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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1 / 2)

第31章 现场 目光往她的方向看来。

姜幸雨已经很久没有坐过地铁。

好像是从结婚之后开始的, 渐渐褪去以前学生气的习惯,哪怕在市区几个交通极其不便的中心地带活动,也都是选择开车出行。

方便停车的地方自己开, 不方便就让司机开。

算是标准的富太太出行习惯。

今天骤然跨进人来人往的地铁,恍惚间,有种重返青春的错觉。

周末的傍晚,没有工作日那么拥挤, 但熙熙攘攘一车人, 也将车厢塞了个大半,随着离体育中心越来越近,车厢里年轻脸孔的比例越来越高。

鲜活生动的脸孔, 精心打扮的模样,还有聚集在一起不时激动的惊呼,将整趟列车的气氛都烘托得格外欢脱。

姜幸雨的嘴角情不自禁跟着周围的人群一起上扬。

「到哪啦宝贝?」

是徐知怡的信息, 姜幸雨抬头看下站名,发了过去,同时配上一张地铁里稍显拥挤的照片。

那边也很快发来照片,是他们乐队几个人在修补妆造,角落里恰好还拍到另外几个身影, 正聚在一起和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几个人只占了很小的一个角落,却是今晚真正的主角。

「紧张不?」

「还好,紧张有,更多的是兴奋!上大竞技场那种兴奋!」

徐知怡就是这样的个性,人来疯,人越多越有表演欲,姜幸雨抿嘴无声地笑,又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包过去, 又退出去,开始随便乱翻。

#Cluster五周年演唱会#的热搜在榜上挂了不知道多少条,点进实时,更是一秒刷新好几条的速度在不停增加。

姜幸雨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周围,她怀疑身边所有拿着手机的人都在干同一件事。

「可靠消息,今天五周年演唱会,星团会当场官宣解散!」

这条半小时前的微博被推送到眼前,姜幸雨闲着无聊,点进去看了一眼。

半小时工夫,下面的评论已经涨到上千条,博主不是什么营销号,只是个两三百粉丝的普通小号,这个评论数量已经非常罕见,且还在不停增长中。

排在前面的都是粉丝们的积极辟谣,统一口径,队形整齐,往下翻去好长一条,才能零星看到其他人的回复。

「粉丝们别装眼瞎啊,星团第一个合约就是五年吧,是到期了啊」

「没准今晚真给你们投个原子弹呢,毕竟四个人的工作室早都成立了,独立运营啊」

「说那么多干嘛,反正离演唱会开始不剩两小时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坐等打脸」

姜幸雨大致扫了一眼,正好闲着,就顺手搜了下。

还真搜出来一些前几天上过热搜的词条,#星团合约#、#星团解散#,还有四个成员每个人单飞的相关词条,原来都在热搜上挂过,而她之前全都错过了。

这四个人好像在热搜上订了全年套房,二十四小时轮流不停地上,只要一刻没看,就会错过一部分。

而就在这时,全年套房住客之一给她发来信息。

陈驰:「姐姐来了吗?」

姜幸雨不再多看,点进对话框开始回复。

姜幸雨:「快了,乘地铁呢,还有一站」

然后,她想了想,把刚才发给徐知怡的照片也转发过去。

姜幸雨:「全是你们的粉丝哦」

陈驰:「姐姐也是我们的粉丝吗?」

姜幸雨:「我是知怡的粉丝,嗯,今天也当一天你们星团的粉丝好了,待会儿加油」

对面很快回复一个欢欣雀跃的表情包:「好,我会好好表演」

「待会儿现场人会很多,手机信号可能不太好,结束之后姐姐别走,我请工作人员过去接你,到时一起回去」

姜幸雨有点迟疑,而那边很快又解释:「晚上我请大家一起去我家,徐知怡他们也都去」

姜幸雨答应了。

体育中心周围的人流已经爆满,不光地铁站挤满了人,场馆外的广场上,更是早已经聚集了大批粉丝,大多数都是没买到票,却也想感受周年演唱会气氛的。

不过,人虽然多,秩序却维持得不错,姜幸雨检票进场,手里拿着统一发放的应援棒,进入离舞台最近的一片区域,找到自己的座位。

周围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好几个甚至有点眼熟,是经常能在网络上看到的明星,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来看演唱会,正趁着开场前的工夫,拿出手机自拍。

不知是不是被这种气氛感染,姜幸雨也拿出手机,对着自己分到的应援棒,和暂时无人登场的舞台拍了一张照片,想了想,发了个朋友圈。

屏幕上那个转啊转,始终没有消失,看来陈驰说得不错,人一多,信号就会时不时失灵。

姜幸雨看看其他拿着手机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异常,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换个信号更好的手机。

又等了一会儿,场内的灯开始暗下去,在一片漆黑中,开始出现振奋人心的前奏,场内众人先是静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爆发出兴奋的尖叫。

几块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浩瀚星河,音乐声中也混杂了和宇宙、飞船、星海等元素相关的音效,为整个内场营造出太空航行的感觉。

很快,在黑与银白交织的背景中,开始依次闪现星团四位成员的剪影,同时,中控也配合着,在每个剪影出现的时候,亮起相应颜色的应援棒。

姜幸雨这才发现自己分到的是白色应援棒,正好是陈驰的专属颜色。

很快,场内的气氛已经热烈到一触即燃,舞台的中央,终于出现一道银白的聚光灯,在数不清的尖叫声中,四道身影在升降台的推送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银色的光芒打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宇宙深空的点点星光,而他们,就是披着银光横空出世的四颗巨星。

耳边被数不清的尖叫声包围,姜幸雨几乎有点恍惚,同时,还不忘感叹,哪怕粉丝的尖叫声这么大,现场的音乐声还是那么清晰。

她反应了好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座位正好离音响设备不远,所以才会这么清晰。

台上的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能掀起现场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浪潮。

平时看起来松弛随意的四个人,在舞台上竟然那么闪亮耀眼。

姜幸雨被这种强大的浪潮推动着,情不自禁跟着现场所有人一起,尖叫着,心潮澎湃。

俞衡的成熟,让他不论在哪,都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凝聚力,让人忍不住随他而动;佟河一如既往地酷炫无比,rap部分能炸翻全场的能量,和其他时间的少言寡语形成鲜明对比;向岭更是人来疯,在场上不断活跃气氛,简直就是少女杀手;至于陈驰——

