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糖葫芦
等周红花他们一到, 一家子就锁了铺子门出发了。
骡车坐不了那么多人,所以江清淮提前叫了一辆,毕竟灯会在东陇街那一片,来回挺远的, 而且天气又冷, 要是冻着反倒不划算。
他们到的时候天还亮着, 但街市上早就布置起来了,甚至有些摊贩为了吸引客人,都把灯点起来了。
灯会要持续三日,今日是第一日, 因此货品是最多的。
除了各式各样的灯外, 卖吃食首饰等等常见的铺子也是不少的, 连仁安堂都弄了个临时的小摊子, 卖些跌打损伤的药。
江小夏简直兴奋的不行,小脑袋忙忙碌碌地转来转去, 两只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路过一个卖灯的摊子,江云野江云月小鱼三个小孩被上面挂着的一排灯吸引,走不动道了,大家索性停下脚步过去瞧瞧。
江清淮人高, 他怀里的江小夏自然也高,两只胖乎乎的小手臂一抬, 就抱住了一盏兔子形状的花灯。
他抱住了以后就凑上去仔细地看,对里头亮着的蜡烛好奇的不行。
那掌柜哎哎叫了两声, 生怕小孩给他弄坏了, 但下一刻就瞧见江清淮抬手把那盏兔子灯取了下来,“这个我要了。”
掌柜脸上立刻露出个笑来,“好咧客官, 我这花灯样式多得很,您再挑挑。”
江云野他们也看了一会儿,但都没买,毕竟这才刚开始,他们想到后头再瞧瞧,说不定还有更漂亮的。
江清淮提着兔子灯在江小夏面前晃了两下,然后就塞进了林竹手里。
方才林竹瞪着大眼好奇的模样和江小夏一模一样。
他以前也没见过这些。
林竹红着脸接过去,趁没人注意他偷偷摸了一把兔子上面的两只耳朵,摸完就抿着唇笑了。
冬日里天总是黑的特别快,从街口进来的时候还亮着,走到中间就黑了。
所有铺子的灯都亮了起来,明明暗暗,交相辉映,映照着人们脸上的笑容。
有些比较高端的铺子做的灯纸是带颜色的,里头的光照出来也带上了不同的颜色,引得所有小孩都跑了过去。
江小夏显然已经把他一见钟情的那盏兔子灯抛弃了,甚至阿爹把兔子灯举起来试图吸引他的目光的时候,他还要抬手挡开。
借着身高优势,他又瞧上了一盏红色的莲花灯,不过这回他够不着了,只能指着那盏莲花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爹。
江清淮带着他转了一圈,“确定要莲花吗?”
林竹小声道:“别给他买了,他也就新鲜一下,转头就忘了。”
江清淮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喜欢哪个?”
林竹一愣,“我?”
“嗯,买你喜欢的,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说是他要的。”
江清淮指了指怀里一脸傻乎乎的江小夏。
林竹噗嗤笑出了声,“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于是林竹挑了一盏龙形的花灯,那灯是金色的纸,看起来很是威武霸气。
“要这个,你正好属龙。”
江清淮取灯的手一顿。
*
那边三个小孩也都挑好了,江云野挑的是一把刀,江云月挑的是狮子灯,小鱼则是鲤鱼灯。
林竹摸出钱袋,豪爽地全付了。
收好钱袋子继续往前走,三个小孩提着灯一边走一边说笑,高兴得不得了。
一个举着糖葫芦把子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林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想吃?”
林竹虽然不好意思,但也点了点头,“有一点。”
江清淮立刻喊住那人,十分大方地买了七串,除了江小夏,所有人一人一串。
周红花和江长顺都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把账付了,那人见他爽快,还给他少了五文钱。
“好了娘,难得出来一回。”
周红花瞪了他一眼,“没这么多做什么,一串这么多呢,两个人吃一串还不够了。”
江清淮把一串糖葫芦塞到她手里,笑嘻嘻道:“娘,爹,你们没吃过这个吧,听说很好吃。”
“有啥好吃的,山里头这种小果子多得很,酸不溜秋的难吃死了。”
话虽这样说,但周红花到底不是扫兴的性子,很快就和几个小孩一块选好了糖葫芦,开始吃起来了。
江长顺乐呵呵道:“这果子是比山里头的好吃。”
周红花也笑了一下,“个头也更大些。”
所有人都开开心心,只除了江小夏。
他仰着头看看他爹,又侧过头看看他阿爹,再伸长了脖子看看他爷奶,还有小姑小叔他们,都有的吃,只有他嘴巴里是空的。
他蹬了两下脚,试图给自己刷点存在感。
江清淮换了个姿势,让他面对着来往的人群,这样就瞧不见大家吃糖葫芦了。
江小夏:“???”
