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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他这话说得嚣张,但在贺衍愈发冰冷的视线下,声音里却隐隐透露出一丝心虚,仿佛在强撑场面。

他身后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虽然没开口,但意思和这人的一样,要是贺衍不换那就别想走。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贺衍微微挑眉,目光淡漠地扫过着几人,语气冷淡:“就凭你们吗?”短短几个人,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生轻啧了一声,“你不过就一个私生子,我们喊你一声学长不过是——”

后面一个女生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别说那么过分。但下一秒,她就被这男生甩开了袖子,紧接着眼睛就瞬间睁大。

男生被贺衍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不过一个卑劣的私生子!他的脸色涨红,眼中怒火燃烧,他猛地冲上前,拳头高高扬起,直直往贺衍脸上砸过去。

然而,他的动作在贺衍眼中却是十分的笨拙且迟缓。

贺衍微微侧身,轻松避开了这一击,随即抬手一扣,精准地钳住了对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对方动弹不得。

男生吃痛地惊呼,脸上的愤怒瞬间转为惊愕,“我艹,你——”

贺衍手指用力,男生的额角渗出冷汗。

贺衍依旧神色淡然,目光冷冽,他看着眼前拦路的这一群学生,忽然倍感无趣。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上马术课。”

贺衍松开手,轻轻一推,那人便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跌坐在地。周围几人见状,脸色骤变,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消散无踪,眼中只剩下畏惧与慌乱。

晚上八点,路德维格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贺衍蹙了下眉,要是再过半小时,路德维格还没消息——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贺衍拿起电话,然后,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却让他的眉头瞬间皱起。他的眼神冷了下来,嘴角下压,手指在接听键上停顿了几秒才按下。

贺衍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不耐,“有事?”

“少爷,最近医院新来了一批特效药,对白血病的病情很有帮助。”贺叁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恭敬,他的语气虽谦卑,却透露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老爷让我提醒您,岑靳少爷的邀请,还请您务必答应。”

贺衍的脸色瞬间阴沉,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情绪,“我知道了。”

贺衍挂断电话,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贺忠载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是他一直在监视自己,还是有人故意把这件事捅到了他面前。

电话再次响起,打断了贺衍的沉思。他瞥了眼屏幕,是路德维格姗姗来迟的电话。

“贺衍,岑靳的住处的灯亮了,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你立刻出来,我现在就在别墅门口等你。”

贺衍嗯了一声,在路德维格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挂断了电话。

他点开微讯给裴屷发了一个实时定位,抓起外套走向门口。

两道开门的声音重合。

贺琚的手里还握着一杯未喝完的热水,显然没料到贺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表情瞬间僵住,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杯柄。

贺衍踏出房间,目光就和对面撞了个正着。贺衍掀起眼皮,随口问了句:“你身体现在怎么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贺琚原本平稳有序的心跳,在那一刹乱了节拍。

贺琚皱了皱眉,目光冷淡地扫过贺衍,随即移开视线,仿佛对方是空气一般。

“砰”的一声,大门当着贺衍的面关上了。

贺衍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薄唇轻抿,耸了下肩,迈步走向楼梯。

路德维格一脸不爽地抱怨:“你怎么现在才下来,你挂我电话至少是五分钟之前的事了。”

路德维格双手抱胸:“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我要亲眼看着你答应他的邀请。”

路灯下昏黄的光影将贺衍的脸勾勒得愈发深邃立体,路德维格本来倨傲的神情逐渐变得迷离,他的视线几乎不加掩饰地黏在贺衍的脸庞上,从眉眼到鼻峰,最后落在唇上一动不动。

贺衍垂眸,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你确定要在这里?门口的监控——”

路德维格深吸了一口气,“要不是我怕你阳奉阴违,也不会大晚上还浪费这时间。走吧,找个其他地方。”

别墅的二楼,黑暗侵袭着整个房间。

贺琚站在窗帘后,整张脸隐没在夜色之中,脸上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

贺衍跟在路德维格的身后,神情散漫,好像一切都没被他放在心上。

“行了,就这里吧。”路德维格停下了脚步,“打电话吧。”

黑夜笼罩着诺布莱斯,高大的棕榈树在夜色里影影绰绰,中央的喷泉在微弱光线下,水花闪烁,倒映着昏暗的月影。

这里寂静到可怕,路德维格忽然打了个寒颤。

贺衍一言不发地拨了个电话号码:“到地方了,你一会儿过来吧。”

路德维格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贺衍,你什么意思,我让你给岑靳打电话呢。你刚才在给谁打——”

贺衍活动了一下手脚,打断了路德维格的话,“路德维格,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贺忠载为什么会知道岑靳邀请我的事情?”

