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定远侯府卫乔也曾来过几次,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前堂,后宅确实是一点也不熟悉。
不过由临月带着转了一下午,这不熟悉之感也就减淡了许多。
等到傍晚的时候,临月叫来了几个侍女,俱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说是专门服侍卫乔的。
除此之外,另有十余个负责洒扫等粗活的仆妇,现在廊下候着,因着天已晚,只是让她们进来行了一礼就各自归位。
卫乔打眼一看,那三人皆是容色秀丽,尤其是中间那个,鹅蛋脸庞,肤色白皙,一身简约的侍女服饰衬得身段窈窕,更有一种温顺和婉的美。
卫乔一时觉得好奇,想着寻常人家用以贴身服侍的仆婢皆是成双成对的,取个好意头,如何到了自己跟前就成了三个?
临月听了她的疑惑,只是笑笑不说话,又让那三人报上自己的名姓,再为她们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便让她们立在一旁伺候着。
那三人中生得最美的,名叫清荷,专门负责替卫乔端茶倒水。
清荷见这新来的姑娘与表姑娘说了许久的话,应是口渴了,便忙奉上茶水。
只是不知怎么的,端着杯盏的手一时竟有些不稳,将那滚烫的茶水泼了卫乔一身。
饶是卫乔不是个柔弱的性子,也被这茶水烫得惊呼一声,呲着牙站起身来将茶水抖落。
掀起衣袖一看,胳膊上已是红了一大片。
临月登时大怒,拍着桌子道:“你是怎么当差的!”
清荷早已被吓傻了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是有心的,求姑娘饶了奴婢这一遭!”
临月懒得管她,急忙叫人去取烫伤药,又心疼地捧着卫乔胳膊,问她疼不疼。
卫乔将衣袖放下,垂着手道:“无事,一会儿就好了。”
临月知道卫乔性情宽厚,只是这第一天刚来,自己亲自挑选的贴身丫鬟就出了这样的岔子,仍是令她十分火大。
卫乔自然也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为了不使她尴尬,便开解道:“又不是圣人,哪有不犯错的,而且方才也是我没接稳,不能全怪这丫头。”
清荷跪在地上,原本因为犯下错误而战栗不安的身体因为卫乔的这一句话而停止了抖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见到这个新来的姑娘心里就生出了些奇怪的感觉。
原本在这府里,自己的容貌是顶出色的,甚至可以说除了表姑娘之外,没有人比她更美。
虽然一向性情怯懦,然她也曾从心底为自己的姿容自豪过。
然而今日一见了这个姓卫的姑娘,才知自己的见识有多浅薄。
那人不仅容貌远胜长相娇美的表姑娘,更有一种旁人无法比拟的气度风华,似九天玄女一般,容华灼灼,耀人眼目,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在这样罕见的姿容映衬下,自己宛如珍珠旁的沙粒,黯淡无光。
她不由得从心底感到自卑与绝望,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似乎注定了远在天边不可触及。
这样想着,便一时恍惚,失手打翻了茶盏。
卫乔看了清荷一眼,只道了一句以后勿再犯,便让她下去了。
临月接过丫鬟取来的药膏,亲自替卫乔敷上。
那药膏是乳白色的,闻起来有一种浅浅的香气,涂在肌肤上立即有一种清凉舒适之感,将原先的疼痛消了大半。
“这药还是挺不错的,每天早晚涂上一次,应是不会留下疤痕。”
临月盯着她的胳膊,一边替她抹药一边道。
卫乔唇角微弯:“本就不严重,过几日就好了。”
临月嘟着嘴道:“你是觉得不严重,可要让我表哥看见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卫乔一乐:“有这么夸张吗?”
临月替她涂好药,让那个叫绿萼的丫鬟把药膏收起来,又叮嘱她记得天天都要换药。
卫乔见她如此细心,又再三谢过。
天已经黑了,临月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卫乔送她到廊下。
临月回望时,见卫乔立于走廊的的灯笼下,一阵晚风恰从庭院掠过,拂动她头顶的昏黄火光。
心中忽然想到什么,又返回她身侧,柔声道:“虽然我表兄此举是有些不太合规矩,但考虑到姐姐的身份,也只能如此了。”
卫乔明白,她是希望自己在这府里住得舒心。
还未开口解释,却又见她眨眨眼,一脸俏皮地道:“何况姐姐生得这样美,我若是表兄,只怕也想着藏起来不叫人看呢。”
卫乔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倒不知谢侯的表妹生了一张这般灵巧的嘴。”
临月偏头一笑:“现在你知道了。
以后我表哥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看在我这么可爱的份上,请把他往死里揍谢谢。”
卫乔被她逗得笑出声,点头道:“我会的。”
两人笑声未歇,忽听得院门外传来一道男声:“你们在谈论什么,这么高兴?”
卫乔急忙抿紧嘴唇把笑声憋回去,而临月则是当做没事人一样,说了句“表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