吃完糖葫芦后,他们又逛了两条街,江清淮猜灯谜又赢了两盏灯,周红花和江长顺一人一个提着。
虽然嘴上嫌弃,说这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但两人脸上都是笑着的。
“时间差不多了,要开始了。”江清淮及时喊了一声。
元宵灯会,除了民间这些集市以外,官府也组织了花灯表演,眼下快开始了。
从刚才就一直瞧见三三两两的人群带着凳子往某个方向走,因此也不用打听,直接跟在人群后头过去就是。
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左右也就是图个热闹,他们也不在意,在人群后头寻个平坦的地儿站着就好。
最前面几排都是坐着的,所以视野还算不错。
“开始了开始了。”
“好多灯啊。”
这是新任县太爷上任后的第一个元宵节,自然要做出点样子来,百姓们热热闹闹过节,安居乐业,这可是政绩之一。
今晚连着三场花灯表演,林竹他们全都看完了,三个小孩嗓子都要叫哑了。
结束的时候已是亥时,元宵这三日节庆是没有宵禁的,因此大家也不着急,随着人群慢悠悠地往回走。
大家晚食都没吃,就刚才吃了一串糖葫芦,这会儿自然都饿了。
江清淮便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面摊,招呼着所有人进去坐了。
小鱼想提前回去,不好意思吃面,但被林竹一把拉过去坐了。
大人点的都是素面,三个小孩多加了点素菜,林竹和店家要了一碗面汤给江小夏喝。
江小夏不懂面和汤的区别,他只知道这回自个儿嘴巴里也有东西了,因此安生地坐在他爹腿上,张着小嘴巴喝汤。
吃完面以后就回去了,两辆骡车在铺子附近分开,周红花江长顺去客栈,本来他们要把江云野也带过去的,但小兄妹俩许久没在一块儿了,有好些话要说,干脆江云野就跟着江云月走了。
到铺子后,江清淮又把小鱼送回了家,然后才回去。
前面铺子的门已经关了,他绕去后门把骡车解了,把骡子安顿在临时搭的棚子里,又给它喂了点草料。
做完这些后,他去库房看了一眼,林竹正在里头给两个小孩加被子,怕原先的被子两个人盖不过来。
厨房里江云月和江云野正在烧热水。
江小夏的小床也在这边,两个小孩一边干活一边看着他。
江清淮过去把他抱了出来,带去屋里先换衣裳。
等把衣裳换好,这边厨房里水也烧的差不多了,人在里头比外面要暖和得多。
江清淮拿布巾浸了热水给江小夏擦手擦脚擦脸。
等一切都收拾好回到屋里,江小夏还不肯睡,在小床上哼哼唧唧的闹,林竹本来以为他要抱,结果抱到床上以后他也不消停。
后来还是把那盏兔子灯拿过来挂在床边才好了。
*
元宵节一过,一年的忙碌就正式开始了。
村里忙着春耕播种,镇上忙着铺子开张。
今年江清淮更忙了,他那位新老师在几番试探后彻底摸清了他的实力,现在给的任务是越来越多,时间上也压缩的极短,别人三年才能学完的东西,江清淮一年就得学完。
他吸收的极快,表现在平时的诊治风格慢慢产生了变化,还做出了一批新的药膏药剂出来。
做出来以后他第一时间寄给了封泰宁,得到了首肯后才上架。
林竹对医术和药理只勉强了解一些皮毛,不知道这些药好不好,但从病人用过后的反馈来看,效果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江清淮还在不断地改进。
他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表现的游刃有余。
江云月学习也很用功,她现在已经能给她大哥打下手了,抓药包药又快又准,从来没出过错。
甚至一些简单常见的方子她也能替她大哥写。
林竹看过她写的字,清秀整齐,看着很是舒服。
江小夏也在慢慢长大。
因为不挑食,他把自己吃的胖乎乎的,个子也窜了一些,手长腿长的,一看就知道将来个子小不了。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厚重的袄子已经褪下了,换上了轻薄的外裳。
江清淮拿着一封信进来,一边走一边一目十行的看,等进到铺子里时,信也看完了。
林竹正在捣药,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问:“哪位老师的信?”
“顾老师的。”
一时没听见后头的话,林竹便好奇道:“顾老师说什么?”
“老师说想在邸报上添一个医学专栏,叫我写几篇文章寄给他。”
林竹动作一顿,“啊?”
这种事不是应该由顾太医那样德高望重的大人物来吗?
不过想想顾太医一贯对阿淮的看重程度,好像也不奇怪了。
而且阿淮虽然年纪轻,但在民间行医的经验不算少,他写出来的东西正贴合百姓的需要。
林竹一边暗自猜测着,一边把信接过来看了一眼,看完发现自己居然没猜错,顾太医也是这个意思。
信的最后,顾太医给了几个方向供江清淮参考。
江清淮坐在柜台后沉思着,林竹知道他这是在酝酿了,便把信放在他手边,回去继续捣药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清淮打开抽屉翻出了几本书开始看,上面满满当当都是他做过的手记。
真写起来的时候反倒快,五篇文章一口气写完,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顾太医给了五个方向,意思是让他择一或二,但江清淮觉得寄信来回一趟太慢,索性五个方向全写了。
林竹有点好笑,也难怪封老师越来越爱“压榨”自己这个学生,还不是因为阿淮自个儿太积极了。
写完五篇文章,江清淮也不用休息,还另外多拟了几个方向夹进去。
林竹清理好药的残渣,再把处理好的药仔细地放进每一格药柜里,然后擦了擦手,去屋里把午觉睡醒的江小夏抱了出来。
抱出来以后他就直接塞到了江清淮腿上,然后自己去厨房里给江小夏做吃食。
江小夏现在已经能吃面了,只要给他弄短一些就行。
“阿淮,你吃面吗?”
“吃。”
林竹又问了江云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便进了厨房。
面团已经醒好了,林竹动作又快,没一会儿一小锅热腾腾的面条就煮好了。
除了江小夏那碗没加料,其他三碗都加了好几勺辣椒酱,看着红通通的,十分有食欲。
江清淮吃得快,第一个吃完以后就把江小夏抱过来开始喂他。
“啊……”
江小夏啊了好几声,刚开始谁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吃的高兴了,结果冷不丁地他就冒出了一个“爹”字。
林竹眼睛一亮,“他方才是叫阿爹吗?”