贺衍的语气极其平静,似乎刚才的问题微不足道。

但是被拽着领子的路德维格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的脖子被衣领勒紧几乎喘不过气,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凸起。

“你怎么敢!”路德维格怒目圆睁,目光中透露着凶恶和警告,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松开我!你别逼我一会儿就把视频发出去。”

贺衍表情不变,“我现在心情也很不好,再问你最后一遍,这事是不是你捅给贺忠载的。”

路德维格这时才听出贺衍平静表面下压抑的怒意。

路德维格脸上的肌肉紧绷,模样可笑又狰狞,他压低声音威胁贺衍,声音已经撕裂:“是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把岑靳伺候地舒服了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狗屁,要是我想,你一样身败名裂把牢狱坐穿!”

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安静伫立一侧,安静的月夜,多出来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路德维格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了。

脚步声停下了。

贺衍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颤动,露出修长而锋利的眉峰。贺衍抬眸,眼尾微微上挑,“你来了,裴屷。”

路德维格的表情变幻,忽青忽白,但此时他挣扎的力气已经用尽了。

第37章 第 37 章 酒吧

裴屷对着贺衍点了点头, 静立一侧,身姿挺拔如松。他的衣领严丝合缝地扣至喉结下方,黑色衬衫将他的修长的脖颈包裹得密目透风, 透出一股冷冽的禁欲气息。

贺衍眉宇之间一片冷凝, 丝毫不在意路德维格的怒目。贺衍手上的力道逐渐消散,手指松开了。

路德维格的脖颈一松, 顿时大口喘息,空气涌入肺中,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襟。

路德维格硬生生压下内心翻滚的情绪,唇角勉强扯出一抹得体的弧度, 才终于抬起头。他眯起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 站在一旁的那人一言不发,面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路德维格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手心骤然沁出冷汗。月光洒在裴屷身上, 勾勒出他冷峻的面容,他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裴屷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刚才贺衍的那通电话是打给裴屷的, 怎么可能!

路德维格用力抿唇, 但唇角依旧泄出一丝冷哼, 他看向贺衍, 几乎不加掩饰语气中的讽意:“刚才那通电话,原来是打给他的。”

贺衍充耳未闻,他对着裴屷点了点头,“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快结束了。”

夜风吹拂,喷泉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烁着隐约的细闪,棕榈树的影子随风摇曳。

如果忽略耳边含着怒意的吵嚷,这景色也算是宜人。

“贺衍!”路德维格嘴唇微颤,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将他强压的愤怒重新燃起。

路德维格目眦欲裂眼中泛血丝,他知道他不应该这种作态,但嫉妒与愤怒交织,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撕裂。

路德维格的语气带着透骨的森然冰冷,直刺向贺衍:“果然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私生子,果真是上不得台面。你以为你能一下子攀上两个人吗,在他们看来你不过是一个摇尾乞怜的狗罢了,高兴了就帮你一把,攀炎附势的可怜虫,你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吗。”

裴屷微微抬眸,无声地看着路德维格,像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贺衍眼神轻飘飘地掠过路德维格,连多余的一秒都不愿意留下,修长的手指随意整理了下刚才被弄乱的袖口,语气冷淡:“你真以为监控完美无缺吗?”

贺衍的声音里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厌倦,路德维格心脏忽然一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在悄然逼近,压得他喘不过气。

银月低垂,贺衍的眉间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路德维格,漏洞太多了。监控视频本身或许没有技术缺陷,但——”

“周六的确天气不错,但你忽略了别墅后门的朝向,即便是炎夏,光线也不会像视频中那么充足。先不说人影的长短,但当天的风向,和背景中树叶的朝向也不符。”

这还要多谢你把视频发给我,不然我也不能找到你完美无缺的‘证据’里的漏洞。”

路德维的呼吸急促,拳头紧握,眼中只剩下面无表情的贺衍,他完全忽略了站在一旁的裴屷,甚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就算是这样,我也能让你定罪。”路德维格眼底的恶意喷涌而出,语音微扬:“你不信吗?”

裴屷正欲说话,但被贺衍抬手轻轻制止。月光洒在贺衍修长的身影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辉。

贺衍的眼神清冷且从容:“路德维格,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至少现在,我这个贺,是贺家的贺。”

路德维格指尖微微颤抖,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旁站着的裴屷,心脏猛地一缩。他刚才居然忘记裴屷就在旁边了!