他好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哪怕在另外三个那么耀眼、那么独特的队员面前,不但没有被掩盖光芒,反而凭着一种不那么火爆热烈,甚至有点温柔承托的力量,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就像之前很多粉丝和路人说的那样,陈驰明明是队里年龄最小的那一个,成熟却不输俞衡,再加上他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和与生俱来的文艺气质,哪怕只是站在舞台上,什么都不做,就已经足够吸引人。

天生巨星,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前半段的炸场合体后,是每位成员的 solo 部分。

陈驰选的两首歌,一首是之前他演的那部电影《雨季》的主题曲,和电影的整体氛围一样,从安静逐渐到激烈,最后重归平缓,让人梦回那部影片构建的世界。

另一首,很意外的,居然是一首安静的粤语歌,《女神》。

没了节奏强烈、情绪高昂的舞曲,舞台上只剩下陈驰一个人,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十几万人的目光也聚集在他的身上。

男孩干净清澈的嗓音,像是熊熊烈焰中的一股清泉,虽然没有火焰的那么滚烫,那么有侵略感,却滋润了烈火焚烧后的干裂,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不要低头,光环会掉下来。”

“你是女神,不要为俗眼收敛色彩。”

“不要讲和,威严会碎下来。”

……

“最痛是原应伴着你那位。”

“话若不改到再无棱角,别再交往。”

……

姜幸雨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不知怎么,忽然想到那只青铜的手镯。

Goddes,女神。

她呆了一会儿,再次抬头看向舞台上的男孩。

“你是女神,手里面利剑不要松开。”

“优雅地拨去一切感慨,别降价到流亡情海。”

拖长音符里,身后已经有粉丝激动地哭了出来。

姜幸雨觉得自己似乎产生了错觉,在最后的钢琴伴奏里,她看到台上男孩的目光往她的方向看来。

那让她神魂不定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目光,穿过遥远的距离,越过重重阻碍,与她相触。

明明应该看不清的,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望,在仰望,谁又会像你像我高贵上殿堂,评判者任他一脸不爽。”

“望,任意望,如若你累了倦了快学着我讲,人类看不起我都好看。”

最后一个音落下,无限银光洒在男孩的身上,天空中也有金色的亮片纷纷落下,如梦如幻的画面定格一秒,灯光渐渐暗下。

台上的人从升降台下去时,身后哭泣的粉丝忍不住哽咽着大喊一声“陈驰谢谢你”,姜幸雨呆呆站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后半程,四人再次合体,徐知怡他们在演唱会过去三分之二的时候,带着新歌登场,像股泥石流一般,冲击着所有人的感官,仿佛要将整个场子掀翻。

而在最后,音乐渐止,台上只剩下他们四个人的时候,俞衡站到了中间,对现场的粉丝们认真致谢,感谢他们整整五年的陪伴和支持。

接下来,是一句引发在场所有人震撼的话。

“以后的日子里,Cluster的团队仍在,但我们四个人将会各自以不同的身份和大家见面。”

“啊啊啊啊!!不要啊!这是要解散吗!”

“我不要,我不听!!”

“我不允许!快把话收回去!”

“别胡说!没解散!不是说了Cluster还在吗!”

粉丝们又是尖叫又是哭喊,有的已经抱成了一团,原本激动炸裂的气氛,竟然慢慢多了一种悲伤的感觉。

姜幸雨从头到位都被带在其中,只觉心潮澎湃,直到被工作人员带到车旁,都还愣愣的,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

徐知怡更是激动劲儿还没过去,喝醉了酒似的,伸手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脖子,笑道:“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姜幸雨被她这一搂,稍清醒一点,笑着点头:“帅呆了,我都想嫁给你。”

“快离快离,踹了姓路的,跟我!”

徐知怡嚷嚷着,姜幸雨的目光却情不自禁落到迎面走来的男孩身上。

第32章 香薰 “交过女朋友吗?”

陈驰的舞台妆已经卸去, 衣服也换成了日常的休闲风格,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一身轻松, 就那么在已经打开的车门旁站定。

他身边还有俞衡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说说笑笑,似乎也还有几分刚才在舞台上的情绪余韵, 尚未完全散去。

而他站在中间, 时不时应一声,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反而有种特别的安静, 在姜幸雨看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恰好投过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像有无形丝线缠绕。

男孩淡淡的面容间浮现一丝笑容。

姜幸雨开始感觉心跳加速, 口齿干燥。

向岭在陈驰肩上拍了一把,好奇地凑过去:“小孩儿,你笑什么呢?”

陈驰移开视线,正色道:“我没笑,你看错了。”

向岭瞪着他, 怎么也不相信。

姜幸雨看着终于露出一分孩子气的陈驰,也移开视线,悄悄笑了下。

徐知怡还在仰着头笑,俞衡站在一旁,伸手把她背后乱晃的帽子摆正一些,也跟着笑:“还这么开心呢?”

徐知怡放开姜幸雨,开始拿手机:“对啊,今晚又得涨粉了吧?我天天蹭你们团的热度, 太爽了。”

等上了车,姜幸雨也拿出手机,开始看最新热搜。

果然不出所料,#星团解散#这个曾经已经出现过的词条,已经再次被顶上前排,后面还跟了个红得发紫发黑的“爆”字。

词条内除了一片哀号之外,自然少不了粉丝们有组织地到处辟谣,而排在前面的,竟然还有他们四个人十分钟前发出来的微博。

大意就和刚才演唱会现场说的一样,一样的格式、内容,显然是一早就统一商量好的文案,短短十分钟,已经都有了数万条评论。

其实意思很明确,五年团队活动,到今天算是告一段落,从今往后,几位成员要更多把重心放在个人的发展上。

哪怕现在的各种男团女团的出道年龄有越来越小的趋势,但像陈驰这样,才出道五年,在二十岁的年纪就成为内娱顶流,说是即将以为全新的身份面对公众,不用猜也知道,是要专注演员事业的意思,而在这项事业里,他也已经拿到了堪称最高荣誉的奖项。

这样的人生,好像才刚刚起步,就已经站在了独孤求败的顶峰。

姜幸雨忍不住偷偷看坐在旁边的男孩。

刚才上车的时候,她恰好和陈驰坐在同一排,中间隔一个窄小的走道。

“小姜姐姐,”向岭的脑袋冷不丁从两人之间探出来,“看什么呢?”

姜幸雨愣了下,收回视线,摇头:“没看什么。”

“是吗?”向岭怀疑地眯起眼,“我怎么觉得你刚才在看陈驰?”

