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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2 / 2)

他用带着凉意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面庞,将下巴与她的额头紧紧相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疼么?”

疼,当然疼。

怀里的女人肩背颤动几下,“呜呜”地哭起来,坐起身扑到他身上,双手牢牢揽紧男人的脖颈,同他贴抱在一块儿。

雨势有越来越大的阵仗,放声起来。

“我,呜……我要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呜呜呜……”

敬渝一愣,仰头抚她发丝的动作停下,小心询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问题淹没在哭声里,任他怎样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敬渝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哑声说:

“那我去问问伯父,究竟为什么要打我的宝贝。”

第67章

哭声更大,她砸了他一拳,哭闹着:

“不许去,不许去!”

他要是去了,说不定直接傻乎乎地就要应下来,那她岂不是白挨打了?

敬渝无奈,面对面同她拥着,便接着说:

“那你跟我走,我们回家去住?”

“呜呜呜……”

女人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她哽咽地在男人耳边说:

“没有家,我没有家了。”

“怎么会呢,说傻话,”

敬渝抬起她头,怜惜地凑上去亲了亲她的下巴,然后覆在耳边说:

“我们肯定也会有一个家的,嗯?”

怎料这话只是让一双朦胧的泪眼愈发汹涌,人则抽泣得颤抖着身躯。

男人至此叹了口气,斟酌地说:

“是不是,伯父问我们结婚的事情了?”

眼前的女人只是偏头不语,大约是他猜对了。

“要不,我去跟伯父说,是我不想结婚的?”

敬渝敛眸,继而说:

“其实你不愿意结婚也没关系的,我想好了,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要紧,我没关系的,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好不好?”

“那……”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似乎是被他这句话里描绘的场景给感染了,吸了吸鼻子,还是不放心,嗡嗡地说:

“那你能保证一辈子都听我的话吗?”

“好,我保证,一辈子都听你的话,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你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舒纯熙咬紧下唇,嗫嚅着,

“那,那我,我是说,如果爸爸要挟你替他做事,你要怎么办?”

敬渝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女人的脸颊上流连几瞬,脑子里某些关节总算打通。

心里涌上一种不知道该

如何描述的独特情绪,他总算弄明白一点点小青梅在这段时间里近乎扭捏纠结的态度是为何而来了。

又为什么下定决心要跟自己离婚。

大概是她心里舍不得。

她始终是舍不得那样对待他。

光是这样一想,那种酸涩得快要将整个胸膛胀开的感受就要将他给麻痹得彻彻底底。

更遑论,他整日里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可以补偿她的同时,她竟然还替自己抱着不平。

他根本就没关系的,根本不用考虑他的。

可偏偏她就会考虑他。

敬渝裂开嘴笑得有点傻气,眼睛升起雾气来,鼻子在这一秒酸得不行,有点无措地偏开头吸了吸鼻子。

然后才转过头,再度与她紧紧相拥。

“纯熙,现在不管要我付出怎样大的代价,我都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他退开,盯着怀里人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无比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将女人明显呆愣的反应尽收眼底,抽出手抹了抹她眼下的泪痕。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将我从你身边赶走,同样的错误,我绝不可能再犯第二次。所有该承担的事情,都是我应该去面对的,我甘之如饴,我不要你为我为难,也不要你伤心难过,我会处理好的,都交给我。”

“可是,”

舒纯熙抹了抹眼底的泪水,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我不想要这样,到底凭什么呀……”

“不,是我对不起你,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敬渝去拉她的手紧紧攥住,低沉醇厚的嗓音里饱含着痛苦与歉疚,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不要再为我着想这些了,是我该想办法去赎自己的罪,我愿意,我真的愿意的。

“我现在只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舒纯熙,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你呢,你也一样地爱我吗?”

说完,他凝视着她,似一片竹叶飘落在空中,静待着自己的归宿。

女人哽咽起来,直起身拥他的脖颈,又松开去亲他的面颊,短短的几个字在哭泣的空隙中挤出来,却带着执拗的坚定,

“我也一样爱你……我爱你敬渝。”

泪水夹杂在纠缠粘腻的交吻之中,彼此的嘴里都尝到一点点的咸味。

两个人就为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咸,一齐勾唇笑起来。 。

杨曦也没想到,敬渝上楼待了不到半个小时,竟然就能将女儿给哄好了。

离开的时候,舒纯熙跟在敬渝后面出了房门,主动要送他出门去。

舒怀宁和杨曦等在客厅,见两个人下来,都从沙发上站起身,而后目光在两个人交握着的手上流转而过,才落在两个人的面上。

男人俊美清冷的面庞上染着浅浅笑意,而女人的双颊都泛着羞涩的红润,倒是看不出来先前哪一边脸颊挨了一巴掌。

看本就般配的两个人如此情状,舒怀宁跟杨曦都琢磨出点什么来,默默地点头示意,望着女儿将敬渝送出去。

从别墅大门到宅子门口,有一段不远的路程,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幽光,两个人并肩走着,尽量将步伐放得缓慢,却还是即将走到了尽头。