“好像是。”江清淮放下筷子,引着江小夏想让他再叫一回,结果这回江小夏怎么都不肯出声了。
第132章 第 132 章 赌盘
又是一年的端午, 林竹一大早就带着江云月出去,在镇郊的一片野地里割了一把艾草回来,顺手还给江清淮收了一筐子香节草。
这草在周边的野地里十分常见,本来连名字都没有, 还是上回他们清明出去踏青, 无意间瞧见一只受了伤的兔子把自己埋在这种草里头, 没一会儿居然止住了血,这才吸引了江清淮的注意。
当日他就割了一篮子带回去研究,经过近两个月的反复检验,发现这种草止血效果居然不比白苏叶差, 而且原先用白苏叶做出来的药粉, 止血效果虽好, 但撒到伤口上极疼, 换成这种就好多了。
到这里,江清淮还没停下, 他又尝试着把香节草和白苏叶混合起来用,经过反反复复的调整和试用,终于敲定了眼下的比例。
两种药草结合起来用,不光止血效果上了一个层级, 疼痛感也极大的下降了。
虽说良药苦口几乎是默认的事,药粉痛人好像也没啥大不了的, 但江清淮一向是个很在意病人感受的大夫,连夏日里的凉茶他都会把口感调的甜一些。
因此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林竹把筐子拎到小院儿里放下, 上下检查了自己一番, 然后把袖子撸起来给江清淮看,上面割草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一条红痕,这会儿正缓慢地往外渗着血丝。
放以前这点小伤口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自从江清淮开始改进止血药粉,他们身上但凡有一点小伤口都要贡献出来给江清淮做试验。
江清淮拉着他坐下,然后拿沾湿的布巾仔细地把伤口周边擦干净,接着又拿出一瓶药水浇了一遍,最后才撒上新调好的药粉。
“如何?”
林竹等了一会儿才道:“不疼。”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只有一点点。”
江清淮盯着他的伤口看了一会儿,等血彻底止住才放开手。
“我觉得可以了。”林竹忍不住道。
江清淮冲他笑了一下,温声道:“咱们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忍痛能力更强,所以我打算寄一些给顾老师,让他在宫里头用用。”
要是顾太医人在这儿,林竹都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了。
让宫里头那些个贵人替他们试药,也就江清淮敢做这种事。
“爹,爹啊。”
一声稚嫩又含糊的喊声在身后响起,紧跟着便有一只小胖爪子揪住了林竹的发尾。
林竹转身从江云月怀里把江小夏接过来,笑眯眯逗他,“都说过多少回了,是阿爹。”
“爹啊。”
江清淮凑过来,“爹在这儿呢。”
江小夏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小眉头立刻皱了皱,然后抬起手臂嫌弃地把江清淮推开,小嘴巴闭得紧紧的。
林竹笑的不行,“怎么还没忘啊?”
说起来还是半个月前的事,江小夏不小心染了点风寒,江清淮配了药给他喝,有一点苦,从那以后江小夏就“恨”上他爹了,觉得他爹是坏人。
连带着也怕上了汤勺,因为喂药的时候用的都是汤勺。
现在林竹给他喂饭都得拿筷子才行。
林竹只抱了一会儿就又把江小夏交给了江云月,他今日还要做草团子呢。
粽子昨日都已经包好了,也给秀才爷爷家送过了。
今年做草团子用的是鼠曲草,鼠曲草做出来的口感更清新些,面皮也更有嚼劲。
前几日尝过三娘做的以后,林竹便打算也试试。
一家人各自忙碌着,很快就到了中午。
正好草团子蒸好了,林竹便招呼江清淮和江云月来吃。
江小夏不能吃这个,林竹就留了些没加料的豆沙泥喂他。
江清淮凑过来想喂林竹吃一口,结果江小夏吓得赶紧把装豆沙泥的碗扑住,生怕他爹给他“下药”,弄得江清淮哭笑不得。
江云月笑的都快钻桌子底下去了。
林竹只好把江清淮推开了些。
江清淮:“……”
正热闹着,后门处突然听见阿虎的喊声,听上去似乎还很着急。
江清淮立刻放下手中的草团子,大步过去开门。
林竹的注意力也跟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阿虎急促的声音,“江大夫,我隔壁家的刘伯突然患了恶疾,口齿紧闭,药汤怎么都灌不进去,已经三日了,现在连水也不进了……”
江清淮打断他,“找大夫瞧过了吗?”
“找了巷子里的老郎中,老郎中说没救了。”
“你在这里等我。”说着江清淮就转身去铺子里拿了药箱过来。
今日端午节,铺子提前告知过要歇业一日,因此前面的门关了,两人还从后门出去。
江清淮一边走一边道:“估摸着是中风,刘伯多大年纪?”
“六十多了。”
两人说着话便走远了。
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对大夫来说,接个急诊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半夜急匆匆出诊也是有的。
到了刘家,几个小辈已经在哭了,床边坐着两个中年男子,皆是眉头紧皱,唉声叹气。
一听说江清淮来了,两个中年男子立刻起身围了过来。
“江大夫,郎中说家父已经……”
后面那个扯了扯前面的,接话道:“兴许江大夫有法子。”
“是,”前面那个赶紧道:“江大夫,求你救救家父。”
江清淮没看他们,从进来两眼便只盯着床上的老者,“我先替他号脉。”
“快,快给江大夫搬个凳子来。”
立刻便有人给江清淮搬了把凳子来。
但江清淮已经蹲下身去,按住了老者的腕脉,然后又稍稍直起身,拨开老者的眼皮和嘴巴检查了一番,冷静道:“是中风。”
“江大夫说的没错,老郎中也是这么说的。”
“药方子拿来给我瞧一眼。”
拿到药方之后,江清淮只看了一眼,便从自己的药箱里取了笔,把上面的药方划掉,然后写了两个字——
藜芦。
“煎汤,要浓,灌下去。”
见后头两个男子迟疑地看着自己,江清淮便多解释了一句,“原先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用,但对于刘伯眼下的情形来说实在不够。”
“江大夫,不知道阿虎同您说了没有,家父他口齿紧闭,什么汤药都灌不进去啊。”
“其实是有办法的。”
“什么?”
