水珠顺着发梢砸在瓷砖上,他的下颌绷得几乎能听见牙齿摩擦的声响。

水温渐热,浴室内,蒸腾的雾气在瓷砖上凝结成水珠。

他浑然不觉自己身后的皮肤上布满了暗红的印记——

从肩胛骨到腰窝,那些交叠的吻痕在氤氲的水汽中愈发鲜明,像被揉碎的玫瑰花瓣一般黏在了背上。

有些已经泛出瘀紫,像是被反复啃咬一般留下的印记。

新添的那些则艳丽得像是要渗出血来,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水流划过那些痕迹时,贺衍无意识地皱了皱眉,但只是当作是水温太烫。

他抬手关了淋浴,系上了浴巾。

发尾的水滴顺着脊背的沟壑蜿蜒而下,滑过那片斑驳的吻痕,最后隐入纯白浴巾的边缘。

浴巾贴在后腰,恰好掩住了最深处那枚齿痕。

第66章 第 66 章 收网

第66章

周三, 晚上十点二十。

圣洛莱索学院,诺布莱斯别墅区。

书房里,只有书桌前的台灯还亮着。

桌面上放着一本书, 其中翻开的一页上配了一幅插图, 一架银白色的战斗机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但书页停在这一页已经很长时间了。

楼下的门铃响了,裴屷立刻起身走到了窗户那里向下俯瞰, 棕黑色的头发。

裴屷眼神微眯,眼底划过一丝失落,随后直接关上了窗户。

他重新坐回了书桌前,他调节了一下台灯的亮度,视线似乎落在书上, 似乎又没有。

桌面上的那本书终于又翻了一页。

三分钟后, 穿着黑色长衫的管家轻轻敲门:“有人找您。”

裴屷头也没抬:“不见。”

管家张了张嘴:“但, 那位似乎是岑家的那位少爷。”

岑靳?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裴屷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不见。”

半敞开的书房大门外,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人未到声先来。

“你说不见就不见了吗?”岑靳的语气不怎么好,他直接走进了书房内。

裴屷啪一声合上书, 凤眸微眯:“夜闯民宅,真是好大的威风。”

裴屷依旧坐着, 藏匿于幽暗灯光下的双眸,满是冷冽的寒意。

“你先下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 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岑靳走到桌前, 灰蓝色的眼中是森冷的冷意:“你作为贺衍的订婚对象, 连他失踪了都不清楚吗?”

“岑靳, 你没有资格质问我。”裴屷眼皮跳了下,语气冰冷:“失踪?贺衍不过是请了病假,你难道不清楚吗?”

但片刻后,裴屷眼神忽然变沉:“你为什么会说贺衍失踪, 依据是什么。”

岑靳沉默了一瞬。

裴屷眸中的冷冽几乎要凝结成实体:“你在监控他?”

岑靳的唇角忽然扬起来,眼神却冰冷:“裴屷,你才是没资格的那一个。”

“你连他这几天失踪都不清楚。”岑靳唇角勾了一下,语气冰冷地嘲讽道:“我看你们的这个婚约早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裴屷微眯着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岑靳紧接着反问道:“你以为贺衍真的想和你订婚吗?他应该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他会和你解除婚约吧。”

裴屷的瞳孔骤然收缩,岑靳怎么会清楚。

一个画面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脑海,清晰得几乎灼痛神经。

那是他无意间瞥见的贺衍和岑靳在一起时的画面。

贺衍的状态几乎可以用“轻松愉快”这四个字来形容。

从来不是和自己那般,只有“公事公办”——他们之间除了讨论如何拒绝订婚外,只剩下如何解除婚约了。

也对,他们两个人最开始的接触,就是为了以后可以不再接触。

裴屷神色愣怔一瞬,但这个瞬间却被岑靳捕捉到了。

裴屷这种态度和反应,说明他和贺衍之间基本上没有联系,订婚显然形同虚设。

岑靳抿了下唇,看来不是裴屷不作为,而是他根本不清楚这件事。

岑靳眼中的敌意消散了些许,但面容却更加紧绷了。

高振调取的贺家的监控显示,贺衍不在圣洛莱索,也不在贺家。

如果他也不在裴屷这里。

岑靳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神色愈发凝重了。

但裴屷既然不清楚这事,他也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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