舒纯熙心里不免失落,与敬渝十指交握的手挠了挠空气。

不多时,男人揽过她,将她身体一带,两个人便躲到墙下茂密的蔷薇花藤下。

黑得不怎么看得见彼此眼睛里的神色,腰身被男人的大手掌住不放,她讶异又赧然地仰了仰下巴,然后唇瓣被另一股绵软抵住。

来不及听见陡然加快的心跳,男人已经将她唇抵开,浅浅地尝了下。

腰身还抵在一块儿,但两个脑袋很快已经分开来。

“就送到这儿吧,当心喂蚊子了。”

两下平复完冲动的心绪导致的喘息,敬渝拢了拢舒纯熙耳边的发丝,拉着她从花荫里走出来。

在路口分开仿佛又有点不舍,他牵着她的手没放,面不改色地说:

“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嗯?”

舒纯熙笑了,好奇地仰头看他,嘀咕了一句,

“那我们到底是谁送谁?”

敬渝也轻笑一声不语,只是跟她往回走。

到了大概一半的地方,身旁的人主动停下脚步,然后点了点他的胳膊,示意她松手。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回家,你也回去吧……”

“嗯,那你先走,我看着你。”

“好老土的套路呀!”

吃吃地笑了几声,女人伸手打他一下,轻拍在胸膛上面,要收回来却没那么轻松,因为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掌将她手给拢住了。

敬渝在月光下温柔地凝视着她,语调缓慢,但显然也是不舍地在同她做后面的报备:

“下周三国政院有例会,我会提前一天去北省。等我回来的时候,舒家的事情差不多也该了了……到时候,我就来提亲?”

舒纯熙眨了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新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婚礼,穿什么样的婚纱,提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都记下来告诉准新郎官,嗯?”

他浅笑着,仿佛黑暗里也能看见她面上浮起的薄红,伸手抚了抚她的左脸,最后说:

“记得涂药。伯父那边你别担心,我明天会跟他认真谈一谈的,好吗?”

“好。”

“那,记得要想我?”

“……嗯。”

舒纯熙垂着头,想了想,还是凑上前抱了一下他,说:

“我很开心。”

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敬渝的心被拽了一下,软得不成样子,低头亲她的发顶。

“我也很开心……谢谢你,纯熙。”

这一次,舒纯熙好像有一点点懂,他要谢谢自己什么了。

也是隔了好久,她才懂一点竹子的心呢。

她挪动了一下脑袋,拥得更贴紧一些。 。

周三,国政院例会达成重审舒家一事的决议。

周五,众议院、国政院两司会审舒家一案,会议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洁白的大礼堂内众人虽神色各异,但俨然鸦雀无声,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宣读。

众议院秘书长按下代表身份的印章,文件一式两份,飞速传阅出众议院的大礼堂,飞向不远处的一家酒店,亦飞向全国各地。

散场后,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一阶一阶走下光滑锃亮的白色大理石台阶的过程,总算窃窃私语开来。

“我记得,那个、敬家……不是一向不参与党争的么?”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议员眯了眯眼睛,想起方才会上站起来高谈阔论的其中几个人,脑海里的思绪繁杂冗长,最后,总算找到了它的落脚点。

也就将后头的人给揪出来了。

“他们敬家人不总是要搞什么中立的吗?今天这是什么意思,变天了啊?”

老议员的声音颤颤巍巍,在半空中绕啊绕,最终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另一位中年议员。

方才会上,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舒家人既然下了狱,那就是犯了实打实的事,不可能平得了。

如今要硬想平反翻案,那相应的,不管是真是假,总是要换人来承担这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的。

而这次被拉下来的,就是仇正省的好亲家。

仇正省何其人也?下一届总统的有力候选人之一,风头正盛,如今被活生生地剪掉了一边翅膀,他能一点都不记恨?

敬家人替舒家出手开罪了仇正省,那就是站了队,选择拥护其他人做下一任的总统。

在心中将这桩自己如今已经看不懂的事情咀嚼了好一遍,老议员摇摇头,只道自己过了秋分也就退休了,确实犯不着管这些事情了。

“老先生,这您就不知道了吧,那舒家,如今是敬家家主的岳家,这两家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奥,那倒不奇

怪了。”

苍老的声音应了一句,又啧了一声,叹了一句:

“我老啦,看不明白咯……再也看不明白咯。” 。

几百米之外,国宾会馆的一间私密屋子里,祝郧阳听着众议院传来的闭院钟声,一声一声敲在他单薄的脊柱上,仿佛要将他的身子骨都给敲碎了。

“谋划了八九年,好不容易把舒家给拉下野,结果不到一届的时间,人家不仅翻盘回来了,还一脚步入国政中枢……到头来,还真是白忙活一场啊。”

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的男人噗笑一声,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站在窗边的祝郧阳,伸手捂住脸,狠狠地抹了一把,拔高音量吼了一句:

“现在舒家人一个没少就算了,敬家也站在他们那边,所以反倒是我给他们作了嫁衣裳了?!”

