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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1 / 2)

第21章 邀请 “姐姐,你真的过得快乐吗?”……

泳池边, 路文初换了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弹了下烟灰。

看起来两只手都忙着,没法再腾出空来, 将靠到怀里弄得他半身潮湿的女孩推开。

没有搂抱,但也没有推拒,应该也算一种不坏的暗示吧?女孩露出惊喜的笑容,湿漉漉的手轻轻按在男人的胸口, 同时慢慢将脸颊也枕上去。

路文初抽着烟, 有那么一瞬间,皱了下眉,仿佛感受到一丝异样, 扭头朝身后的屋子看去一眼。

灯火都亮着,屋里空了大半,有两个女人正慢悠悠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说笑,还有两名服务员端了茶水和甜品进来,给那两个女人品尝。

没有熟悉的身影。

路文初觉得自己的神经有点过于敏感。

大概是这段时间的不快让他有点疑神疑鬼,过度反应了。

他不大喜欢这样的自己,被一些没必要的事过分担心, 牵制住手脚。

“……路总你看,董事会那边?”姓杨的已经在耳边啰嗦工作上的事,最近在谈的那家公司,显然是过来探口风的。

“等报告出来,开会讨论,如有必要,也不排斥稍微动一动。”干预公司运营,以达到预期的更高盈利, 将来才能给他带来更大的价值,卖个好价钱。

他说着,喝了一口酒,杯中即将见底,怀里贴近的女孩适时又添上一些。

他微笑着看向这个年轻的女孩,还没出校园,却已有极大的野心,和向上攀爬的动力。

其实,在他看来,刚才那些话,根本不应该当着这种外人的面说,但既然姓杨的自己都不在乎,那他也没必要提醒,反正最后都不会是他的损失。

只是,待会儿回去前,还得去更衣室先把衣服吹干,免得又惹麻烦-

姜幸雨一个人走在一栋栋别墅之间弯弯绕绕的路上,几乎迷失了方向。

路上没什么人,只偶尔有接送客人的观光车从前面的路口开过。酒店占地广,别墅数量有限,客人当然也不算多,夜里要散步,也大多是选择餐厅附近专门的海边观光带,很少有人在居住区附近闲逛。

走出来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十月初的海边,已经有了一丝凉意。

明明白天还那么热,晒得她浑身发烫。

她感到自己在微微发抖,手脚都没什么力气,也不知自己在往哪里走,可脚步就是停不下来。

泳池边的画面不停从脑海中闪过,才过去几分钟而已,彩色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只有那两道越靠越近,仿佛黏在一起的身影,变得异常清晰,刺得她太阳穴有点疼。

说不清刚才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返回的 VIP 室,总之,她一个人回到别墅后,坐了一会儿,就给管家打了电话,叫车将自己又送了回去,随后,就看到了那样的情景。

相当符合路文初先前的解释:逢场作戏,没有私交。

熟人介绍过来的,场面戏当然得做足;女孩是今天才认识的,当然没有私交;下午才刚上过床,他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要在太太还在身边的时候就做点什么。

但她真的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面对那样的场景,还能无动于衷。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很害怕自己会突然失去控制,变成自己曾经最害怕变成的“泼妇”的样子,不管不顾冲进去。

“我是接受过良好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朦胧的夜色里,她看着前方无人的道路,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不能变成那样。”

脸上开始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在拂面的海风里,很快失去温度,变得冰冰凉凉。

她伸手擦了一下,才擦干,又有液体滑下,源源不断,好像不愿闲着似的。她干脆不擦了,任眼泪淌一会儿,低下头,看着脚下平整的路面。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道长长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她停下脚步,看着那道影子越来越近,直到被她完全踩在脚下。

“你怎么了?”男孩清越的嗓音出现在耳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大片路灯的光线,正好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暂时隔绝了一切。

姜幸雨抬头,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陈驰,又飞快地重新低下头,不大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是你啊,陈驰。”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一开口却发现声音里已经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就不大正常。

男孩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触碰她,可是很快又放下了。他弯下腰,双手撑在微屈的膝盖上,将自己的视线放到比她稍低一些的位置,仰望过来。

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带着关切的情绪,在看到她脸颊上的湿润时,怔了一下,随即像是光影下转动的玻璃珠子一般,流转过许多色彩。

“你哭了?”他再次抬了手,好像想替她擦掉眼泪,但最后,还是落了下去,悄悄握成拳。

姜幸雨好像在一瞬间止住了乱七八糟的情绪。

“没有,”她快速擦一把脸颊,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多做解释,抬头看向重新站直了的男孩,“你怎么在这儿呢?”

他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就这么出现在路上,很是怪异。

“我出来逛逛,晚上人少。”陈驰随意解释一句,又悄悄看向姜幸雨,“姐姐也一个人。”

姜幸雨笑了下,没说话,开始继续往前走。

陈驰无声地让到一边,让她重新走到灯光下,然后默默跟在一旁。

他的目光在她脖颈间闪亮的钻石小鸟上停留一瞬,然后再移向她的手腕。

下午由他亲手套上去的青铜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黄水晶镶钻手链,和脖颈间的项链显然是同一系列,无名指间,也多了一枚钻戒。

是婚戒。

他悄然移开视线,默默垂下眼睑,看着脚下的影子。

“路先生呢?和姐姐吵架了?”其实不该问的,但他就是忽然控制不住自己,说了出来。

姜幸雨看着前面被灯光照亮的道路,脸色再次黯下来,不是失落,不是痛苦,也不是受伤,而是面无表情。

“没有,没吵架,”她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他在和朋友们喝酒。”

“哦。”陈驰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闷。

姜幸雨没给他再问什么的机会,直接换了个话题:“手镯上的刻字,我看到了,很用心的礼物,谢谢你。”

陈驰看了她一眼,没有解释那是本来就有的,还是另外刻上的,只说:“我只是觉得这个词正好配得上姐姐而已。”

空气里一片寂静,好像不远处的海滩上,有潮水涌来,姜幸雨感到呼吸中都多了一层水汽,有点发闷。

“晚上在外面乱走,不怕被人拍到吗?”不知过了多久,姜幸雨才再次开口,已经又换了一个话题。

这家酒店虽然安保做得很好,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可长假期间几乎客满,他顶着这张正当红的,几乎各个年龄段都有人能认出来的脸在外面散步,一不小心就会被其他客人看到。

“怕,但也想出来透透气,万一遇到你呢?”男孩轻声回答,没有看她,而是在一道门前停下,“现在遇到了,该回去了。”

