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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第51章 Chapter 51 错就错在不该想以后(大修)

宁书禾愣了下, 思绪有些空茫,没有回这条信息,而是直接把手机关机, 塞到枕头下。

倏然间,直觉作祟,她心里隐隐泛出某种不可名状的、无法形容的情绪, 持续灼烧, 顺着血液流淌至全身, 最终汇聚在额上。

有时候直觉太准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现在。

她侧躺着闭上眼,努力将注意力聚焦在自己的呼吸上,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但就这样平躺着, 盯着天花板过了好半晌, 意识却始终都是清醒的,她全无困意,空调嗡嗡作响的声音不断盘桓在脑子里,没过一会儿, 又隐隐听见房间外有谁的脚步声,她缓缓睁开眼。

下一秒, 门“咔嗒”一声被旋开, 走廊里微弱昏黄的地线灯光透进房间。

傅修辞逆着光源的方向走进卧室, 影子投向床边, 只一眼便瞧见她眼神清亮空茫, 正一动一动地看着天花板, 好像意识已经被放空, 伸手拊她的额头, 低笑一声, 语调沉沉:“怎么还不睡?”

“……有点儿睡不着。”宁书禾叹声气,回答说。

她的脸颊凑过去,轻轻蹭蹭他的手,往后退,离床边远了些,给他让出一片空位,拉着他一同躺下,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浅灰的阴影。

傅修辞拉起被子,躺进去,再将被子盖到身上,伸手揽她的腰,她刚洗过澡没多久,身上很热,体温渡到他胸前,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傅修辞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俯身下去,吻上她的唇。

他们之间,从没有浅尝辄止这一说,他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掌一路向上撩火,宁书禾有些难耐地朝他的方向凑得更近了些。

一呼一吸间都是她的气息,好闻极了,他深深地迷恋她身上与他相同的气息。

像是山野林间裹着晨雾的风,潮湿,却清新。

该怎么说。

总归还是舍不得。

有些事上,怕她难过,但更怕她因此消失。

他踌躇许久,决定选择自私。

思绪飘然,傅修辞合掌将她搂得更紧,嗓音微哑:“书禾……”

宁书禾抬手抱住他,声音有几分缥缈的空茫:“嗯,怎么了?”

“真的没有想过以后?”他不是没听懂方才她话里有话,但他想听点别的,别的能让他心安的话。

宁书禾一时沉默,微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傅修辞低头咬她耳朵,温热呼吸荡在她颊侧,他提醒道:“说话。”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实话实说:“……想过。”

“你想过的我们以后是什么样的?说给我听听。”

宁书禾抬眸,黑夜里,他十分清醒:“一定要说吗?”

傅修辞目光一沉,好似思虑良久,才落下一句:“嗯,一定。”

说罢后,故作轻松的语气:“就当睡前故事?”

哪怕这故事没那么梦幻浪漫。

宁书禾瞥他一眼:“睡不着的是我,还要我给你讲故事。”

傅修辞笑了下:“我也睡不着,你先给我讲,一会儿我也给你讲讲我的。”

宁书禾看他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气。

要说什么?

该说什么?

怎么说才不会让他难过?

她有点纠结和茫然,随意扯着谎话:“以后……再去一次捷里别尔卡?还住冰雪村,看极光……”

傅修辞掐她下巴,轻笑一下:“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宁书禾不着他的套,直接反问:“那三叔问的是什么?想让我回答什么?”

“我们。”傅修辞垂眸看着她,直说无妨,“你和我,我们的以后,书禾有没有想过,嗯?”

宁书禾呼吸一滞。

“我……”她语气稍顿,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傅修辞的情绪,却没有选择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等傅祈年回北城,不论如何我都要和他解除婚约,闹得难堪也好,持久的舆论战也好,损失惨重也罢,我……一定要。”

傅修辞没说话,好像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然后恐怕就要开始准备澳洲的展览。”宁书禾的语气很认真,“到了春末,趁着展览的时间,多在国外待几个月,我们……我和你恐怕——”

傅修辞安静一瞬,似乎对这个答案并没太意外:“遇到事躲起来不是你的风格。”

宁书禾先是一愣,而后轻笑一声。

傅修辞一顿。

“可是三叔,我除了躲还有其他办法吗?”宁书禾抬头,“如果能和傅家好聚好散也就罢了,以后我还能在北城过下去,但若到时候闹得太难看呢?三叔觉得,我砸了所有人的饭碗,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傅修辞迟疑出声,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一句:“不论如何,迟早都要回来。”

她总不能躲一辈子。

他同样不能,也不愿意。

宁书禾想要干脆把话说透,与无数次预想的不同,同他谈及这话题的场景不是在正式的谈判桌上,而是在情事过后尚还温存的床头,她的情绪也没有如预想那般沉重,而是难以形容的一种平静:

“……那至少能不回北城,东城?或者海城,除了北城哪里都行,哪怕是国外,这样的话,对大家都好……”

傅修辞蹙眉反问:“对大家都好?”