“打落一颗牙就能灌进去了。”
两个中年男子齐声道:“什么?”
江清淮面容沉静,“要命,还是要牙,现在就选,不然刘伯真的要不行了。”
两个中年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年纪长一些的迟疑道:“江大夫,这药真管用?”
江清淮点头,“管用。”
两个男子又互相看了一眼。
就在江清淮眉头隐约要皱起来的时候,年长的那位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亲自动手。”
说着便叫小辈拿了工具来。
都已经这样了,不如试一把,左不过也就叫他爹失了些体面,相信他爹不会怪他的。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第一碗药汤终于灌了进去,观察了一阵子,江清淮就道:“继续灌。”
又是一碗下去。
就这么连着灌了五碗,刘伯终于有了动静,他抽了一口气,然后剧烈地咳了一阵,从嗓子眼里喷出几口痰来。
围在边上的两个中年男子眼睛齐齐亮了起来。
江清淮一直不错眼地盯着,这会儿才放松了些,“缓过来了,我再开个方子替刘伯调理一番,慢慢就能起身了。”
“但后面许会留下些后遗症,届时你们可以再去诊所里复诊。”
“多谢江大夫,多谢江大夫。”
年长男子伸出手来想握江清淮的手,但看见江清淮沉静的面容,还是收了回去,有点不敢冒犯。
江清淮点点头,“不必客气,阿虎是我的好友,应该的。”
两个男子给江清淮道了谢,又给阿虎道谢。
阿虎抓抓头,憨憨道:“这也没啥,我就是跑了个腿而已。”
跟着江大夫,感觉自个儿都更受人尊敬了呢。
从刘家出来,大曲江边的龙舟赛赛程都已经到尾声了,今年规模搞的十分盛大,参赛的队伍比往年足足多出一倍,江清淮知道林竹他们在江边,便和阿虎一道过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最激烈的时候,场上停靠着两艘龙舟,皆是蓄势待发的模样。
江清淮趁江小夏没注意,一把把他抱过来,然后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木头的小鼓,这是他方才来的时候在小摊子上买的。
整套动作十分丝滑。
江小夏本来要哭,嘴巴都扁起来了,被他打断了,这会儿正好奇地盯着手里的小鼓看。
林竹靠过来,兴奋道:“决赛马上要开始了,那边开了赌盘呢。”
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江清淮笑道:“想押?”
林竹点点头,不好意思道:“但我不晓得该押哪一个。”
江清淮往江面看了一眼,“和我说说?”
林竹看了好一会儿了,再加上从周围人口中听来的,对这两支进入决赛的队伍也算有了些了解,一番介绍后,江清淮点点头,“那你想押哪个?”
林竹隔空戳了戳扎蓝头巾的那队。
“我也看好他们,走,押银子去。”
比赛还没开始,盘还开着,两人过去押了十文钱。
第133章 第 133 章 放风筝
几乎他们刚押完, 赌盘就关了。
比赛已经开始了。
后头还在犹豫的人纷纷叹息——
“就不该犹豫,早知道就该押蓝队。”
“我看还是红队厉害。”
“当然是蓝队了,我都不稀得同你辩。”
“我才不想同你辩呢,你眼神不好。”
“那不然我们两个赌一赌, 要是红队赢了, 晚上我请你一顿酒?”
“大丈夫一言九鼎?”
“自然。”
“好, 我跟你赌,要是蓝队赢了,这顿酒我来请。”
“……”
江清淮和林竹对视了一眼,笑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比赛正是白热化的阶段, 两艘龙舟你追我赶, 上头的人整齐划一地喊着自家的号子, 岸上不少人也在跟着喊。
林竹伸长了脖子一眼不眨地看着蓝队,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过程好像很漫长,其实很快, 蓝队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尾部擦到了大石,龙头剧烈晃动了两下后身子就歪了,虽然船员们反应很快地调整了过来,但最终还是慢了红队一点。
红队赢了。
支持红队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林竹惋惜地叹了一声, 他们的十文钱输没了。
江清淮捏捏他的后脖颈,笑道:“我们回去吧。”
林竹点点头, 唉声叹气道:“早知道不该赌的,十文钱呢。”
明明蓝队上一把很厉害呢。
“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 哪能说得准。”江清淮安慰他。
林竹重重点头, “人家说赌博害人,我看还真没错。”
那会儿怎么就上头了呢。
江清淮笑嘻嘻地给他出馊主意,“你早上不是说要给小夏买那个大老虎风筝吗, 正好十文钱。”
他这个暗示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了,林竹立刻笑了,“可是我们答应要带他去放风筝啊。”
上回出去踏青,在坡地那里瞧见有人放风筝,江小夏看的家都不想回了,林竹就说下回也带他去放一回。
虽然江小夏早就不知道把这事儿给忘到哪里去了,但林竹觉得都答应孩子了,就不该食言。
“我回去给他做一个。”
“你还会做风筝吗?”
