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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1 / 2)

第71章 注意身体“很多人妄图与帝师府攀姻亲……

自从那日四毛不知为何发疯,非要求着李明诛收他为徒后,他便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对李明诛死缠烂打,李明诛不为所动后,他便又找上程策。

找程策好说话啊,喊他两句“娇娇,娇娇”,再给他塞俩鸡蛋求求他,第二日,明眸皓齿的少年自然会用他那双无辜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李明诛。

“明诛,你知道的,四毛哥对我最好了。”

程策举着手中两颗鸡蛋,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明诛。

李明诛:“……”

“收了。”她看着程策眨巴眼睛,最终还是无奈应下。

自此,李明诛白日跟着李小四等人上山打猎,将程策交给村里的妇女孩童,中午回来,教四毛练功,偶尔还能在树后瞥见王二花的身影。

“下盘不稳,好好练。”某日,李明诛倚靠在门框前,目光淡淡的低眸看着手中的书,随意道。

正在扎马步并且异常标准的四毛一愣。

“不是,这还不稳吗?”

他这马步,整个遮峪村都找不到比他更标准的了,明珠姑娘在挑他刺吗?

没想到李明诛抬眼瞥了他一眼。

“没说你。”

树后满头大汗仍旧坚持的王二花一愣。

自那日起,四毛拉着王二花一起练,反正李明诛话少,就算点评他也是犀利决绝,不留情面,王二花既然也想跟他们一起练,那便光明正大的练,至少挨骂的时候多个伴儿。

和风阵阵,枝桠遮天蔽日,远处山峦重峦叠嶂,隐约模糊。

“咻————”

利剑划破长空,而后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林中,刚刚还灵巧跳跃逃窜的野鹿骤然中箭倒地不起。

“好!又中了!”

“明珠姑娘真厉害啊!一击必中!”

“快!快去捡!”

“……”

站在李明诛身后全神贯注紧张兮兮的众人见李明诛再次射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紧接着四毛带着几人小跑上前去把鹿绑起来。

“明、明珠姑娘。”

李明诛低头皱眉擦拭铁剑时,结巴的声音传入耳中,李明诛擦剑的动作一顿,她随意抬眼一瞥。

不认识。

“何事?”她淡淡道。

刘伟抿着唇,脸边一片酡红,对上李明诛的眼睛时慌乱转移视线。

“姑娘,这个、这个给你,辛苦了。”刘伟犹豫再三,还是把手中的银簪递给李明诛。

那银簪是他前几日到镇上托亲戚做的,攒了许久的银钱,最后还是舍不得买新的,亲戚做的起码有保障,成品出来,还挺漂亮的。

李明诛随意看了眼。

“我不用。”无情拒绝。

她不需要这种东西,头上唯一的饰品还是苍梧那阿妹塞给她的。

“啊?”刘伟一愣,显然没想到李明诛居然这么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可是因为姑娘嫌弃这簪子不好看?”

刘伟看李明诛眉眼冷淡疏离的继续擦剑,有些急的脱口而出。

“我知姑娘原先家境好,看不上这簪子,但如今姑娘家道中落沦落至此,一身行头也朴素至极,当真——”

“闭嘴。”李明诛皱着眉不耐烦的拒绝他。

好烦。

“你想死还是想把我收你簪子?”李明诛直接拿剑对着他,冷冷道。

四毛那边后头一看,李明诛竟然都拿剑指着人了,连地上肥美健硕的野鹿都顾不上,拍拍屁股赶忙跑过去阻拦在刘伟面前。

“不是,师傅,这是怎么了?”四毛茫然的问。

“说话。”李明诛略过四毛,目光阴冷的看着刘伟。

刘伟脸色一白。

四毛回头看他,依旧一头雾水,他一巴掌拍在刘伟脑袋上,“说啥啊?你怎么惹师傅不高兴了?”

他这些日子跟着李明诛,也算摸清楚李明诛的脾性。只要你不去主动招惹她,非必要时期,她是到死都不会理你,一旦你烦扰到她了,免不了一记冷眼。

四毛视线下移,注意到刘伟手中的银簪。

还有什么不明白?

四毛又是一巴掌,厉声呵斥,“想什么呢?!师傅有娇娇了你不知道吗?送簪子几个意思?刘伟啊刘伟,长的跟个炭样还想肖想我师傅呢?你看看你这张脸,这身子,哪里能跟娇娇比?”

他极快的瞥了一眼李明诛,发现李明诛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不会杀人。

“哎呀算了算了,赶紧把簪子收回去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师傅啊,那边的鹿绑好了,李小四喊你有事!”四毛推了推刘伟,把刘伟护在身后扬声跟李明诛道。

李明诛不甚在意的抬眼看了眼四毛便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向最热闹的地方。

待李明诛走远,四毛才慢半拍的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他摸了摸心口,还是心有余悸。

那双眼,冰冷彻骨,洞悉一切,明明只是个轻飘飘的眼神,却依旧让他觉得,李明诛早就看穿了他内心所想的一切,只是不愿意,懒得去拆穿。

他咬咬牙,反手又打了下刘伟,低声警告。

“收收你的心思,谁不知道姑娘来时是与娇娇一起的?他二人是大富人家的孩子,娇生惯养的,你指望人家跟你下地干活?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刘伟被骂的狗血淋头,心底却仍然不服气,他小声反驳,“他们都家破人亡了,还分什么高贵不高贵?现在不是还要我们接济吗?再说了,娇娇有什么好的,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知道混在女人堆里,谁知道他什么心思?”

刘伟不满。

“明珠姑娘身体不好,娇娇恐怕连买药的钱都出不起吧?要是我,我肯定能给她治病。”

李明诛看着一副病弱冷清的样子,脸色泛着病态的白,触目惊心让人下意识放缓呼吸。

四毛却突然偏

了主题。

“谁跟你说姑娘身体不好?”他想到了什么,瞪了一眼刘伟,“姑娘身体好着呢,最后警告你一遍,不许异想天开,长的黢黑还想着美事儿呢,赶紧去帮忙搬猎物!”

说罢,他匆匆跑向李明诛的方向。

“这鹿,看着就鲜美啊!”李小四拍了拍鹿腿,由衷的笑着感叹,“正好,鹿血留着给姑娘补身子。”

旁边的男人听了连忙点头,周围人也跟着应道。

“对啊对啊,这鹿血新鲜,姑娘这几日必定身体疲累,喝点鹿血补补身子!”

