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动手。”
“那你还……”
要不然如何?
说是康家的大太太一时不察,杀了袁家的下人?
传出去又不知道被演绎成什么谣言,康家风雨飘摇,怎么经得起动荡?
康秉钦说,“小七,我需要权衡。”
“权衡?”
康馥佩冷笑,“你永远都要这么高高在上,冷酷无情吗,上次牺牲了汪铎,这次是佛纶,那么下次又轮到了谁?”
他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换成你,怎么选择?”
她哑口无言。
康秉钦笑笑,目光仍旧落在池塘里,那对交颈的天鹅身上。
过了很久,康馥佩叹了口气,“佛纶的性子你最了解,她根本无法忍受你冤枉她,最后如果真相大白,你到时候怎么办?”
势必,又要再伤她一次。
对,今天她就要同他一刀两断,站在绝路上的人,何谈以后?
所有的情分,都要被挥霍一空,他无法挽救,却有办法伤害,何其讽刺?
他越来越寡言,康馥佩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继续交谈。
好在有人带了孩子出来玩,她招手,“小屁孩儿,到姑姑这里来。”
她逮住了小男孩,却将剩下的人悉数撵走,“你告诉六叔和姑姑,今天在许阿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子受了惊吓,回忆起来断断续续,倒是对有些话刻骨铭心,“六叔,姑姑,什么是小娼妇,为什么要在土匪的床上趴着?”
康馥佩大惊失色,根本不敢看康秉钦的脸色,起身抱起孩子,“都是混账人说的胡话,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来就来,还带上他?”
康秉钦终究还是发了火,眼神狠厉。
小孩子委屈地趴在康馥佩怀里,吓得小声地哭。
“你也就会冲我发脾气,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家里养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康馥佩气极,跺跺脚,抱着孩子走了。
堂屋里也不安静,陶和贞拉着袁蕴君的手,一个怨一个叹,后来两个人哭天抹泪,看得人心里直发酸。
康秉钦来后,好说歹说劝了母亲进屋休息。
袁蕴君见闲杂退散,这才拉住他,“谢阿嫂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康秉钦拍拍她的手,扶着她坐下,“你看清楚,谁开的枪?”
“我不知道。”
袁蕴君摇头,想了想,“当时进门,就看见伯母和许小姐发生争执,要不是谢阿嫂中弹,根本没发现她们抢夺的是手枪,她本是要上前行礼的。”
怪就怪,所有的不堪,都发生的太快,猝不及防。
他不由得心中生念,埋怨白天袁家人的突然而至。
“你又来,做什么?”
几近于叹息。
袁蕴君听明白了,心里发苦,“劾朗快要回来了,我总想着让他和许小姐见个面的,今天星期天,大家都休息,可谁能想到……”
康秉钦冷笑,“我记得佛纶当时拒绝了。”
他也拒绝了,可她是好意,“妈妈对他的婚姻很着急,我想着即便当不了男女朋友,平常相处也是可以的,就来找许小姐说这件事,你怎么能怪我?”
怨张三,怪李四,可致命一击,还是他给佛纶的。
康秉钦哂笑,“我知道。”
袁蕴君不说话,背过脸,有些气,也伤心。
袁家随行再次来催促,“二小姐,林科长在门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您也该回去了。”
她抹了眼泪,囫囵地补妆,仓促地离开,上车时还被林祖晋嘲笑,“这是怎么了,说好来看许小姐,你们吵架了?”
袁蕴君不愿意理他,径自坐进车里。
林祖晋左右看了看,“谢阿嫂呢,她总是跟着你的,不和你同坐吗?”
“哦,她家媳妇儿生孩子,下午回老家了。”
袁蕴君目光闪了闪,嗔怪,“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记得倒清楚。”
林祖晋笑,“你的事都是天大的,我记得月前她媳妇不是刚生过,怎么又生?”
袁蕴君埋怨他,“人家里难不成就一个儿子么,回家吧,省得爸爸挂心!”
她怕林祖晋刨根问底,不敢再开口。
刚才,她和康秉钦说这件事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林祖晋这么快就起疑。
路行半道,后面陪同的一趟车就悄悄地离开。
另有紧紧尾随的两趟车,很快将它拦截在夜色里,三五个人下车又上车,迅速离开。
至于发生的事情,也不过出现在第二天早报的一角,如今时有命案发生,早已见怪不怪。
康秉钦放下报纸,下车进公署。
韩嘉儒早早地等在走廊上,手里捏着信封,来回乱遛。
“总长——”
头一次没等康秉钦叫他,就匆匆地进了办公室。
他将信封放在康秉钦面前,试探着开口,“许秘书刚才来过,这是她的辞职信。”
康秉钦手一顿,钥匙断在抽屉的锁眼里。
韩嘉儒回身叫人时,他正把那封信打开,不防备里面大大小小的钥匙掉了一地。
噼里啪啦,像放了把火。
引的康秉钦将手边的东西全部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