“会呀,我可以给他做一条大蜈蚣。”
林竹:“……”
蜈蚣和大老虎,差别还是挺大的吧。
江小夏见两个爹都没注意自己,偷偷摸摸把手里那个小鼓往嘴巴边凑。
结果他爹跟太阳穴长了眼睛似的,抬手给他挡了回去。
小夫夫两个说说笑笑,回去的路上就顺手把大老虎风筝买好了,还给江云月买了她上回想要的蝴蝶。
“小月还没回来,要不要去寻她?”林竹有点担心。
“不用,小野来了,两人一块儿呢。”
林竹惊讶道:“小野来了?他一个人来的吗?”
“嗯,我方才去找你们的时候瞧见他俩了。”
林竹这下放心了。
听说小野来了,他又转回去多买了一个风筝,是老鹰形状的,小野应该会喜欢。
紧跟着他又想到晚饭的事。
“小野来了,那我得去买点肉。”
昨日剩下的一点肉都用来做了草团子了。
“不用,”江清淮拉住他,“草团子和粽子里都有肉,叫他吃那个,一家人不用在意这些。”
林竹当然知道,就是想着小野一阵子没来了。
江云野一进门就把他那个大胖侄子抱了过去,又是亲又是夸,把江小夏哄的咧着个小嘴傻乐。
虽然一家人不在意那些,但林竹还是拿野葱炒了个鸡蛋,毕竟小野今日是走过来的,得吃点好的补补体力。
带肉的草团子和粽子也都往江云野那边放。
江云野把身上背的包袱解下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布兜,“我来的时候大毛给我的,说是给小夏吃。”
里头是哑巴和大毛在山里找的野果,已经洗干净了。
林竹笑着接过去,“哑巴的药你回去的时候也帮忙带回去吧。”
“好。”
江云野又在他那个包袱里掏啊掏,又掏出一个小点的布兜,“大嫂,这是娘给你挑的种子。”
小院儿里有些空地,林竹上回和周红花提了一嘴,说想种些菜吃,周红花回去便给他挑了些种子。
江云野还没停下来,这回掏了许久,就在林竹想劝他先吃饭的时候他终于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册子。
江清淮眼神微妙,“这是你要交的功课?”
江云野偷偷摸摸往林竹那边挪,“我真的是不小心弄成这样的,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江清淮失笑,“你躲什么,先拿来我瞧瞧。”
江云野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江清淮了解他这个二弟,惯会做样子,也不理会,快速地翻看完后笑了一声,“看在你主动带功课的份儿上,勉强还成吧。”
虽然比不上成天在眼皮子底下的江云月,但看得出来江云野也是下了苦功的。
第二天铺子又歇了半日,江清淮和林竹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上回那片坡地放风筝。
说是坡地,其实坡度很小,而且场地开阔,地势平坦,实在是一块放风筝的佳地。
江清淮先判断了一下风向,然后拿起大老虎风筝逆着风开始起飞,林竹看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他很会,都已经准备好欢呼了结果人家兜了一圈拖着风筝回来了。
林竹:“……”
江清淮尴尬地咳了一声,纳闷道:“我都是照人家教的来的啊,奇怪。”
林竹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还找人问了啊?”
“嗯。”江清淮更尴尬了,他还找了两个人学习呢。
林竹把江小夏塞到他怀里,“我来试试吧。”
“好。”
江清淮把“大老虎”递给他,同时把自己学来的技巧传授了一番。
“就是这样,你试试,别跑太快,仔细摔着。”
林竹高高举起风筝,学着方才江清淮的样子快速地跑了一圈,但和江清淮一样,他也没飞起来。
旁边的江云月和江云野也一样没飞起来。
第一回放风筝,显然大家都低估了这东西的难度。
林竹想了一下,把风筝放到地上,然后往后退,同时轻轻地拉着手里的线,等感觉到吃风后便开始加速。
这回居然飞起来了,虽然没有成功飞上天,但起码是起来了。
江云月和江云野立刻跟着学,三人各自尝试了十几回,风筝终于飞上了天。
林竹惊呼了一声,大声喊:“阿淮你看啊。”
江清淮笑着应,“看见了,还是竹子厉害。”
江小夏仰着脸到处找他的“大老虎”,江清淮怕他闪了眼,一边替他挡着光,一边还要稳住他的身子,不让他摔下去。
“阿……爹,阿爹啊。”
江清淮眼睛一亮,“这回很清楚,肯定没听错,小胖子再叫一回。”
他催促着,但江小夏一心只顾着把他爹的手扒拉下来,根本不搭理他爹。
江清淮没办法,只能找了个能瞧见“大老虎”的阴凉处,一屁股坐了下来。
等风筝非得更高些,这个角度也看不见了,江清淮索性躺了下来,把江小夏放在自己身上,同时拿手虚虚地在他脸上方遮挡着。
江小夏如今也是很有些分量了,安静躺着还好些,可今日玩的开心,他时不时就要兴奋地动弹几下,一动身子就往下滑。
江清淮干脆直接箍着他。
林竹转头看到这个画面,笑的差点没撒手把风筝飞出去。
玩了一上午,几人又折腾着好不容易把风筝给收了回来,笑闹着往回走。
江清淮和江小夏已经“反目成仇”了,就因为江清淮刚才不让江小夏摸风筝线,还打他手。
江小夏粘在林竹怀里,软糯糯地喊:“阿爹啊。”
这两个字他发的很含糊,但能辨认得出来。
江清淮擦着自己衣襟,“方才擦了那么多口水在我衣襟上,我都没嫌弃你,你倒嫌弃上我了。”
林竹笑得不行。
知道他这会儿手臂酸,没一会儿江清淮就把江小夏强行抱走了,江小夏不乐意,他还威胁,“安分点,小心我把你丢地上。”
江小夏挥舞着小爪子推搡他。
父子两个拉拉扯扯的居然也诡异的很是和谐。
第134章 第 134 章 命案
用过晚食, 林竹打了盆热水给江小夏洗身子,江清淮在旁边给他帮忙,小夫夫两个正说着笑,前面铺子突然传来了砸门声。
江清淮面色微变, “我去看一眼。”
这种事情遇到过很多回, 所以林竹起初也没太在意, 直到他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江清淮,你快给阿秀瞧瞧,他从午后就说腹痛,痛得快受不住了。”
林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是齐春雷。
林秀病了。
意识到这一点, 林竹也不过就是抬头往铺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已, 阿淮没叫他, 定然是不需要他帮忙。
而且小月也在前头。
齐春雷的声音不断地传过来, 十分担心的样子,林竹听得有些古怪, 但也没在意,只当人家已经想好要好好过日子了。
见江小夏把头埋下去似乎想喝洗澡水,林竹忙收回心神,不再管外头的动静。
这边。
齐家闹的阵仗很大, 不光齐家人全来了,江清淮甚至还看见了村长。
他微微皱了下眉, 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把人抱上去,仔细些。”江清淮撩开一道帘子, 指着里头的小床对齐春雷说。
说着就转身去取蜡烛, 这边有些暗。
齐春雷见状,以为瞅准了机会,忙高声道:“江清淮, 你怎么一点儿也不重视啊,阿秀爹娘都已经死了,你还要记恨他吗?”