“事到如今,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第68章

祝郧阳转过身,朝着沙发那边走过去,望了一眼在房间里依旧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到侧边的单人沙发前坐了下去,幽暗的眼眸里泛着冷光,语调冰凉地说:

“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敬渝肯定来了。现在,只要我们能把他永远地留在北省,不就行了?”

“永远地……留在北省?”

仇正省抬起头来,目光里绽着些不可置信的意味,对上祝郧阳已经一脸笃定的神情,声音逐渐小下去,却也平稳不起来了。

“你是说……”

旁边的人已经点了下头,以手抹脖子做了个手势,等着他的决断。

仇正省摇摇头,反驳道:

“你当敬家的人都是吃素的?敬渝一旦死了,难保我们不会跟他们彻底结仇,到那个时候,敬家只会更死心塌地地托举洛明阳,跟我们就一定是你死我活了。”

彼时,情况只会比现在还要更差了。

仇正省虽然恼恨敬渝悄无声息地拔掉了自己的爪牙,想要给他个教训瞧瞧,但理智尚存,远不至于真要了结了他的性命。

“舒家的事情,您也看见了,这一两年里,南省换上了一大批敬家的人,我们不都以为,就算做不成朋友,他也绝不会是我们的敌人么?

“但是逐渐地,我们的人想从南省里传出来点什么消息,光是探听都够费劲儿的了。事实是什么,他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祝郧阳咬牙切齿,削瘦的双拳攥在膝盖上,尽力压制住不稳的声调,说:

“杀伐果断,不给咱们留一点后路,敬渝此人非同小可,如若他意不在从商,而是把这次的事情,当做他给洛明阳的敲门砖,我们绝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杀之而后快。”

祝郧阳说的这些,仇正省又何尝不明白呢。

他紧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愤慨的青年人,用手指重重地点了点身前的玻璃茶几,要他好好想想自己刚刚说的,便见他很快地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凑过来附耳同他说:

“这您完全不用担心,我可以保证,除掉敬渝,敬家非但不会与我们结仇,还会转过来同我们做盟友。”

“哦?说来听听。”

仇正省露出一点疑惑又探究的神情,当真是被他这话给勾起了兴趣来。

“仇总理,有一位客人两周前从欧罗洲远道而来,早就渴求要见您一面了。” 。

会议散场后。

郑明波走在长长的台阶中段,告别两个寒暄完的同僚,一个人朝右边缓缓行着。

身后一个人脚程快一点,总算追上他,叫了一声“郑院长”。

走在前头的人总算回头,对上朝自己赶来的祝正扬,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对上。

郑明波点头示意,停下脚步,待到祝正扬在自己身侧半臂的距离站稳后,再同他一道并肩往下行去。

“郑院长,我正要去见敬总,你我一道?”

闻言,被询问的人极短暂地顿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然后才颔首,淡淡地说:

“好,我也正有此意。”

“今天你这几句话可真是及时雨力挽狂澜啊,不过我真没想到,怎么会有一个证人临时反水呢?”

郑明波也想起会议之间那惊险万分的一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说话间,两个人总算走到门口,各自的秘书和车子等在门口,上车后,几辆轿车很快汇入车流之中。

敬渝下榻的酒店并不远,不消几时两人便到了。

中午就在酒店会有一场宴请,敬渝已经在宴会厅里招待陆续到场的客人了。

比起郑明波,祝正扬更活络些,走过去三言两语将会议上发生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闻言,男人的表情没改,只是回头示意服务生上前,三个人便各取了一杯香槟酒来。

“今天的事全仰仗二位,渝敬二位叔伯。”

语罢,敬渝颔首,将高脚杯放低与两人的酒杯轻碰,而后抿了一小口。

“敬总客气了。”

郑明波也喝了一口,想了想不消几日就会重返官场的老友,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他们这批人尚且还不算老呢,敬家内部却已经换上了新一代年轻人。

从前与他们这帮人觥筹交错的是敬永安,如今,已然是眼前这个堪称他侄子辈的敬渝了。

再瞥一眼嘴角含笑的青年人,听了一会儿祝正扬同他谈的话,郑明波朝后走了。

午宴的人情往来繁杂冗长,不过也有些稍微有意思的事情。

席间敬渝就听人说起矮人族娶亲时的规矩,据说求亲的时候男方要带着亲手摘的、比两三个人还要高的芦苇去女方家里,这是头礼,表示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矮人族与人族的合作关系紧密,谈起人家的婚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反倒是一旁坐着的敬渝思索了起来,他是不是得准备些什么有诚意的东西做头礼?

