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有块玉牌,上面篆刻个荣字。
这么阔绰又别出心裁的邀约,除了荣衍白,她也想不到别人。
巴不得别人知道他有钱似的!
许佛纶把锦盒扣上,“你去还了,我不认识这位先生。”
五分钟后,满腹狐疑的侍者去而复返。
“那位先生说,他是为许小姐排忧解难来的,若您执意生气,他会亲自跟张太太说明情由。”
还敢威胁她?
身边张太太不明所以,“哟,到底什么人,神神秘秘的,这里头还有我的事呐?”
许佛纶不得不起身上楼。
荣衍白的出行向来声势浩大,一路走来,不下三十人悄无声息地观察她的举动。
直到她进门,屋里只有荣衍白和李之汉,同样也在打量她。
荣衍白对她的印象,还留在几天前她站在厂房三层,穿着学徒工的蓝布裤褂,踩了长筒水鞋,挽着袖子露出裹绷带的手臂。
如今她一身孔雀蓝的短袖旗袍,披肩被颗宝石扣在胸前,排到两侧的流苏穗子下,是她过肘的蕾丝黑手套,高跟鞋踩进来摇曳生姿。
许佛纶倒也没客气,坐进他身边的沙发里,“荣先生找我有事?”
客套,疏离。
他以为,她会对他今天的行为冷嘲热讽。
看起来,那天当真是撇清关系了。
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他开门见山,“许小姐正在找人。”
连她的猫长胖多少都了如指掌的人,许佛纶毫不意外,“荣先生也在找他?”
“可以这么说。”
这人说话,从来都模棱两可。
她点头,“荣先生是想同我一起找,还是让我放弃?”
荣衍白笑起来,“并不是,我想请许小姐找到他之后,把人交给我。”
生意不成,就在私事上接着空手套白狼吗?
“我想知道,荣先生这么考虑的原因。”
她心平气和地等待一个答案。
他说,“出于私人考虑。”
再具体的解释,许佛纶始终没有等到。
她觉得很好奇,“荣先生觉得,我会满意吗?”
“不满意。”
他倒是很诚实,“内情和许小姐并没有关联,只是恰好找的是同个人,所以我请许小姐帮忙,等我处理完私事之后,再完璧归赵。”
许佛纶看着他,尽力控制住自己,避免说些十分不体面的话。
荣衍白笑意加深,“作为报酬,许小姐上回说的两扇屏风,双手送上。”
这么说,一转眼她几乎可以买下整座城了啊!
可她要那么多碍眼的物件,给自己添堵吗?
许佛纶认真考虑后,给了他明确的答案,“借用荣先生的话,我不缺钱!”
荣衍白没有觉得任何冒犯,倒是始终兴味盎然,“并不是钱财,是情分,因为许小姐开过口,所以才会相赠。”
“我跟荣先生没有任何情分。”
许佛纶直言不讳,“找人是忠人之事,我向来不爱拿主意,荣先生如果确实觉得为难,可以找正主商量。”
“康旅长?”
荣衍白笑笑,“我处理的私事,于康旅长来说百利无一害,许小姐难道不该为他考虑吗?”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人,荣先生为什么不派人找?”
“找过,可半途遇到许小姐,我不跟女士针锋相对,所以才请你相助。”
这个理由,简直比监视她的还要道貌岸然。
许佛纶觉得匪夷所思,“我可以拒绝。”
“许小姐先别着急。”
荣衍白倒是不紧不慢的,“如果你答应,我会告诉许小姐一件,对康旅长来说至关重要的事,或许生死攸关。”
真是个拿捏人心的高手!
可她不喜欢被威胁,尤其以康秉钦的性命。
“荣先生在我公司开张的第二天就开始倾轧,莫不是为了这个人吧?”
她从沙发上起身,袅袅婷婷,走至他面前,俯身吹了吹他的耳朵,“是男是女?”
荣衍白纹丝不动,随行的人如临大敌。
许佛纶继续说,“那就是个男人了,爱恨,还是情仇?”
话音落,她伸手摁住了荣衍白的肩,轻轻巧巧将他推躺在沙发靠背上。
荣家的人蜂拥而至。
客厅里的花瓶,瞬间被子弹击碎。
许佛纶收回精致的小手枪,顺着荣衍白的月白马褂往下,“让他们滚出去,我们单独聊聊,你说好不好?”
娇滴滴的话。
可她开口的时候,眼角是挑起来的,像把刀子,锋芒利刃。
那一瞬间,荣衍白似乎看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