贺衍既然能请来裴屷,那贺忠载就不可能放弃这个儿子。他之前所有的威胁都建立在贺衍是一个不受宠的私生子上,但现在一切都不成立了。

路德维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之前……可能是我搞错了,监控里的人不是贺衍,抱歉。”

“你的确搞错了,因为那天中午,他和我在一起。”裴屷的眼神淡淡落在路德维格身上,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路德维格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彻底得罪裴屷了。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路德维格脚步踉跄地转身离开,背影格外狼狈,彻底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内。

夜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裴屷的声音忽然在寂静中响起,“似乎不需要我,你也可以对付路德维格。”

裴屷目光落在贺衍的脸庞上,带着几分探究,却不显逼人。

“有你在,事情会更稳妥。”贺衍眨了眨眼,目光平静而从容,“狐假虎威,才能震慑住他。”

周五下午。

黄昏的圣洛莱索染上一层金色。

诺布莱斯区大门。

贺衍站在大门一侧,拎着一个单肩包。他眉头微皱,望着远处的天空,目光游离。

一阵低沉的引擎声逼近,声音轰鸣如同野兽的怒吼声,贺衍抬头,一辆线条凌厉的黑车从门内疾驰而出,宽大的进气格栅仿佛猛兽张开的巨口。

是上次见过的那辆车,贺衍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眸中散漫着淡淡的躁意。他的背包中还放着一个崭新的生日宴会请柬,只不过这次被邀请人的名字变成了岑靳。

车在百米外猛然刹住,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贺衍蹙眉,再次抬头,还没反应过来,那辆车已经倒车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岑靳坐在驾驶座上,灰蓝色的眸子满是笑意,“上车吧,没等太久吧。”

贺衍眼缓慢地眨了眨眼,坐上了副驾驶座,他略有疑惑地问道:“怎么是你开车?”

岑靳眉梢微挑,手指轻撘在方向盘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坐稳了,我开车可不太温柔。”

话音未落,引擎猛然轰鸣,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冲了出去。

贺衍惯性重重地撞向椅背,下意识地抓住了扶手,耳边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岑靳的低笑声。

贺衍的身体随着车子的加速微微前倾,很快便调整了姿势,稳稳地靠在椅背上,面色平静。刚才的疾驰似乎并未对他造成太多影响。

岑靳用余光瞥了眼贺衍,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车内陷入一片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喧嚣声。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沉默在车内蔓延。

贺衍的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天色渐暗,街道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整条街映照得如同白昼。

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璀璨的光芒透过街边高档橱窗的玻璃洒在路面,仿佛铺上一层碎金。

首都的夜晚与罗河县截然不同,那里街道狭窄,灯光昏黑,这个时间段,街上只剩下零星的路人和偶尔驶过的摩托车。

车窗外的光影在他的脸上流转,时而明亮,时而暗淡。

岑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贺衍的目光忽然被远处一座高耸的建筑吸引,红十字符号高挂在建筑上方。他的眼睛微眯,唇角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直到车子转弯,医院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贺衍才收回视线。

车速变缓,停在了路边。

玻璃幕墙在夜色中闪烁着霓虹的倒影,岑靳侧过头,轻声问道:“要去那里看看吗?刚才经过的淮新多克医院。”

车内的光线昏暗而柔和,岑靳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语调也比平常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温柔。

贺衍敛眸,岑家的宅子有好几处,但是无论是哪一条,都不会经过淮新多克医院。是岑靳故意绕路来这里,还是说他开车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岑宅。

不远处的路灯在贺衍的脸上投下短暂的光影,他的睫毛低垂,在微弱的光线下微微颤动,掩盖了眸中的大多数情绪。

岑靳大概率已经查过,医院里住着的是谁。他不清楚岑靳为什么跟自己玩这种温柔把戏,但只要不表现出过多的重视,岑靳也不会刻意把自己已经知道奶奶所在医院的事情透露出去。

贺衍打了个哈欠,“不用。”

“好。”岑靳笑了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黑车疾驰在夜色中,最终停在一家酒吧前。

酒吧的门面并不张扬,深色的木制门框上镶嵌着金色的花纹,一旁随意放置的木牌上写着——今日店名:虚无。

贺衍神态自若,丝毫不慌。

岑靳看了眼贺衍,眉梢微挑,他一点都不惊讶嘛。

岑靳耸了耸肩:“有个朋友知道我回来了,特意从其他州飞回来找我,推脱不下,不得不来。老头子周日才回来,不过我本来就想着今明两天带你去逛一逛,正好赶上这趟了。”

贺衍嗯了一声,情绪没什么太大波动。

岑靳眨了下眼,稍微俯身正准备说什么——

酒吧的大门被推开,霓虹灯光从门缝中溢出,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手腕上戴着限量款腕表,脖子上挂着一条细链,整个人看起来张扬又精致。

看到岑靳,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岑哥,你终于来了!”

岑靳点了点头,手机忽然响了,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他举起手机,看了眼贺衍:“抱歉,等我一下。”

岑靳转身迈步离开,走向酒吧另一侧,修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冷峻挺拔。

年轻男人的目光随即落在一旁的贺衍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从修长的腿到微微敞开的领口,再到那张冷峻平静的脸。年轻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和惊讶,总感觉有一点眼熟,但是他绝对没见过这人,不然他不可能会忘记这张脸。

男人暗啧一声,虽然还有些青涩,但是真是帅得有点过分了,完全不比岑靳差。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在岑靳和贺衍身上来回游移,眼底满是戏谑,所以,这就是岑哥说的那位要带过来的小朋友吗?