“我能获得自由,傅祈年也不会再有宁家支持,只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往前走,以三叔你的实力,依旧能独揽大权,如果真有一天东窗事发,被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曾经的关系,我人不在北城,你也不会因我被有心之人拿捏,不会左右为难。”

傅修辞低眼瞧她,她有双过分冷静的眼睛,是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的那种镇定自持,仿佛能将所有的情感抛却,在这个问题的设想中,她考虑到了傅祈年,想了宁家,想了他,却唯独没有想过“我们”。

傅修辞感觉到喉间仿佛揉了一把粗粝的沙:“若我帮你呢?”

“三叔如果真想帮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宁书禾故作轻松地笑了下,拊在他腰间的手掌慢慢收紧,她无端觉得自己再次出声时,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很奇怪:

“……我其实真的能理解,你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考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说过,三叔能走到现在一定受过许多旁人不知道的苦楚,我能懂,如果是我,如屡薄冰这些年,也不会为了一个——”

宁书禾的话突然轴住了。

“一个什么?”傅修辞的嗓音无悲无喜,却冷得仿佛寒潮掠过冰湖。

“一个我。”沉默之后,宁书禾落下这么一句,“区区一个我,更何况三叔一开始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我?”

傅修辞因为这话有些不悦,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谁允许你这么揣度我的?”

宁书禾扯了扯嘴角,凑上前去亲他,努力想让场面不那么尴尬,却被他躲开了。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其实没预料到傅修辞会这么拧巴。

因为她觉得自己没说错。

“不管是不是揣度,事实不都是这样么?”宁书禾无声叹气,“我没有揶揄你,也没有怪你,因为我也有错。”

“你有什么错?”

“……”

宁书禾一时间没说话。

错就错在不该去想从一开始就没有、也不可能会有的“以后”,这是他和她共同的错误。

过了好久,宁书禾心里渐渐凉了下去,好似凉风过膛,她叹声气:“……三叔在气什么呢?”

“你觉得我在气什么?”

宁书禾不说话了。

她也是前阵子才意识到,两个人在一起都这么久了。

这八九个月,他们两个肉/体狼狈,精神却完全陌生,傅修辞从不过问她的过去,从没试图了解过她,她也没能等到有从他嘴里了解他的机会。

她对他的过去也同样一无所知。

“怎么不说话,嗯?”傅修辞的眉心揉作一团,语气却还柔和,“你觉得我在气什么?”

平时多机灵,他真不信她一点儿都看不懂。

就算最坏的结果发生,就算她砸了所有人的饭碗,就算她和所有人都闹得难堪撇得干净,那不是……还有他么?

只有他和她是同类,只有他能懂她的感受。

所以,她只要有他就够了,旁人有什么要紧的?何必非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

但空气中寂静许久,她才缓缓说:“我不知道。”

这一瞬间,傅修辞倏然有种仓皇的落败感。

早以为,只要让她孤立无援,让她没有别的依仗,她就会乖乖地跟他在一起,像他们之间这段关系的开始时,她所抱着的目的一样。

被围困,急于寻求一条新的出路。

而这种情况,只有他能作为她的出路。

宁书禾只要这样继续利用他身上一切可利用的价值,她只需要依靠他,想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可傅修辞没料到,为什么宁书禾宁愿赌上自己的一切,也不愿意笑着撒撒娇求求他?

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宁书禾低声重复:“我怎么会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怪你。

不给傅修辞反应的机会,宁书禾捧住他的脸,蜻蜓点水般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语气和平常毫无二致:“晚安吧。”

“能睡着了?”傅修辞语气平平。

“……嗯,有点困了。”

傅修辞无奈:“不打算听听我的想法?”