一旁的李明诛微微蹙眉。

“我不累,喝这个做什么?”

四毛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听到李明诛的回答下意识接话。

“你不喝给娇娇喝啊,夜夜折腾人家,欺负人家,我看娇娇这几日让你折腾的不轻,我娘说他一日比一日起的晚。”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明诛跟着他们打猎也有好些日子了,他们打心底敬佩李明诛,也把李明诛划作自己人,四毛开了头,他们也就不再隐晦。

李小四赞同道,“就是啊姑娘,娇娇要喝,你也要喝,不能光出力不补力啊,长久下去,这……不大好……”

他隐晦的提醒。

李明诛:“……”

“……谁跟你们讲我欺负他的?”李明诛头疼。

四毛一脸无辜。

“我娘。”

李小四一脸无辜。

“村里都这样说的,你不知道吗?”

李明诛看了眼周围人,眼神冷淡。

“俺娘告诉俺的。”有人怕她,下意识缩缩脑袋老实交代。

“我听我闺女说的。”

“我儿子日日吃饭都要跟我说姑娘坏话。”那人一顿,补充道,“我可没说啊,我还给姑娘鸣不平,把我儿子毒打一顿呢。”

“好像是小花听娇娇抱怨的。”有人想起来道。

“哎呀姑娘,这又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你……你平时注意些便好,新婚夫妇嘛,我们懂。”

李明诛:“……下山吧,我有事。”

听着周围人愈发大胆的话,李明诛终于忍无可忍,她额角青筋暴起,攥紧手中的剑柄,在众人别有深意的眼神中疾步离开。

*

“明诛,你来啦!”

一群人跟在李明诛身后,浩浩汤汤的从山脚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中显现身影。

程策正与几位村妇笑着聊天,眼尖的瞥见李明诛那瘦削单薄的身影,眼前一亮,赶忙起身满眼期待的看她。

李明诛走的极快,几乎是片刻之间便走到程策身边,她注意到瑶歌与头戴白花的张大婶,脚步一顿,手已经先一步的攥紧程策的手腕,她跟瑶歌点头致意,淡淡道,“我有事,先带娇娇回去了。”

瑶歌立刻起身,“好好好,我也想起来我还有点农活没干,我这就去干!”

张大婶眼眶红红,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弥殆尽干净,她听了瑶歌的话也赶紧响应附和,“对对对!瑶歌地还没种完呢,我去给她帮忙!”

其他人也都纷纷找借口离开,李明诛依旧眉眼冷淡疏离,对她们的事毫不关心。

她攥紧程策的手腕,力气很大,程策有些不舒服的小幅度挣了下,李明诛平静的看他一眼,程策立刻偃旗息鼓。

“怎么了呀……”程策小声道。

李明诛没理他,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南走。

村长他们为李明诛重新修建一座茅草屋,他二人自从房子修建好后便不住在瑶歌家,这些日子二人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倒也没注意旁人的眼光与话。

“哎呀!明诛你干什么呀!”程策被她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李明诛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大步流星的往家走。

她走的很快,没一会儿便到了家,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暖黄柔和,衬的李明诛的眉眼更加冰冷。

从正堂到寝室,李明诛脚步未停,她拽着程策的手腕,随手把剑丢在正堂,进入寝室的第一时间,她加大力气,拽着程策的手腕把程策摔倒床上。

“啊!”

一阵天旋地转,程策只觉得自己猛地撞在柔软的被衾上,还没反应过来发什么什么,李明诛便欺身而上,居高临下的将他禁锢在身下,曲腿在他双腿之间。

“说说,我怎么欺负你的?”李明诛眼底的凉薄毫无遮掩的被程策收入眼中。

程策一顿。

“我怎么欺负你?”李明诛挑眉看他,心底憋着一团气。

这几日对他不好吗?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日心疼他跟着自己吃苦受累,晨早日上三竿,看着他熟睡安静的睡颜也不舍得喊他,现在到旁人嘴中,倒成了二人日夜颠鸾倒凤,她无度索取,才惹的程策日日起不来睡不稳。

李明诛尽量压着自己心口的闷气。

程策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慌乱,无措,迷茫,被得意与狡黠代替,程策慢慢放松下来,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三千墨发柔顺散在床榻上,琥珀色眼眸中盛满笑意。

“你现在不就在欺负我吗?”程策傲娇的冲着李明诛扬了扬下巴示意。

李明诛挑眉。

“哼哼,你当时欺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怎么,他们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嫣红的唇上扬着,少年眼底的笑意难以遮掩。

烛光摇曳,水墨长衫交叠纠缠,李明诛的几缕发垂落身前,程策骨节分明的手抬起,衣袖宽大,随着他的动作,半截白皙细腻的手腕露出,程策混不在意的捻起一缕夹在手指间把玩着。

“娇娇呐。”李明诛看着程策这副明晃晃调戏的模样,突然叹气,“京都为官十七载,朝中同僚对我颇有怨言,京都百姓怨声载道,他们骂我很多,大都是越权做事,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但你要知道一点。”

她低眸看着程策乖乖眨着眼等待她说话的样子,声音很轻很轻,如山涧幽潭般平静无波澜。

“很多人妄图与帝师府攀上姻亲,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谁敢染污我的清白。”

“长这么大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提醒,小心纵欲过度。”

李明诛想起在山上时众人隐晦的眼神便觉得喉咙间的那股气上下难动。

“说说,你怎么补偿我?”李明诛轻啧一声,随意道。

“唔……”程策的手指灵巧的缠绕着李明诛的碎发,一圈,两圈,他状似思考,实则手中的动作未停,一点一点的往上,直至最后,葱白的指尖一根发丝都没有抓住,他一把抱住李明诛的脖颈,眼底全是得逞的笑。

“哼哼,明诛要我怎么补偿你呢?”他将主动权送到李明诛手中,话里话外都是顺从。

李明诛被他抱着脖颈,只得顺着少年帝王的动作微微俯身靠近,发丝凌乱,三两缕落在程策脸颊上,痒意袭击他,程策不受控制的眨眨眼,歪头衔住那作怪的发丝。

“不许吃我头发。”李明诛轻声呵斥。

程策乖乖张嘴吐出来。

“哦……”他眨着无辜的眼睛看李明诛,“我想补偿我的明诛呀,你刚刚不是还问我要怎么补偿你吗?”