姜幸雨看到门口的号码,的确是 6 号,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这儿了。

她站在路边没动,看着男孩往院子门口转去。

滴一声,门被刷开,男孩拧开把手,将门打开,却没再往里走,只是转身过来,重新看向姜幸雨。

“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清越的嗓音透过潮湿的海边空气传来,姜幸雨感到自己的耳朵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捕捉到身后的路口处,有另一群人正迈着轻快的脚步,一边说笑,一边往他们这个方向来,也许再有十几秒,就要走到他们的这条路上。

而男孩仍旧站在门口,不紧不慢地等着她的回答。

姜幸雨对上他隐在阴影里的眼睛,心跳在一瞬间开始加速。

泳池边的情形再次从脑海中闪过,她张了张口,轻声道:“好。”-

路文初在水边又坐了一会儿,到底有些不耐烦。

女孩年轻有资本,但外形的确不算他偏好的类型,有点小聪明,但话多了,就显得聒噪,令人兴致大减,衣裤的潮湿也让他感到不舒服。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手里的空杯递出去,Coco还要再倒酒,他却挡住了。

“走了。”

杯子塞进女孩手中,不理她脸上的期待,路文初从椅子上站起来,对老男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旁边的更衣室。

门口的服务生将吹风机送到他的手边,同时替他通知管家派车来接。

十分钟后,男人一身干爽地走出来,面色平和,衣着整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泳池边的女孩也已擦干了头发,见他出来,立刻往这边过来。

路文初当然看见了,但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过 VIP 室,朝已经停在门口的观光车走去。

“路先生,”管家热情地打招呼,替路文初将半人高的门打开,“是直接回房吗?”

路文初点头,道了声谢,便要跨上车去。

管家笑吟吟地想起什么,又问:“路先生,今晚的夜间面膜和燕窝是否要现在送到房间呢?”

酒店每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会为客人准备夜间面膜和甜品,很贴心,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路文初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这样的事会问他。

“我太太呢?”他在车边停了停,“她还没让送过去?”

房间里有泡池,这个时间点,姜幸雨应该早就泡完了,正是敷面膜、吃燕窝的时间。

管家没有立刻回答,看了他一眼,最后,如实回答:“姜女士回房后又回来了一趟,随后独自离开,房间电话和微信消息都未回复。”

路文初看着管家的脸色,停顿一秒,没有多问,便明白过来,姜幸雨大概看到了什么。

“好,知道了,待会儿就送过来吧。”

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一只手开始摸口袋里的手机。

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也走近了,女孩身上的泳衣还没换掉,只是多披了一块浴巾,半边肩膀还露着,遮也没遮严实,像刚才在泳池边一样,主动往他身边凑。

“路总,”Coco 的眼里还有刚才得以靠近的喜悦,“能不能加个微信?我把简历发过去。”

路文初的耐心在此刻已然告罄。

“公司有规范的招聘流程,请杨总直接和总裁办联系就好。”他冷淡地丢下这句话,看也不看女孩忽然黯淡的脸庞,大步跨上观光车,“走吧。”-

陈驰订的房型和姜幸雨的差不多,只是院子稍小一些,连带泳池也小一些。

姜幸雨没有进屋,而是在泳池边停下脚步。

室外设置了投影仪和幕布,位置就在泳池旁不远,此刻还亮着,幕前数米外,是一张躺椅,显然不久前,陈驰还坐在这儿看电影。

姜幸雨看了一眼幕布上暂停的画面。

身着礼裙的美丽少女站在栏杆边,遥遥地望着远方的海面,目光带着沮丧和发泄不出的痛苦,太过熟悉的场景,太过熟悉的演员——凯特·温斯莱特,熟悉得甚至有些烂俗。

“是《泰坦尼克号》啊。”她轻声道。

“是啊,”陈驰来到她的身边站定,和她一起看向幕布,“我很喜欢的电影。”

姜幸雨笑着看他:“这么老的电影,应该比你年龄都大吧。”

“经典永不过时,”陈驰认真地回答,顿一下,又添了一句,“而且我其实已经不小了。”

姜幸雨笑容微敛,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又重新看向屏幕,轻声道:“是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变化,的确不过时。”

电影里的情景,似乎仍然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上演,甚至二十多年前,人们会为电影里主角们超越物质和生死的爱情流泪、歌颂,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却有许多人开始嘲讽主角们的道德和选择。

“嗯,”陈驰沉默片刻,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纷扰的声音,让人总是有很多顾虑,总是没勇气抛开一切,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又走近一步,站在她的身侧,面对着她,再次弯下腰,放低自己的位置,专注地看着她:“就像姐姐你,明明一直不开心,却从来不会说出来。”

姜幸雨眨了一下眼,刚刚止住的眼泪好像又要悄悄渗出来了。

“你说婚姻很稳定,可是我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男孩轻轻叹了一口气,“姐姐,你真的过得快乐吗?”

第22章 发泄 “她结婚了。”

姜幸雨慢慢瞪大眼睛, 看着眼前的男孩,眼泪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落下来。

结了婚,你真的快乐吗?

好像从来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父母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 身边的熟人、朋友也大多认为她能嫁给路文初,完全是高攀,是幸运。

只有徐知怡对她的婚姻不赞同。

但徐知怡是大大咧咧的乐队人性格,厌恶一切不必要的煽情和矫情, 再加上知道她不会和父母真正撕破脸, 这几年里,时不时在背后骂两句路文初,从来不会干涉她的婚姻。

她以为不会有人在乎这个问题, 就像她看着妈妈这么多年的痛苦,也从来没人在乎,连妈妈自己都不在乎。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人这样问——还是一个二十岁, 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男孩。

“我——”她张了张口,喉咙有些哽咽,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男孩那双过分好看的眼睛,又忽然顿住了。

满腔难言的情绪扭结着, 化作怀疑和防备。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被酸苦暂时占据的脑袋慢慢变得清明,“这件事好像和你没有关系。”

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如此多变,找到一处安放的地方,便很快能收拢起来。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不谙世事,轻易就能被男人的几句关心、一点示好蒙骗,更何况, 眼前的这一个,对她来说,只是个男孩而已。

那双盛满流转光泽的眼睛似乎黯下去一点。

“我只是问了自己心中所想。”男孩面上淡淡的笑容没有改变,反问,“你觉得我为什么会问这些呢?”

