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微微倾身,双手搂住他已沁出薄汗的颈,被他吻得微肿的唇是鲜血一般的艳丽颜色,正伏在他耳畔。
他的胸膛亦如鼓点作响,身子因为她的主动靠近而兴奋到极致。
她伏在他耳畔,轻吐出如兰气息:“那你杀了他吧。”
谢知舟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片刻后低笑一声:“你倒是狠心。”
卫乔放下双臂,身子后撤,与他隔开距离,投向他的两道目光却极镇定:“我的意思是,若你杀了他,我会自尽偿他一条命。”
谢知舟的欲念因她这句话彻底熄灭,她不是求死,只是宁死都不肯从了他。
房内陷入静默,明明酷暑将至,他却觉得身上的冷意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侵肌入骨。
他一动不动,眸光仿佛凝聚了一般,定在她的脸上,半晌后缓缓吐出两个字:“出去。”
卫乔缓缓掀起身旁衾被,钻了进去:“该出去的是你,这是我的房间。”
谢知舟冷眼看着她后背,片刻后长腿一伸下了榻,几步走到门前,极暴躁地拉开房门,出去时亦狠狠一拽,那扇木制的门随即发出“砰”
的一声巨响。
卫乔突然坐起来,双手抱膝,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有温热的液体从紧闭的眼中溢出,在衾被上氤氲开来。
先前不过在他面前强作镇定,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心内有多委屈。
她是该后悔今夜没有果断地走掉,然而更多的却是后悔在得知谢知舟可能有难时自己心内的那一份担忧。
她是皇帝,谢知舟挟持自己已是不对,若她有机会逃离,她为何不逃?便是被他抓回去她也不会绝承认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错误。
而苏衡帮她,在他看来或许是犯了他的大忌,她也愿意担下这个责任,只求谢知舟不牵连苏衡。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人会无耻到这个地步,竟想趁机占有自己。
原本就有一腔的担忧委屈愤懑,又夹杂了错看他的一丝羞愧,更让她生出了一种难以克制的烦躁情绪,逼得她几欲崩溃。
她不读《女诫》,也不在乎女子的贞洁有多宝贵,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尊严,是卫氏皇族的骄傲,若他执意践踏,她唯有一死。
而回到自己房间的谢知舟同样也是心烦意乱,他疑心自己是否中了邪,明知她那样骄傲的性子还敢如此逼迫于她。
然而这样的愧疚情绪不过仅占些许,更多的还是不为她所接纳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恨她,或许这样就可不必如此痛苦。
他躺在榻上,静静看着房内的横梁,看了许久都无睡意,于是起身披衣走到大堂。
一张方桌上围了几个侍卫长,都是他的亲信,正一面饮酒一面讨论路线。
看见他来,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拎起酒壶倒在干净的瓷碗里,斟得满满的递给他。
谢知舟接过,刚要一口饮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将酒碗放下:“本侯还有事,你们喝吧,莫要过量。”
这些侍卫彻夜不眠,饮些许酒可以提神,故谢知舟对此也并不怪罪。
他来到驿馆中一处窄小的房间内,此处平素用来堆放杂物,并不住人,是以房内灰尘弥漫,又十分逼仄。
苏衡正是被关在这间房内,因他武艺高强,看守的护卫们担心有闪失,所以仍旧将他五花大绑。
见到谢知舟,苏衡似无一丝意外,笑着道:“谢侯似是心绪不佳,可是因为在下?”
谢知舟踱到他面前,低头看他手脚被绑,屈膝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冷哼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不算什么,那敢问谢侯打算如何处置在下,是杀是剐?”
谢知舟从一旁护卫的腰侧抽出佩刀,挑了苏衡身上绳索,冷冷道:“本侯不杀你,但你往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苏衡挑眉看他一眼,疑惑道:“怎么这么好说话?她求你的?”
这话无疑挑起了谢知舟怒火,后者猛一扬手,刀刃搁上苏衡颈项:“你再多话,本侯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驿站!”
苏衡身子微微后撤,避免那锋利刀刃割破自己颈上肌肤,末了望着谢知舟真诚道:“我错了,我这就走,保证不回来。”
谢知舟将那把刀归鞘,又道:“帝京的事你也不要插手,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苏衡闻言怔了一下,片刻后点点头,见他无话,便转身大步出了房门。
此时天光微亮,雨水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