李明诛又低了低身子,几乎与程策脸贴着脸,微凉的呼吸喷洒在少年帝王的唇齿之间,程策有些不大适应的歪歪头,从胸腔中闷出笑来。

“你又勾引我。”过分浓密的睫羽忽闪着,李明诛突然低声道。

“你以前就爱勾引我,现在还是改不掉。”李明诛想起过往,恍惚片刻才又轻声开口,“我不大聪明,被你勾引到了。”

李明诛还不聪明?

程策无辜眨眼。

“我没勾引你呀。”程策小声反驳。

“不许撒娇。”李明诛看着程策那双眼睛,澄澈干净的只有她一个人,琥珀色愈发明丽,

摄人心魂。

“没撒娇呀。”程策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的皱眉嗔怨的瞪李明诛。

李明诛呼吸清浅。

“娇娇。”再次说话,声音暗哑。

“娇娇,你爱我吗?”

“哼哼。”程策看着李明诛克制情欲的模样,傲娇的哼唧两声不作回答。

李明诛看着那张色泽诱人的唇瓣,无意识的探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

咫尺之间的距离。

李明诛放任自己垂下脑袋,在那张一直叫嚣着引诱她的唇瓣上轻啄两下。

“我爱你。”李明诛没忍住,还是低声先开口,“娇娇,程策,我爱你。”

李明诛神色虔诚而认真的对上程策略带诧异的眼睛,透过那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李明诛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透明的,也有人能看得懂她。

“我想,我也在很久以前就爱你了,只是我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明白,以前的我麻木冰冷,只觉得生死无二样,如今,我有了你。”

李明诛双手撑着身子贴近程策,她的指尖在颤抖,明明面容清冷平静,可她就是觉得莫名的兴奋。

这种奇妙的情绪与感受,三十年来,她从未体验过。

这是第一次,因为程策。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凝滞。

她不善于表达,可今日,现在,当下,看着这双眼睛,李明诛觉得,她必须要说出来,全都说出来,毫无保留的让眼前的人,心尖上的人,明明白白的了解她的心意。

一点点误解与委屈都不能留给程策。

“爱能让我为了你疯狂,为了你放弃一切,光是看着你,想着你,我就觉得自己要疯了,我要爱你,再爱你,爱到你能感受到,我只爱你,天地高远辽阔无边际,尘世芸芸众生中,我只爱你一个人。”

李明诛眸光微动,眼底闪烁着诡异的火,炽热灼烫,跳跃着,不断壮大,最后吞噬她,也吞噬他。

“只要我还活着,你可以凭着我的爱,号令四方,收揽山河。”李明诛贴着程策的额头,“你在哪里,都可以成为旁人的座上宾,启楚,苍梧,都可以,你有了我的爱,回应了我的爱,人人都会尊敬你,如同尊敬我一样。”

“我是神迹选中的人,而你,是神迹之主选中的,认定的,这一生都不会改变的人。”

李明诛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却异常坚定。

烛光在她黑沉的眼底跳跃,她定定的看着程策,眼底带上了连她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程策呼吸很轻很轻。

“你要我爱你,对不对?”过了很久,少年帝王才慢吞吞的开口。

李明诛立刻垂眸看他道,“你只能爱我。”

程策笑出声来,他搂紧李明诛的脖颈,笑着反问,“不然呢?”

他不爱李明诛?

开什么玩笑,不爱李明诛,他还不如去死。

第72章 不会起名字我不起了程策,你怎么又勾……

“娇娇,这是你今日第三十二次走神了。”小九负手而立,看着程策略带羞赧的笑容,故作深沉的叹气。

“听闻昨日明珠姑娘拉你回家,一整日都没出来,是真的吗?”小九问。

程策脸一红。

“你头上的包怎么回事呀?”程策转移注意力。

“这个吗?”小九摸了摸脑门,愤愤道,“我爹昨日不知发什么疯,回家把我毒打一顿,还说让我以后别瞎传消息,气死我了。”

一旁正在洗衣裳的妇女听了笑着道,“听我家男人说,昨日他们好心给明珠姑娘准备了鹿血,结果明珠姑娘脸色很难看的下山,他们原先都听你们这些小屁孩的糊话,才误以为姑娘与娇娇整日胡闹呢。”

程策缩了缩脖子,脸颊发烫。

“我也不知道呀,原来只跟小花说呢。”程策小声道。

王小花与瑶歌跟王二花今日在家做衣裳,王二花织布,瑶歌刺绣,王小花帮忙,年关刚过,一派欣欣向荣景象,淮州城内的一些往日与瑶歌有旧交情的官家夫人也开始找瑶歌做些活计了。

“不要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明珠姑娘跟他们又去山上打猎了,我们玩我们的。”小九见程策的注意力被转移,颇为不满道,“娇娇,我们是好朋友,不要再讨论大人的事了!”

那妇女调笑,“也就娇娇不嫌弃你爱胡闹,小九得多带带娇娇一起玩啊!”

小九看着周围一圈孩子,骄傲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那当然了,娇娇长这么好看,谁不喜欢娇娇?就连明珠姑娘那么冷酷无情的人都被娇娇拿下了!”

程策耳垂红的都能滴血。

“你拿的什么呀?”程策小声问。

周围的孩子听到李明诛的名字,人群中瞬间爆发热烈的讨论声,无外乎李明诛多了厉害,程策多么能拿捏李明诛之类的话,小孩子嘴没个把门儿的,说的话直白露骨,惹人羞。

程策实在没有勇气接着听下去,悄悄扯了扯小九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祈求。

不要讲啦!

他实在没脸再听。

“咳咳,娇娇,你看这是什么?”小九给了程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轻咳两声盖过小孩子们的商讨声,神秘兮兮的从怀中“唰”的一下拿出一张红纸。

“是唇脂!”稚嫩清澈的惊呼声响起。

程策定睛一看,果真是唇脂。

他抿抿唇,脸上更加滚烫。

唇脂呀……

昨夜……

连想都成了禁忌,程策攥紧衣袖,在心底警告自己安分守己,不要再去想昨夜的事情,可唇瓣发烫,他脑海里早已全都是李明诛那双克制情欲的眼,挥之不去。

他的心在听到李明诛名字的那一刹那,就已经乱了。

“对,就是唇脂!”小九赞赏的看了那小姑娘一眼,转头拉住程策,“娇娇娇娇,你快来试试!这可是我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从村头那老不死的寡夫那里偷来的呢!”

