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律师离开地太过慌乱,并没有看见橡木桶壁沾到的、令人恐惧的血迹,也没有看见许佛纶眼底的情绪,平静得不像话。
根本没有丝毫的欲望。
包括荣衍白的话结束,这些平静也并没有被打破。
她只是从容地推了推他的肩:“你先放开我。”
可怜的红裙子血一样铺在台阶上,她撑起手臂,转身去够,没想到他的影子事先罩下来,阻止了她所有的去路。
“我让你放开!”
她察觉了,回过头,眼睛很黑,隐约起了怒意。
荣衍白笑一笑,曲起手指碰碰了她投在地毯上的影子,顺着线条柔缓地向下刮着——
“阿佛,别试图命令我,我这个人其实是魔,比你见过的那些,还要恶!”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着缠绵的情话,其实却毛骨悚然。
她伏在冰凉的地毯上,盯着他诡异的动作:“看出来了,而且,你现在想占有我。”
荣衍白轻轻地咳嗽两声,撕裂的疼痛并没有影响到他,他在笑:“不仅仅是现在,想了很久。”
他的手停在影子正中,轻轻一勾:“想占有你,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在床上或者其他地方,阿佛,是你解开了那只恶魔的禁锢。”
说着暧昧的话,手里却拿起了那件红裙子,慢慢地展开。
得益于照顾她的那三个月,对女孩子的衣服,他熟悉的很。
给她系吊带的时候,拉扯了伤口,剧痛让动作缓下来,他不得不依靠别的方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阿佛的身上有四十七个伤口。”
他的笑容很深,“七个在后背,九个在手臂,腹部十处,胸口五处,腿上十六处……”
她的身体,他也了如指掌。
因此,更加无法控制自己。
他低着头,给她理一理裙子的边角,抚摸柔软的布料,极尽留恋:“阿佛,我对你的身体着了魔。”
“所以呢?”
许佛纶还是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捞起地上的西装擦拭脖子和腹部的血:“你指望用这些轻浮的表达,来搪塞去杀人的事情,还不准备给我一个解释?”
“我刺杀了康秉钦,他也伤了我,至于谁的伤势比较重,当男人被自尊心驱使,说出的话不听也罢。”
只有一个结果,显得很敷衍。
荣衍白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还是补了句:“我倒希望他死了。”
这是真心话。
“哦?”
许佛纶掸了掸西装,对他轻易表露情绪感到好奇。
他嗯了声:“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西装被丢在了他头上。
许佛纶站在酒窖门口,叫林允平送件衣裳来。
外面的客人可能是听到了内敛的女律师的描述,很守礼地继续着晚餐,并没有对这件事抱有太多的注意,毕竟年轻男女一时情热,幽会也实在正常。
体贴的女管家将衣服送来时,还有各式各样的药品。
许佛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可林允平严肃的表情,分明处处透露着无可奉告。
“我很怀疑,这间公馆到底姓许还姓荣?”
许佛纶给荣衍白包扎伤口的时候,很想拿捏不住分寸,比如使点力气让他痛苦,但是看见他仿佛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的眼神之后,还是决定放弃了。
荣衍白看着她跪坐在地毯上,手指在他的伤口上忙碌:“不必在意,最后会姓荣,嘶……”
她还是下了手,因为不太想听他这样笃定的口吻。
“你的医术,是在战场上学的?”
他头上冒了汗,眼神黯淡,可说起话来还是漫不经心的。
如果简单的包扎也算的话,那么就是。
许佛纶点头:“军医战死了,只能没受伤的顶上,我碰到的第一个人,被炮弹轰得开膛破肚,当时没救回来。”
她很少说过去的事情,他听得很认真。
她笑笑:“年轻傻啊,当时用绷带将他的伤口裹了一圈又一圈,但是再快也赶不上流血的速度,后来就把他丢在了战场上,亏心事做多了也就记不起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头发长长了,有些扎手。
许佛纶嫌弃地甩开他:“我看你是不疼了!”
“后来呢?”
他问。
“哪有什么后来,康秉钦说……”
她顿了一下。
至于康秉钦说过什么,她没有讲下去。
荣衍白却笑了:“二十分钟,你终于想起他来了?”
许佛纶面无表情,收拾起杂乱的药品:“我明天会去看他。”
荣衍白的笑意,收了收,心里很不舒服,咬牙切齿,大概是这么个感觉。
眼前这个小女孩,根本没有心肝!
许佛纶说去看被刺伤的康秉钦,是真心话,第二天早上十点,就准时出现在了他的住处外。
尽管是被卫兵押着着进门,但是她的表现很正常,不过是来慰问一位老朋友,略尽心意而已,甚至她还带了一份新出炉的小点心。
翁庆瑜将她领到康秉钦的卧室,咔哒,子弹上了枪膛,不情不愿地退到了门外。
许佛纶拎着她的槽子糕走到床边,然后将纸包放在了病人的床头,笑眯眯地说:“慰问品!”
翁庆瑜刚才仔细检查过,还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块。
他怕她给康秉钦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