这张扛得住大小银幕,迷倒无数人的脸,就这样近距离摆在眼前,姜幸雨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这样的冲击。

那是天生的电影脸啊,能从所谓的偶像团体一口气冲进国际电影赛道的脸。

姜幸雨移开视线,望向波光粼粼的蓝色泳池。

这是小小年纪就在娱乐圈混迹的男孩,身边从樊箬梦那样喜欢玩男模的富婆,到风格各异的大小花,应有尽有,这么多诱惑在,他一定也是个中高手。

演员啊,摘下影帝桂冠的演员啊,演什么,都信手拈来吧。

“我不是樊箬梦。”

片刻后,她陈述道。

“没有影视娱乐公司的股份,也许我先生在娱乐行业有一部分投资,但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干涉,也无权干涉。”

话到这儿便止住了,算是没有明说,但意思十分清楚:别想从她这儿得到好处。

男孩面上那淡淡的,温和而关切的笑意终于消失,眼里流转的绚烂光芒也几乎熄灭。

他高大的身躯慢慢站直,周边有树影映下来,恰好将他上半张脸挡去。

“我不需要这些。”他轻声道,那清越的嗓音,不知何时多了一份压抑,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也许有失望,也有伤感。

不过,很快,他又轻笑一声,将那点情绪嚼碎了吞下去。

“不过,如果姐姐一定要觉得我别有用心的话,也没错。”

姜幸雨终于再次转头看着他。

泳池壁四周的灯将清澈的池水投映出来,游动的光点将她包裹住,让一切变得那么不真实。

“只是姐姐你有点像我以前认识的另一个姐姐,”他也重新露出笑容,“所以忍不住多关注一点。”

姜幸雨看着他带笑的眼,怀疑地问:“你——喜欢她?”

男孩又是一阵沉默。

“也许吧——我想我应该很喜欢她,”他移开视线,不再与她对视,而是看向幕布上映着的美丽少女,“不过,她已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姜幸雨想了下,问:“……她有男朋友了?”

男孩扯了一下嘴角,看着她:“她结婚了。”

“……”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姜幸雨摇摇头,不置可否:“我相不相信,都不要紧。”

“我没别的意思,”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再次收回,转向泳池里的幽蓝,男孩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有种说不出的模糊,也没再多解释,“就是希望姐姐你能过得开心。”

姜幸雨的怀疑当然没有消失。

遇见路文初之前,她有过太多被搭讪的经验,也谈过几次长长短短的恋爱,不会那么轻易被骗过去。

可是,或许是出于某种叛逆的、报复的念头,又或许只是单纯被眼前的人吸引,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太多。

陈驰才二十岁,他喜欢的那个姐姐,应该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吧,的确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今天姑且就当这个人真的存在吧。

“我现在不太开心,”她又往泳池边走近一步,看着池边的水纹,干脆在地上坐下,“其实上次也是骗你的,我的婚姻……好像也没有那么稳定。”

陈驰想了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问:“姐姐又遇到上次那样的事了吗?”

“上次”,当然是指高珠展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花园露台上看到的情形。

其实很好猜,豪门夫妻,什么都有了,唯一的不稳定因素,当然只有感情。

姜幸雨有点泄气,刚才被一下刺中的痛苦减轻了,却并未消失,转而变成一种蠢蠢欲动的燥意。

血液开始沸腾,滚烫的感觉从胸腔内迅速弥散开来。

烦闷和愤怒累积到一定程度,总要找个方式发泄。

以往,她会选择喝酒、抽烟、泡吧,瞒着除了徐知怡以外的所有人,用“叛逆”的办法解决多余的情绪。

而现在,困在海岛上,没机会去夜店,甚至连烟都没带,但恰好,眼前有个早就让她有过肮脏想象的男孩。

“是啊,”她转过头,眼神直勾勾看过去,仿佛忽然换了个人,“我好像有点受不了了,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来报复呢?”

晚上去 VIP 室前,她没有化妆,只抹了一层轻薄的妆前乳,同时抹了一层口红,那美好而鲜明的线条,在哭过后,变得模糊,仿佛晕染开了一圈,变得格外诱人。

陈驰的目光无声地与她对视,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呼吸仿佛变深了几分,撑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被光芒笼罩的女人倾身靠近,将本就很近的距离缩得更短。

他身材高大,几乎一低头,就能看到她无暇的脸庞,原本加深的呼吸也被生生屏住,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将好不容易随风飞到眼前的花惊走。

那天晚上,在Club的那天晚上,她也是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周遭热烈喧闹的人群。

出于一种本能的反应,落在地上的其中一只手抬起、张开,终于落在她的后背,紧贴着,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将滚烫的热度源源不断传递过去。

脑袋也渐渐凑过去,除了泳池水中清冽的□□气味,还能嗅到夹杂着的一缕幽幽香气——来自于她的芬芳。

鼻尖相触,她的眼睫在光影下轻轻颤动,像夏夜的蝴蝶,遇到一阵微风。

然而,就在这时,风开始变大,蝴蝶扑腾一下,悄然飞走。

她骤然睁开双眼,嘴唇轻轻擦过,带着一缕火花,到底还是离开了。

“算了。”她看向蓝色的池水,轻声道。

热意退去,陈驰扭开脸颊,垂下眼掩住目光,默默站起来,进屋拿了一件宽松的浴袍披上,再出来时,就见姜幸雨也已起身,正站在池边的台阶处,一步一步往下跨去。

蓝盈盈的水已齐至小腿中央,柔软的裙摆离水面仅数寸距离,飘飘荡荡,映着光点,然后,随着缓慢的脚步,一点点浸下去。

水痕迅速爬上她的身体,将她完全包裹住,连同浓密的长发,统统没入其中。

她在水里舒展四肢,游动起来,发丝和裙摆随着波纹弥散,在光下显得格外柔软灵动。

27 度的水温,微微发凉,仿佛无数只柔软的手,抚过她的全身,抚平血液里的躁动。

片刻后,胸腔间空气逐渐稀薄,姜幸雨伸出双手,扒在池边,从水中钻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长长的头发贴在脸颊两边,再蜿蜒过脖颈、肩膀,还有胸背,黑白分明,水珠争先恐后从脸颊上滚落。

她趴在池边,仰头看向穿着浴袍的男孩,笑了下,说:“借你的泳池一用,我要冷静一下。”

说完,又重新钻进水里,来来回回地游动。

泳池很小,划两三下就能到头,她就这么游了三五个来回,直到终于感到平静下来,才重新踏着池边的台阶,从水里一步步走出来。

大片水迹被带出,落在她的脚边,那件本来就有些修身的裙子几乎完全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几近完美的身体线条,嫩黄的颜色打湿后,变成半透明,底下的肌肤更是若隐若现。

她一点也不在乎,伸手抹了把脸颊,深深地呼吸,问还站在池边的男孩:“可以借一下毛巾吗?”