宁书禾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嗯……可以呀。”

傅修辞看她一会儿,拊她额头,最终还是放弃:“改天吧,睡觉。”

宁书禾愣了下,才说:“那……晚安。”

傅修辞不再出声,过了好半晌,他听见怀里的人呼吸渐沉,才缓缓开口:“书禾,别怪我……”

第52章 Chapter 52 某种提醒和警示(重写)

傅修辞受邀去了趟北郊, 梁总作为东道主的一场普通酒会,不是特别重要的场合,涉及到的人情往来也并不多, 请柬是梁总叫人送到华尚去的,但当天傅修辞行程冲突,他便不打算去, 寻了个合适的理由准备回绝梁总。

但那天傍晚, 傅修辞去了趟丁铭那儿, 拿副字画给谢家老爷子祝寿, 丁铭打趣他:“这种东西,小书禾那儿的门路可比我宽多了,谢老爷子什么人啊?眼光刁钻的很, 我这恐怕不太够格, 你确定要吗?”

傅修辞压根儿不搭腔,叫他拿几样出来先瞧瞧。

丁铭能拿的无非就是些常规的收藏品,老头子们都喜欢,出不了差错, 傅修辞挑了两件,丁铭拿着叫人去包起来。

“这是怎么了?”丁铭开玩笑问, “前阵子不还好的跟什么似的, 谢远都快被气死了, 跑到我这儿来一阵疯, 和小书禾吵架了?”

傅修辞瞧过来的目光凉飕飕的。

丁铭还是敛下笑意, 正要想办法转移话题, 傅修辞幽幽开口:“她不需要我。”

丁铭脱口而出:“她不需要你她干嘛还和你在一起?”

傅修辞沉默下去。

是, 她需要过他。

但他为了自己那点私心, 什么都没做。

现在宁书禾不需要他了。

傅修辞知道, 哪怕将来以卵击石,哪怕粉身碎骨,她恐怕也不会再去拉他的手。

丁铭察觉到氛围的微妙,试探性地问:“因为什么?”

傅修辞垂眸。

意料之中的,回答丁铭的只有沉默。

丁铭看着他那样子,就猜中了七八分,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说:“我之前在米兰的时候,就跟小书禾打过交道,当时她跟你侄子感情好得很,天天如胶似漆的。”

傅修辞冷不丁地瞥他一眼。

“诶!我不是那意思。”丁铭连连摆手,“我是说,我记得那会儿她跟现在比差得多了,去年我知道她不仅敢骂你大哥,连你都敢骂的时候,我是真挺震惊的。”

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丁铭才继续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在米兰的时候那姑娘的胆子可比现在小多了,不敢惹事,不敢得罪人,明明宁家家底殷实,她自个儿条件又好,偏偏是个软柿子,但当时你侄子不一样,他留学时候惹了多少祸,不都是你背着他爸妈摆平的?他才不会让自己女朋友被人拿捏呢。”

傅修辞有些不耐:“你想说什么?”

“老傅,我也不怕得罪你,就直说了,你别太高估自己在人家心里的分量。”丁铭的语气极为认真,“再怎么说,傅祈年也是实实在在让她依靠过的人,回国以后她看出你侄儿就是个纸老虎,干脆利索地直接把人踹了,你能说她对傅祈年没感情吗?不能吧,但她就是一脚踢开了。”

丁铭往后一靠,懒洋洋的样子:“还有一点,你以为宁书禾真是为宁家无私奉献?我早说过她像你,老傅,你现在给傅家这一大家子当牛做马,图的什么?”

傅修辞神色漠然,只沉默地听着,并没打算回答。

“不就图赚个大头么?”丁铭拍了下桌子,“她那情况确实赚不得大头,但宁家是吃准了打算把她排挤出去,让她连碗都拿不上,这种情况她选傅祈年结婚已经是上上策了,不就是以后老公窝囊,婆家人难相处?为了钱、为了话语权,忍一忍又不是不行,去哪儿不都是看人脸色?”

丁铭继续说:“但人小姑娘偏不要这上上策了,如果是你,你会为了什么放弃即将唾手可得的这一切?”

傅修辞知道答案。

是比钱和权更重要的东西。

对宁书禾来说就是,不再任人拿捏,不再寄人篱下,有一方自己的天地。

丁铭察觉到他微妙的神情,毫不犹豫地直接拆穿:“你这不是知道吗?人家把纸老虎扔了,找上你是因为知道你不是纸做的,结果和纸的也没什么区别,人家不照样把你踹了留着干什么,除了能做个爱还有什么用?找谁做/爱不是做?”

说着话,有人把傅修辞选的两幅字画包好拿了过来,问他是否直接放进车里,他心不在焉,几分厌倦地摆摆手。

那人走后,丁铭的语气才平静下来,重新说起:

“反正据我了解,那位宁大小姐还真不是什么为五斗米折腰的商人做派,她一不缺钱二不缺爱,缺的就是个自尊,且先不说你俩当时为了什么在一起的,就算她真喜欢你又怎么样?”

