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已了,还剩下一桩事梗在她心中。
凤伽罗被杀的消息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就知道卫乔应是着了那毒女的道,此事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虽然那人以身相代,使卫乔蛊毒得解,但她心中的愧意仍旧存在,她打算出宫后去见卫乔一面。
正想着,走到广明宫附近,忽与一辆御车狭路相逢,她忙侧身行至道旁避开。
她抬着头,望见马车的帘子掀开一角,有玉白的纤手一晃而过,从马车里扔出样东西来,正落在自己身侧后方的草地上。
她不由得转头一看,认出那是一只荷包,瞧着颇精致。
许是好奇心作祟,她拨开了脚边的几丛矮灌木,蹲下,将那荷包捡了起来。
打开,往手心里一倒,倒出几样东西来。
视线定在那玉珏和金麒麟上,她如遭雷殛,仿佛不能置信一般,手指狠狠摩挲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
不会认错,玉珏里的字,麒麟上的血,不会认错……
她紧紧抓着那几样东西,眼里大滴大滴地落下,头埋在膝盖上,泣不成声。
……
御车一直行到了宫门外,卫乔由红袖扶着跳下来,刚转过头就望见谢知舟立在不远处,身旁是一匹骏马,身后则是定远侯府的马车。
谢知舟一身的简袍素带,应是下了朝之后特意在这里等她。
她走上前去,笑着道:“等多久了?日头大,怎么不往荫凉的地方站?”
“我也是刚下朝,估摸着你该出来了。”
谢知舟说着,牵过她,送至马车上,而自己则翻身上马。
等红袖指挥着几个随从把行李也都搬上车,马车就辘辘行驶起来,渐渐远离了宫城。
经过北街时,可以听到来自车外的喧闹声,各色小贩的叫卖声连同着过往行人的笑闹声一同传进耳朵里,烘得四周都是尘世烟火的暖意。
行至路人稀少的一个偏巷,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卫乔听到车壁上响起几声轻叩,掀帘一看,见谢知舟对她道:“时辰尚早,让他们先回去,我陪你逛逛。”
卫乔高兴地应了,急忙跳下马车。
谢知舟把缰绳丢给随从便牵着她往前面的闹市行去。
这些天她一直待在府里,早就闷坏了,是以听到谢知舟的这个提议便显得分外雀跃。
此处离宫城尚远,她也不怕旁人认出来,索性摘了幕篱正大光明地行走在街上。
路上行人颇多,故一下了马车谢知舟便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边走边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年的一天晚上我带着你去逛夜市,那时我想牵着你,你总是故意躲着我。”
声音低低的,却不冷,听起来就像是一句寻常的感慨。
卫乔顺手抱住他胳膊,笑着道:“这个我不记得,我只记得那时你说往后要常常带我来这里,结果一次也没有,你说吧,该怎么补偿我?”
谢知舟也笑起来:“好吧,这个算是我言而无信,往后慢慢补偿,怎么样都行,可满意?”
卫乔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忽然记起来那次两人最后是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铺子里用的晚膳,一碗虾肉云吞,一碗喷香的酥油茶,简简单单,却也是一顿不输于宫里各式珍馐的美味。
她其实很饿了,便催着谢知舟领她去那家铺子看看。
转过街角,便望见前方门上挂着的木匾,倒还是记忆里的那家店,一点都没变。
她唇角微勾,由谢知舟拉着进了铺子里面,刚跨过门槛,就见一道颇为熟识的人影旋风一般从店里奔了出去。
卫乔不禁有些愕然,转头问谢知舟:“那不是楚三吗?怎么这么风风火火的?”
谢知舟也早看见他了,转过身叫了他几下,楚三却好像完全没听见,步子飞快地奔走于街头,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因这一出,门口几张桌上的客人纷纷抬头,目光聚在两人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又互相耳语数句,目露惊艳之色。
谢知舟仿佛无所觉,仍旧是坦然地牵着她往里走去,在二楼的一个临窗的座位上坐下。
卫乔舀起一个云吞,一口一口地吃着,又喝一口鲜汤,问道:“楚三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上回我在武国公府的时候,看他跟他母亲仍旧是关系有些紧张,这几年都是如此吗?”
谢知舟也喝了一口酥茶,眉目淡淡地道:“大约是吧。”
卫乔叹一口气:“亲母子,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呢?”
谢知舟没接话,楚三的事他大略知道一点,不过事关隐私,他也不好说给卫乔听。
当初从战场回来后,楚三跟生母武国公夫人的关系本已有所缓和,不知为何后来又闹翻了。
彼时他不清楚原因,近年才知此事竟与楚三的长嫂有关。
好在卫乔也没问,只安静地吃着云吞,偶尔跟他说几句笑话。
两人用过饭后又在街上逛了许久,黄昏时分才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