陈驰只看了她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将早就拿在手里的毛巾先盖到她的脑袋上,双手替她揉搓两下,轻咳一声,“我是一个人来住的,酒店只准备了一件浴袍。”

不等她回答,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浴袍,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在她的视线仍被头顶的毛巾遮盖住时,哑声又道:“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姜幸雨听着男孩的脚步声,慢慢揭开发顶的毛巾,只看到他消失在玻璃门后的背影。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一个人在池边站了一会儿。

手机里有路文初不久前发来的微信。

Vi:「去哪了?要不要去接你?」

她看了一眼,没有回复,找到管家的微信,请他给6号院子再送一件浴袍,然后,直接穿过院子离开。

第23章 浴室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无视我说的话……

隔了两排的院子, 两三百米的距离距离,走回去甚至不用五分钟。

夜风吹来,姜幸雨裹着浴袍, 感受到隐隐的凉意,也懒得将腰间的系带系紧,就这么敞着,一路回到她和路文初订的那座院子, 刷卡开门。

灯光都开着, 院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树影摇曳时的沙沙声,再没别的动静。

门口延伸入内的石板路尽头, 路文初站在落地玻璃门前,斜斜倚靠在门框边,高大的身材在光影衬托下, 朦胧中透着成熟男人的英俊。

“回来了?”隔着一段距离,男人低沉的声线遥遥传来。

姜幸雨没有回答,只是前行的脚步随之停下,就站在石板路中央,静静望着道路尽头的男人。

她的丈夫。

男人没得到回应, 倾斜的身躯慢慢站直,走下木制台阶,主动朝她的方向靠近,停在她的面前。

身上大片的水迹被捂在浴袍之下,被吸走少许,余下的仍旧顺着她的裙摆、双腿,淋淋漓漓落下,只停驻这么一会儿, 脚下便已聚集了一圈水迹。

路文初看着自己的太太这副略显狼狈的样子,隐在镜片后的眉眼不禁皱了下,先抬手拢了下她被毛巾擦过后,仍旧潮湿的凌乱长发。

挡在脸颊边的发丝被拨开,露出底下的美丽面容——浸过冷水,吹过冷风,本就白皙的肌肤底色更显,几乎化作半透明的冷色调,偏那两片微丰的嘴唇间,口红没有剥落,鲜红的颜色微微晕染开,狼狈得让人惊艳。

“去游泳了?”他问了一句。

其实心里有许多疑窦,为什么不就在自己院子里的泳池游,是不是刚才看见了什么,是不是心情不好,都暂时没问出口。

只是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他的喉咙紧了紧,指尖忍不住触摸太太柔软的面颊。

是熟悉的光洁无瑕,柔软又紧致,带着湿润的潮气,让他开始咬住牙关。

可是,就是这么一秒的触碰,却好像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开关。

姜幸雨迅速抬手将他挥开,冷冷道:“别碰我。”

路文初感到自己已经得到部分答案。

也就在她挥手的时候,她身上挂着的浴袍摆动着,本就没合拢的前襟完全敞开,将底下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裙子清清楚楚露了出来。

竟然连泳衣都没换,就这样进了水中。

他的手落下一半,却没完全落下,而是掀开她肩上浴袍的一角,眉目紧锁,上下打量道:“刚才做什么去了?”

姜幸雨没回答,也没再挥开他,而是干脆就着他的手,抽出自己的胳膊,就这么将浴袍脱下,然后,从他身边绕过,直直往屋里走去。

她的身上有泳池水的气息,还有淡淡的香水气味,经过时,恰好钻进路文初的鼻间。

他很少被人这样忽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而冷漠。

然而,下一刻,转过身去,看到太太美妙的背影,那种不快又隐去大半,反倒是先前坐在泳池边,被压抑出来的燥热和欲望,在一瞬间迅猛冲涌上来。

他提着手中的浴袍,一步步跟了上去,跟着太太一起走进浴室。

姜幸雨站在镜子前,摘下项链和戒指,正要脱身上潮湿的裙子。

路文初将手里的浴袍随手丢进脏衣篮,走到她的身后,拨开背后的湿发,忍住想要再次暴力撕裂的冲动,替她将身后的拉链拉开。

一只宽厚滚烫的手掌按在她裸露的肩上,将她轻轻压住,另一只手则将湿哒哒的布料从她身上剥下来,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在背后,与她贴得很近,灼热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她因为潮湿而有些发冷的身体悄悄抖了一下。

这一次,姜幸雨没有抗拒他的动作,而是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人。

他身上的衣裤都是干燥的,直到贴近她,才重新沾湿,显然回来之前已经处理过刚才在泳池边的痕迹。

“路文初,”她按住仍旧压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男人停下动作,同镜子里的她对视,似乎在考量当下的情况,片刻后,慢慢道:“对不起,又让你不开心,是我的错。”

没什么好解释的,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只是他已经说过不会再让她看到这样的事,却食言了,终究有错。

那姓杨的也着实没眼色了些,自己喜欢养小情人,在外面快活就算了,偏还要往他面前塞人——还是趁着他太太也在场的情况下,难怪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说着,将人抱进怀里,低头在她脸颊边亲一下,好声好气地哄:“我没做什么,不然待会儿到床上给你检查,好不好?”

姜幸雨摇头,避开他印过来的亲吻,厌烦道:“要检查什么?检查那个女人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莫名笑了一声,再度抬眼,对上他皱眉的样子:“要是我告诉你,我刚刚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但没做什么,是不是也只给你检查一下就好?”

路文初的面色终于再次沉下来。

姜幸雨将腰间的手推开,转身进了淋浴房,留他一个人站在镜子前。

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开始在浴室中回响,温热的水汽逐渐溢出,很快就在镜面上覆了一层薄雾,映在其中的画面也变得朦胧。

路文初无声地看着镜面里隐在水雾之中的女人,片刻后,脸色到底缓和下来。

他好像又把姜幸雨不服帖,甚至有点叛逆的那一面逼出来了,所以她才会口不择言。

这里哪有什么“别的男人”。

他摘下也已逐渐被水雾遮挡的眼镜,也不脱衣服,就这么直接走入淋浴间。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顿时将他浑身淋得湿透,对男人来说,稍有点高的水温,在皮肤间引起一阵轻微的刺激,让他的肌肉开始缩紧。

“你干什么!”姜幸雨立刻皱眉要推他出去。

原本显得宽敞的淋浴间,再挤进一个人后,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水雾从两人的周遭、之间争先恐后涌出。

“干你。”

路文初握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到湿滑的墙壁上,握住她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领口,同时将自己的手贴在她的心口。

“你不想要吗?”

