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给她挑了件杏黄的旗袍,大朵的牡丹花,富贵雍容。
“你看看我,”
她握住了他的手,抬起眼睛,再不见潋滟水光,“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瘦骨,以及斑驳的疤痕,所有的旖旎都化成了片片利刃,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他给她穿衣服,系盘扣,然后说,“我喜欢你的身体。”
她的风骨,世间绝佳的美物。
许佛纶笑起来,“不想要么?”
“想要。”
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饰他的欲望,以及野心,“可是佛纶,你比这些都重要。”
多么让人陶醉的情话。
可说这句情话的男人,在两个小时候之后,又和他的心上人温柔缱绻去了。
许佛纶摇了摇酒杯,抿了一口,几句寒暄,早晨康秉钦说了什么,悉数都忘了。
毕竟听听就好,在耳边,再也进不了心了。
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交际和应酬上,身边丰腴的女人是新任军法司马司长的太太,“好久不见许小姐,只晓得生病了,可没想到瘦成了这个样子,心疼的我都不敢认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尖细,引得一众女眷纷纷围过来,好似今天的主角姓许一样。
许佛纶说笑了几句,数个女人瞬间笑得花枝乱颤,她趁势举起杯子遥遥地敬给二楼的寿星,以及她身边的男人。
此时那里,林祖晋要离开,被袁蕴君一把握住了手臂,“今天说好了陪我,这是要去哪儿?”
他再不甘心,也不敢在寿星的老子面前造次,只顺势从侍者手里取了杯果汁换下她手中酒杯,“怕你喝多了头疼,守着你,我舍不得去别的地方。”
袁蕴君羞涩地笑了。
林祖晋却恨不得除她而后快。
二楼上人心叵测,一楼的小客厅也是云波诡谲。
军法司新任的马司长满面恐惧,撑着沙发扶手要给康秉钦跪下,“康总长,求您高抬贵手,饶我狗命,饶我狗命!”
小客厅偏僻,远离喧闹,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许佛纶走进来,双手从背后缠住康秉钦的脖颈,“秉钦,你怎么不出去陪人家,酒喝多了,我的头好疼呐!”
她撒着娇,却行的是另一番动作,手腕上的小坤包滑进沙发里,包口未扣,掉出几张照片。
马司长看了如临大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总长……”
照片上是他还在陇南时借禁烟禁毒之名索取贿赂的场景,后面几张是马太太娘家的船私运膏子烟土,这样的数量早够他枪毙个百十回,害怕也是无可厚非。
许佛纶忙掩唇,“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吓死人了,尽早烧掉的好。”
她拿起桌几上的火柴,一张张点燃了,投进烟灰缸里,对面的高官老爷早吓的成了滩烂泥。
照片烧干净,他恨不得扑过来叫康秉钦祖宗,千恩万谢,跌跌撞撞逃走了。
“我以为,你今天会杀了他。”
她养病的两个月,他也在养病。
北面不断地挑衅,他始终不肯出兵,反倒在许公馆里吃茶看报,逍遥度日。
如果不是有次碰巧看到他的文件夹里四张画像,她都以为他早把父兄的仇抛之脑后了。
他韬光养晦,养精蓄锐,只为绝地反击。
上一任的军法司司长,在授衔典礼上,被刺杀于林鸿全的眼皮底下。
这一任的马司长,和他一样,都是掺和进康兆复和康秉铭被刺的命案里,但一个杀,一个留。
“杀了他,多简单。”
康秉钦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他的手伸进她的旗袍里,覆在她的大腿上,“用这个,眨眼之间。”
一把手枪,出现在他手里。
许佛纶笑笑,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住。
他摸了摸她发凉的手臂,试图给她取暖,“处理掉他,你觉得痛快,但太过于轻松,始终没有尽兴。”
所以如今这个,他不打算故技重施,那么又是做的什么打算?
康秉钦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循循善诱,“把他培养成属于你的忠诚的狗,让他去撕咬旧主子,会不会觉得更痛快?”
笼络人心,七分利益,三分恐惧。
她给了利,他恰恰是余下的三分,他们相得益彰,是最融洽的伙伴。
只是美中不足,这把枪,他并不满意。
“佛纶。”
她转头看他。
他叹息一声,“我在你身边,怕什么?”
她笑笑,“我需要自保。”
“不会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痴迷地亲吻,“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
他不解。
许佛纶笑说,“我讨好你也在利用你,等你高兴时,我从你身上获取的利益就会更多,当然如果某一天你决定收回这项权利,这把枪就是我最后的防身武器。”
他问,你想要什么?
她想了想,“失去的太多,一件件都要讨回来的。”
康秉钦笑着,俯身过来慢慢亲吻她的嘴唇。
阴和阳,强势和娇柔,相得益彰。
可谁也不知道,两颗心始终隔了炎凉的尘世,相近无相亲。
他把誓言喂进她的口中,“尽管来拿。”
哪怕,是他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