小九一脸期待的看着程策。

旁边洗衣服的妇女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原先在这里洗衣服就是为了看着程策,李明诛太宝贝程策,前几日离开总要有几人看着程策,生怕程策出了什么意外,今日赶巧,下地干活的下地干活,走亲戚的走亲戚,到头来就只有这群孩子在程策跟前,她不放心,随手扯了两件衣裳来洗。

本就是为了看着程策,如今孩童玩闹,她多注意些也是情理之中。

“娇娇还需要这些胭脂水粉吗?”妇女笑道。

程策也赶忙点头,“我不需要的。”

“不!你需要!”小九拉着程策,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扯下程策挡在身前的胳膊,凑近程策。

“唉?娇娇,你嘴怎么这么肿?”突然,小九疑惑。

程策:“……”

啊……

他的脸红的都能滴血,被小九这样毫无保留的挑明,旁边的妇女立刻会意,别有深意的笑着看程策。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唔……”程策小声解释,“没什么呀……”

小九也不管这么多,“哎呀没关系,肿就肿些吧!来来来!你快用试试!”

他把唇脂塞在程策面前,眼睛亮闪闪的期待的看着程策,“你用肯定比别人用好看!娇娇,你快试试给我们看看!”

旁边的小姑娘也围到程策身边点头附和,声音稚嫩清脆,“娇娇快试试吧!我家里还有胭脂水粉,我给你偷摸拿点来!”

程策:“……这倒不必了。”

他不大想弄这些,但架不住小九等人殷切的目光,犹豫片刻只得接过口脂。

“娇娇,你真要试?”旁边的妇女见程策真的拿了口脂,有些意外的问。

她本以为程策会拒绝小九,毕竟哪有男人擦胭脂水粉,就算接受,在这么多人面前未免太过丢人。

“我……”程策犹豫。

“娇娇!”小九挺直背脊看他。

“……试试吧。”程策沉默半晌,视死如归的颤着手将口脂抵

到唇边。

唇瓣有些红肿,看着颜色与唇脂差不多。

在包括洗衣服的妇女在内,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动作。

程策骑虎难下,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

远处山峦重叠,绿林绵延葱郁,一袭墨绿长衫的李明诛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男人,个个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李明诛身影单薄,面容冷淡的站在前头,眉眼寒霜点点。

“你们干嘛呢?!”为首的四毛提着几只野鸡,嘴角的笑还没有收干净便看到不远处,几名妇女推搡着笑闹着,身边一大群孩子,定睛一看,还能看到熟悉的高挑身影。

四毛扯着嗓子冲他们喊。

“你们在哪里干嘛?现在不是该回家做饭了吗?”

他跟着李明诛上山打猎,一路上东奔西跑,为李明诛忙前忙后,协同李小四一起组织众人,李明诛不爱说话,旁人与她不熟,也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往往给她添麻烦,让她心生烦躁,可怕的很。

李小四毕竟以前与李明诛认识,况且他调查过李明诛,虽然下场不怎么样,但也算对她这个人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有他帮忙张罗着,众人也算在李明诛能够容忍的界限内。

那些妇女自然也看到了李明诛一席人,笑着闹着,偶尔几句娇俏的笑声传来,惹的李明诛身后的男人们频频抬头看去,好奇的紧。

“娇娇在那干啥呢?”身后有男人小声道。

李明诛眸光微动,抬眸望过去。

人太多了,将程策遮挡的七七八八,她只能感受得到程策不大好意思的弓着腰缩在人群,不大愿意过来。

怎么了?

李明诛抿唇。

“姑娘来啦!”为首的妇女就是刚刚跟在程策身边洗衣服的人,李小四跟她笑着。

“冯婶子,娇娇跟你们干嘛呢?磨磨蹭蹭的不过来,姑娘都等急了。”

冯婶子就是村长媳妇,年过四十,看着朴实热情,她停在李明诛身前,笑容和蔼,“姑娘累不累?”

李明诛动了动嘴唇。

“娇娇怎么了?”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别人身上,清而淡的跟随者人群中不断涌动隐约的那抹身影。

冯婶子立刻捂着嘴笑,看着李明诛的目光都少了几分敬而远之。

她回过头朝着小九喊道,“小九啊!把娇娇带过来吧!姑娘急着看呢!”

那边小九听到后立刻回应,“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两方都是。

李明诛眸光轻浅的看着那边,程策似乎想要躲开,却被围的水泄不通,他低着头弓着腰,妄图把自己隐匿在人群中不被看到。

小孩子个子小,在后面堵着他不让他走,围着他的又都是女人,他不敢乱动,却也不想上前。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推推搡搡之间,笑闹声愈发清晰的窜入李明诛耳中,身后的窃窃私语也变得大胆起来。

“娇娇?”李明诛微微侧头。

小九露出邪恶的笑容,一把把程策推出去。

程策只感觉到身后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气猛地推着他的腰,一个没站稳,程策慌乱的踉跄两步,撞进李明诛怀中。

李明诛伸手扶着他。

“娇娇不要害羞呐!”冯婶子退了两步笑着看着脸愈来愈红的程策。

程策抓着李明诛的胳膊,指尖都泛着粉。

他怯怯的抬眸,对上李明诛清冷的眼。

从李明诛澄澈平静的眼眸中,程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唇瓣嫣红,娇艳欲滴,眉眼精致如画,脸颊带着一层薄红,眼角轻点黑痣,徒增几分媚态,眼波含秋的望着李明诛,琥珀色的眼眸璀璨漂亮。

李明诛一顿。

程策下意识紧张起来。

周围传来低声的抽气声。

“不是,谁给娇娇搞得这行头?比女娃还俊呢!”

“看姑娘忙活一日了专门来给姑娘解解闷呢!怪不得姑娘日日折腾娇娇!啧啧啧!”

“山里的狐狸精也没有娇娇漂亮,信不信娇娇说两句话就能把姑娘勾的找不着北?”

“瞎说什么呢!姑娘是那种人吗!”

