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幼稚!
她下毒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可以将毒药正大光明地丢进康秉钦正在喝得这杯水里,为什么偏偏选择这种偷鸡摸狗的方式?
康秉钦身边的人,真是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他的手臂缠着绷带,脸上也挂了彩,有些红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就显得更加骇人。
许佛纶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真被刺杀了?”
康秉钦看着她:“你不知道?”
她无辜地摊摊手:“不是我。”
也不准备说任何人,无论知不知道,她的表现都和这场刺杀毫无关系。
她不关心他,也不关心时局,她只关心她的生意。
许佛纶说:“除了探望,我还想请求康督办大发慈悲,给我一张能离开天津的手令,去上海和无锡,十天之内一定会来。”
她还说,如果不放心,让人跟着她也是可以的。
康秉钦哂笑:“为了被抢的数据?”
借用田湛的话来说,实验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孩子,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她现在有了纱厂,似乎很能感同身受。
康秉钦说:“不行。”
“原因?”
“调查没有结束。”
许佛纶冷笑:“有没有违禁品,你不是最清楚?”
“冤枉你……们了?”
“你觉得呢?”
康秉钦看着她的眼神很凉:“所以,荣衍白昨天晚上报仇来了?”
许佛纶笑:“你问谁?”
“你和他,昨天晚上不还纵情……”
“我的公馆里,竟然有你的眼线?”
她的脸色也沉下来,“每天派那么多人盯着我,控制我的一举一动,就还不够吗?”
他的眼睛里没有光,像沉在地狱里:“我说过只要我想,你永远都不可能离开我。”
这场争吵,终于被彻底地掀起来了。
康秉钦不是个易怒的人,许佛恰好也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但凡两个人几句话碰到一块,瞬间就能火花四溅。
唐勋站在门口,端着帽子,胡乱捋了捋寸头。
翁庆瑜低头擦枪,冷不丁问一句:“侍卫长还想让他们复合吗?”
唐勋心里的火,瞬间被激起来了,可他又不能和翁庆瑜也吵架,哼了两声也没哼出所以然,气得转身就走。
都疯了!
卧室里的战火还在继续。
康秉钦讲道理的时候比平常还要冷漠:“肃政厅的评事负责调查,你在这不会有结果。”
“平政院和肃政厅负责调查要员违宪违纪,就算是一桩普通的违禁品运输的案子,撑破天是京师警察厅负责。”
她抱着肩冷笑,“你糊弄我,又得到什么结果了?”
他没回答,只是用无所谓的目光,在注视她。
架吵到这里,被他突然中断了。
她再继续下去,也得不到任何回答和一张能让她离开天津的手令。
他把她困死在这里,她又威胁不到他,何况,他也不怕她的任何威胁。
她站在那里,无助又难堪。
自取其辱。
是她对这趟探望的评价。
那股邪火发泄不了,只能全部闷死在心里,不甘促使着心怦怦直跳,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在这里,继续这场没有结果的争吵。
她服了软:“抱歉,打扰你了。”
茶几上的小坤包,被她拎起来,她点点头,转身就走。
就这么,走吗?
不和他再吵吵架,或者撒撒娇,不该把她应得的东西拿道手里,再翻脸无情吗?
现在连这些,都不肯表现在他面前吗?
康秉钦搭在腹部的手指,微微地有些发颤,想抬起来去阻止她,然而许佛纶已经离开了。
他已经被嫉妒的火充斥,完全失去了理智,从昨天晚上,得到消息起。
本来,他应该能好好跟她说说话,努力将这一场本就不纯粹的探病再延续的长一些。
可现在,她走了。
他又被丢下了。
楼下汽车的声音,暂时阻止了他唇齿之间无尽蔓延的苦涩,他下了床,站到窗台边,汽车已经离开了。
他甚至隐隐地盼着,她并没有这样冷漠,只是为了气气他而耍得性子,下一刻就会重新回到房间里来,骄傲地昂起头看着他。
然而,什么都不会出现。
她走了。
翁庆瑜将药送进来的一瞬,看见他眼睛里惊喜的光,瞬间扑灭,坠入地狱。
无法离开天津,棉田的进展只能靠电话来获取。
田湛已经拖着病体重新回到实验室里去了,不肯再信任助手,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他要将这批棉花继续培育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田太太说:“他这几天比之前还要入迷,吃饭睡觉的事都忘了,提醒他也是转头就忘,谁的话也不理会,许先生您别介意他的无礼。”
许佛纶笑:“不介意,他能好起来,是近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