水与雾交织,淅沥沥的声响在耳边环绕,连带着让他本就低沉的声线多了混响的质感。

姜幸雨脑袋靠在墙上,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异常兴奋和冲动的男人,心跳再次开始加速,带着痛苦和愤怒,呼吸也不再平稳。

又来了,他又想就这么将事情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甚至,干脆把这种不愉快,变成床上的调味品、催化剂。

至于问题,都只是她单方面的,在他那儿,从来都无所谓。

她不想要吗?当然想。

姜幸雨深吸一口气,逐渐沸腾起来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的欲望从哪儿来的?

是从“别的男人”那里来的。

贴在男人领口的手指慢慢攥紧,将湿津津的布料挤出许多水来,然后拧搅着,开始往上拽。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力气比不上男人,自然没法直接将上衣扯破,但那种布料变得紧绷,在潮湿的皮肤上拉扯的轻微痛感,已经让路文初兴奋得发抖。

他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将衣裳从自己身上脱下,然后直接将她抱起来,用力抵在潮湿的墙面上-

陈驰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早已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门铃响起,有服务生送了另一件浴袍过来,他伸手接过,也没再穿,随手搭在池边的架子上。

人已经走了,再遮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看一眼幕布上的画面,按下遥控器,让电影继续播放,音乐和对话终于让这个过分安静的院子有了生气。

手机震动一下,是助理小秦发来的微信。

「小驰,汶姐那边刚更新了明天的流程,要提早两个小时出发【流泪】【流泪】」

「早上四点过去接你,行不?给你带早餐。」

其实明天有相当紧凑的行程,吾洲岛根本就在计划之外。

陈驰看了眼新加的工作,回了个“好”,便将手机放到一旁,在泳池边的地上坐下。

幽幽的蓝色池子,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颤动,波纹不断,仿佛刚才离开的人,仍旧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他低下头,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

浴室的水没能扑灭烈火。

两人最终还是回到卧室,站在大片的玻璃窗边,面对着庭院中的夜色。

姜幸雨双手压在透明的玻璃上,呼吸轻轻重重地吐在眼前,天热,没有冬日那样的雾气,只是一阵一阵,几乎看不清的模糊在眼前摊开,再消失。

“路文初,”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情不自禁的叹息,“你会和我离婚吗?”

身后的人停顿一下,似乎在想是不是听错了,很快,那阵停顿过去,身前被掐了一把。

“又在胡思乱想。”

姜幸雨咬了咬下唇,等身体的颤抖过去,再次开口:“如果遇到个你更喜欢的——也许是你真正会爱上的人,你会选择离婚吗?”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为没发生的事担忧?”身后的人已经有点不满,似乎还有点生气,折腾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和你结婚,不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要离婚。”

姜幸雨的脸颊撞在透明坚硬的玻璃上,脑海在经过一片混沌后,慢慢拨开云雾,恢复些许清明。

路文初的态度,好像很符合许多男人既要在外面养个喜欢的小情人,又总是不愿意同家里的太太离婚的状态,不是出于情分,也许是出于财产、形象等方面的考量,也许只是单纯觉得麻烦。

“可我不喜欢这种生活。”她轻声说,也不知道身后的人有没有听见。

路文初没有回答,只是动作间又多了几分激进和粗暴。

事后,两人一夜沉默,深睡到天明。

姜幸雨有点累,天蒙蒙亮时醒了一回,见到路文初已经醒了,正一个人坐在玻璃门外的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打电话。

她只看了一眼,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再醒来,已经过了早餐时间,路文初已经出去了,桌上留了管家单独送来的早餐。

手机里有陈驰一早发来的消息,告诉她,他回去了。姜幸雨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早上四点。

等路文初回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他没说自己出去做了什么,两个人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过完了度假的第二天。

大部分时间当然还是在房间里度过的,两人精力都很旺盛,尤其是路文初,他似乎变得沉默了一些,也更有力了一些。待在床上,倒是省了两天的健身。

而出去的时候,不论是餐厅还是海滩,都没再见到杨总和 Coco 。这件事似乎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像之前的两次一样。

姜幸雨感到自己又一次将拳头打进了棉花里,就像他平时永远对她的内心毫无探索欲一样,好像她的情绪、她的想法,都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她忍了整整一天,终于还是没将这口气完全咽下去。

回到京海家里的时候,她还是问了出来。

“文初,”她将包放到衣帽间,看着正在解衬衣扣子的丈夫,无力地叹气,“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无视我说的话?”

男人解着扣子的手指顿住,沉默片刻,到底转过身来。

“小雨,不如我们还是生个孩子吧。”

第24章 离开 “我们之间是不是还能再过下去。……

姜幸雨瞪着他, 耳边好像真空了一下,大概是被气得太过分。

“你说什么?”

路文初站直身子,认真解释:“其实昨天我也想了很久, 你最近好像总是想很多——可能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这是我的错,没有时刻照顾你的感受。”

姜幸雨冷笑:“所以,你照顾我感受的办法, 就是要让我生一个孩子?”

路文初看着她的脸色, 当然知道她已经十分不悦,但停顿一下,还是选择慢慢把话说完:“你担心我们之间可能会过不下去, 我不知道怎么让你打消这种想法——也许我们生个孩子,会让你感觉更安定一些。”

他和太太之间,财产上相对分明, 毕竟两家都不普通,路家是延续数代的大家族,财产规划十分清晰,而他岳父姜阜厚背后虽然没有那么庞大的家族,但作为国内顶尖律所创始人, 在这方面也绝不含糊。

婚前,他给太太过户了不少资产,婚后,则每年分配一定数额到她的账上,路家的家族办公室也会按时发放相应的收益,而她则不会干涉他个人和路家的财产、生意。

至于两家在事业上的互惠互利,更是一点也不少。

从前,他觉得这些利益上的牵绊已经够了, 但现在,他发现,姜幸雨似乎不是一个看重物质和利益的人。

她好像更在乎“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也许,只有生一个孩子,才能让她感到安全。

孩子继承了他们两个的血缘,像一根纽带,将他们两个天然绑定在一起。

“有了孩子,我们好好照顾他,好好教育他,”他走近一步,伸手想抱她,“将来,我们的一切才有人继承,不是吗?”