贺衍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侧头,眼神淡漠地扫了过去,眉梢轻轻一挑,带着几分不耐,他轻眯了下眼。

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坐岑哥车来的?”

没人回答他,年轻男人也不尴尬,他看了眼四周,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眼神在贺衍脸上扫了扫,莫名有些敬佩地咂舌道:“厉害啊,居然没吐!要知道我当年第一次坐岑哥的车,下车直接吐了个昏天黑地,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

年轻男人非但没有被贺衍的眼神逼退,反而凑近几步——

贺衍的脸色冷了下来,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刀,唇角绷紧,下颌线条冷硬,他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习重,不是说你说岑靳应该快到了,怎么现在还在外面站着。”模糊的声音从半开的门缝中传出来。

“岑哥在打电话,我们一会儿就过去了。”习重话音刚落,岑靳就从另一处走了过来。

“走吧,我们进去。”

“好嘞。”习重迎合了一声,扬起笑脸正准备说话,却见岑靳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留给他。

习重愣在原地,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岑靳朝贺衍走去。

“这是我朋友的私人酒吧,这次见的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太紧张……”

习重站在一旁,岑靳说话温和得几乎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岑哥这么温柔地对另一个人说话了。

有五年了,不对,六年了吧。

第38章 第 38 章 长发的男人

酒吧大门被关上的瞬间, 街道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在外。

深色的地毯将脚步声悄然吞噬,走廊内只剩下岑靳低沉的声调。贺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睛微微眨动, 表示他听见了。

走廊的墙壁上镶嵌着复古的铜灯, 灯柱上缠绕着金色的藤蔓。每隔几步,便有一幅抽象的艺术画, 色彩浓烈而富有张力。昏黄的光晕洒落,墙壁的金属反射霓虹的光影。

贺衍抬眸打量着四周,眸底也染上了几抹斑斓的色彩。

沉默在四周蔓延,习重暗自咋舌,不着痕迹地往后瞥了一眼, 他之前怎么没感觉这走廊有这么长。

或许是见贺衍一直沉默无声, 岑靳的脚步停下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低垂, 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几近深灰。

岑靳侧眸看向贺衍:“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早点走。”

习重在最前面带路, 手已经放到了酒吧包间的大门上,正准备推开, 听到岑靳的话,硬生生把手收了回来。他翻了个白眼, 撇了下嘴,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啧, 刚才居然忘记先问名字了。

贺衍的注意力从墙壁上的那几幅抽象画上收回来,早不说晚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贺衍眉梢挑了一下,语气平淡, “用不着。”

“这次是我的错。”岑靳低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吧。”

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后,复古的唱片机缓缓转动,黑胶唱片流淌出低沉的音符,慵懒而深情,仿佛在耳边低语。

包厢很大,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灯光昏黄而迷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香和高级香水的味道,奢靡而隐秘。

深色的皮质沙发上,一人懒散地倚靠着身旁的美人,手指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田商,刚才我出去一趟,习重说马上就进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动静。”沙发另一侧的男人一头狼尾,他不耐烦地推开贴着自己的黑发青年,面容俊美的青年也不生气,乖乖地坐在一旁。

“急什么,冯郅。既然岑靳答应要来,肯定不会失约。”靠在美人身上的男人头也没抬的回了一句,又继续与女人低语。

冯郅听到他的话,冷啧了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沙发的另一角,貌若好女的男人单手搭在沙发背上,长发随意用皮筋扎了起来。他一言未发,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雪茄,烟雾缭绕间,深邃的眉眼若隐若现,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扫过。

大门被推开了,习重站到了一侧。

屋内的人看到岑靳走进,原本懒散地倚靠在情人身上的田商立刻坐直了身体,冯郅手中的酒杯也下意识地放低了几分。

酒吧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直到其中一人掐灭了手中的雪茄,笑着走上前,“岑靳,来了啊,好久不见了。”

贺衍眼神闪烁了片刻,瞬间明白了这几人之间的地位。贺衍大致打量了一下包厢,目光在那个黑发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下,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是啊,好久不见。”岑靳抬眼看向杭凌一,意味不明地说道:“没想到你居然真从姆扎州赶过来了。”

简短的寒暄后,岑靳瞥了眼站在后面的那几个人。

冯郅的脸上早不见一丝烦躁,他注意到岑靳的目光,立刻笑着说道:“岑哥,你要是看上他了,给你也行。”

