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并不与她计较,悠悠地将手里的书卷合上,光照红衣,徒给他脸色也映上几抹艳色。
他起身推开窗,看了看底下大理寺后院放着的巨大的日晷,估计着差不多了,转身拿了外袍对门外喊:“将登,备车。”
李知月看他好似完全没计划带上她,蹙眉问:“我呢?”
谢珩挑挑眉,抱胸后仰,目带怀疑地扫视她。
面前的少女一身月白宫装,蜀锦制成,裙边都是手嵌的流苏。盘扣用的上好的东珠,光照之下莹白如玉,透着透净纯亮的珠泽。一头珠翠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光一支簪子都嵌石带玉,精致华丽。
她要如此上门并不像是去查案的,倒像是天家不满,来示威施压的。
若是她这般去,别说同温致一起的玩伴,就是他们父亲都大气不敢喘。
李知月一愣,懂了他的意思。
可是她是独自出来的,因得并未和太学请假,怕被元芩抓了去,所以未免有些仓促。
谢珩不知为何,眼里徒生抹兴味,只是这兴味让李知月的预感不是太好。
他抬起手,白玉指头轻轻一指,李知月顺着他的指尖望去,看到角落里一直摆着的竹藤架子上,摆了一叠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落了灰的衣服。
李知月眼角抽了抽,转头又去望谢珩。
谢珩嘴角含笑,笑靥如花,瑰丽妖冶,如他今日刚到,知月对他那般的挑衅地挑挑眉。
李知月顿时只觉得喉咙里塞了个秤砣,晦涩难言,便是半个字也难开口。
她抿直嘴角,一双明眸里全是火气,面色极难看地推了谢珩一把:“滚出去。”
谢珩嗤笑出声,欣欣然抱着胸出去,还体贴地替她带上了门,话中带笑道:“臣在外替公主守着。”
待李知月再出现在谢珩眼中时,已然是一身男装。
她穿了一身灰蓝的棉布衣袍,那衣衫还算是干净,身上没有褶皱,只有几道折衣服留的印子。
她头上的簪子全被她胡乱放了谢珩一整张书案,这儿一支错金蜻蜓簪,那儿一支双鸾点翠镶珠累金步摇,照的谢珩一张案都金光闪闪。
而她只扯了条蓝布条,简简单单地束了发,几缕发丝垂在鬓边,更衬得秀气瘦弱,不像家中小厮,反倒像楚馆里的清倌。
李知月扭捏地拧着衣角,她从未做过这身打扮,此时只觉得羞于见人。
她去瞥谢珩的眼睛,却看见谢珩并未无礼地去多看她的笑话,反而是他身后的将登,躲在谢珩背后偷偷探脑袋要去望她。
李知月恼羞成怒,恶狠狠瞪了一眼将登:“再看便剜了你的眼睛!”
将登忙收回视线,仿佛刚刚张望的人不是他。
谢珩嘴角上挑,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往知月面前一递。
李知月不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没接帕子,抬眼看他。
他叹口气,兀自将帕子向她脸上擦去。
李知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待帕子微凉的触感沾到了嘴唇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擦口脂。
她呼吸顿了顿,在心里直骂,这祸祸人功夫果真只有他这般整日厮混,浪荡玩乐的登徒子才这般驾轻就熟。
谢珩收了帕子,递在她手上。他转身往外走,李知月忙跟上去。
谢珩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语气平常道:“我们现在去走访温致那群玩伴,你就作我身边小厮,跟着将登,若是别人问你,你就说你叫将行。”
将登惊骇地看着谢珩,谢珩似没感受到一般头也不转,反倒是知月从嗓子眼里应了一声。
他们行至大理寺前,将登准备的马车已停至门口。谢珩掀了帘子,作势要上车,却瞥见李知月在后头探着头东张西望。
他疑惑道:“你找什么?”
李知月不解地问:“我的车呢?”
谢珩嗤笑,一脚跨上了车,直接进了车厢。
李知月听见车厢里头传来声笑,紧接着听见谢珩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出来:“小厮哪里有车?将登驾车,你跟车。”
知月顿时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