先前那盆栀子花他养得还行,不过已经送过了,便不能纳入考虑。

两三个人高的芦苇,胜在稀少难寻,他也得好好寻一个充满诚意的头礼来才行。

就这样浅浅思虑着,敬渝将午宴的过场给走完,又将宾客一个个送走。

转过身,折起袖子的男人沉下脸,偏头问了声身边的郑徽,然后快步朝着某个房间走去。 。

周政双手背在身后,用尼龙绳被绑了个动弹不得,坐在一张椅子上面,眼镜下的两眼无神,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敬渝在办庆功宴,而自己却只能被束缚在这里。

敬渝也想不明白,他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也依旧在困惑,为什么这位周政司会反水。

准确的说,在他今天走进国政院充当证人席的一员之前,他一直都是一副不愿意与舒家人有过多瓜葛的样子。

那本该是他的迷雾弹,因为在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接触过。

可是,这个人竟然真的别有二心。

“周政司……你今天,差点毁了我的大事。”

敬渝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眼里泛着冰冷的幽光,

“没有一个解释吗?”

周政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他压根没考虑过,当众反水如果失败的话,后果会是怎样。

更预料不到,从小门出了众议院,他非但没有看见接应自己的人,反而是立刻就被掳上了车,然后就被关到了这里。

此时此刻,面对着敬渝,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完了。

“你不愿意帮我的话,我可以理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只不过周政司,今天你差点毁了这场会议,这我却不能接受。”

敬渝伸手,从郑徽手里接过一把军刀,抽开来,看了看开过刃的刀片上泛着的冷光。

“你现在有两条路。第一,自己了结,我会善待你的家人。第二,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许我还会饶你一命。”

周政哆嗦起来,立刻就要开口解释,然后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呜呜嗯嗯”了好一会儿,才摇

着头绝望地发现自己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面前矜贵冷漠的男人投来探究的眼神,又转过去看旁边站着的几个人。

唐廪推了下眼镜,说:

“如果他不是在装模作样,那可能是精灵族的秘术。”

毕竟刚刚敬渝没来的时候,他还在那里嚷着嗓子叫,所以他哑了这种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

沉默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想了下,忽然问:

“你是仇正省的人?”

周政忙不迭点头。

“他授意你假意帮我?”

还是点头。

敬渝不作声了,拧着眉头淡淡地扫他一眼,幽幽地说:

“这可不是什么能让我满意的解释啊。”

说完,他闭上双眼,等着周政自己找到些能避开禁制的话,主动开口。

周政在脑子里连忙绕开原以为的救命稻草,尝试着开口,发出声音后连忙说:

“敬总,我做过梦,梦里面跟现在不一样!”

对面的男人抬起眼皮子,大概是觉得这个开场白还算有意思,示意他继续说。

周政咽了下唾沫,颤颤巍巍地还是回忆,说:

“我好几次都梦到过未来的事情,比如我老婆生二胎的时候会大出血难产而亡,比如某一年我会因为某件事情处理不当而被问罪下狱,种种许多……这是我从小就有的能力,而我也发现在现实生活里只要处理得当,就真的可以规避这些事情。

“我老婆生二胎的时候,我提前叫医院留意库存同血型的血,最终真的母女平安!还有那件工作上的事情,最终被问罪的也不是我,还有……”

房间里,除了滔滔不绝的周政,其余的人交换了眼神,都觉得太玄乎了。

敬渝点了点桌子,接着问:

“所以呢,你还梦到什么了?”

“就是,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我突然梦到,”

周政垂下头,默默地说:

“我梦到敬总和敬太太出席暮帆商会举行的一个重要慈善晚宴。”

“所以呢?”

周政支支吾吾地,在触碰到某一句话的时候又发不出来声音,只好拿头碰了碰桌子,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一横只好换着法子描述起来:

“敬总以前是小麦色的肤色,但在梦里养得白回来一点,而且跟舒小姐关系很好的样子,一直搂着她的腰,舒小姐看上去小腹微隆,至少有四五个月了,敬总生怕她磕了碰了,到了会长上去发言的环节,他还带着舒小姐一起上去发言……”

男人依旧在继续说,反而是敬渝总算握住拳头,又缓缓松开搭在桌上,冷冷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梦里的敬总,不是我,而是敬亭?”

第69章

回应他的是忙不迭点头的动作,看上去激动得都要哭了。

“你如何确定那是将来会发生的事,不是……过去的事情?”

敬渝下意识同唐廪对视一眼,心绪有些不宁地问。

“是未来,是未来的事!我记得当时我带着一家老小都出席了,我们正在底下讨论我大儿子高考的估分,我绝对不会记错!”

“你大儿子今年多大?”

“他,他今年刚刚中考啊!”

