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纷纷向皇上行礼,待皇上在那中心位入座后,作为最受宠爱的太子,谢京泽的位置自然而然地移到他身边不远处。
宴厅正中间的台子被清空出来,一尊蒙着黑布的物件被四人搬放在皇上视线范围的中心区域。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笑着问叶国公,“这就爱卿说的那尊白玉佛?”
到了一定岁数,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会信这些神佛之说,当今圣上也不例外,前些年开始他就在民间收集这些物件,近两年更是在让国师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仙丹。
叶国公正是借着寿宴和这尊玉佛把皇上引到自己的府上,为那意图谋反的三皇子制造机会,好让他身后的五皇子趁机救驾赢得圣恩。
毕竟乱臣贼子哪有名正言顺来得好听。
虽说在国公府上出事定会受到圣上冷落,但事成之后未来的皇帝可是自己一手扶持出来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叶国公应下:“正是。”,随后朝台上的仆从唤道:“你们还不快掀开那黑布让圣上过目。”
随着黑布滑落在地,一尊精致无比的白玉佛像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玉佛白得剔透,在月光下映出一层淡淡的光辉。
正当所有人对这玉佛赞不绝口之时,变故突生。
只见台上四人突然拔刀朝皇上袭去,不仅如此,还有许多做侍从打扮的人也从腰间抽出软剑与护卫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之间,有血飞溅到那尊白玉佛像上,玉佛之前的圣洁感荡然无存,甚至还生出几分邪性。
五皇子与叶国公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心底皆是一惊,按照他们的计划不该有那么多刺客才对。
在众人陷入慌乱之中时,谢京泽神情未变,他将叶国公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起。
他心想,这出戏当然要让三皇子也知道才算精彩。
三名刺客缠住了闻晏,皇上身边的护卫也被人引走,怎么看都是行刺的最佳时机。
谢京泽看了眼尚在犹豫的五皇子,起身计算着自己的出场时间。
当看见那个行迹诡异的侍从时,他知道,是时候了。
谢京泽疾步朝皇上奔去,一把拉过他后,用身体挡在他面前,嘴上还不忘喊道:“父皇小心!”
可片刻后,计算好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
在几声惊呼中,谢京泽转过身,只见刚还在与那三个刺客缠斗的闻晏不知何时瞬移到自己身后。
他徒手握住刀刃,皮肉与刀锋相接之处血液连成串的往下滴。
一滴又一滴鲜红的血落在地面上,绽开出一朵朵血花,最终淹没在泥土里。
谢京泽瞳孔一缩,他愣愣地看着计划外的闻晏,顾不上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
国公府外的侍卫也已经赶到,今晚的这场刺杀在皇上的震怒中结束。
在叶国公和五皇子的推动下,皇上很快查出幕后之人是三皇子,但此事是在国公府上发生,叶国公受到牵连也被罚了半年俸禄。
此事最大的受益人先是闻晏,其次是谢京泽,两人不仅得了不少赏赐,皇上还给月底婚事上的聘礼添置了不少。
叶国公寿宴上的那出大戏最终以三皇子被打入天牢落下帷幕,至于皇上会不会因此对叶国公起猜疑没人能知道,毕竟帝王心难以揣测。
九月甘久,大晴,宜嫁娶的好日子。
太子这场婚事声势浩大,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声不绝,十里红妆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
这难得一见的盛况引得街边的百姓都出来围观,一个个伸头探脑生怕错过这沾喜气的好机会。
寻常偏爱素色衣裳的太子穿上大红色的婚服,衬得那冷淡的眉眼多了几分艳色,为了掩盖病容他唇上还涂了些许胭脂,那洁白如玉的面孔上点缀上一抹红,好似那仙人走下云端,坠入这滚滚红尘。
他骑着骏马去将军府上迎接他即将过门的妻,青年眼波流转,引得路上观礼的百姓纷纷侧目。
礼成后,太子妃被喜婆扶回婚房,太子留下来宴请宾客。
太子府张灯结彩,那灯影婆娑映在那张清冷的脸上,那眼尾似乎因为醉酒沾上一抹红,不知有多少人想化作太子手上的酒杯被那朱唇细细品尝。
酒桌上不少青年才俊不敢看得太光明正大,但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瞥太子的方向。
叶允安手上的酒杯快被他捏碎,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该去阻止这场婚礼。
他目光贪婪地从那张难得明艳的脸上掠过,脑海中闪现过类似的画面,可还不等他看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病太子分明是五皇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自己不该对他产生一丝绮念才对。
叶允安强行将心底阴暗的情绪压下,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大喜之日就算谢京泽身体不好也难免喝上两杯,等到终于推辞离席,他已经有几分微醺。
等走到房门前,他双颊微微泛红,唇角难得地挂上浅笑,但如若细细看去会发现那眼底一片冷漠。
他抬手推开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新娘子在红得喜庆的床上端坐着,一张绣工精湛的喜帕将女子的脸遮了个严实。
谢京泽想他可能是醉了,不然他的妻子看上去怎么和拜堂时的身形不太一样,约莫是要高壮上不少,不像娇小的女子反而更像是一名男子。
他从桌上拿起玉如意,往床榻走去。
站定后,他迟疑片刻,还是微微俯下身,用玉如意将那红盖头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