说着还偷摸觑了眼后头的村长,见他皱了下眉,嘴角便忍不住动了一下,但紧跟着就被他压住。
江清淮没漏过他这点微表情,不够须臾间,他已经明白来者不善。
齐春雷话音刚落,就看见江清淮点燃了手里的蜡烛。
村长咳了一声,“春雷,少咋呼。”
齐春雷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江清淮替林秀诊了脉,又仔细查看了他过于苍白的脸色,沉声道:“他受了外伤,很严重。”
他说严重,那就是真的很严重了。
村长是齐家特地请来帮忙的,虽然他觉得江清淮这孩子不至于因为记恨林秀而怠慢他,但既然来都来了,就免不得要帮着说两句,此刻便道:“清淮啊,你如今是镇上最好的大夫,可得帮帮忙啊。”
江清淮正要开口,就被齐春雷打断:“是啊清淮,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再记仇了,一条人命握在你手里呢。”
这话多少是有些刻意了。
江清淮冷笑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盼着他死?”
齐春雷眼神很明显地闪烁了一下,“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阿秀可是我夫郎,我当然盼着他赶快好。”
“行,那先去把诊金交了吧。”
齐春雷顿了一下,然后转头推了他娘一把,“娘,快去。”
赵秋兰两只脚动都不动一下,“这还没怎么呢,瞧完了再交呗。”
“娘!”齐春雷给她使了个颜色。
赵秋兰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江云月那边。
江清淮自然没错过母子俩方才的眼神交流,此刻他已全明白了。
于是,他写了张纸条递给江云月,“小月,把这个交给阿虎哥。”
齐春雷警惕道:“阿虎是哪个?”
江云月偷偷冲他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答了一句就走了。
听说就是个小摊主,齐春雷放心了。
江清淮叫了村里一道来的两个老夫郎,“他身上应当有明显的伤痕,我不便查看,劳烦二位了。”
赵秋兰一把拽住两人,紧张道:“我们方才都说了,他在山里跌了一跤,你看着治就是了,怎么还查个没完啊?”
村长帮着劝,“齐家的,查看伤势是正常的,你到哪儿都得有这一步,清淮没乱来。”
他以为齐家还是不放心江清淮。
赵秋兰只能放了手。
两个老夫郎钻进了帘子里,众人只能瞧见蜡烛的光移来移去。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老夫郎终于出来了,两人脸上都不好看。
江清淮心知肚明,但只装傻,“两位阿叔,能否说的仔细一些,免得耽误了治疗。”
村长和跟来的人全都挤了过来,“是啊,细说。”
两个老夫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眼齐家那三个,互相推搡了一番才道:“别处倒还好,就是肚腹处。”
说着两人比划了一下,“一大片全是青紫,还有胸口这里,骨头像是断了。”
江清淮点了点头,“身上可有擦伤,既是在山上跌的,免不了会有擦伤吧?”
这个大家都有经验,毕竟谁没在山里跌过呢。
两个老夫郎摇了摇头,“这个倒没瞧见,许是跌的凑巧了?”
说实话,两人心里是奇怪的,林秀身上的伤不像在山里跌的,倒像是叫人打的。
但两人都不敢说。
在江清淮的追问下,两人仔细地把林秀的伤势描述了好几遍,旁边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有人下意识道:“这真是跌伤?”
村长看了眼齐春雷,见他神情闪躲,眉头便皱了起来,“春雷,到底咋回事,你说实话。”
江清淮冷声道:“我劝你诚实一些,你夫郎真的病的很重。”
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齐春雷身上。
齐春雷头皮发紧,下意识看了眼他身后的齐大柱和赵秋兰。
齐大柱忙道:“就是在山里跌了一跤,你们又不是不晓得,我家雷子人老实,他哪会扯谎?”
“既然你们不承认,那我也就直说了。”江清淮可懒得替他们遮掩,“我方才把脉就探出来了,他脏器受损极严重,应当有出血的情况。”
“对,”村长应了一声,“方才来的路上吐了好几口血。”
江清淮继续道:“若真是在山上跌的,那必然伴有很严重的外伤,但他身上并没有,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村长瞪着齐家三口子,“你们还不说实话?”