“……”

男人,女人,孩子的调笑议论声越来越大,吵闹嘈杂,李明诛此刻却一点都没有烦躁的迹象。

她的眼中只有程策一人。

“娇娇。”李明诛探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昨夜把人按着亲,亲到他喘不上气,唇瓣红肿,眼底都泛着泪光才肯罢休,程策还小,尚未弱冠,她不敢碰他。

很奇怪。

年龄这种东西在苍梧是最不被重视的东西,她的母亲十三岁嫁给三十岁的李渠,如今她五十六岁,李渠嫌弃李明诛不肯归家,怕李家绝后,还想着再要孩子。

李渠今年都七十多岁了,看着还跟四十岁模样。

她本不该在乎程策的年纪,毕竟这些年行事,她还潜意识的按照苍梧的规定做事,她懒得改,也不需要改。

“你……”她张了张嘴,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少年帝王慌忙捂住嘴。

温热的指腹按在她唇瓣上,带来一阵温暖。

李明诛闭了嘴。

“明诛,我没有。”程策冲着她眨眨眼,眼底有祈求,他抢在李明诛先前开了口。

他知道李明诛要说什么。

李明诛想说。

程策,你怎么又在勾引她呢?

程策苦恼。

他没有呀。

第73章 走走剧情她的命,比任何人的都要贵重……

王三喜回村了。

“噗嗤——”

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血肉,铁剑寒光凛冽的映衬着李明诛轻狂而冷清的眼眸,手起剑落,巨物庞然倒下,血立即顺着伤口流出,血腥味蔓延来开,李明诛退后两步,蹙眉把铁剑递给四毛。

四毛屁颠屁颠的娴熟接过,从怀中摸出一块破布给李明诛擦剑,旁边的男人们立刻一窝蜂的涌上前,利落的把猎物搬上车。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也渐渐摸清楚李明诛的脾气,收拾猎物时尽量克制内心的激动与欣喜,多干活少说话。

“小四,这姑娘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满头蓬发,面若枯槁,眼神混浊的王三喜拍了拍李小四的胳膊,眼睛不善的盯着远处的李明诛问。

李小四瞥了他一眼,嫌弃撇嘴,“你瞎?”

“啧,怎么跟你叔说话呢?”王三喜立刻板着脸看着李小四,声音嘶哑。

“可以下山了。” 不远处,李明诛眉眼淡漠冷清,声音如山涧幽潭般响起,周围人立刻响应。

“好!都听姑娘的!”

“是啊是啊!姑娘若是乏了我们便下山吧!反正今日已经猎了许多,现在也到饭点了!”

“……”

男人们爽朗的谈话毫不避讳的传入王三喜的耳中,他突然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在意后才小声道,“我婆娘在家偷攒了这么多肉,你说这些日子我又不在家,家里也没有男人跟着你们上山,她怎么分来的肉?”

王三喜眯着眼,压低声音道,“你说,那臭婆娘是不是有男人了?我看着二花跟小花都胖了不少,他娘的!以前就不老实,跟着江湖人士瞎混,不清不楚的,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死性不改,这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愤愤的骂道,“生不出儿子的贱女人!我回家非打死她不可!”

李小四听王三喜的话眉头直皱,“王三喜,你又犯什么病?瑶歌再怎么说也是你媳妇,哪里能轮得到你这般打骂?再说了,空口无凭的,你别瞎污蔑瑶歌,她与明珠姑娘是旧友,猎物是经过姑娘同意,村长见她们可怜才分给她们的,你平日苛刻对待她们,过年去隔壁村居然连粮食都不留,你想把她们饿死吗?若不是遇见姑娘,恐怕她们娘仨早就饿死了!”

王三喜以前在遮峪村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刚与瑶歌成亲那会儿还能装装,后来瑶歌生了王大花跟王二花后,他们一家见瑶歌迟迟生不出儿子便急了,王三喜更不是人,瑶歌还未出月

子便被他打骂着下地干活,身体也因此落下病根。

三个闺女平日也跟着瑶歌惶惶度日,王三喜喝多了或者赌输了,回家对她们动辄打骂,第二日,母女三人身上常常带些伤。

李小四以前与村长警告过王三喜,王三喜听话一段时间便又暴露本性,后来李小四也管过几次,但王三喜脸皮厚,死活不改了,此事闹了许久最终也没解决。

“旧情?”王三喜不大相信的看了眼李明诛,“她看着年纪还没有二花大呢,李小四,你存心骗我的吧?”

李明诛站在树底下,斑驳的光影投射到她身上,身形瘦削,背脊单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眉眼精致疏离。

怎么看怎么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你说她刚刚及笄王三喜倒还相信。

“我与姑娘也有交情,不然姑娘何故带着我们这些累赘上山打猎?”李小四翻了白眼,指着王三喜警告,“你若是想多捞些,就少说话多做事,回家之后安安分分的,别碰瑶歌跟孩子,不然那日瑶歌真的受够你了,找姑娘帮忙,一剑杀了你,到时候你连哭都没的哭!”

王三喜不以为意的嗤笑,“那女娃看着体弱多病,也就动作灵活些才带你们打猎,真当她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了?我看你们就是被她那张脸迷惑了!”

“跟着男人在外抛头露面,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王三喜恶劣道。

李明诛拿剑随意,态度也漫不经心,不就是身手灵活吗?哪个年轻人身手不灵活?听人说,这还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姑娘,看着家教也不怎么样,连男人都不知道避着些,山下那未婚夫也是,小白脸净知道混在女人堆里,整日游手好闲,吃软饭,太荒唐了。

“我不给你收尸。”李小四沉默很久,突然别有深意的笑着道。

王三喜以为他在开玩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李小四,今年这女娃强出风头,我看你也是——”

“别烦我。”李小四笑着打断他,上下扫视他两眼便转身离开,声音顺着风懒懒的传来,“我看你印堂发黑,早晚有一日要交代在这里。”

“唉——你这臭小子!”王三喜骂道。

*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瑶歌只觉得脸上一疼,一股大力不可抗拒的将她打倒在地,她下意识捂着左半边脸,疼痛慢半拍才传来。

烛光昏暗,屋内烟酒味刺鼻呛人,木桌上劣质白酒顺着桌面往下滴落,瑶歌颤抖着身体往后缩,眼神惊恐。

“三喜……”她压抑着哭腔喊。

“他娘的,你跟那女的什么关系?”王三喜踉踉跄跄的走到木桌旁,拿起桌上的酒壶就开始灌,眼神迷离凶狠,声音嘶哑,“你当年跟那些江湖人士不清不楚的,若没有我,谁看得上你这破鞋?!你现在倒好了,敢把村里分发的猎物偷藏起来了!”