姜幸雨被说中了,脸颊不由自主有点发热,别开脸道:“没有,你看错啦。”

坐在旁边的陈驰却转过头,嘴角再度扬起。

向岭忽然像抓到了什么重要把柄似的,惊呼一声:“小孩儿你看你就是在笑!我看到了!”

陈驰恢复脸色,一本正经道:“你看错了,今天好像眼神很不好,肯定是刚才表演太累了。”

向岭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左右两个人:“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什么秘密?!”

“没有,你想多了。”陈驰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

向岭还想说什么,佟河揪住他的后脖颈,道:“睡觉呢,吵死了。”

咋咋呼呼的向岭只好憋住一口气。

姜幸雨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继续看看手机。

旁边的男孩也拿出手机,几秒钟后,姜幸雨收到一条消息。

陈驰:「姐姐刚才我看到了。」

姜幸雨盯着这几个字,脸真的开始泛红,悄悄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男孩垂下去的侧脸上,嘴角也再度扬了起来。

姜幸雨:「……」

她退出对话框,看到朋友圈上面的红圈,数字当着她的面又涨了一个,这才想起自己在演唱会开始前发的那几张照片。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大多是同事、朋友的点赞和评论,无非是问她去了哪里,或者是惊讶她竟然去看演唱会,甚至还有刚才同场的朋友。

而最新的一个点赞,就是坐在他旁边的陈驰。

车开去了陈驰在南山的那套别墅。

屋子里提前收拾好了,有阿姨过来做了不少热菜,正等着他们。

一起回来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MW的工作人员们,林林总总有二十多人,把原本非常宽敞的屋子一下塞满大半。

几乎都是参与了演唱会台前幕后工作的人,好不容易圆满结束,大家都卸下压力,回到平时轻松愉快的氛围。

只有姜幸雨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但有徐知怡,再加上她和星团几个人也不陌生,倒也并没觉得十分不自在。

一群人在屋里吃饭、聊天,接着,又一起玩。

有喜欢麻将的,还专门带了一副,在客厅里凑了个小桌玩起来,也有喜欢唱歌的,在地下影音室里开了点唱机。

徐知怡刚才在演唱会上完全没唱够,此刻兴致勃勃在影音室里放声高歌,葫芦铜钱的几个成员已经被她吓跑了,躲到露台上抽烟聊天。

反倒是俞衡很捧场,耐心地坐在旁边听她唱歌,一边和相熟的工作人员聊天,一边还时不时回应她一句。

连姜幸雨都有点受不了屋子里的喧闹。

她的耳朵在演唱会上已经被连续震了两三个小时,当时不觉得难受,回来静了一路,现在又听到点唱机的声音,只觉得脑袋开始一阵阵响。

她坐了一会儿,看徐知怡有人陪着,就干脆站起来,自己一个人去了一楼的大落地窗前。

窗外就是花园,花园栏杆外,则是山腰上的步道,透过不算太茂密的树影,还能隐约看到山下大片的城市景观。

姜幸雨在门框上靠了一会儿,开始考虑要不要现在找陈驰过来,把话说清楚。

身后还有几个坐在沙发上喝酒的工作人员,说笑的声音不时传来,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惬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陈驰,又转回头,拿出手机随便翻翻。

正好,陈驰的消息就进来了。

「姐姐要不要到二楼来玩?」

他又发了一张图片,是个插上电亮着的香薰机,一缕水汽正从机器的顶端冒出。

姜幸雨想了想,回了个“好”,从客厅穿过,找到楼梯上了二楼。

楼梯尽头是个不算太长的走廊,一个转角过去,楼下大半的声音就被挡住,耳边一下清静许多,好像走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男孩高大的身躯正靠在墙边,听到楼梯上的动静,扭过头来,露出笑容。

“在这儿。”

他身边就是半敞的一道门,姜幸雨跟着过去,他就站在一旁,把门推开,引她进去。

是一间书房,布置得很温馨,偏北欧风格的装修,淡灰加奶油色的基调,整洁的同时不失柔和,地上铺着一块大大的绒毯,有沙发、茶几,香薰机就放在茶几上,旁边还有音响、茶杯,沙发正对面不远,则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屋子里做了无主灯设计,灯没全开,只四角的辅灯亮着,色温偏暖,给整个空间添了一层柔和而朦胧的色调。

姜幸雨一踏进屋里,没几步,就嗅到空气里淡淡的香薰气味,仔细分辨一下,问:“是薰衣草?”

“嗯,薰衣草加了点洋甘菊,”陈驰笑着点头,“舒缓压力。”

“也对,演唱会可是个高强度体力活,是得舒缓一下。”姜幸雨站在书架边,扭头冲他笑了下,又转头看书架上的书。

最先看到的都是表演、戏剧、影视方面的专业书籍,还有不少文学作品,古今中外,一样不少,此外,还夹杂着一些人文类的书籍,甚至还有《时间简史》《进化论》等科学方面的经典书籍。

姜幸雨仔细看着,《时间简史》这几本书的边角微微卷曲,显然都是认真读过了,不由有些惊讶。

“你对物理学感兴趣?”

陈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想了想,摇头:“算不上对物理学感兴趣,只是那时候会想很多事。”

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拧开一瓶放在她面前,然后自己再拧开一瓶,喝一口,继续道:“我会想,时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衰老等等,生活中找不到答案,就只能买点书来看。”

姜幸雨笑了,想起他才二十岁的年龄,不以为意:“十六七岁的时候正是青春期,叛逆,多少都会想思考这样的问题,我们小时候也会这样,看来我还没有变成古板的中年人。”

陈驰也笑了,走到沙发边,却没在沙发上坐下,而是直接坐在那张绒毯上。

“应该也算是青春期的叛逆吧,不过,其实我不是想探索什么深奥的科学问题,毕竟当时连生存都还很艰难。我只是想,为什么人不能快点长大,为什么年龄的差距会像鸿沟一样,永远都跨不过去。”

绒毯看起来过分舒适,姜幸雨没忍住,也直接坐到地上,一手撑在柔软的绒毛间,仿佛坐在云朵中一般。

她觉得陈驰的话里似乎有所指向,不由问:“你……想要快点长大,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吗?”