怀楠眼神闪烁了片刻,有些羞涩地看向岑靳。

怀楠?不经意的记忆碎片从贺衍的脑海中划过,怪不得刚才觉得有些眼熟,暑假打工火锅店的老板娘是怀楠的忠实粉丝,火锅店墙上的电视每天都在播怀楠出演的偶像剧,不过电视剧里怀楠好像是金发。

岑靳眼睛微眯了下,“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几个。”

岑靳的语气很平静,但熟悉他的几人立刻就听出了他的不满。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冯郅被挂了面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抿了下唇,冷冷地瞥了怀楠一眼,怀楠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杭凌一看向岑靳,笑不达眼底:“的确是我的考虑不周了。”杭凌一忽然轻笑,斜眸看向贺衍,“不过,岑靳,不介绍一下旁边这位,看起来挺面生啊。”

什么吗,冯郅心下不爽,岑靳不是也把情人也带过来了,但到底是敢怒不敢言。他的目光移动,落到贺衍身上的时候,眼前一亮。刚才这人的大半个身子都在暗处,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还真没注意到他。

碍于岑靳,冯郅没敢多看,只是心里暗自咋舌,没想到这人的长相比那些个娱乐圈的男明星正点多了。

贺衍敛眸,那个杭凌一,他是故意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的。

习重完全没意识到气氛变化,也咋咋呼呼地跟着开口:“对啊,岑哥,刚才和他说话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他什么名字呢?”

凝固的空气似乎又流动起来。七八双眼睛同时落到了贺衍身上,带着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居高临下的目光。

贺衍抬眸,眼神平静地看向杭凌一,这个人在他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自己了。

杭凌一对着贺衍笑了笑。

岑靳侧眸看向贺衍,低声询问道;“要告诉他们吗?”

贺衍眸色稍暗,岑靳今晚的语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柔,他不认为和自己有关,但又有种莫名其妙的不适。

贺衍:“贺衍,岑靳同学。”

岑靳眉梢微挑,姿态慵懒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看了眼四周,轻笑着附和道:“嗯,贺衍是我同学。”

习重无趣地耸了耸肩,“原来是同学啊。”

凭他对岑靳的了解,要贺衍真是岑哥的小情人,岑哥肯定不会隐瞒,但是那就奇怪了,就一同学,岑哥怎么对他那么温柔。

杭凌一眼睛微眯,他微微勾了下唇角,眸色瞬间变暗,只是同学吗。姓贺,首都的贺家可就只有那一家,但他之前可没见过这个人。

杭凌一声音含笑,很是温润,完全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几位,我们朋友之间很久没聚过了,你们先去旁边坐一坐。这是我的私人酒吧,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记在我账上。”

他这些话,是对贺衍和那几个小情说的。

杭凌一的话打断了习重的思绪,他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

贺衍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迈着长腿往吧台那边走去。果然不是错觉,杭凌一对自己的确有敌意。他和杭凌一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敌意从何而来,想想他和岑靳之间针锋相对的古怪气氛,似乎一目了然。

贺衍若有所思地垂眸,先是路德维格·卡森,又是杭凌一。他之后是不是得离岑靳远一点,免得再受什么别的和岑靳相关的其他人的怨恨。

不过,卡森拍卖行的那件事,裴屷已经告诉自己确切的时间了,下周一就会向外界释放信号。贺衍微眯了下眼,眉梢染上一丝笑意,他唇角轻扬,脚步轻快,下周一还有两天,他拭目以待。

岑靳的目光从贺衍的背影上收回,眸中有片刻的恍惚,随后眸色逐渐变冷。

杭凌一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将发丝捋到耳后,丝毫不在意岑靳警告的目光。其他人没意识贺衍的长相和谁相似他能信,但是岑靳,怎么可能!

狗屁的普通同学,杭凌一眸色阴冷,他倒是没想到岑靳也会搞替身这一套。

岑、杭两人还在对峙,气氛又紧张起来。

田商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自顾自地喝起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这里除了岑靳,最有能耐的就是杭凌一了。杭凌一的父亲前阵子刚升职联邦法院大法官,他自己也在姆扎州法院任职。

而他们几个,虽说也继承了家里的产业,即便不缺钱手中也有些许权力,但到底也只是商人。现在他们之间的友情,也不再像年少时期那样纯粹。

田商看了眼早已醉醺醺的冯郅,又抿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气氛逐渐缓和。

岑靳似乎兴致缺缺,滴酒未沾。除了岑靳之外,几个人或多或少都沾了一些酒。

几人聊到了岑靳去军队之前的事,又零零碎碎不知道聊了什么其他的。

田商几大杯威士忌下肚,脑子已经有些糊涂了,“说起来,之前老岑你也是长发来着。我记得你可宝贵那头发了。”

杭凌一轻嗤,“田商,我看你真是醉糊涂了。”

杭凌一没再看那个醉鬼,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嗤笑一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抬眸看向岑靳,眼神冷冽,“郗景哥今年结婚了,你知道吧。”

岑靳面色不变,甚至连呼吸都没多大的变化。

但是还没等他说话,满脸醉意的习重就大着舌头说道:“我就说贺衍看着有些眼熟吗,我终于想起来了!他和郗哥的眼睛好像,不过郗哥的眼睛好像更圆一点,对吧对吧?”