齐春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缩在了他爹娘后头。
这个反应,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汉子打自个儿夫郎这种事倒也常见,只是打成这副模样还是不多的。
江清淮朝外面看了一眼,“官差马上就到了,你们等着和他们解释吧。”
这话一出,齐大柱和赵秋兰立刻慌了,两人赶紧把齐春雷挡在后头,急道:“什么官差,叫官差做什么?”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叫官差来,安的什么心?”
江清淮冷笑,“出了命案,自然要通知官府。”
见他不像在吓唬人,齐大柱赶紧看向村长,“村长,你快说句话。”
村长此刻已经非常后悔跟着来了,他虽然心里厌恨齐家,但明面上却不能不帮着说两句,“清淮啊,你看这,要不还是别叫官差了?”
江清淮又朝外面看了一眼,“来不及了,已经到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
巡防营的人几乎是跑着来的,阿虎跟在后头,不过他没进来,只冲江清淮点了点头就回去了。
“别挤在这儿,往边上让让。”
巡防营的人一进来就开始清场。
江清淮撩开帘子给他们看了一眼又开始吐血的林秀,淡声道:“肚腹处受了严重的击打,胸口肋骨也有断裂,行凶者就在这三人中间。”
巡防营的人立刻看向齐家三口子。
齐大柱吓得腿肚子都在发颤,说话都磕磕巴巴,“我,我们不治了,这就带他回去,春雷。”
齐春雷动了一下,似乎想过来,但被挡了回去。
“干什么,站边儿上去。”
巡防营打头的人弯下腰看了眼林秀的模样,然后问江清淮,“江大夫,此人还能救吗?”
江清淮摇了摇头。
巡防营的人点点头,再次看向齐家人的时候脸上便带了威吓,“谁打的,自己承认。”
齐春雷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这个结果在江清淮的预料之内。
齐大柱抖着声音道:“官老爷,不是我们打的,他真的就是在山上跌了一跤,你们,你们不能听他的,里头伤的那个是他夫郎的亲弟,他们,他们有仇的,他故意想害我们。”
“我害你们什么,人是我叫你们打的?”江清淮冷笑。
“我们没有打人,走,”齐大柱给齐春雷使了个眼色,“雷子快去把你夫郎抱起来,我们去仁安堂,快去。”
赵秋兰偷偷推了把儿子。
“慢着,”巡防营的人拦住齐春雷,“人都这样了还去什么仁安堂,你们在这儿等着。”
说着他就朝后头吩咐了一声,“你去一趟,请个大夫来,等等,请两个吧。”
被吩咐的人立即小跑着出去了。
村长见状,赶紧道:“大柱啊,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官府的人都来了,这事儿显然麻烦了,他不赶紧跑,还等着卷进去吗?
方才这点时间,他已经什么都想明白了。
齐家记恨江家,临了了还想算计一把,所以把林秀打的半死不活后就想把这笔账赖在江清淮头上,难怪方才来的时候一直拿林立根和王冬翠的事来暗示他,亏得他还真以为这一家子是真的担忧呢。
路上林秀吐血吐成那样,这一家子也没见谁给擦一下,还是其他人看不过去给照料了一下。
当时他就觉得古怪,可惜没往深里想。
第135章 第 135 章 幸好,那不是真的。……
“你不能走。”
齐春雷一把拽住村长, 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村长,你不能走,你得留在这里。”
村长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我家里真有事儿, 大柱, 快劝劝你家雷子。”
齐春雷把他拽的死死的。
巡防营的人看不过去了,“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谁也不准走,都等着。”
林竹把江小夏哄睡以后才出来, 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铺子里人很多, 却听见两个大夫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两位大夫, 已经一刻钟了,还不能说吗?”
林竹下意识看过去。
江清淮这会儿已经在柜台那边了, 这边两个大夫还有巡防营的人围着。
听见巡防营的人催促,两个大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摇了摇头。
“脏腑受损太重,回天乏术。”
“经反复检查, 的确不是什么跌伤,而是遭人暴力虐打, 江大夫的判断是对的。”
巡防营的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闻言便看向缩在一边的齐家三人, “你们是现在招呢, 还是都跟我们走,要是都跟我们走,他可就得死在这儿了。”
齐家三人互相看了看, 齐春雷偷偷推了把他爹,齐大柱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但还不等他开口,巡防营的人已经指了指齐春雷,“先把他带走吧,不然耗到宵禁谁都走不了。”
身后两人立刻上前把齐春雷反手剪了。
“你们两个先把他带回去,等案子审清楚了再说。”
说着就摆了摆手,制止了齐春雷的喊冤声。
刚刚还挤了一屋子的人转瞬就都走光了。
齐大柱和赵秋兰带林秀走的时候,林竹瞥见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惊的瞪大了眼。
这人竟是林秀?
瘦的仿佛只有曾经的一半了。
“竹子?”
江清淮抬手在林竹眼前挥了挥,“被吓到了?”
林竹点点头,“嗯,方才那个真的是林秀吗?”
“是。”
“他真的……”
“是。”
林竹有些茫然,他从没想过林秀会有这一天,心里也不知如何,没有悲伤,只是有些复杂。
“锅里的热水定然已经凉了,我去热一热,你泡个澡放松一下。”
“不了,就擦擦吧。”
“我们一块儿。”
江清淮牵着林竹的手去后头厨房了。
江云月方才就已经回去睡了。
这夜江小夏被挤到了床最里侧,林竹睡在了江清淮怀里。
“是齐春雷打的吗?”