他突然摔碎酒壶,酒壶砰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透明的液体瞬间四溅开来,三两片碎瓷片擦过瑶歌的脸颊,在那张本就枯老的脸上划出血痕。

瑶歌根本就顾及不到这样的小伤疤,她只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缩,直到背脊碰到冰冷潮湿的土墙,鼻尖萦绕着一股土的腥香,她才脸色惨白,生无可恋的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王三喜。

“娘!”王二花在王三喜停住脚步时一把把门推开,声音带着惊慌,她呼吸急促,一路奔跑让她不得不大喘气,胸口剧烈起伏。

“滚开!”看到瑶歌脸上淋漓的鲜血后,王二花呼吸一窒,她赶忙冲上前,忍着心底的恐惧恶狠狠的一把把王三喜推开。

王三喜喝了酒,使不上劲儿,被她轻而易举的推开好几步远,屋内空间有限,王三喜撞到木桌,疼痛让他暂时清醒些。

“他娘的!小杂种你敢推老子!”王三喜怒目瞪着王二花,恼怒骂道,“赔钱货!胆子肥了?!没几日不打你,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脸了!”

话落,他立刻扬起巴掌。

瑶歌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想要拉过王二花护在身后,还未来得及碰王二花,王二花便咬着牙躲过王三喜的那巴掌,动作落空更加激怒王三喜,他低声嘟囔着骂了声,转身还想着要打她。

王二花跟着李明诛学了好些时日的武功,虽然大多数时间,李明诛对他们都是态度冷淡随意,不过一旦她敛下眉眼开口,必定是些鲜为人知的捷径。

她学的比四毛刻苦,心底总怀着对李明诛的敬畏,这些日子功夫突飞猛进,对付一个王三喜不成问题。

五指攥成拳,她微微压低身子,眉眼一凛的蓄力出拳,打在王三喜最薄弱的腹部,她日日干农活,力气自然不用说,王三喜压根儿躲不开王二花的招式,只能被动挨打。

再次撞上木桌,木桌被他撞的移动好些距离,王三喜捂着腹部疼得面目狰狞,大声嚷嚷着喊疼。

王二花的手是颤抖的,她抬脚还想上前把王三喜揍一顿时,一双手却突然死死地抓住她的胳膊,不允许她再上前一步。

王二花一愣。

“娘?”

瑶歌声音发颤,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二、二花,快、快、快跟娘出去……”

她抓着王二花的胳膊往门外去,因为刚刚王三喜的那巴掌,她浑身难受没劲儿,却仍执拗的拉着王二花。

“别不听娘的话……别打了……出去……”

王二花最初没动,但瑶歌执意要带她出去,王二花沉默片刻便顺从母亲的意思,留着倒地打滚,疼痛难耐的王三喜满嘴污言秽语。

日影灼灼,门外的王小花怯怯的躲在柴房角落,只露出一双黑瞳不安的转动。

见王二花扶着一瘸一拐的瑶歌出门,她立刻跑了出来。

“娘!姐姐!”

王小花扑进瑶歌怀中,瑶歌摸着王小花的发定,目光柔和的安慰她。

“小花呀……不要怕……娘在呢……”

王小花把脸埋在瑶歌怀中,呜呜的哭了起来。

瑶歌脸上,巴掌印清晰的浮现,脸一半高高肿起,狰狞可怖,另一半则血污满面,血凝结成块的堆在脸上,血腥味还未散尽,看着狼狈不堪。

“二花,你不该打他的。”瑶歌摸着王小花的头发,一下下的安慰她,突然叹气。

王二花看着瑶歌憔悴的模样,不解反问,“为何?你我三人日日受他打骂,受他欺辱,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就因为我们是女娃不是男娃吗?我为何不能打他?”

王三喜一心只想要男娃延续香火,因为瑶歌生不出来,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在王家本家,被打被骂,被鄙夷被嫌弃,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瑶歌让她们忍着,王二花便从未反抗过。

“我能给娘更好的生活,娘为何不试着离开,我们三人,一起离开。”王二花定定的看着瑶歌,“大姐已经死了三年了,你也希望,我被男人打死吗?”

“跑?能去哪呢?”瑶歌呼吸轻缓,沉默半晌才轻轻开口,“哪里都容不下我们的,二花,这世道就是这样,哪里容得下我们这种低贱的人呢?”

“没有谁的命,天生尊贵。”瑶歌目光坚定道。

“哈?”瑶歌听了王二花的话,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来李明诛。

自从她认识李明诛开始,李明诛便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这些年京都沉浮,有成了一副骄矜清冷,淡漠众生的神相,这样的人,就是天生尊贵。

她的命,比任何人的都要贵重。

有些人,天生好命,她没办法去争抢,也没办法学着李明诛那样,不满尘世,便去执剑,为自己博出一条生路。

她们,都只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庸的一个。

王二花不该打王三喜的。

过了今日,谁还会来救她们呢?

王三喜不会主动休了她,只要官府还认,她们这辈子都逃不了。

一辈子窝在这个落后的小村子里,受尽冷眼,受尽摧折。

她如此,她的女儿如此,她的后代,也会如此。

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再也没有。

这里的女人,一辈子烂在这里,死后尸身也会成为养分滋润着男人们要享用的粮食。

第74章 明诛,你会帮我吗李明诛:包的……

村西头的张寡夫提着两壶浊酒敲了王三喜的门。

王三喜后来还是把瑶歌跟王二花揍了一顿,再出门时,瑶歌的眼眶肿的发紫,嘴角带血,王二花的情况也

好不到哪去,整张脸被打的面目全非,只留那双坚毅的眼还在挣扎。

烛光昏暗,王三喜接过酒,笑呵呵的嚷着张寡夫坐,还把缩在角落默不作声的王二花一把拽来。

“老张啊,快快快!快来坐!我这闺女,能干的很!”王三喜笑的满嘴黄牙露出,混浊的眼紧盯着张寡夫的腰包,张寡夫看着王二花,眼神阴暗且下流,王二花咬紧牙关没张嘴。

“你看这聘礼……”王三喜见张寡夫只盯着王二花看,迟迟未回话,最终也是忍不住的提了。

他把王二花嫁给张寡夫,无非是因为张寡夫有钱,给的聘礼合他心意,最近刚过年关,淮州城的赌场快要开门了,他手痒痒,又想去耍,又没有钱,只能把主意打到王二花身上。

王三喜随意扫了眼王二花,这一看不要紧,目光扫到她身前微微凸起的那一块儿,眼神突然顿住。

王二花这些日子似乎吃的不错,原本黝黑瘦削,看着营养不良,面容苍黄不讨喜,现如今竟也慢慢张开了,眉眼舒展,显露出属于十六七岁少女的媚态勾人。

王三喜的手还放在她的胳膊上,他无意识的摩挲两下手中的软肉,细微的动作立刻引来王二花警觉的眼神。

王三喜眸光晦暗不明,“二花,看着比以前漂亮了呢……”