习重还傻乐着寻求他人的赞同,但是田商已经被吓醒了,酒意瞬间消散。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可是亲眼所见。

当年岑靳就是听到郗景订婚的消息,半夜发了疯去飙车,然后把全联邦唯一一辆的超跑砸烂了。

田商呆滞了片刻,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背后起了一身冷汗,刚才他居然提到岑靳以前的长发。

当初要不是郗景偶然透露自己喜欢长头发的人,岑靳也不会——

第39章 第 39 章 我自然比不过他

酒柜由整块的黑檀木打造, 表面镶嵌着鎏金纹路。

水晶吊灯的光洒在琳琅满目的酒瓶上,几十万、上百万的数字在这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注脚,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欲望交织的馥郁香气, 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昂贵起来。

站在吧台前的女人有一头丝绸般的黑长直发, 她盯着酒柜里的酒,瞳孔震颤, 她本来以为田商已经够有钱了,但是这里最便宜的那一瓶就要至少六十万,田商那个抠门鬼,跟着他半年了,给了自己连一百万都没有。

直发女人隐晦的视线落在了远处的杭凌一身上。

杭凌一烦躁地又点了一根雪茄, 要不是郗景是他表哥, 他才不想掺和进这两人的事里。

郗景当初要是真想和岑靳在一起, 当初在被家里逼婚的时候就不该瞒着岑靳。现在结婚了又后悔,还要让他来当中间人。

杭凌一不耐烦地催促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不用找什么替身, 正主心还在你身上呢。”

岑靳抬了下眼,灰蓝色的眸子空无一物, 他随意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喝下了今晚第一杯酒。

岑靳微眯着眼靠在沙发上:“你搞错了一件事, 他只是我的同学, 仅此而已。”

“啧, 随你。”杭凌一的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郗景哥托我给你的信。”

岑靳没接,杭凌一直接扔他怀里了, “真TM把老子当媒婆了,爱要不要。”

田商羡慕地看了眼早已喝得酩酊大醉的冯郅和习重,他望着天花板上,一脸麻木,他现在真的也想晕过去。

吧台前的沙发上,另外一位面容俏丽的卷发女人凑近了贺衍,“你也在圣洛莱索上学吗?贺衍。”

贺衍点头,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片刻。马上就八点了,一会儿得跟奶奶打个电话,不然她老人家又该担心了。

昏暗的灯光如同薄纱般洒落,勾勒出贺衍棱角分明的侧脸,微醺的光晕染上他高挺的鼻梁。她又坐进了一点,不过依旧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女人笑容甜美,“对了,我叫柯百灵——”

怀楠是最后一个走过去的,他的眼神一直在贺衍身上,走过来之后更是直接坐到了贺衍身边,挤走了一旁的柯百灵。

怀楠冷着脸,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不满,他上下来回打量贺衍,像是在评估什么商品一般。但即便是他再嫉妒贺衍,也不得不承认,这小白脸不仅皮相好,骨相也是一顶一的牛。

片刻后,他双手环胸,语气讥讽,一脸鄙夷地说道:“啧,装什么装,这里又没有让你讨好的金主,看着一脸清高。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才被带到这里。”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应该待在岑靳身边的人,不甘和嫉妒充斥着怀楠的眼球,让他原本俊美的脸变得有些许扭曲。

柯百灵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句蠢货。之前跟怀楠一起演戏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家伙智商不够用,不过是抱上了一个好金主,才能在圈子里作威作福。

怀楠难道看不出来贺衍和她们这几个完全不是一类人吗?真是眼瞎得离谱,柯百灵坐在一旁,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过冯郅也是个眼瞎的,居然没发现怀楠这个家伙是把他当跳板接近岑靳。

要是冯郅是个异性恋就好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金主。

怀楠不知道柯百灵在诽谤自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贺衍:“喂,姓贺的,跟你说话呢。”

怀楠推搡了一下,但还没碰到对方,贺衍就反手挡住了他的手臂。贺衍站起来换了位置,摆明了不想理他。

怀楠碰了下被打倒的地方,眼冒火星,噼里啪啦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手有多贵吗。光是保险都要几百万,要是受伤了你赔得起吗?”