“嗯。”
江清淮摸了摸林竹的后背,用侧脸蹭了蹭林竹的头顶,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林竹想了想,突然来一句,“我差点就嫁给齐春雷了。”
他语气里全是后怕。
江清淮把他抱得更紧,“幸好。”
林竹感叹道:“幸好没有。”
江清淮:“幸好没有。”
“还怕吗?”
林竹摇摇头,“不怕了,想睡了。”
江清淮低头亲了亲他,“要不别睡了,我们……”
说着他放在林竹的手就开始缓缓下移。
林竹吓了一跳,“小夏……”
江清淮试图给他洗脑,“他不会轻易醒的。”
“可是……”林竹摇了摇头。
“那不做那个的话,我们换个别的。”
江清淮的手越摸越下,林竹说话时都带上了一丝颤意,“什,什么?”
“就是上回那个。”
林竹白皙的脸刷的红透了,耳垂也红的像一颗饱满的红果子。
上回那个实在太羞人了,他连回想都不好意思。
“不,不要……”
但江清淮已经松开他,钻进薄被里去了。
林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出一丝古怪的声音。
倒不是怕吵醒江小夏,而是他自己不好意思听。
实在太羞人了。
江清淮第一回这么干的时候,他差点没原地害羞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清淮终于从被中钻了出来,林竹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嘴唇,等看见上头可疑的湿粘痕迹时,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江清淮却还要故意来亲他。
这一夜江清淮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竹嫁给了齐春雷,齐春雷没有生育能力,一家子却惺惺作态,在外头故意说是林竹的问题,表现的温情脉脉,可是关起门来却对林竹非打即骂,把他当狗一样呼来喝去。
江清淮气的爆炸,气得失去了理智,直接冲进厨房里拿了把刀把那三个畜生全砍死了。
看着地上横躺着的三人,他还是气不过,冲过去又多补了十几刀。
然后一切突然消失了,江清淮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梦。
黑夜中,他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梦好真实,连村里人说闲话的声音都听得真切,还有林竹的哭声。
哪怕他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再回想还是气的想杀人。
江清淮抚了抚狂跳的心口,感受到怀中人平稳的呼吸时,这口气才慢慢平了下去。
“竹子,竹子。”江清淮小声喊。
林竹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竹子。”江清淮又喊。
林竹迷迷糊糊地掀了下眼皮,软软地回应他,“阿淮。”
“没事,你继续睡。”
江清淮低头亲了亲他,“睡吧。”
话音刚落,林竹已经重新睡着了。
江清淮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自语了一句,“幸好,那不是真的。”
眼前的人才是真的。
齐家的风波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这案子实在简单,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事儿。
本来还不太好判,齐春雷在狱中一直理直气壮地辩称这是他自个儿家里头的事,他杀的是自己的屋里人,不是外头那种人命。
这要是搁以往,确实有些棘手,但眼下可是有现成的判例在前头——
林立根。
而且这还是上任县太爷手底下办的案子,若是有人想挑刺儿,追溯起来也不算自己的责任。
于是县太爷如获至宝,立刻就照搬了。
*
不知不觉就进了七月。
不是头一回在镇上过夏天,但林竹还是不太能适应,尤其是瞧见枝叶簌簌抖动,吹过来的风却是热烫的时,他就格外想念家里的山风。
一边起锅煮凉茶,一边拿一把大蒲扇扇着风。
身后的小院儿里,江清淮正扶着江小夏慢慢地学走路,江云月在边上识记药材,偶尔拿起手边的册子勾画几笔。
等凉茶煮上以后,林竹就把锅盖盖好,抓着蒲扇走出来。
一见他,江小夏立刻朝他张开手,生怕阿爹瞧不见自己,还急切地蹬了两下腿。
结果小脑袋马上被拍了一下,“才走了两步就想跑?”
江小夏抬起藕节似的胖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委屈地喊“阿爹”。
林竹给他扇了两下,然后往后退了十几步,蹲下身朝他张开手臂,笑眯眯道:“小夏,来阿爹这儿。”
江小夏立刻乐呵呵地朝他奔过来,小身子一摇一晃,和踩着棉花似的。
等他到了林竹怀里,江清淮才松开手。
他直起身擦了擦汗,然后顺手把凳子移到林竹边上。
林竹抱了没一会儿就坐了下来,把江小夏放在地上,抱着这么一团热乎乎的小东西实在太热了。
“阿爹啊。”
他还想抱。
林竹赶紧摁住他,问道:“吃果果吗?”
江小夏点点头。
林竹就把手臂伸长了些,从小竹桌上把一个装野果的小碗端过来,碗里的果子被研磨过,已经瞧不出原来的形状了,对小孩来说正好入口。
“大嫂,”江云月突然抬起头,“今日是不是有新的邸报了?”
邸报三月发行一回,上回发的时候,江清淮写的文章还没来得及发,顾太医说下一回能发。
下一回就是这回。
林竹立刻振奋起来,“算起来就是今日。”
“那我们一会儿去看吧。”
林竹看了眼天色,“还是明日吧,明日我们起早去,今日来不及了。”
这都傍晚了,一来一回怕是要误了晚食的时辰。
江云月点头,“好。”
第二天天才刚亮,林竹和江云月就高兴地出门了。
江清淮被他俩弄得哭笑不得,“邸报要贴一个月呢,改日路过了再去瞧就是了。”
他怀里的江小夏还趴在他肩头睡着呢。
为了照顾江小夏,他们走的并不快,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