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任命的广南三司长官抵达此郡的三日后,卫乔乘坐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在上千精兵的护送下,与谢知舟一同北归。
不同于来时的仓促疾驰,返程的一行人颇有几分悠游的意味,不紧不慢地。
这一路也很顺利,没再发生任何意外。
从秋风乍起到霜染层林,经过月余的颠沛,卫乔终于又回到了帝京。
在距离王城二十里地之处,就有礼部的官员候于舍馆,等待迎接南征凯旋的定远侯。
谢知舟会在舍馆中稍作休整,等宫中派出的华盖至此亲迎。
而皇帝也会率领朝中的文武百官候在王城之外十里处,等着迎回他们的国之栋梁。
卫乔在舍馆中沐浴一番,换了一身整洁干净的衣裳,戴着帷帽,被谢知舟牵着登上一辆镶金饰玉的华盖车。
车轮辘辘碾过舍馆外平整的青石路面,缓缓向着王城行去。
未走到一半,就远远看见秋阳之下乌压压的人群。
渐渐近了,似乎能听到一阵骚动声,含着克制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等到了近前,随着礼官的高声唱报,一群衣朱腰紫的官员纷纷下拜。
“恭迎君侯——”
其声若沉雷,撼人心魄。
因随从的官员皆俯身行礼,卫乔便一眼看到了当头的一人。
那人少年模样,身量颀秀,玄衣纁裳,上绣十二章花纹,虽是素雅无华,却更显得高雅气度浑然天成。
这是个叫人一见就忍不住为之倾倒的少年,虽未长成,却隐约可见其来日的无双风华。
然而叫卫乔吃惊的,却不是这少年的风姿,而是他有一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疑惑地望向身旁的谢知舟。
后者回望她,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出言解释,随即抬脚下了安车。
那少年迎了上来,简单说了几句褒奖的话便以谢侯远归辛劳为由,请他先回府邸休息,明日再入宫正式接受封赏。
少年说话的时候,卫乔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细细打量,心中想着,这是她母妃的儿子。
不多时,少年止了话头,拂袖转身,自行登上御驾。
谢知舟便也上了安车,跟在皇帝车架之后,向着不远处的都城行去。
一路所过,皆有闻讯出城的百姓夹道欢迎,“陛下万年”
“君侯威武”
的高呼声响遏行云,甚至连城内的街道也都堵得水泄不通。
幸而有京兆尹提前派兵在道旁设了围栏又遣人疏散,这才算是顺利抵达了城北的定远侯府。
还未下车,就闻数道或年长或年轻的声音响起,俱是含着欢喜与恭敬。
卫乔抬眼,见一身着绿衫的小姑娘笑容满面地跑了过来,立在车前,仰头望着谢知舟道:“知道你今日回来,一大早就眼巴巴地等着,只是怎么拖到现在,害得阖府的人都错过了午膳。”
谢知舟扶着卫乔下了车,一边走一边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又没有要你们等着我,何不先用?”
“你不回来,哪个敢先用?”
沈临月说着,目光好奇地瞟向跟在谢知舟身侧的卫乔,又道,“表哥这一趟倒是收获不少,不知明日陛下又该赐下何等封赏?”
做官做到谢知舟这份上,早已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只是照旧赐下些许物品做个样子也就罢了,沈临月此言,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知舟也没搭理,只是转头对她道:“你先去用膳吧,我去看看该将你嫂子安置在何处。”
卫乔闻言,藏在帷帽之下的脸立刻红了,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抬脚踢了他一下。
沈临月笑得更欢,伸手揽住卫乔胳膊,对谢知舟道:“那你自己去吧,我们可不想饿着肚子。”
卫乔也知因自己在舍馆中沐浴休整,耽搁了不少时间,才害得临月错过了午膳,当下也不推辞,只由着她拉着自己去了膳厅。
“表哥在返程前曾给我写过一封信,让我把府里对你的身形容貌较为熟悉的仆婢都换掉,此事我已办妥,所以姐姐不必担心会被人认出。”
虽然早已知卫乔就是自己未来的表嫂,但是毕竟还未成礼,临月怕她脸皮薄,便以姐妹相称。
卫乔道了声谢,便取下帷帽,与临月一同用膳。
行了月余的路,饶是旅途准备充足,饭食也算是精心,到底不比安坐堂下来得舒畅,且定远侯府的厨子也是难得的高手,将一桌午膳整治得色香味俱全,叫人不由得食指大动,故一向食量小的卫乔也是多用了不少。
等到饭罢,谢知舟亲来告知选定了西院,不过因为入住仓促,未及置备东西,故来询问卫乔有什么需要的,叫她只管跟管事说。
临月笑了笑,接口道:“需要的东西我早就备好了,等你想起,卫姐姐只怕是要睡在光秃秃的屋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