王二花一惊,赶忙挣脱王三喜的禁锢往后退,一脸厌恶。

“老王啊。”张寡夫终于张嘴,声音嘶哑难听如枯枝碎琴,“二花也莫要准备什么喜宴了,准备准备,半月后收拾收拾来我家吧。”

他说着,从腰间沉甸甸鼓囊囊的荷包中拿出两块银子放在桌上,推到王三喜面前,银锭泛着淡淡的银光,昏暗的烛光下,显得诱人又纯洁。

王二花立刻站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对上王三喜与张寡夫同出一辙的眼神,只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堪堪忍住想吐的欲望,她咬着牙说完话,也不等王三喜同意,几近仓惶的逃出这间简陋压抑的屋子。

门被砰的一声大力关上,王三喜意味不明的舔了舔干燥到起皮的唇,笑了两声。

“我这闺女,怎么样?”

“她是你闺女。”张寡夫沉闷的抬眼看王三喜,几乎是瞬间便猜中王三喜的心思。

“反正到你手里,也是逃不了被打死的命,你不玩,我玩玩。”王三喜收起桌上的银锭,仔仔细细的在昏暗烛光下看了好一会儿才宝贝的收起来。

“这小兔崽子胆子肥了,敢反抗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我看她是真不知道这个家谁做主了!”他拍案而起,冷哼一声。

对面的张寡夫只是沉默着,许久过后才慢慢起身,“随你,趁着这几日玩玩吧,别给我弄坏了,婚前她还不是我的,你注意些就行。”

他不在乎王二花是不是处,他在乎的,只是王二花耐不耐打。

他已经死了好几个媳妇了,王二花看着就瘦削不耐打,但胜在便宜,几两碎银便能买下,应付应付日子也行。

“马上到晌午了,今日姑娘有事,李小四带我们上山,你吃过饭便去,莫要迟到了。”张寡夫慢吞吞道。

王三喜混不在意的摆摆手,“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

照衣山脚,青葱林木中,绿芽初露,春意方显,春风裹挟暖意阵阵拂面而来,撩动李明诛垂落颈侧的三两缕碎发,她微微侧眸,声音清冷。

“你在走神。”

王二花一愣,而后立刻鞠躬道歉,“姑娘,抱歉。”

李明诛拢了拢外衫,神色恹恹。

“不想练可以不练,没必要浪费时间。”

王二花听了李明诛的话,以为李明诛嫌她不重视练武不要她了,赶忙解释。

“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练!非常想练!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认认真真的练!”

旁边的四毛也不忍心的开口为王二花说话,“师傅……你看二花她的脸都被揍成什么样了……我看她身上的暗伤肯定也不少……师傅你就心疼心疼她吧,女娃啊,练功肯定比男娃要费劲的多,你总不能拿要求我的来要求二花吧……王三喜真是的,都是他的孩子,怎么狠的下心……”

“我没事,我可以练。”王二花抿着唇,紧张的看着李明诛。

李明诛轻抬眼看着四毛,声音平静,“那你加练,午膳不要吃了。”

她说罢,不顾四毛的鬼哭狼嚎,把目光放在王二花身上,眸光轻浅随意。

“你,现在跟我回去,娇娇有事找你。”

王二花一愣,指着自己不确定,“我?”

李明诛淡淡点头,“你,他找你。”

“好、好的,姑娘。”在李明诛愈发冰冷的目光下,王二花磕磕巴巴应道。

找她做什么?她与娇娇也没什么交集,有事要找也是找她娘,真奇怪。

王二花很想知道娇娇没什么事找她做什么,但她不敢问李明诛,只能乖乖跟在李明诛身后。

“你。”李明诛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转头冲着四毛扬了扬下巴。

“咋了师傅?”四毛扯着嗓子回应。

“围着遮峪村。”李明诛一顿,“不,围着照衣山跑三圈,跑完来找我。”

话落,四毛的尖叫响彻山脚。

*

崭新的茅草屋内,三两烛光,纸糊窗半开着,放门外春光进来。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程策皱着眉给瑶歌的胳膊擦药。

“这样疼不疼?”程策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瑶歌胳膊上的淤青,满眼心疼的问。

瑶歌赶忙摇头,“我干农活干习惯了!皮糙肉厚的不疼不疼!娇娇你尽管上药就行!”

程策却不依她,仍旧放轻动作,“哪能这样呀?瑶歌姐姐这几日最好都不要再下地干活了,春耕的事情不是都做完了吗?还有什么需要你干呢?”

门外传来细碎的声响,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日光耀眼的包裹住王二花与李明诛的身影。

“来了。”李明诛看着程策,眉眼淡淡。

“二花来了?正好,我这边也上好药了。”程策抬眼看王二花,眼中带着笑意的招呼她,手中加快速度给瑶歌包扎。

“娘,公子。”王二花站在李明诛身旁,犹豫片刻还是抬脚上前。

瑶歌起身给李明诛让位置,她抓住王二花的胳膊,看着李明诛道,“姑娘请坐。”

李明诛没动,仍旧看着程策,认真而专注。

“明诛。”程策见自己无论如何也喊不动王二花与瑶歌,泄气的抬眼看李明诛,对上李明诛平静的视线,他可怜巴巴的开口。

“让她坐。”李明诛睫羽忽闪的淡淡开口。

李明诛都发话了,瑶歌自然不敢违背李明诛的意思,只能让王二花坐在刚刚的位置上。

木桌也是村长带人给他们新做的,淡淡的木香味窜入王二花的鼻腔中,缓解了她的些许紧张。

李明诛抬脚走进。

“明诛……”

随着李明诛的靠近,程策眼前的光线也一点点变暗,最后,李明诛停在他身前,低眸淡漠的看着仰视她的少年帝王。

那张漂亮的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她眼底,毫无遮掩的把一切都呈现在她的控制下。

李明诛抿唇,声音微哑。

“我在。”

程策悄悄抬手抓住李明诛的衣角。

“你帮帮我好不好……”他眨巴眨巴无辜的眼,小幅度摇晃着李明诛的衣袖撒娇,“男女授受不亲,你帮我给二花上药,好不好?”

