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不欲与他纠缠,大热的天两人挨在一处,他浑身热烫的温度很快便传到她身上,引得她也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有些许的不适感。
他却浑然不觉,见她不答,一边捧着她的脸一边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卫乔有些用力地掰开他揉捏自己的脸颊的手,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望着他道:“我想起来一桩事,前几日你走时那个南疆的使臣曾过来寻你,知你不在,神色间似有几分懊丧。
我想他应是有要紧事要告知于你,你要不要去见见?”
谢知舟见她语气郑重,倒不像是为推脱自己,只好略显失望地松开她。
卫乔忙从他怀里滚下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衫。
谢知舟盯了她片刻,起身时牵过她的手,轻轻捏了下,柔声道:“我去去就回。”
卫乔没抬头,只淡淡“唔”
了一声。
谢知舟一面行至前堂一面遣人去唤出隆。
然而他在前堂侯了许久也不见人来。
后来才有衙役来报,道是出隆使者为人所杀,尸体就弃在布政使衙门后院一间空着的屋子里。
此案一出,布政使衙门众人皆惊。
不消片刻就有许多人聚在了前堂。
出隆的尸首由长长的白布盖得严严实实,搁在大堂中。
经初步验证,死亡时间不超过一日,故衙役掀开白布的时候,可见那黑面络腮的汉子除了面容狰狞扭曲,似是被杀时承受着极大的痛楚之外,其余倒与生前无甚大的差别。
再往下看,出隆左胸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应是被利刃所刺。
这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处致命伤。
南疆公主凤伽罗眼见得一路陪同自己的臣子被杀,饶是向来尊贵矜持得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不免惊惶,向着布政使周行之道:“本宫与出隆使者一道自南疆朝觐大昭,又从大昭帝京行至海阴,一路从未生过意外,缘何进了你这守卫森严的布政使衙门,反倒丢了性命?”
周行之拱了拱手,不疾不徐地道:“公主息怒,那刺客敢在本官的后衙行凶,本官自会叫他有来无回。
此案我稍后会直接交给按察使衙门,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按察使掌一郡刑名,是与布政使和都指挥使齐名的三司之一,若出动此司,可以算得上是最高规格的对待了。
凤伽罗神色仍旧郁郁,蹙眉道:“非我不愿相信贵司诚意,只是本宫来自南疆,难免不为有些人所容。
眼下又出了这事,若是仍旧住在大昭的官衙,实在是心有戚戚。”
她这话说得委婉,堂上众人却听得明白,这位公主是在怀疑出隆有可能为昭人所害,凶手也有可能正潜伏于布政使衙门之内,她不敢,也不愿再在此处住下去。
客人都这样说了,主人家也不好再留。
周行之象征性地问了一句:“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凤伽罗答道:“此处距南疆不远,本宫可联系旧部,等时机成熟,再来助谢侯一臂之力。”
众人都望向安坐于堂前的定远侯。
谢知舟扬了扬眉,神色间是不置可否。
“请便。”
那南疆公主自去收拾行李,布政使也不敢耽搁,即刻命人调查发生在自己官衙的这桩命案。
卫乔甫一听到消息就跟凤伽罗前后脚地来到前堂,不过以自己的身份只能算个看热闹的,虽然心内甚觉蹊跷,却也想不通其中关节,只好静待按察使衙门的调查结果。
不久之后大堂内众人散去,出隆的尸首也被人抬了下去。
卫乔见谢知舟正与周行之商量海阴郡的防务,虽然并未避着她,但眼见两人一时半会儿也商量不完,她不欲多听,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前堂距她住的院子很有些距离,此时烈日当空,若是沿着常路返回,怕是半道就得中了暑气。
好在前几日府内的一个婆子给她指了一条近路,路上花木葱茏,因是少人打理,便蓊蓊郁郁地漫铺了一路,在头顶形成了一处天然的遮阳屏障。
这条路直通向她院子的一个不常开的角门,虽然近便,但因为过于阴森,平素是没什么人行走的。
卫乔倒是没觉出阴森来,只觉得行走其间颇多清凉之感。
她加快了脚步,没多久就看到那扇角门近在眼前。
“啊——”
卫乔脚步一顿,低唤了一声。
原来是面具被树枝勾了一下,她走得又急,那扇面具猝不及防地就被勾了下来,随着树枝轻颤几下,落在了野草蔓延的地上。
卫乔弯下腰,将面具拾起来,拍去点点灰尘。
她直起身子,刚想把面具戴上,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