他愤愤地瞪了眼贺衍,嘴里不停地输出脏话。

贺衍瞥了他一眼,“嘴还想要就闭上。”

怀楠被贺衍眸中的寒意吓到,他强装镇定,咽了口唾沫,往旁边挪了几下。啧,他大人有大量,才不跟这种家伙计较。

贺衍站在酒吧大门前,拨通了杨梅霞的电话。十五分钟后,电话挂断。贺衍上半身靠着墙面,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要完成圣洛莱索的剧情,宿主就可以规避原剧情的死亡结局]

谁知道系统挂在自己鼻子前面的这根胡萝卜是真是假。但不论真假,在圣洛莱索的剧情结束前,他会把奶奶的事情安排好。

雪茄烟的味道弥漫到鼻尖,酒吧大门从里面推开。贺衍警觉地抬眸,撞进了一双淡金色的瞳孔。

杭凌一挂断郗景的电话,推开门出来透气。

街灯明亮,月光柔和,杭凌一的发丝仿佛镀上了一层薄霜,随风轻轻拂动,像是月光下的流水,泛着光泽。但他模样丝毫不见刚才的温润,面无表情,神态冷冽。

贺衍这才意识到,他的头发并不是灰色,而是银色。

杭凌一吸了一口雪茄,淡淡地扫了贺衍一眼,片刻后说道:“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还没资格跟他比。”

杭凌一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他?贺衍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想当然地把这个“他”当成了岑靳。联邦元帅的独子,他的确没有可比性。贺衍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自然比不过他。”

雪茄的烟灰无声地坠落,在地上碎成一片灰白。

杭凌一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凝滞,真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片刻后,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而冷冽:“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杭凌一的出现没在贺衍心里留下多大痕迹。

贺衍给岑靳发了条短信,他在路上随意拦了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在距离淮新多克医院一公里外的街心公园停下了。

贺衍就近找了张长椅,他看着医院上方的红色十字,陷入了沉思。

第40章 第 40 章 污蔑?

酒吧包厢内, 黑长直发的美人正在跳舞,身姿轻盈,脚尖轻点, 旋转间裙摆如花绽放。

那封信被岑靳随意放在了桌子上, 田商把桌面上歪七扭八的几瓶酒推到一边,生怕哪个倾倒浸湿了郗景亲笔写的信。

田商踹了一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习重, 重重叹了口气。

杭凌一也没再管那封信,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之后再掺和郗景和岑靳任何一个人的事,他就是狗。

美人依旧在跳,但台下仅有的几个观众却无一人关注。

怀楠眼睛一转, 趴到冯郅怀中撒娇:“诶, 我们三个刚才都表演了, 贺衍怎么还没回来,他也要表演。”

冯郅半眯着眼,醉意朦胧, 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随意点了下头, 又昏睡了过去。

怀楠看冯郅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那一会儿让贺衍——”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人打断了。

岑靳头也没抬, “他和你不一样, 你想演就自己演。”

怀楠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咬着牙垂眉低眼,手指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杭凌一抬眸看了岑靳一眼,扯了扯嘴角。

街心公园。

一个拿着冰激凌的小朋友不小心撞上了他,袖口沾上了一大团冰激凌。

贺衍下意识蹙眉。

站在一旁的似乎是孩子的奶奶,她拽着小孩儿给贺衍道歉,神色有些拘谨,“先生,您的外套——”

贺衍摆了摆手,语气温和:“没关系,不用在意。”

老年人递给贺衍一包纸巾,拽着孩子的耳朵离开了,隐约还能听到她在教育孩子。

贺衍望着一老一小的背影,低头擦掉了袖口的冰激凌。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离开。

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贺衍的眼底瞬间变冷。

“你现在和岑靳在一起吗?”

贺衍嗯了一声。

“多交朋友也不是坏处,岑靳的那封请柬之前我已经让贺叁带给你了。你找时间把请柬交给岑靳。”贺忠载声音罕见地温和:“不过要是他要是没时间来,也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的,到时候你要好好招待裴屷。”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贺衍控制着度,一步步软化自己的态度,以免引起贺忠载的警觉。

贺家书房。

贺琚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翻阅财报,他翻阅的速度很快,似乎完全没有被贺忠载的电话打扰。

五分钟后,贺忠载颇为满意地挂断了电话,他看向贺琚,语气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亲昵之感:“小琚,你的生日宴,才是最重要的。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贺琚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疯狂,他弯唇浅笑,“我一直都相信父亲。”

出租车司机在导航上没找到叫虚无的酒吧,绕着街道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把贺衍送到了目的地。

酒吧洗手间。

贺衍再次冲洗袖口的污渍,又洗了一把脸。水珠顺着他的眉骨滑落,模糊了那张俊美到近乎凌厉的面容。

他的发梢被水打湿,几缕黑发贴在额前,衬得他的肤色愈发冷白。

一脸醉态的冯郅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酒气瞬间弥散到整个房间。贺衍鼻头皱了下,唇角微微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冯郅长相硬朗,身材健硕,但此刻他眼神涣散,脸颊泛红,身子微微摇晃,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完全一副醉汉的模样。

