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舟果真被她吓到,想起兄长昔年是如何哄逗自己的,遂拍着她的背道:“小殿下,你莫哭了,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啊?”
卫乔含着眼泪点点头。
他果真轻声哼唱起来,音色悦耳动听,只是那曲调却是她毫不熟悉的。
“这是什么歌?”
“《越人歌》。”
卫乔摇摇头:“没听过。”
“那我多唱几遍,唱到你记住为止。”
洞中泉水滴落的声音打破了一片静谧,谢知舟望着她,眼中像是含着期待。
卫乔回过神来,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她已过及笄,自然晓得《越人歌》该是唱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她对谢知舟却没有那种感情,待要说不愿又怕他生气,只推说时日久远,不大记得从前的事了。
地上的火堆行将燃尽,卫乔抽开他掌中的手,起身又添上了几根枯柴。
谢知舟靠在岩壁上,闭着眼低声道:“忘了也好。”
天还没亮的时候禁卫军就已寻到两人藏身的地方,听到山洞外声响,谢知舟轻轻将怀中的卫乔摇醒。
“怎么了?”
她的语声仍旧含着浓重的睡意,娇憨得让他心生爱怜。
“我听到几道哨声,应是禁军找来了。”
卫乔顿时睡意全无,高兴得从他怀里站起来,又将他扶起:“那咱们快走吧!”
皇帝遇刺的消息并未宣扬出去,而卫乔回到广明宫的时候,却见到了早已候在宫内的卫宣。
“皇帝哥哥!”
六岁的小儿一见到卫乔就飞奔了过来,到了少帝跟前却生生止住了脚步,克制着内心的激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卫乔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宣弟怎么在朕的寝宫?可是底下的人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说出来让堂哥给你做主。”
卫宣狠狠地摇了摇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望着她:“昨日骑射大典结束后我来找皇帝哥哥,却不见人影,今日又来,方知红袖姑姑在广明宫守了一夜,也不得消息,臣弟担心……”
卫乔起身,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只留下红袖随侍,牵着卫宣的小手进了内殿,边走边道:“哥哥无事,宣弟勿需担心。”
拉着她的小手却骤然紧了紧,卫乔低头去看,只见卫宣双目微红,眼中有雾气凝结。
“怎么了宣弟?哥哥不是好好的吗,这会子哭什么呢?”
卫宣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去年春天父亲去狩猎,却遭人暗算,臣弟是怕……”
卫乔想起来,梁国的世子,她的堂叔,就是在去年春天殁了的,梁国的邸报说是病故,却不想还有这么一层隐情。
少帝怕小世子难过,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你父虽殁,却还有祖父母亲呵护你,便是在这皇宫里,哥哥也不会委屈了你,莫难过了。”
卫宣搂着卫乔的脖子,问道:“那臣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祖父还有母亲?”
梁王在过完年之后就动身返回了封国,临行前将卫宣托付给了少帝。
卫乔知道小世子是思念自己的亲人了,遂摸摸他的小脸,笑着道:“宫里不好吗?还是宣弟不愿意陪着堂哥?”
小世子将一颗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不是,我喜欢堂哥,宫里也比梁国的王宫好,只是……”
“朕明白,”
卫乔笑得温柔,“等六叔公将梁国的事忙完了朕就送你回去,可好?”
“那还要多久?”
“很快。”
卫宣乖觉地点点头,不再缠着卫乔。
“皇帝哥哥一夜未归,此时定是累坏了吧,臣弟就不打扰了。”
卫乔拦住他:“不过是在宫外待了一会儿,哪里就累着了?既然来了就用过午膳再走。”
过了晌午,小世子去见了卫乔替他请的先生。
卫宣前些年就已开了蒙,到了帝京自然也没有将学业荒废的道理,故梁王前脚刚走后脚卫乔就亲自去请了当朝大儒来做卫宣的夫子。
闲下来的卫乔见广明宫内的玉兰开得正好,南风未至,新叶未展,光秃秃的枝头上柔软洁白的花朵占尽韶华,偶有大片大片的花瓣随风而落,带来轻而浅的馨香。
“红袖,将这玉兰剪一些下来。”
红袖疑惑道:“陛下是要插花吗?”
“插什么花,要看的话看这树上的就够了,我是想拿它做些点心。”
“是,奴婢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