路家的确需要一个继承人,尽管现在的他并不急着生育后代,但这是早晚的事,姜幸雨是他主动要娶的太太,当然有资格,也应该和他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我们这样的状态,能照顾好孩子吗?”姜幸雨皱眉往后避让,连裙摆也没让他触碰到,“至少我不能。”

提到孩子,她就想起上回婆婆何美余突如其来的提议,和其后妈妈不停的催促。

“那你想怎样?”路文初也不勉强她,停下脚步,淡淡道。

姜幸雨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并不愿意做出任何改变。

感情对她来说,是生活和婚姻的必需品,她想和伴侣互相探索对方的内心,但对路文初来说,感情从来不是必需品,他对女人的兴趣和探索,从来止于外面的那层皮囊,再深,也不过进入□□,至于妻子的内心世界,与他无关。

“我想,我们应该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路文初皱眉:“怎么分开?”

“我回南山住一阵子,正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是不是还能再过下去。”姜幸雨飞快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又开了衣帽间的柜子,要重新拿出自己刚放下的包。

路文初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你真的要考虑离婚?”

“是。”姜幸雨的动作被他强行止住,没像过去一样顺从,而是用力挣动起来,“路文初,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手心里柔软的肌肤滑动起来,那细腻的触感是路文初一直喜欢,甚至有几分迷恋的,可此刻,却仿佛要脱离他的掌控。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男女之间有天然的力量悬殊,只要再多用几分力道,她就无法挣脱,可是犹豫一瞬,到底放开了。

姜幸雨开始拿行李箱,收拾几件平时上班穿的日常衣物。

路文初默默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客厅。

姜幸雨提着小号行李箱出来的时候,就见他一个人坐在窗边抽烟。袅袅的白雾萦绕在他的周身,让他的眼神变得朦胧不清。

这套别墅的客厅很大,有一百多平,还有挑高到近七米的层高,即使从小就过着超过百分之九十普通人的富裕生活的姜幸雨,刚搬过来的时候,也觉得不大适应。

这是寸土寸金的京海市中心,像这样大小的别墅,一直十分稀缺,就算姜家如今的财富早已能负担得起,但想要买到如此称心的,也不容易,而路家有很多。

姜幸雨看了路文初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往客厅侧面通往车库的小门转去。

片刻后,路文初还是跟上来,像以往一样,自然地想要接过她手里推着的小行李箱,却再次被她躲开。

他抿了下唇,忍住不快,替她将后备厢打开,看着她自己将行李提进去,再走到侧面开门。

“小雨,如果你坚持要搬出去住几天,我不勉强你留下,你有气,需要好好发泄,但是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说。”

姜幸雨坐进驾驶座,没有看他,戴上墨镜,冷冷道:“我只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说完,拉上车门,挂挡踩油门,直接离家而去,留路文初一个人站在车库门边,好一会儿没回神。

“哎呀,怎么走了?”阿姨从客厅过来,看着车库里空掉的一块,惊讶道,“午饭才做好呢,正要请你们去吃……”

难得夫妻两个都在,说是会在家吃午饭,她才一早就开始收拾准备的。

路文初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园里的栏杆,片刻后,独自走进餐厅。

满满一桌饭菜,明明大多都是他喜欢的,却好像突然失去了吸引力-

南山的房子已经有些年头。

姜幸雨的中学和大学时期,就跟着父母住在这儿,一直到她从日本回来,一家人才从这儿搬走。

房产证上写的是她的名字,所以算是她的婚前财产,再加上十多年的青春时光,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一直很重要。

是建在半山的别墅,位于京海黄金地段的边缘,山的一边,正对着繁华的城市,从家里就能看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壮观景色,而在山背后的另一边,则是可以称作“贫民区”的棚户区。

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低矮破败的房子挤在一起,灰扑扑、有些泛黄的色调,好像将半边天空都染旧了。

而那一条长而曲折的旧街,就像是一道天堑,将整个世界分割开来,一边是富人聚居的天堂,一边是贫民拥挤的地狱。

姜幸雨开车从这条街上经过,看着熟悉的街景,有片刻恍惚。

和父母对街那头拥挤破败的厌恶不同,从前的她,常常为了躲避父母,在这附近出没,尤其是高中毕业后的那段日子。

那时,徐知怡还没有和家里彻底决裂,她们两个经常一起在外通宵,大多数时候是和徐知怡那些玩音乐的朋友们在酒吧唱歌。

她会化上浓浓的夜店妆,穿着平时在家里不该穿的性感衣服,出没在那些她不该去的地方,然后,第二天上午卸妆、换衣服,回到平时乖巧的模样再回家。

她记得这条路上有家小小的洗衣店,她总是会把那些不能穿的衣服都偷偷放在洗衣店里,请店主大姐帮她洗好,等下次想穿的时候,再去店里拿。

洗衣店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家甜品店,做的抹茶千层的口感不比她在五星级酒店日本烘焙师出品的差。

而现在,那两家店都已经不在了。

这些熟悉的记忆碎片,已经好久没有被翻出来,此刻想起,终于让她沉闷了两天的心情放松下来。

她忍不住给徐知怡发了个微信定位。

五分钟后,她收到了回复。

「宝贝你在南山???!!!」

「嗯,回来住一阵子」

徐知怡的嗅觉异常敏感:「吵架?!分居?!还是离婚???!!!」

「算了,给我一个小时,我马上赶到!」

姜幸雨笑着放下手机,开始打量这套房子。

装修有些老旧,毕竟后来除了定期维护,没再全部翻新过,以现在的眼光看,多少有些俗气,但好在,这几年一直有阿姨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打扫、收拾,其他设施也每两个月有专人上门检查、维修,甚至还有一些她以前的衣物,还留在衣帽间里,所以即便空着,也随时都能住。

她将小小的行李箱提到自己原来的房间,看一眼时间,决定趁徐知怡来之前的这一个小时,先去山脚下的超市买些食物和生活必需品。

应该开车去的,但看着外面的好天气,她放下手里的车钥匙,从衣帽间里拿了个五年多以前买的遮阳草帽戴上,骑着上学时的那辆自行车,沿着院子外面的山路下行。

熟悉的林荫山路,带着青草香气的拂面微风,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邻居们家门外路过的时候,她刻意放慢速度,想要好好看看,是不是仍是从前的那些人。

有几户似乎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看起来没有搬走,而更多的,花园和房子已经重新翻修过,有几户,甚至完完全全重新装修、改造过,半点看不出从来的样子。

熟悉的地方,也免不了添上一丝陌生感。

姜幸雨调整了一下遮阳帽的角度,正要继续沿着坡道下行,目光忽然被左侧一辆停在地上车库的车吸引住了。

那是一辆保时捷,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车型,甚至她自己以前也开过一辆,后来到京大工作,才换成现在这辆更低调普通一些的车。

这样的小区看见保时捷,本是常事,可这辆保时捷的颜色,还有车牌号码,却与姜幸雨记忆里某个晚上看到的那辆重合了。

那天晚上,从MW出来,一起去那个私人小院的时候,她就是跟着这辆车开了一路,整整二十多分钟,让对数字不太敏感的她,被迫记住了这一串号码。

竟然是陈驰的车。

姜幸雨心跳漏了一下,下意识看这一户的位置。

他现在应该不在京海,如果不是借给朋友开,那是不是说明,这里很可能是他的住处?