酒壮人胆,冯郅心底露骨的欲|念无限扩大,这家伙长得可真合自己的胃口。

贺衍没在意冯郅,转身迈步离开洗手间,洗手间的大门已经被他打开了。正欲迈步离开时,冯郅从后面缠上了他。

冯郅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话语含糊不清地从嘴里挤出来,“既然你没跟着岑靳,那跟着我吧。”

贺衍本来没打算跟醉鬼计较,“让开。”

水滴顺着发梢滴落到地面,冯郅直勾勾地盯着贺衍,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伸手探向贺衍的脸颊——

包厢外,怀楠挪动着脚步往洗手间走去,他脸颊微红,看起来有些许微醺。

他刚转过走廊拐角,便听到砰的一声。怀楠抬头往前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猛地顿住脚步。卧槽,贺衍他在干什么。

冯郅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晕了过去。

贺衍眉梢的冷意还未散去,眼神中残留着些许的狠戾。怀楠看到贺衍的视线扫过来,心跳加速,立刻说道:“别,别打我,我就是过来——”

看着贺衍一步一步走过来,怀楠的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他这张脸可是要吃饭的。

然而贺衍看也没看他,直接跟他擦肩而过。

怀楠站在原地傻愣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四周既然没有监控。怀楠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挣扎着快要睁开眼的冯郅,狠狠地又踹了他几脚,很快冯郅又晕了过去。

下一秒,怀楠便神情慌张地哭着大喊:“快来人啊,冯郅晕倒了。”

贺衍还没走远,听到身后的动静,扭头看了一下。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贺衍停住了脚步,接通了岑靳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模糊的失真感,“贺衍,你回来了吗,一会儿要走了。”

视线的前方,包厢的大门被从内推开,岑靳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眼神慵懒,眼尾微微上挑,灰蓝色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薄雾,但细看眼底却是一片清醒。

杭凌一紧随其后也出来了,“谁在那里吵,冯郅怎么了?”

怀楠听到声音,立刻跑过来,看也没看杭凌一,直接对着岑靳控诉:“刚才我亲眼看见贺衍把冯郅打晕了,我怎么喊他他都不醒。”

贺衍打了个哈欠,他靠在墙壁上半眯着眼,完全没反驳怀楠,甚至还点了点头。

冯郅的确晕过去了,杭凌一打了个电话。

不到两分钟,医护人员便赶了,虽然人没醒,但冯郅的问题并不严重。不过出于谨慎,杭凌一还是让人把冯郅拉到私人医院去做全身体检了。

杭凌一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贺衍。

但他看起来太从容,半点没受这件事的影响,显得在那里喋喋不休的怀楠有些可笑了。

白色卫衣蓝色牛仔裤,即便身量高挑,但看着完全就是弱不禁风的学生仔。

不过一想到冯郅那醉鬼模样,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杭凌一挑了下眉,语气严肃:“你真的确定没有看错?污蔑诽谤可是犯法的。”

贺衍掀起眼皮看了眼杭凌一,真是难得从世家公子哥嘴里听到这种话。

怀楠双眸含泪,眼尾潮红,滴泪像是偶像剧一样,从眼珠里一滴一滴落下。

他本来在对着岑靳添油加醋的说着贺衍的恶行,听到杭凌一的质疑,怀楠立刻反驳,即便带着哭腔,声音依旧铿锵有力:“我绝对没有污蔑他,是我亲眼所见。”

岑靳根本没打算继续听怀楠说话,他看向贺衍,“你没喝酒吧?”

喝酒跟这事有什么关系?贺衍没搞清楚他的脑回路。

“没喝。”

话音刚落,一串车钥匙在空中划出标准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到了贺衍手中。

“你让我开?”贺衍疑惑地看着岑靳,“我没驾驶证。”

岑靳勾了下唇角笃定地说道:“你肯定会开车。”

他有些无赖地耸了耸肩:“反正田商和习重已经走了,杭凌一和我们也不是一路。我不能开,那只剩你了。”

杭凌一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两人的相处状态,完全没从里面找到任何暧昧的痕迹。杭凌一眨巴眨巴眼,淡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尴尬,他刚才好像的确误会了。

怀楠看他们俩旁若无人的对话,眼底的火星越来越大,“你们难道不关心冯郅吗,他难道不是你们的朋友吗?”

杭凌一轻啧,眸如寒潭:“吵死了,这里又不是没监控。”

怀楠石化了,瞬间面如死灰。虽然他确定以及肯定贺衍绝对狠狠揍了冯郅一顿,但他也踢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