随着这句话“哇啦”一声被扔出来,宽阔的房间里,空气一时竟然凝滞住了。

如此诡异的梦境,出自一个常做预知梦的人口中,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郑徽瞥着敬渝的脸色,他担心方才的事情,会让老板心里不舒服。

“敬总,我这些都是真话啊,而且这个梦我完完整整地梦到过三四次,这是我做预知梦的象征,那就是会翻来覆去反复出现。

“舒省与我有师生情谊,又提携我,如果不是这个梦,我怎么会下定决心敢这么干呢?……”

周政到底有所保留,希望敬渝能听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在梦里面,敬亭是会长,舒纯熙是敬亭的妻子。

那就是难听的猜测他没有说出口,要是自己还活着,敬亭又怎么会是暮帆商会的会长,而舒纯熙又怎么还会是他的妻子?

所以,周政并不是简简单单地被利益引诱,而是从他的梦里,他已经看出来,自己没有一丁点的胜算,注定会败北,那他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被他驱使呢?

敬渝脸色不好,深深地望了一眼周政,见他还算老实,站起身,让唐廪继续跟他确认这所谓预知梦的细节,自己则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男人脚步如同灌铅,回了房坐在床上,拿出手机来。

舒纯熙不久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应该是估算好了时间。

——[小猫咪转圈.jpg]

——忙完了吗,在线等,跟你打视频哦。

敬渝勾唇绽开一个笑容,指尖磨动了一下手机棱角,发出了视频邀请。

几乎是立刻,那头接起来。

刚刚洗完头发的人蓬松着乌发出现在摄像头里,对他甜甜地笑,用手抵住脸颊,傲娇地说:

“有没有想我?”

“想了。”

敬渝点点头,眨眨眼,嗓子里发出的那个音节竟然十分喑哑,他离得近些,又重复了一句,

“我想早点回去,想见你。”

还想抱抱你,亲亲你,确认你还在等我,确认你还会在我的身边。

“嗯哼,今天有人来家里送了婚纱的名册,我随便看了看就合上了,准备等你回来再一起去挑,你快点回来嘛。”

她说完,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晃动着身体,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敬渝笑了,凝望着屏幕里的人,静静地说:

“明天,明天一早的飞机,下飞机我就去找你,给你带了礼物。”

“你买了什么啊?”

镜头里的女人微微睁大眼睛,不掩好奇。

“那我现在可不能告诉你,不然岂不是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

这天夜里几个人几乎都熬夜没睡,唐廪和敬渝又事无巨细地将周政给审了一遍,但是也没有得出来什么明确的结论。

返程时,自然也将周政给带上了。

敬渝始终保持着比往日更沉默的态度,始终在大脑中检索着所有事情的蛛丝马迹。

到了机场,一行人乘坐摆渡车到了飞机旁。

下车的瞬间,脑中闪过电光火石的一些画面,男人贴在裤腿边上的手掌攥紧,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皱起眉头,问一旁的郑徽:

“我们的航班是完全保密的吗?”

郑徽愣了下,点点头,但很快又提醒道:

“机场相关的工作人员肯定提前知道。”

不知怎的,一向沉着的老板脸上阴云依旧,几息后,说:

“这次先不坐我们自己的飞机,去买机票,乘别的航司回南省。”

语罢,男人就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重新上了摆渡车。

老板发了话,自然也没有人有异议,各自跟在后面上了摆渡车,又去了一个人跟司机和地面的工作人员沟通,但是几个人都做不了这决定,需要请示上级。

沟通与等待焦灼的时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爆炸声,火焰与黄白色亮光如同火山爆发的熔岩一般涌向天际,遮住那一整片天,随之而来的巨大嗡鸣声“叮咛”地清空所有人耳边的杂音。

“叮咛——”

…… 。

这天早晨,舒纯熙没有赖床,起床后就去洗漱。

眼看着差不多到了中午,就提前走到衣柜面前挑衣服。

她有两个占据了将近半面墙的衣橱,里面的衣服塞得满满当当的。

女人在衣橱前忙活,抱出许多件连衣裙,有些面料泛着两种颜色的虹彩,有些柔滑轻巧得如同无物,有些将身段勾勒得无比紧致,有些蓬起来俏皮得很。

她拿着衣架,将衣服一件件放在身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今天画的淡妆,挑剔地换了一件又一件。

塔夫绸不好,穿起来不能跳到他身上跟他抱抱;贴身的雪纺连衣裙不好,会有一点显小肚子,不好不好;这种紫还是有点显黑,明明她本来那么白……

“咚咚。”

有人在房门外敲了敲门,杨曦的声音传了进来,

“宝贝,我进来了?”

“请进。”

放下手中的衣服,舒纯熙连忙去捞自己有点纠结的两件,一齐拿到手里,朝着门边跑过去,将

两件衣服举起来,问杨曦:

“你看哪件更好看?”

杨曦脸上露出一点勉强的笑意,随便指了一件,张了张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举着衣服的人反而敛了原本的笑意,将衣服待在手臂上,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

杨曦鼻子一酸,转过头揉了揉眼睛,低声说:

“小渝,小渝的秘书来了电话,让,让你赶紧去医院。”

“什么意思?”