瑶歌背脊一凉。

“公子,我能给二花上药的!”

王二花浑身汗毛倒竖。

“我自己也能上药!”

程策忙里偷闲的扫了她二人一眼。

“可是这些药,她们不会用呀?”程策瘪嘴,“明诛,你会帮我吗?”

过分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琥珀色的眼眸满是期待。

李明诛挑眉。

程策悄摸在底下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撩拨着李明诛的手心,动作轻佻,带着浓重的勾引意味。

李明诛本不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引诱到,可手心传来的痒意让她下意识的伸手,动作迅疾的抓住作乱的手指。

她的心也乱了。

程策克制住眼底的笑意,得逞的看着李明诛。

半晌,李明诛才轻轻开口。

“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来。”

程策立刻起身,满眼笑意再也压抑不住,贴着李明诛极为近,声音如青草初雪般干净纯粹。

“我就知道明诛对我最好了!”他把脑袋埋在李明诛颈侧蹭了蹭,鼻尖萦绕着李明诛身上特有的药香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李明诛捏捏他的手,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警告他。

“娇娇,下次,不许这样勾引我了。”

对上程策,她实在没有过多的招数来应对,往往想着克制欲望,不要再对他上瘾,以免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可只要程策勾勾手指,撒撒娇,她总忍不住的想要对他好一点,再爱他一点,不愿意看他委屈生气。

“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李明诛突然道。

要不然,她这样冷淡无情的人,为何会对程策这般痴迷呢?

李明诛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认真问。

程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对对对!我给明诛下蛊了,你若是以后负了我,我必定让你体内的蛊虫咬食你的记忆,让你这辈子都想不起来我是谁!”

第75章 我最爱你她清楚的明白,程策别无退路……

王二花与瑶歌都习惯了程策爱随时随地的向李明诛撒娇,见二人贴的极近也没多大意外惊讶。

李明诛为王二花上完药,面色冷淡,看不出一点情绪,反观王二花与瑶歌,皆已脸色苍白如纸,仔细一看,额角还沁出冷汗。

李明诛前脚刚放下手,王二花立刻起身后退,离他们远远的,目光警惕凝重的很。

“多谢姑娘,我觉得好多了!”

瑶歌也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对啊,今日多谢姑娘与娇娇帮我们上药了,其实伤口也就看着吓人,不是很疼的。”

李明诛掀开眼皮慵懒随性的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明日再来上药。”

王二花、瑶歌:“是!”

程策:“……”

凭什么他说话没这么管用。

程策鼓着腮帮子一个人生闷气。

李明诛侧眸看了他一眼,黑沉的眼眸平静如水,“还有什么事吗?”

瑶歌与王二花立刻摇头。

“没有事的话。”李明诛把目光放在她二人身上,“可以走了。”

她神色恹恹,明摆着一副厌倦的模样,王二花与瑶歌见了立刻鞠躬道谢,而后逃也似的离开屋子。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木门没有关上,大咧咧的敞开着,屋外温暖的日光照进来,洒在李明诛与程策身上,暖光模糊了李明诛眉眼的锋利与冰冷。

“想让王二花喜欢我?”李明诛捏着程策的手随意的问。

“你看出来了呀?”程策眼睛一亮,坐在李明诛身旁看着她笑的明媚干净。

“怎么看不出来?”李明诛挑眉,“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我带着娇娇十多年,怎么可能连娇娇的心思都不明白?”

上药有什么好上的,遮峪村虽然靠近繁华的淮州城,可毕竟是个山村,村里的药无非就是普通的治外伤的药,随意涂抹就能见效,又不是皇室特供,哪需要技巧呢?

程策就是想拉近些李明诛与王二花的距离。

不仅王二花,他想拉进所有人与李明诛的距离,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李明诛都心怀畏惧,不敢靠近她,不敢了解她。

“程策,我不需要与他们有过多的羁绊。”李明诛黑沉的眼眸看着程策,声音淡漠,却很认真。

她明白程策的心思,程策不希望她如此独行于世,孤独寂寞,无人作伴,他希望李明诛能够受到所有人,发自内心的爱,而不是敬畏与疏远。

可是程策忘了一点。

“我本是苍梧女,苍梧不与外界有纠缠,虽然我离开苍梧十多年,但毕竟,我的根在那里。”李明诛低垂眼眸,声音轻缓,“我生于苍梧,必定要死于苍梧,我不该与启楚的人,与苍梧之外的人产生羁绊,这是神也不允许的事情。”

尽管她不信神。

她逃离苍梧十七年,虽然心里对于苍梧没有多少感情,但她毕竟是神迹主,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不想,也必须为苍梧考虑,苍梧人把她奉为神袛,当做信仰,她是苍梧的命脉,是苍梧的生机,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连她自己想推脱逃避,也无法做到的。

她确实任性,为了孟昭弃苍梧于不顾,所以她不能再任性些,将苍梧子民的生死置之不理。

“我不需要,也不喜欢和别人有纠缠,这很麻烦的。”李明诛低声叹气,牵住程策温热的手放在心口,低眸道。

“你既然选择了我,便代表,在启楚与苍梧之中,你选择了苍梧,你是我的人,是苍梧的人,所以,你也要与启楚划清界限,尽管这里,是你的故土。”李明诛握紧程策的手,偏头在他指尖轻轻吻下。

她在安抚程策。

“不必担心,不必恐慌,不必惧怕前路,我一直在你身边。”李明诛声音轻缓坚定,“程策,我爱你的,我是爱你的,这天地之间,我只爱你,你会与我一同回苍梧的,对吗?”

李明诛半抬眼眸,黑沉的眼半隐藏在眼皮底下,眼底黑沉如寒潭般,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可程策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她清楚的明白,程策别无退路。

程策指尖微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要茫然,不要无措。”李明诛的声音更加的轻,泛白的脸贴着程策的手,微凉的指尖一点点在程策的手心游离。

“你说,你也爱我。”李明诛盯着他。

程策没办法不开口。

他对上李明诛黑沉的眼眸,几乎是下意识的重复着。

“我爱你。”

程策一愣。

是的,他爱李明诛,爱到得知李明诛对他无意时,只想着一死了之,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他认为,自己出生便是为了李明诛而活,如果李明诛不要他,嘴上可以告诉李明诛祝你幸福,其实心底早已盘算好如何去死了,程策没办法接受李明诛不爱他的,他太喜欢李明诛了,喜欢到愿意为了李明诛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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