陈驰正低着头拿手机,按下音乐播放键后,才抬起头来,重新看向她。

不知为何,姜幸雨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好像蒙了一层潮湿的雾气,织起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笼罩其中。

“嗯,是啊。”

他的声音放低了,却没有太沉的底色,清清淡淡,似乎没什么情绪。

姜幸雨却觉得像有什么东西从耳边温柔拂过。

音箱里已经开始播放音乐,音量调得有些低,隐隐约约的舒缓曲调,竟然有些熟悉,就是他刚才在演唱会上唱过的那首《女神》。

“姐姐喜欢这首歌吗?”

姜幸雨移开视线,避免因为他的目光而扰乱自己的内心。

“喜欢,很好听。”

陈驰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姜幸雨却先一步说:“交过女朋友吗?”

陈驰呼吸一滞,眼里透着困惑和隐隐的亮光:“没有。”

第33章 说清 “是因为路先生吗?”

路文初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家里女主人已多日不在的缘故, 偌大的房子,越发有种了无生气的空旷感,他打心底里不再愿意多回去。

当然, 从前他也时常各地飞,夜不归宿是常事。

而现在,他直接住在了市区的酒店。

高层的专属套房,空间虽然比不上家里宽敞, 但同样有顶楼泳池、私人健身区等, 还有完善的服务,和高处独有的城市景观,论舒适度, 一点不比家里差。

可是,即便住在这里,心里的空虚也没有得到缓解。

“路先生, 酒已经准备好,请您享用。”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把准备好的红酒送到餐桌上。

“谢谢。”路文初冲服务生道谢,等人出去后,把身上的浴袍换成睡衣, 拿着酒杯坐到窗边的观景沙发上。

将近夜晚十点,外面依旧灯红酒绿。

路文初拿出手机,随意翻了翻,鬼使神差,就点进了姜幸雨的朋友圈。

从上次姜幸雨和他彻底撕破脸,两人不欢而散后,他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自然, 她也不会主动低头。

他一直在等着姜家那边的反应,最近姜阜厚都不在京海,要到下周才能回来,想来到那时候,事情就该解决了。

他不用低头,不用委曲求全。

而她也会明白,只有继续保持和路家的关系,才是对姜家最好的结果。

“你是不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晚上,姜幸雨说过的这句话再度在他的耳边回响。

他饮一口红酒,几乎没有酸涩的顺滑口感,让唇舌、喉管,乃至整个胃部都被带着酒精的液体抚慰过。

手机屏幕上出现最新一条朋友圈,就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一张应援棒和无人舞台的照片,看不出到底是哪里,只能从下面两三个共同朋友的评论,能隐约猜出,是在某个演唱会的现场。

路文初点开那张图片,看着握住那根应援棒的手,忍不住用手指触了一下。

这一触碰,图片就自动缩小,返回了刚才的界面。

路文初好像被提醒了什么,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记不起来姜幸雨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歌手、乐队。

也许她对这些流行文化没有多少明确的偏好,毕竟,在他们这个圈子,要见到这些明星艺人,实在不是难事。

路文初努力把刚才的自我怀疑挥去。

她是学美术的,应该对绘画、设计艺术更感兴趣吧。

手指滑动,朋友圈的页面上拉,出现不久前她画的那幅画。

她似乎对西方古典艺术很有兴趣——可是,他记得她硕士期间学的是岩彩画,应该是东方艺术。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依稀记起,刚开始和姜幸雨在一起时,她曾说过,喜欢中西方古典的结合。

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并非完全不了解,不是吗?

他退出朋友圈界面,正要点进搜索页,何美余的电话就进来了,叫他们夫妻两个明天中午回家里老宅吃个饭。

路文初自然要拒绝。

“妈,下次吧,明天我恐怕没有时间。”

“怎么又没有时间?”何美余不大高兴,“上周也是这么说的,文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我还打算明天叫上亲家母一起过来呢。”

两家不论是长辈还是小辈,平时都算忙碌,但到底是自家的生意,大多数时候,还是能腾出时间来。

两个孩子结婚后,每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到老宅陪长辈吃顿饭。

一周多前,何美余已经打过一次电话,被儿子拒绝了。

“抱歉,我忘了腾时间,明天的事不大好推,妈,还是下次吧。”路文初兴致不算高,也懒得多解释。

何美余沉默片刻,到底没说什么,叮嘱他多休息,便挂了电话。

路文初把杯中剩下的红酒一口饮尽,又起身倒了一杯,重新拿起手机,搜了下今天在体育中心的演唱会。

“Cluster星团五周年演唱会。”

无数粉丝拍的视频、照片出现在搜索结果里,其中还夹杂着他们各种激动的发言,明明都是文字,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强烈情绪。

路文初看到这个名字,眉目已经开始皱起,待视线往下,看到照片里熟悉的男孩,脸色终于变得有些沉。

又是他。

“葫芦铜钱惊喜现身。”

“主唱徐知怡疯狂吸粉。”

指尖点开,快速扫过一眼,皱起的眉眼这才重新松开。

还是徐知怡的缘故啊-

别墅二楼的书房里,姜幸雨似乎还在思考陈驰回答的真实性。

“真的吗?”她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笑了笑,说,“可是我觉得你看起来经验很丰富的样子,好像很会和女孩子打交道,很会讨女人欢心啊。”

陈驰又愣了下,帅气的脸庞在暖色的灯光下,竟隐隐有泛红的趋势。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先是认真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的确没交过女朋友。”他坐直了身子,正面对着她,“十五岁之前太小,忙着找生存的出路,十五岁找到了,从那以后,我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业和学业上了,我不是天才,只是个资质平庸的人,做不到一心多用,当然也没办法再想谈恋爱这样的事。”

而且,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啊,又怎么还有空间容下其他人。

他当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不等姜幸雨再说什么,他又忽然笑了,目光专注,带着隐约的希望,问:“不过,姐姐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也被我讨到了欢心呢?”