搭载手臂上的衣服滑落,衣架砸出“哐当”两声突兀的音。

杨曦不敢看舒纯熙,她甚至不敢告诉女儿,秘书室的人说得甚至不再隐晦,原话是,让太太立刻乘飞机去北省,敬总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

换衣服下楼,坐车去机场,乘飞机,再换车,进到医院,舒纯熙跟在游之翎身后,几乎时刻颤抖着一整个身体,但还在强装镇定地往前走,尽量不掉链子。

完全陌生的医院,完全陌生的ICU病房。

手术已经做完,但是生命体征十分微弱,或许就这样永远地睡死过去,又或许,活着、但不再醒来,也就是传说中的“植物人”。

她还不能进病房,只能站在外面透过玻璃去看那个浑身缠着绷带的男人。

“敬总的情况还算好了,当时没上摆渡车,站在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当场死亡了。”

游之翎叹了一口气,瞄着舒纯熙的表情,只见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在看,只好说:

“医生说还要观察十几天,才能转出来。”

“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

她总算说话,只问了这么一句。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挠挠头,说:

“我等下问问医生。”

说完,有护士找过来,游之翎去处理了。

舒纯熙愣愣地望着里面的人,耳边寂静到不再听得见任何声音。

双腿缓缓失去了力气,女人瘫倒在地上,倚着纯白色的半面墙体,两眼一阵发黑,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差点就做出选择的那两条裙子,那样飘逸的裙摆荡漾在了脑海里面……

三天后,监禁彻底解除的杨曦和舒怀宁也赶到了北省。

敬渝依旧在ICU病房里面静静地躺着,而在外面守着的人已然削瘦得如同脱了一层壳,目光无神,安静又无望地望着里面的情景。

杨曦心疼地将女儿给抱进怀里,良久,被拥着的人才意识到父母来了。

上次的事情后,她同舒怀宁的关系就一直没有修复。

此时,原本没有神采的女人倒是短暂地回了魂,从母亲怀里退出来,两步走到舒怀宁的跟前,两只手无力地蜷缩在一起,抵在腿边。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疑惑地出了声,然后,很快就冷冷地接着说: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把敬渝还给我,还给我!……”

伸出手,本就无力的女人却开始推搡着依旧孔武有力的舒怀宁,现下却连多余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恨声叫道: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一定也不活了!”

此言一出,不光是杨曦和舒怀宁,就连外面走廊里的其他人也都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躺在那里面的男人的太太情绪崩溃。

伸出手抹了抹泪,舒纯熙猛地吸了吸鼻子,很快抹干净眼泪,又走回玻璃墙外面,红着眼望里面的人。 。

一周半之后,敬渝总算转出了ICU病房,住进了普通病房。

舒纯熙也得以坐在他旁边跟他说说话。

这些天,公司还算能够正常运转,但有些需要决策的东西还压着没有动,如果他再不醒过来的话,或许就要她来帮他处理这些事情了。

女人双手抵在腿边,坐在椅子上,望那双紧闭着的眼睛。

这些天,她不知道盯着这双眼皮子看了多少个小时,但却看不见任何一点的动静。

如果不是他的心脏依旧在跳动,她都不知道要如何确认他还活着。

舒纯熙想着,有些卸力地朝前一靠,双膝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将头放在病床上面,伸手轻轻将他不再动弹的手给覆住,轻轻地说:

“你快点醒过来啊,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敬渝,你醒过来好不好?”

男人是最令人讨厌的,如今竟然也敢当着她的面不回答她的问题了。

讨厌得要死。

女人颓唐地闭上眼睛,忽然想起遥远的以前,当她还在莫瑞恩尔的时候,幻息曾那么诚挚地对她说:

“太太,我将祝福送给你,时时刻刻替您祈祷您的幸福。宁啊,宁啊,松兰花神会保佑您的。”

宁啊,宁啊,幻息的祝福还会起效么,松兰花神这次还会保佑她此生的幸福吗?

她在心中默念,倚着床板合上了因精神紧绷而十分疲惫的双眼。

……

醒来的时候,病房里一阵花香,夕阳透过窗户照到她和病床上。

轻嘶一声,女人很快皱眉,几乎起不来身,很快身体落入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大掌之中,她循着那双手仰头,不可置信地撞进一双幽深探究的眼睛里。

“你,你……”

呼吸不争气地紊乱,惊吓与无措同时占据大脑,舒纯熙惊恐地甩开男人的胳膊,却只能徒劳地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你,你没死?”

敬亭瞧着女人精彩纷呈的表情,也从椅子上站起身,蹲在她跟前凑上近前,见她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也没有再嫁他人的歉疚,也没有同她怎么计较。

神情激动的女人红了眼眶,指着他,呢喃地说:

“你怎么会没死?”

噗笑一声,敬亭伸出手,用粗粝的拇指将她眼尾的泪珠揩掉,幽暗又炙热地盯着她,忽然说:

“哭什么?