犹豫一瞬,她按下刹车,停在一旁,拿出手机对着这辆车拍了张照片,给陈驰发了过去。

第25章 邻居 要和姐姐你成为邻居了:)

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姜幸雨在路边停了几分钟, 看一会儿风景,见手机一直没动静,就骑着车继续下山。

超市很大, 开业十多年,生意一直不算太火爆,但服务周边几个富人区,正是这种相对清净的环境, 才能让这边的顾客满意。

姜幸雨推着推车, 在有些空旷的超市走走停停,逛了大半个小时,竟也提了一大袋子东西, 远比来时预计的要重不少。

上山的路远比下山要累得多,再加上那一大袋东西,骑车上去有点不现实。

她干脆下车, 慢悠悠推着走回去。

再次经过那辆保时捷的时候,姜幸雨下意识又拿出手机看一眼。

徐知怡倒是又发了信息说还有十五分钟,陈驰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会不会是她记错了?

姜幸雨忽然有点忐忑,也有点不确定。很快,她收起手机, 不再多想,继续推着车回家。

一切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她给徐知怡煮了乌冬面和沙拉。她的厨艺其实还不错,都是在日本上学独居的那两年里练出来的,回国之后,这些独居生存技能好像都没了用武之处。

两人一起坐在露台吃午餐。

徐知怡刚刚结束上午的一小段排练,身体已经累了,精神却很亢奋,一边夸姜幸雨的手艺不错, 一边嚷嚷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姜幸雨将度假这两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与路文初的关系自没什么要隐瞒的,徐知怡对他们夫妻二人的状况知道得七七八八,只是说到陈驰的时候,姜幸雨到底有些犹豫。

她实在不知道到底该用一种什么样的语气来描述,只好选择含糊其辞。

徐知怡似乎没有发现其中的异常,只是坐在藤椅上笑起来:“我可真想看看路文初的表情。姜姜,你以前就是太软弱太听话了,才会让他以为你好欺负。”

姜幸雨笑了,从冰箱里拿出刚买的起泡酒,倒了两杯,坐到徐知怡身旁一起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回想起刚才和路文初的争执,她感到一丝茫然,“好像一提到生孩子,我就一点也忍受不了了。”

其实按照她以往的个性,多半都会忍耐下来。

这是从小压抑下养成的性格。

小时候,因为妈妈的眼泪,哪怕再讨厌在众人面前表演节目,她也努力学钢琴;高中毕业,又是因为妈妈的眼泪,她放弃了选择北方院校,乃至海外院校的机会,留在京海,和父母成为校友,完成他们的愿望。

本科毕业,她毅然选择远赴异国,本以为可以像徐知怡一样,脱离家庭,从此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可是后来,还是在妈妈不停的哭诉中,回到京海,向爸爸低头认错。

什么都忍下来了。

她以为自己应该没什么不能忍的了,原来还是有东西能让她把拒绝说出口,不管是对路文初,还是对妈妈。

徐知怡喝了一口酒,转过身看着她:“那是因为孩子是你最后的底线。生孩子啊,上天赋予女性的特殊生理功能,好像我们能用这个特别的功能创造出一个完全独立的新生命,听起来简直像神一样!可是,当你真正孕育生命的时候,却是要把自己的血肉奉献出去,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己,而会被另一个个体依附,甚至寄生。”

姜幸雨开始笑,碰一下杯子:“你才喝一口,怎么就上头了?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咱们高低也算是搞艺术的,发点疯,多正常的事儿!”徐知怡搂住她的腰,在她腰间软肉掐了一把,引得她痒得直抽气,“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帮你说话呢!要生,得是心甘情愿,是为‘真爱’而生,这应该是我们的权利,不是我们的负担。”

姜幸雨推了徐知怡一把,好容易觉得腰间的痒意过去了,对上徐知怡的眼神,又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回也不知怎么的,就笑得眼眶泛红。

“哎,知怡,我要是有你这么勇敢就好了。”

徐知怡把酒喝光,又拎起瓶子添了点,摇头:“算了吧,其实我算什么勇敢?也是逃兵罢了,不想解决家里的烂摊子,干脆一走了之。”

徐家老爷子异常古板固执,在家从来没给过妻女好脸色,对外面养着的一对母子倒是体贴关怀有加,为此,他有身为男人,身为一家之主相当“充分”的理由——儿子才能传宗接代,既然妻子没生出儿子,那就别怪他找别的女人生。

姜幸雨一直记得她们念高中时,徐知怡说过的话。

“我妈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她活该。”

徐妈妈对丈夫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永远都主动站在丈夫那一边。

“他们两个,天造地设的一对,绝配。”

后来,徐知怡给自己的乐队起名“葫芦铜钱”,也是因为父母。

小时候,为了要个儿子,徐家老爷子专门找了风水大师回家,想要靠改变风水格局来“转运”,隔天,徐妈妈就按照大师的交代,在徐知怡的屋门外挂了两串葫芦铜钱,说是“驱邪避秽”。

现在,靠着这个名字,徐知怡已经闯出不小的名堂,看起来好像已经“报仇雪恨”,可是,也许这点讽刺,在那些人看来,根本无关痛痒。

“不过,姜姜,你真的要离婚?”徐知怡没多谈自己的事,毕竟今天不是自己的主场,“这可不容易。”

姜幸雨沉默下来,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不容易,这场婚姻,牵到两家的利益,路文初在路家自然拥有充分的话语权,而她……

在姜家,似乎路文初的话都比她的话更有用。

而且,就连前期法律咨询阶段,都困难重重,姜家主业便是法律行业,凡是业内叫得上名的律师,都不太可能瞒得过姜阜厚。

但就要这样放弃吗?

“我还在考虑,不过,不管怎样,我都想为自己努力争取一下。”

说不上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被逼出来的,总之,这样的生活,她不能再继续下去。

“有需要随时告诉我哦,”徐知怡又开始笑,“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实在的忙,但姐妹永远在身后!”