姜幸雨感到呼吸又有些不畅,大脑也仿佛缺氧。

她知道自己不该被“美色”引诱,但在这样朦胧的光线里,看着这双深深吸引她的好看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沉溺。

香薰机里袅袅的水汽不断腾出,周遭空气也跟着变得湿润。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到精油的淡淡香气,诚实道:“当然,你这样的人,应该没人会不喜欢吧,我是普通人,免不了俗的。”

陈驰面上的笑容开始加深,眼里的光芒也变得更明亮。

姜幸雨看着他眼里热烈的亮光,迅速移开视线,看向书架的方向,不等他回答,便又说:“可是也仅此而以了。”

陈驰的笑容僵住,静了一瞬。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舒缓的音乐如流水淌过。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姜幸雨垂下眼,没有看他,轻声道:“我之前以为你是个经验丰富的玩咖,只是想玩玩而已,所以我一直没有拒绝——成年人嘛,有时候喜欢追求边缘刺激,我能理解,也一直是默许的态度,我以为,只要守住底线就无所谓的。”

陈驰的笑容终于完全垮下。

“我不是。”男孩再次否认。

姜幸雨转回头,正视他的双目,带着歉意继续道:“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既然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就必须要和你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结婚了,还是你的老师,年龄也比你大了许多,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和你走得太近,更不应该在明知道你心思的情况下,还假装无视、纵容。”

“陈驰,如果你因为以前的经历,对我有特别的亲切感和好感,对不起,我不能回应你。”

话音落下,空气陷入短暂的沉寂,连刚才那首歌也恰好结束了。

男孩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好像流星从夜空中划过,留下一瞬间的耀眼光芒,随后便归入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轻笑一声,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只是有点无奈:“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一点,姐姐把我拒绝了啊。”

可是垂在腿边的一只手却有一丝控制不住的颤抖。

姜幸雨抿唇,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

又是一阵无言。

书房里的气氛迅速沉下,就连淡淡的精油芳香,都带了股冷清的基调。

十月末的夜晚,到底已经有了秋日的寒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想来,是妈妈王娴竹的电话。

“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说完,拿着手机起身,出了书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按下接听键。

“妈妈,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王娴竹平时打电话、发消息,通常都在晚上九点半以前,而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

“小雨,你最近和文初怎么样?没吵架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

姜幸雨默了默,问:“妈妈,怎么突然这样问?”

“刚才亲家母给我打电话了,原本明天要叫上你们两个一起吃顿午饭,可是亲家母说,文初明天又没空。我觉得不对劲,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小雨,没什么事吧?”

姜幸雨感到一阵无力,身子往旁边的窗框倚靠,没拿手机的手也盖在额头上。

“妈妈,这件事——”她叹了口气,想要先隐瞒过去,却实在没法直接否认,“等过几天我会告诉你们,这两天能不能先别问?”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尖锐嗓音。

“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你又给文初脸色看了!”

“还有孩子——你婆婆之前心里就有疙瘩,你这个死脑袋,是不是为了这件事也和文初闹不愉快了!”

隔着手机,姜幸雨都觉得耳朵轰然炸开,像有一只手,用力扯住脑袋里的一根筋,又痛又难受。

“妈,你别问了,等爸爸回来,我想和你们好好谈谈。”

“还想让你爸爸回来?难怪你说要回来吃饭,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王娴竹喋喋不休的声音仍旧不停,姜幸雨实在忍耐不住,迅速挂断电话,打开勿扰模式,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一晚上的好心情,终于在这时彻底跌入谷底。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把窗打开些,任由外面带着凉意的冷风从面上拂过。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男孩压低了的嗓音。

“你还好吗?”

姜幸雨回头,看到陈驰难掩落寞的神情,站直身子,勉强笑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这么近,我自己回去就好——一会儿我跟知怡说一声,你不用送我。”

刚刚才把话说清,要保持距离的。

男孩垂下眼,落寞仿佛又加深了一分,却也没有坚持。

不过,在她要从面前走过时,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是因为路先生吗?”

他一只手松松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姿态随意,可被遮挡的手指却悄悄收紧。

“那天晚上路先生过来了——姐姐,你要搬走了吗?”

第34章 早餐 “只要你别拒绝我的靠近。”……

那晚, 过分红润的嘴唇、凌乱的长发和衣裙,还有男人皱巴巴的衬衫、掉落的扣子,像一湖冰水, 时不时溅起一抔,泼到他心里,将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苗扑灭。

难道又要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满怀失望, 静悄悄地离开吗?

眼里的星光已灭, 男孩却不曾移开视线,只是定定地望着姜幸雨,忐忑等待她的回答。

而姜幸雨已然又想起刚才和王娴竹的那通电话。

还要回去吗?

她摇头, 冷淡的面色让陈驰连呼吸都有片刻停滞。

“不,不是因为他。”

“我已经和他提了离婚,不会再搬回去。”

男孩愣了下,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片刻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口袋里收紧的指尖蓦地放松,高大结实的身躯往身后的墙上靠去,眼里更是迸发出更耀眼的光芒。

姜幸雨看着他的反应, 皱了皱眉,继续道:“我和你把话说清楚,只是因为我不想当一个践踏别人感情的混蛋,陈驰,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不应该成为我拿来消遣的工具。”

“消遣的工具啊,”陈驰极低地叹了口气,“所以, 姐姐是因为和路先生吵架,心里气不过,才会想起我。”

姜幸雨沉默一瞬,还是坦然承认了。

“是,我心里觉得难过,没处发泄,文初,他那个样子——”她的话停下,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你也知道,我当时觉得不公平,也有想要报复他的意思。”

这样说似乎很残忍,但却是赤裸裸的实话。

走廊上只开了墙角的线型灯,陈驰站在窗边,离灯光有些距离,脑袋低垂下来,大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对不起。”姜幸雨再次重复,她并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可这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就显得太矫情了。

陈驰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继续问下去,仿佛要在今天把所有的一切都弄清楚。

“那是不是即便不是我,换成别人,姐姐也会默许?”他又想起了什么,说,“我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在那家club里,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第一次,两人在 club 相遇时,姜幸雨正和前男友韩煜坐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先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换成别人也可以吗?

那晚韩煜加了她的微信,她下意识觉得,是因为陈驰的打断,让她暂时掐灭了那原本已经蠢蠢欲动的萌芽。

可是,如果没有他的打断,真的加回了微信,她难道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吗?