“还能让你再守一次寡不成?”

女人抵住地板,撑着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绕到另一边去,远远地望着他,说:

“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见她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没死的事实,甚至连原因也不想多探究,男人沉下脸来,不怎么友善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他还有多久好活?我死的时候你为我流过眼泪么?伤心过哪怕那么一秒吗?”

自嘲一笑,敬亭大步走进,拽住舒纯熙的手,她反抗的动作越大,他便越发像一只钳子一样拧着她。

“松开我,松开我,疼呐!”

舒纯熙痛苦地皱紧眉头,伸腿用鞋跟去踩他的皮鞋。

直到脚上的钝痛传来,男人才稍微冷静了一点,立刻松开她,有些无措地举着双手。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在乎,请你离开。”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冷冰冰的姿态,颓唐地扒拉下眼睛,学着敬渝的样子放软了声音,轻声说:

“你,你的身体养好一些了吗?”

第70章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敬亭就有点犹豫地闭上了嘴。

果然,女人冷若冰霜的脸颊上缓缓出现一种带着点讽刺的笑意,凝在嘴角,甚至是很不像她如今这个年纪的模样。

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尖,舒纯熙再度抬首,定定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淡淡地说:

“托你的福。”

“纯熙……”,

男人望着她,不自主地靠近了半步,低声怔怔地说:

“对不……”

“打住,”

女人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我不想看见你。”

高大的男人举着手还想再说点什么,房门外很快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而后在那敲门声的礼貌示意之后,门直接从外面被打开,游之翎快步走进来,目光警惕地落在敬亭身上。

目前的情况,游之翎也弄不明白,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还是活生生的“死而复生”了。

能支开他们的人,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病房里。

游之翎得到这消息的时候简直匪夷所思,立刻就赶过来了。

“二少爷,敬总需要静养,你请回吧。”

下意识上前挡在舒纯熙身旁,隔开了他们,游之翎还算客气地做了个手势。

好在敬亭并没有还要纠缠的意思,只是又望着女人的方向几息,才收回目光,不怎么在意地勾唇笑了下,抬脚走了。

脚步声终于走远,剩下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微微僵硬着。

还是舒纯熙率先开口,转过身一脸忧虑地揪住双手,低声说:

“我们得尽快转院回去,恐怕公司就要不太平了。”

她所言不虚,这些天,消息再怎么也不能瞒得密不透风,商会那些敬家的大大小小股东都冒了出来,托人打听消息打听到游之翎耳边的更是不在少数。

风雨欲来,本就不可避免。

但最最重要的是,原本已经入土为安的敬亭,竟然根本就没死,这才是如今最大的变数。

舒纯熙走到病床边上,垂眸去看沉睡着的人,心中惴惴不安,泛上一阵又一阵的愁绪。 。

转院手续办得很快,流程压缩到最简,敬渝一行人于周末被转回了昼米尔市的军区医院。

将人安顿好,几乎没有太多时间耽搁,舒纯熙就乘车离开了医院,跟游之翎一起往暮帆商会去。

说来也颇为无奈,秘书室如今可用之人竟然只有这次被留在南省稳定后方的游之翎来,剩下的两个,全都与敬渝一同躺在病床之上,至今也没有苏醒的迹象。

公司里医院上下,需要游之翎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整个人完全是在超负荷运行着。

但这些都还不是最要紧的,将他的一颗心压得最重的,其实是心理上莫大的压力。

谁也不知道敬渝还会不会再醒过来,往后的一切都要何去何从,没有人知道方向。

于是,他便只能在等待与忧愁之间苦苦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与平和。

男人眼下泛着些许乌青,落后小半步与舒纯熙一起踏进大厦,微弱的目光落在女人纤瘦的肩背上,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期待些什么。

足以容纳几十人的股东会议厅内,坐满了今日为个明确说法聚集而来的股东们。

暮帆商会是延续几百年的家族企业,这些股东与敬渝都是沾亲带故的,甚至舒纯熙还认得出一些在葬礼上,跟她一起站在亲属席位的人。

不过血缘也有亲疏,敬永安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敬渝。再在族谱往上追溯,便是敬永安的亲弟弟敬佟,还有他的儿子敬亭……

女人走进会议厅,用凝神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所有人。

原先喧闹的房间从门口开始慢慢往远处扩散,延续出安静来。

只是依旧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怎么是她,不是说舒小姐跟敬总已经离婚了吗?”

“她怎么来了,这算什么?她又不是我们敬家的人了。”

耳尖的男人连忙咳嗽几声,上前一步站在红桐木的会议桌旁,朗声说:

“敬总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太太代替他来见你们。”

人群终于彻底安静了下去。

“敬总没事吧?”

但不知道是从哪一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愈来愈高昂,直接呼喊道:

“我们要见敬总,总得见到敬总才能安心啊!……”

“他现在还不太方便,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始终未发一言的女人目视众人,终于开了口。

“这……不是说舒小姐跟敬总已经离婚了吗,敬总的前妻不好再插手公司的事吧?”