姜幸雨伸出双手想抱她,可人还没碰到,徐知怡的笑容忽然变了,变成一种似笑非笑的促狭。

“好了,现在该来说说另一件事了。”

姜幸雨:“?”

“陈驰。”

姜幸雨:“……”

“他为什么会去吾洲岛?俞衡明明说他还有别的工作,就那么点时间,他还专门去一趟?”徐知怡一脸不信,“不可能是为了你那破课。”

姜幸雨:“……所以,你想说他是为了我去的?”

“八九不离十。”

姜幸雨沉默下来,想到第一次在club见到陈驰时,他那种一看就很会应付女人的样子,和后来的种种表现,包括在泳池边那个所谓的另一个“姐姐”,都表明这是个娱乐圈的玩咖。

“那又怎样?”她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没再添,“才二十岁,就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能是什么好人?”

已婚,大十岁,老师,这三条,不管哪一条,都足够让人望而却步了。这样的人,注定是止于玩玩暧昧游戏而已。

徐知怡皱眉,总觉得印象里的陈驰好像不是那样的人,但自己毕竟也和星团的人认识不久,尤其这个最小的,算不上多熟悉,况且,娱乐圈里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实在太多。

想了想,到底只跟着叹一句:“只能说胆子不小。”

两人一起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徐知怡假期有点忙,晚上还有活动,没吃晚饭就又匆匆走了。等姜幸雨再拿出手机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发出去的那张照片也已经有了回复。

陈驰:「姐姐你去南山了?」

这一条是在她发出照片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回复,另外两条则是半个小时前。

陈驰:「不好意思,刚才有工作,没及时回复。」

陈驰:「这是我的车,这两天停在家里,南山的房子是我去年买的,今年上半年刚刚搬过去,姐姐你怎么会去南山?」

姜幸雨想了想,回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我正好到南山住一阵子。」

没有隐瞒的必要,小区的私人停车位几乎都在地上,就像她刚才出门就能看到陈驰的车一样,他如果回来,也能看到她的车。

这次,陈驰几乎秒回:「那好巧,要和姐姐你成为邻居了:)」

姜幸雨愣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点太巧了。

但南山这一片几个小区,也算是京海的富人区之一,环境舒适安静,私密性也好,的确有娱乐圈的明星住在附近。

陈驰出道已经好几年,又这么红,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啊,好巧。好好工作,不打扰你了。」

数十公里外,排练室内,角落里坐在地板上的男孩看着刚刚收到的消息,顿了一下,不顾额角不断滴落下来的汗水,默默删掉才输进去的“打算住多久”,回了一个“好”字。

又等了一分钟,没再等到其他消息,他才放下手机,拉下卫衣的帽子,脑袋往身后的墙上靠去。

周年演唱会在即,最近,他们四个除了不得不去的工作之外,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排练上。

歇了十分钟,旁边的俞衡已经重新站起来:“差不多了,咱们再来一遍。”

向岭痛苦地哀嚎,一边嚎,一边还是拖着已经快瘫软的身躯站了起来:“来,今天不练死在这儿,我不姓向!”

陈驰扯了下嘴角,跟着起身,站到队伍里。在音乐开始前,不经意问了一句:“和葫芦铜钱的合作舞台谈好了吗?”

俞衡道:“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和他们经纪人那边走流程,下周可以先排练一遍了。”

“嗯。”陈驰淡淡应了,没再说什么,只等音乐节奏开始。

第26章 拜访 “月底要不要来看演唱会?”……

假期的最后两天, 姜幸雨都是一个人在南山度过的。

房子有点太大,一人独居难免显得空寂,但熟悉的感觉弥补了一切, 再加上她忙着修改论文,倒也很惬意。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画材,还有大多衣物都还留在路文初那边, 想画画的时候, 只能拿iPad解解瘾。

住在这儿当然没有先前和路文初在一起时舒适——在那边,24小时住家的保姆就有三个,还有司机, 和固定上门的园艺师、按摩师等等,几乎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

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三年,很容易让人的生存本能逐渐退化, 从此迷失其中,再也没法“独立行走”。

第一个晚上,姜幸雨很担心自己会不适应。

但好在铺床、打扫洗手间这样的小事本就不难,洗碗、洗衣服更是交给机器就行。

幸好,她照顾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消失。

这种感觉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打算过几天, 趁路文初不在家的时候,再回去一趟,把自己的东西再收拾收拾挪过来。

其实一个人过就很好。

陈驰是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傍晚出现的。

没有什么征兆,只是提前半个小时发来信息问她在不在南山,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一只牛皮纸袋,上面封着口,看印在侧面的logo, 正是MW楼下那家咖啡厅的。

陈驰:「可以拜访新邻居吗?」

拜访小礼物都准备好了,没有拒绝的道理。

半小时后,门铃响起。

姜幸雨按下花园外的开门键,又把客厅大门打开,等在门口。

男孩这次没戴帽子,也没戴口罩,那张好看到极致的脸,就这样完完整整暴露在十月的阳光下,配上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走在花园里,不像出现在大小荧幕上的大明星,而只像个温柔的邻家大男孩。

当然,不是普通的邻家男孩,而是帅到让人移不开眼的邻家男孩。

还没走到客厅门外,陈驰就已经看见站在那儿的姜幸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淡淡的面上已经开始浮现笑容。

“姜老师,”等走近了,男孩笑容稍散,进门前,目光往她身后扫了一眼,“路先生不在吗?”

姜幸雨在听到他那一声“老师”的时候,目光顿了顿,再听到他问路文初,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开些,引着他进屋:“他不在,我是一个人在这边住。”

夫妻关系如何,一语便知。

她原本也不打算隐瞒,毕竟陈驰本来就知道她和路文初之间的裂痕。至于这些话会给陈驰发出什么样的信号……

姜幸雨现在不大想考虑这些,反正都是寻找生活调剂而已,没人认真。

陈驰听到她的回答,嘴角的笑意似乎又回来一些。

他也没问她和路文初之间到底如何,只是在她的带领下坐到沙发上。

姜幸雨到墙边水吧拿了水过来,正好看见他把带来的牛皮纸袋打开,往她的面前推一点。

“都是特别定制的,少油少糖版,不用担心会变胖哦。”

姜幸雨看着袋子里的东西,愣了一下。

除了上次尝过的味道相当不错的抹茶千层外,还有两样小点心,很意外的也都是她喜欢的。

这个男孩,好像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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