好像也不会啊。

是因为陈驰,他的存在,恰好让她心动。

她张了张口,想要回答,话到嘴边,却忽然说不出来。

明明才拒绝了他的。

陈驰隐在暗处的双眼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随着沉默愈久,那层落寞渐渐散去,眉目弯起,重新露出愉悦的笑。

“我明白了。”

姜幸雨看着他的变化,怔了怔,摇头:“不,你没明白——”

她想要解释什么,落在身侧的手腕却一下被他握住。

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将她纤细的手腕包裹,干燥炙热的触感迅速渗透过来,让她原本被冷风吹得发凉的身躯忽然开始回暖。

男孩向着她的方向跨近一大步,高大的身躯就那样欺来,在朦胧的光线里,投下大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你——”

姜幸雨仰头,看着男孩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看他越靠越近,鼻尖几乎就要与她相触,她下意识就要扭开脸。

男孩另一只空着的手抬起,顺势扶住她的脸庞。

掌根半托着她的下颚,五指微微张开,笼罩住她半边脸颊,拇指更是在脸颊上轻轻摩挲。

男孩的眉眼半垂下,闪耀的光芒被掩住大半,而剩下那一小半,都落在她的嘴唇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他的指尖传递过来,迅速蔓延,让她的头皮开始发紧,呼吸也变得困难。

不能再靠近了。

可是男孩的动作没有停止,高挺的鼻梁已经碰到她的鼻尖,微微一偏开,便触到她的脸颊上,接着,嘴唇便被吻住了。

本就困难的呼吸彻底停滞,她呆呆睁着眼,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嘴唇相接,滚烫的触感停留其间,他没有深入,只是就这样贴住她的唇角,虔诚地含住,压抑无比的热情随着微微颤抖的呼吸侵袭过来,却动也不敢动,仿佛生怕惊扰了她。

不知停留了多久,他才慢慢退开些,指尖仍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我明白的。”

姜幸雨猛然回过神来,方才下意识屏住的呼吸重新回来,却不再平缓。

胸口剧烈起伏,她脸庞偏开,避过他的手指,被握住的手腕也用力扭转,从他掌心里挣脱。

陈驰没有强制施力,她一挣脱,便松了手,由着她退后一大步。

退开这一步,姜幸雨才感到自己的双腿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些发软。

她一手扶着窗台,稳住自己的身形,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

男孩仍然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今晚喝醉了。”她不敢再久留,丢下这句话,便转身仓促离开。

陈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慢慢靠回窗边的墙上。

他先是低着头,长长地出气,接着又无声笑起来,脑袋后仰,抵在窗框边,抬起食指,轻轻压在自己的唇边-

姜幸雨一晚上都没能睡好。

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家,又是怎么洗了澡换了衣服躺到床上的。

明明只喝了一罐低度果酒,连微醺都算不上,怎么事情最后就变到了那样?

半梦半醒间,她的脑海里不停闪现窗边那个意外的吻。

那种柔软的,却带着炙热温度的感觉,似乎一直没有消失,让她翻来覆去,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看着屏幕上陈驰那张熟悉的脸,她又呆住了。

“姐姐,是不是吵醒你了?我带了早餐来。”

大概是白天的缘故,男孩戴上了帽子,此刻对着摄像头露出笑容。

门禁系统的像素很低,镜头还有一定变形,可就是这样,那张脸也没有崩坏,甚至仍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

姜幸雨下意识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先按下开门键,又进衣帽间穿上内衣。

从卧室里出来时,还隔着一段距离,姜幸雨就听到油烟机工作的动静,和油锅滋滋作响的声音。

陈驰正戴着围裙,拿着铲子做煎蛋吐司,听到身后的脚步,回过头来,冲她笑:“姐姐是不是刚起来?我怕早餐直接做好拿来会冷,就干脆把食材带来现做了。而且,上次说过要亲手做饭给你吃的。”

姜幸雨正往灶台旁走,就被他伸出的一条胳膊拦住。

“小心烫到。”

其实他没往锅里放很多油,火也开得小,只要不碰到锅边,基本不会被烫到,但他一点风险也不想冒。

姜幸雨在他身边站定,这才发现,他不光带了吐司、鸡蛋这些食材,就连油、盐等调料,甚至锅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岛台上有个大大的手提袋,显然就是他用来放这些工具的。

“这些——家里都有。”大概是昨晚的那一关还没从心里过去,她潜意识里不知如何面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我知道,只是不想让姐姐觉得麻烦。”他的语气轻快,说出来的话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卑微。

姜幸雨有一瞬间甚至怀疑他在故意示弱。

但很快,他用铲子将煎得很嫩的鸡蛋拨了拨,没等她回答,又回头冲她笑:“姐姐先去洗漱吧,我很快就做好。”

“好。”

等姜幸雨再回到餐厅时,陈驰果然已经做好了早餐,整齐地摆在餐桌上。

一杯热拿铁,两片煎蛋吐司做的火腿芝士三明治,还有一小碗蓝莓和树莓,摆盘清清爽爽,看起来很健康的搭配,既不会太像减脂餐,分量又控制得很好。

姜幸雨看了一眼杯子和盘子,是她平时用的,这才松一口气——至少这些不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谢谢你,专程过来做一顿早餐。”她拉开椅子,正要坐下,却见他已经收拾好东西,拎着那只手提袋,一副立刻要走的样子,便又问,“要走了吗?”

“嗯,一会儿有工作。”陈驰对上她有些闪躲,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情,停住脚步,叹了口气,说,“姐姐还在想昨晚的事吗?”

姜幸雨抿唇,轻轻点头:“嗯。已经都说清楚了,今天你不该再来的。”

“姐姐昨晚的话,我都听懂了,可是我不在乎。”

姜幸雨诧异地抬头,对上他淡然而无奈的目光。

“我不在乎你把我当成什么,消遣也好,工具也罢,都可以,姐姐,不要担心我会受到伤害,不会的,只要你别拒绝我的靠近——我不会打扰你,如果你不想见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出现,好不好?”

男孩的目光太过认真,太过真诚,以至于姜幸雨有些发愣。

她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却又一次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话到嘴边,化成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他在知道她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默许他的靠近后,也还是没有远离她的意思?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之前说的那个有过好感的姐姐吗?

陈驰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丝笑,淡淡道:“姐姐就当我是耐不住寂寞,想找点刺激好了。”

第35章 巴掌 “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姜幸雨潜意识里并不相信陈驰的这个理由, 而陈陈驰似乎也并没有要她相信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姜幸雨始终没有回答。

此刻, 她的脑袋里一片浆糊,根本理不清头绪,但始终有一道红线,横亘在她面前, 让她无论如何, 都不能跨过。

“不——”她摇头,不愿答应他的话,可也不知是不是还藏着一点说不清的私心, 又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

陈驰面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很快,又恢复笑容。

“好,姐姐慢慢考虑,我会耐心等待。”

说完,冲她挥手。

临走前, 他又提醒一句:“姐姐的手机是不是静音了?昨晚知怡姐好像给姐姐你打过电话。”

姜幸雨这才想起昨晚为了躲妈妈的电话,开了免打扰模式,一直到现在都没关掉。

她无奈地扶了扶额,把人送走后,喝了口拿铁,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关闭免打扰模式。