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在落地闻针的会议厅里分外明显。

有了人起了头,四下议论声便竹笋般冒了出来。

更有说话不客气的,直接不满地嘟囔道:

“一女侍二夫,不害臊就算了,竟然还想把手伸进公司来,你们舒家人未免也太贪心了点!……”

“她现在不是太太了吧,游秘书你要非这么说,那我们至少得看到结婚证吧?”

质疑的浪潮越大被掀起来,浑水摸鱼的人各自打着小九九,但发难的话却是冲着同一个人去的。

女人挺着背,眉头皱了一下后便松开来,不做辩驳,只是说:

“我们是离了婚,但是财产分割还没有处理完,不管怎么算,敬总的股份我也都占一半,这你们有什么异议么?”

“怎么可能,你们没签婚前协议的吗?!”

几个小辈吵嚷起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望着舒纯熙的眼神充满探究,并且很不友善。

……

“不论如何,股权的事情岂是儿戏?由不得你们两个轻飘飘地这么决定了!”

一位长辈猛地将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杵,苍老的声音一锤定音。

“对,我们不认!”

“结个婚就想分走我们这么多股份,没有这样的好事!”

“开宗祠吧,敬总既然不露面,我们就去请几位长辈做主……”

“要我说,如果真像外面传的那样,说敬总真的要不行了,那是不是就得重新选一支做嫡系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躁动的人群忽而间又沉寂了下来,各自对了对眼神,暗流涌动起来。

“说什么呢,各位叔叔伯伯?”

就在气氛凝滞到了一个顶点时,大开的厅门外,不合时宜地走进来一个挺拔的身影。

男人高大健壮,小麦色的皮肤如同草原丛林里的野豹,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烈性,却又让人忽视不了他俊朗得过分的面庞。

“我们这一支,又不是真的没人了,怎么就闹到要开宗祠的地步了?”

场内所有亲身参与过敬亭葬礼的人,都瞪大了双眼望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再揉揉眼,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

“你,啊?小亭你不是……?”

先前那老人震惊地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敬亭的方向,那个“死”字倒是顾忌着没有真的吐出来。

“咱们今天先不说这事,后面我再好好跟各位叔叔伯伯解释。我今天来,也是跟大家一样担心敬总的。”

敬亭偏过脸,盯着站在自己右面的舒纯熙,好整以暇地问:

“敬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总得给我们个准话不是?”

“对啊,不管怎么样,还是敬总的安危最重要,之前那个新闻哦,看得我胆战心惊的,晚上睡觉都担心得不得了!我大堂哥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说着,二表姑竟直接掩面哭泣了起来。

“他,”

舒纯熙咬了下唇瓣,很快接着说:

“他没什么大事,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只是暂时让我代为处理公司的事情而已。”

游之翎也紧跟着颔首点头,肯定道:

“这都是敬总的意思,各位股东稍安勿躁,听敬总的安排最重要。”

人群里不服气的人俨然不信,还欲再说什么,敬亭则不动声色地回过头,给了外面一个眼神。

不消片刻,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突兀响起来,不等人看清楚,郑召雅已然气急败坏地抓住了舒纯熙的胳膊。

女人被吓了一跳,皱起眉头不大和善地想要甩开被抓着的胳膊,不料却被越缠越紧。

“小姨,有什么事我们等下再说行吗,你先回去。”

她自认语气还算好,低

声劝告道。

不料郑召雅红着眼眶,如同看仇人一般盯着她瞧,拔高声音不管不顾地说:

“我早知道小渝娶你没有什么好事,他好端端地到底为什么要去北省,还不是为了你们舒家那点破事,现在你满意了不成?”

“本来我就不同意他娶你,如今好了,为了你搭上这条命还不够,股份也都落到你手上,成你的了!你们舒家处心积虑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吃我们小渝的绝户么?”

“欺负我们小渝无父无母,没有人撑腰是吗?!”

郑召雅甩出一连串的不满,说到气急败坏处实在控制不住心绪,松开手的瞬间竟就一巴掌扇了上去。

而舒纯熙扶了一把桌子,才勉强没有被掀翻在地。

游之翎没料到这样的情境,跨步上前,伸手叉住郑召雅打人的那只手,沉声提醒道:

“郑女士,请您尊重太太。”

郑召雅傻了眼,见敬渝的秘书当众给舒纯熙撑腰,反而来下自己的面子,众目睽睽之下羞愤难耐,转过去俯下身,撑着会议桌,欲哭无泪地捶打着泛着亮光的木板,哭叫道:

“唉哟小渝,我的小渝该怎么办才好啊,我姐姐舍了一条命,才为你们敬家生下继承人,现在却要让一个外人来当家,这可怎么办哟!叫我以后怎么去地下见我那苦命的姐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