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变成钻石或者成为尘埃
乔依略带鄙夷的神态让杨今予很不爽, 非常不爽。
似曾相识的神情,见得可太多太多了。
只能说他这次回来,很幸运先遇到的是谢天曹知知一流,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有一种人,脱离了儿时, 脱离了北京, 蒲城一中还有,世界上还有。
一阵鼓点传出,狂躁有力, 每一下都敲打在屋外人的情绪上。
乔依伸手拢了一下马尾,在两个男生面前闹成这样自然脸上没光, 她收拾了自己的练习册装进书包, 闷闷说:“我先回去了。”
陈兴看了看手机,说:“还有200米, 等我们的奶茶送到了一起走吧, 我也回去。”
乔依:“不想喝了。”
这场老师精心安排的期末冲刺计划,在第一天就以这样惨烈的状况宣告了失败。
陈兴和乔依先告辞后, 闫肃没走。
他等在隔音房门口, 等里面的鼓点逐渐平静下来, 才敲敲门,轻轻叫了一声:“杨今予。”
过了一会儿, 杨今予开门。
见只剩闫肃一个了, 淡淡道:“进来吧。”
这是闫肃第二次进这个满室星辉的小房间,他掩上门, 自己找位置坐下。
“什么事?”杨今予的心情还没调整好, 说话冲了一点。
闫肃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杨今予嗤了一声。
“那就是有事。”闫肃看着他。
杨今予也没刻意藏着情绪, 他坐回鼓凳。
习惯性在军鼓上闷扣了两下,然后收了鼓棒:“为什么,我想不通。”
问得没头没尾,但闫肃听懂了。
闫肃缓缓道:“不必在意外界的声音。”
“可我耳朵很好。”杨今予撇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闫肃突然说:“我和曹知知,跟乔依,是初中同学。”
杨今予闷闷点头,“嗯,这个曹知知跟我说过。”
闫肃:“那她应该没跟你说过,具体发生的一些事吧?”
闫肃抿了一下嘴唇。
鼓房里星星点点的射灯会时不时从他棱角上划过,光晕笼罩着两个少年,他的声音此时很适合讲故事。
“我跟曹知知「早恋」了三年。”闫肃说。
“嗯??”杨今予迷惑得看过来。
闫肃浅笑:“当然不是真的!”
“初中的时候,很多人都好奇我跟曹知知的关系,毕竟一个男生一个女生,每天总是一起吃饭上课,形影不离。后来不知道谁先牵的头,传言说我们在早恋。”
“屁话。”杨今予冷哼。
“乔依家世好学习好,人也漂亮,在班里很多女生都爱围着她玩。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闫肃说到这,表情有些羞赧,不太好意思说出那个词。
杨今予便替他说了:“喜欢你,是吧。”
“..反正,后来她很讨厌知知,班里的女生跟风也不怎么喜欢知知。”闫肃低声道。
“那你魅力挺大啊。”杨今予终于算是笑了一下,虽然是干笑。
闫肃:“重点不是这个,别打岔。”
“哦,你继续。”
“有些传言越来越..不堪入耳,曹知知在女生里便再也交不到朋友了。”闫肃很认真地看着杨今予的眼睛,讲道:“所以来到高中,她才这么喜欢交朋友,跟谁都掏心掏肺。”
“傻。”杨今予脱口而出一句评价。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怪不得他刚来的时候,对曹知知那种态度,曹知知却还是愿意往上贴。
他瞬间更不爽了:“那个乔依,过分了吧。”
闫肃无奈道:“那时候不怪她,学校里都那么说,她听信了之后做出自己的情绪反应罢了。”
“那也是信谣传谣啊,你还护她?”杨今予忿然,“哦..刚才你还说她漂亮,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闫肃简直百口莫辩,双耳直接胀红了,被杨今予这黑帽子扣了个大呆。
“哪里的话!我只是想说,很多心智不成熟的人都是会被混淆视听的,他们可能本来没有恶意,只是不太能明辨是非。”
杨今予:“你是在拐着弯骂她智障吗。”
闫肃:“..”
“..但她今天确实过分了,我会私下找她聊聊,让她给你道歉。”闫肃神色正经。
“不需要。”杨今予冷哼一声,塌腰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很没风度道:“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磕头都没用,要是谁都能用道歉弥补过错,那受害者就活该选择原谅吗。就算她是女生,也没道理我们要让着。”
闫肃没说话,看着他叹了口气。
听这动静,杨今予挑眉:“不是吧,你真对她有意思?”
“说了没有!不是一回事,我在跟你就事论事,杨今予同学。”
好像闫肃天生不知道什么叫玩笑,神情搞得正气凛然的。
每次看闫肃这种样子,杨今予都觉得滑稽,怎么还有大老爷们这么爱脸红呢?显得又傻又呆。
他忍不住偏了话题:“看你这样,没谈过恋爱吧。”
闫肃成功被带歪:“你谈过?”
杨今予扁扁嘴。
男生总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产生强烈的胜负欲,于是他没正面回答,只说道:“你猜。”
但闫肃不愧是老师的好帮手,这时候还没忘了坚守岗位,煞有介事起来:“早恋扣10分。”
杨今予:“..”
被杨今予这么一打岔,闫肃险些忘了最初进来找他聊聊的目的。
无言以对顿了好一会,才拉回主题:“有些声音是不用听的,你该怎样就是怎样,曹知知现在不也每天开开心心的吗。”
“那倒是,傻乐。”杨今予无情吐槽。
“有时候想得少一点,就能开心不少。”闫肃意有所指地看向他。
杨今予发现了,闫肃在讲道理的时候,习惯不卑不亢凝视对方。
黑曜石般的瞳仁幽邃清澈,莫名的催眠。
被闫肃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杨今予偏头打了个哈欠:“你这么好为人师,梦想是不是当老师啊。”
“不是。”闫肃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然后说:“我想当特警。”
嗯。嗯??
杨今予诧异得将哈欠收回来,刚上来的困劲一下子消散了。
“闫大班长,你们习武之人的思维,这么突然的吗。为什么?”
杨今予对于「梦想」二字的珍视程度很高,闫肃说出这么一个与武馆不沾边的梦想,他感到意外又好奇。
好奇心逐渐压下了方才对乔依同学的不快。
闫肃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问:“上次我爸让你带回来的药呢?边煮边说吧。”
杨今予眨眨眼。
恍然想到什么,一手拍在了军鼓上,“哦”道:“上次在你家没说完的话,是这个吧?你早就知道会跟我分在一组了?早就准备好天天来我家煮药了?”
还是说,组就是你..分的?
闫肃没避讳,直接承认了:“嗯,分组的时候我有一票选择权。”
杨今予起身追了上来,心下疑问的同时,隐隐流过一股暖流,好像是..被关照了。
他问:“所以是你选了让我跟你一组吗?为什么?”
闫肃回头看他一眼。
因为那个需要被纠正的危险梦想。
当然闫肃不会直接这么说,谁被质疑梦想都会不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