瞬间,屏幕上方出现数十条通知, 有王娴竹昨晚后来打的五个电话、十五条微信,还有徐知怡昨晚的两个电话和几条消息。

除此之外,今天早上,陈驰竟然也给她发过一条消息,问她有有没有起床,要不要吃早餐。

大概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她的回复,他才直接自己过来了。

王娴竹的电话和微信,姜幸雨一条也没看,快速划过去,点进和徐知怡的对话框。

「你怎么了?陈驰说你回去了?」

「你俩不会又发生啥事儿了吧?!」

这两条是大约凌晨一点的时候发来的,又隔了四十分钟,将近两点,又有一条。

「我先走了啊,明天你醒了再跟我说清楚啊」

姜幸雨想了想,还是没有在微信里直接说陈驰的事,而只回一句:「昨晚我妈打电话过来,问我和路文初的事。」

对面当然没有回复,这个点,徐知怡肯定睡得正香。

姜幸雨放下手机,吃完陈驰做的早餐,刚把碗放进洗碗机,正打算上楼准备一下明天下午的课,手机就响了。

仍是王娴竹的电话,姜幸雨深吸一口气,到底没有再拒绝,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

“我去了你们家里,阿姨说你搬出去已经快一个月了!”

“你是不是搬去南山了!”

“你爸爸明天就回来,要是不想惹他生气,你就趁早给文初道歉,安安分分搬回去!”

王娴竹尖利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姜幸雨把手机拿远一些,紧皱着眉,快速道:“妈妈,明晚下班以后我会自己回去和爸爸说,你别再管了,我不可能再搬回去。”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在姜幸雨要以为信号出了问题的时候,又忽然传来冷笑声。

“好啊,我等着你,看你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一整天的好心情又被破坏了。

姜幸雨叹了口气,继续上楼去了书房,先备课,又准备论文,再和徐知怡聊了一会儿。

第二天,大约是因为晚上要面对父母的责难,姜幸雨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定,甚至下午上课的时候,还差点把一只小碟子打碎。

幸好坐在最前面的陈驰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那只颜料碟,这才避免麻烦。

男孩手心朝上,托住那只冰凉的碟子,五指则微微张开,刚好点在姜幸雨的手腕和手背处。

那种熟悉的,细微的肢体接触带来的异样感觉,让姜幸雨一下子僵住。

一抬眼,便对上坐在椅子上的男孩专注而关心的眼神,她赶紧移开目光,看向周围的其他学生。

大部分学生都忙着拿笔描线,有几个在和身边的同学交流,也有那么一两个,正好奇地往这边看。

姜幸雨回神,重新拿稳了颜料碟,低低说了声“谢谢”,便抽开手,去了画室后面。

男孩垂下眼,收回自己的手,仍微微张开的指尖动了下,慢慢握紧。

心不在焉的似乎不止姜幸雨一个。

砰的一声,一只放满了各种笔刷的笔筒被碰到地上,长长短短的笔刷滑出来,迅速滚了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葛蓝从椅子上站起来,稍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歉意,弯下腰开始收拾。

姜幸雨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帮她把笔筒拿了起来。

“谢谢老师。”葛蓝轻声说。

姜幸雨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阴影,和眼眶的微红。

下课时,本想再找葛蓝问问情况,可是,还没等姜幸雨开口,那孩子已经先走了。

倒是陈驰特意留下来,仔细观察姜幸雨的脸色。

“你还好吗?”

姜幸雨冲他笑笑,摇头:“没事,刚才只是有点走神而已,昨晚没睡好。”

陈驰抿着唇没有说话,似乎还有疑虑。

“好了,你快去吧,不是很忙吗?今天没有别的工作了吗?”姜幸雨不想多解释,经过前两天的事,她其实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面对他。

陈驰今天的确没有其他工作,不过晚上还要和几位制片人、导演等其他同行一起吃顿饭,谈一个他们的新电影项目。

他如实说了,没有解释得太详细,虽然打心底里不想离开,但他也记得自己说过不会打扰她。

“那我先走了,姐姐。”

他背起单肩包,往画室外走去,临到门边,还是回过头来,又加上一句:“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下午的阳光很好,姜幸雨看着站在门边的男孩,笑了起来,问:“找你做什么?要是我被人欺负,找你帮我打回去吗?”

陈驰却没笑,想了想,一脸认真道:“当然,我帮你打回去。”

姜幸雨看着他,原本一直挥之不去的心不在焉,忽然彻底消失了。

傍晚,姜幸雨处理完工作,开车往姜家去。

天暗得越来越早,才不过六点多,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七点前后,深蓝的夜色中,更是挂了不少闪烁的星星。

空气里透着寒意,深呼吸一下,就能感到胸腔间充盈着一股清凉之气。

姜幸雨站在父母家门口,努力调整心情,片刻后,才抬手按下门铃。

来开门的不是王娴竹,更不是姜阜厚,而是家里的阿姨。

在姜家做了有些年头,阿姨同姜幸雨更亲近些。

趁着主人家还在客厅,阿姨对姜幸雨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刚刚才吵了架呢,小雨,你小心些。”

姜幸雨冲阿姨笑笑,低头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脚步声没有刻意收敛,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自然早就听到了。

王娴竹立刻站起来,笑着冲女儿招手:“小雨回来了,阿姨刚刚做好饭,正等你呢。”

那轻快和煦的模样,简直和电话里的尖锐刺耳、歇斯底里判若两人。

“妈妈。”姜幸雨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先打了招呼,又绕到沙发前,对上同样抬起头看过来的父亲,“爸爸。”

母亲这副“变脸”的模样,她早就习惯了,至于父亲——

她看向沙发上面色严肃,却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男人,似乎也与平时没有太大区别。

姜阜厚其实算得上是个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即便年近花甲,也没有明显发福的迹象,匀称的身形,和精心打理过的花白头发,加上端正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有种独属于长者的儒雅气质。

大约因为从事的是法律行业的工作,他在家里时常是不苟言笑的样子,以至于姜幸雨小时候时常怀疑,父亲是不是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个家庭。

“嗯。”姜阜厚放下手里的书,对女儿沉沉应一声,便移开视线,一边摘眼镜,一边起身,“先吃饭吧。”

姜幸雨皱眉,想先说点什么,却被王娴竹一下拉住胳膊:“你爸说得对,先吃饭,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

说完,又把女儿往客厅洗手间的方向推了推,便松手追在丈夫的身后。

姜幸雨无法,只好先去洗了手,和父母一起坐到餐桌边。

饭菜都已经端上桌,阿姨也去了自己的房间,把空间完全留给这一家三口。

而这一家三口,竟还真的认认真真吃起了饭。

王娴竹在丈夫面前周到极了,不时劝父女俩多吃点,又一道一道评价过来,细细重复他们的喜好,说是下次再调整。

那过分殷勤的样子,简直让姜幸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实在坐不下去,满桌的菜,明明做得卖相极佳,可她却吃得如同嚼蜡。

“爸爸,妈妈,我今天回来,是想告诉你们,我打算和文初离婚,现在已经搬出来,先分居了,希望你们能够支持我。”

她做好了准备,要被父母追根究底,问她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坚持离婚,既然今天要离婚,当初又为什么要选择结婚。

可是,父母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王娴竹转头看一眼丈夫,没有说话。

而姜阜厚则低着头,慢条斯理把口中的食物咽下,才说:“这件事,你妈妈已经告诉我了,刚才,我也给文初打过电话了,他是个好孩子,知道你生气,有时候任性,不会和你计较。这两天,你收拾收拾,周末就搬回去,跟他一起,去亲家那边吃个饭,不要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算平稳,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姜幸雨默了默,放下筷子,摇头:“我不会再回去了,爸爸,这件事我已经考虑了很久,没有更改的余地。”

父女两个,谁也没说一句重话,语气更是都平稳无波,态度却已针锋相对。

姜阜厚又吃了一口菜,闻言冷笑一声,原本还有几分儒雅之气的面庞,顿时阴沉不已。

“你考虑什么?”他重重放下手里的筷子,似乎再也没心情好好吃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餐桌边踱几步。

“你嫁进路家,还有哪里不满意?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连你爸爸我也跟着沾光!”

“不就是在外面有点花边新闻,哪个男人没有?他那种出身,那种身份,没在外面养小,你还不知足吗?”

“非要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对咱们家里又有什么好处?你非要全家因为你,脸面丢尽是不是?”

“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是谁!你要不是姓姜,要不是我的女儿,你以为路家能看得上你?”

一句又一句指责,像刀子似的扔过来。

尽管早就料想到父亲的态度,但这样不停歇的言语攻击,还是一下就唤起了过去不太好的回忆。

“爸爸,你说了这么多,还不就是舍不得靠着路家拿到的资源,赚到的钱!”她也站了起来,不服输地看过去,“为什么要拿我做借口?你为了你自己的钱和地位,是不是要把我卖在路家一辈子?”

姜阜厚几乎被戳到了痛处。

他是读书人出身,又颇有几分财富与名望,几乎没有过这样被当面戳破过内心盘算的事,而眼前这个直刺他心窝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盛怒之下,姜阜厚抬起了手。

啪的一声,手掌重重落下。

姜幸雨只觉脸颊一痛,耳边一轰鸣,脑袋已被打得偏到一旁。

“啊!”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娴竹呆了呆,这才上前,拉住丈夫的手,“老姜,消消气呀!”

姜阜厚一把将她甩开,甩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你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我当年就不该听你的,还让她回这个家!”

王娴竹含着泪,又去劝女儿:“小雨,你看你把爸爸气得,快认错吧!”

姜幸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脸颊上还火辣辣疼着,刚才的激动反而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坚定地拒绝。

“我没错。”

“爸爸,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就去找其他律所的律师,总之,我不会再回头。”

她说完,就转身去拿自己的包,要离开这儿。

包被放在门口柜子的高处,抬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原来在不停颤抖。

但她实在管不了这么多,匆匆换鞋。

临出门前,她又转过头,看着僵在原地,双拳紧握的姜阜厚。

“爸爸,你刚才问我到底有哪里不满意,”她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却倔强地不肯在父母面前哭出来,“那你有没有问过妈妈,和你结婚这么多年,妈妈过得好不好?”

姜阜厚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脱口而出什么。

但姜幸雨没等他再出声,就迅速关上门,快步走到车边,发动离去。

第36章 会所 “这是换新人了?”

“老何啊, 他最近又换了一个。”

会所里,人到中年的男子一手夹着烟,坐在椅子里, 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瞄一眼包厢那装饰得金碧辉煌的门。

“前面那个处理掉了?”旁边有人问,“才不到一年呢。”

男子笑了一声,吐一口烟圈, 摇头:“被家里太太发现了, 而且小姑娘也不安分。”

“不安分”这三个字一出,周围便有人会心一笑。

“哎,老何嘛, 难免的。”

“要我说啊,也不能要求太高不是?又不是人人都像路总,不光有钱, 还年轻,还长得帅,能迷倒一大批小姑娘,对吧?”

众人呵呵笑起来,被“不经意”捧了一把的路文初扯了下嘴角, 并未接茬,只是打开烟盒,抽了一支出来。

身边人也不恼,一边继续说笑,一边极有眼色地摸出打火机,凑近了帮路文初点烟。

橙红的火星明灭一阵,紧接着,便有圈圈烟雾喷吐。

牌桌上的话还在继续, 路文初没什么兴致,身子往后靠了靠,脸庞掩在烟圈之后,随手丢出一张牌。

他不是那么爱上牌桌,更不像圈子里某些人,不时要去澳门,甚至 LA 豪赌一场,只有时陪着上来摸一把,助助兴。

今天算是被人推上来的,没什么输赢的心思,打得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也不知是不是太无聊的缘故,他心里还在想着别的事。

岳父下午给他来过电话,询问他和姜幸雨之间的情况。

态度极好,甚至话里话外都透着歉意和尊敬——比起他太太最近的表现,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岳父这样的态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是和路家合作往来多年的人,彼此之间一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路文初自问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这几个月来积累的不满和不安,似乎因为岳父的态度,终于得到安抚。

这样一来,事情总该解决了吧?

他知道他的太太一直是个温和孝顺的女人,虽然有时候难免任性,但都无伤大雅,只要她发现,在离婚这条路上会处处碰壁,就连她自己的亲人都不会支持她,自然只能选择回头。

其实心里总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迟疑,但这样的念头,已然让他开始感到身心放松。

咬着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一分。

包厢门被服务生打开,刚才出现在牌桌闲谈里的老何来了。

年逾四十的男人,相貌、身材都还算过得去,落在外人眼里,大概算得上保养得还不错的“优质大叔”,只是不笑时,眉眼微微下垂,眼睛近乎于三角的形状,隐隐有一分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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