“傅祈年帮不了她,只能让她畏首畏尾,所以她选择离开,你呢,有能力帮她,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愿意帮她,她就可以做出同样的选择,再去找下一个,说不准就有谁能拉她一把,至于你,就算她真爱你爱的要死要活的,也不算什么,老傅,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吧。”

丁铭喝完手里的茶,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受人钳制的感觉不好受,你又不是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别人都欺负她没爸没妈没人撑腰,咱可不能跟他们一样。”

/

傅修辞从丁铭那儿离开,坐在车里抽了支烟。

丁铭发来微信告诉他,梁总那场酒会,宁家接了函,宁书禾会代表宁家过去,叫他自己看着办。

后来的两天,傅修辞思来想去,还是叫孟洵挪了行程,抽出空过来一趟。

酒会当天。

在签到处签了名,傅修辞一进会场就瞧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右侧的花坛旁和谁聊天,宁小姐今天穿了条及地长的宽吊带礼裙,墨绿色,浅浅衍着几分黑,腿侧开衩,微卷的长发飘逸,极为契合这衣香鬓影的场合。

他站在原地,没去打扰,只是默默看着她,没出声。

直到对面开玩笑似的说了句什么,宁书禾才抬手遮脸浅浅地笑了下,而后和对方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转身离开。

迈开步向前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来,恰巧精准无误地落在他身上,看清他的身影后,宁书禾的脚步忽然一顿。

因他忧愁的目光。

宁书禾实实在在地愣了下。

傅修辞看清她的脸,几无犹豫,勾起唇角,笑着朝她走过去,他下意识地伸臂,凭着本能将要去搂她的腰,就像每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时,总会有的那种亲密举动。

此时此刻傅修辞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忘了在北城、在类似的公共场合下他只是她的“长辈”而已,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以他的身份无权这么做。

直到他看见宁书禾脸上的笑容僵持一瞬,很快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她动作干脆利落地直接躲开他的手,面上却还能礼貌周全地喊他一声:“三叔,您怎么来了?”

再陌生不过的语气。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像他们两个初识时,每每与他相遇,她十足警惕的态度。

反应过来这点,傅修辞倏然一怔。

过去在柔软的床垫上、微粘的皮质沙发,甚至是毛绒地毯上、墙面冰凉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在无数次情事时,她都爱这么叫他,轻声的、娇嗔的,他还很深刻地记着,在圣彼得堡时,宁书禾笑着跟他开玩笑。

三叔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要不我换一个。

比如……

哪儿有什么不喜欢的,其实他喜欢极了。

毕竟称呼这种东西,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意义。

也因此,眼下傅修辞好似倏然被这声疏离的“三叔”深深地烫到了,心脏陡然悬停,手臂也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向前还是放下。

像是某种提醒和警示。

傅修辞觉得自己呼吸狭促,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玻璃罐里,抽出氧气,在真空的环境里,渐渐窒息。

因为他是直至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不能和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也是这一刻,才感同身受到,宁书禾曾不止一次提及过的“偷”字含义为何。

纵然先前宁书禾三番五次提醒他,纵使她将后果假设得再严重不过,掰橘子似的在他面前剖析,也比不上眼下这轻描淡写的场面。

什么声名狼藉身败名裂,什么孑然一身形单影只,比起这轻描淡写的疏离和能够被轻易抹去的过去,都差得远。

他始终面无表情,还是宁书禾先一步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很快便松开,不过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却不会让周围人投以异样的目光,也能将傅修辞从失神中拉出来。

傅修辞的确因为这动作回过神,却也只是默默垂眸看她,他好似张了张嘴,又好像没有,他觉得喉咙干涩,微微一动便是泣血般的疼痛,半句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三叔?”宁书禾似乎也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凑上前仔细看他,担忧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说罢,伸手碰碰他的胳膊。

傅修辞低头看着她,声音微哑:“没事。”

宁书禾不放心他:“要不要去那边坐下休息一下?”

他没说话,静静地注视身前的人。

而后倏然伸手,将她的手腕攥紧。

宁书禾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先是愣住,随后才反应过来,试图挣脱,却无济于事,只能急迫出声,小声提醒:“……傅修辞,放手。”

傅修辞没动。

“这儿很多人在看,你快点放手……”

傅修辞微微一怔,犹豫半晌,不舍地松手。

他看见宁书禾嘴唇一张一合,却感官失灵似的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她好像要去找什么人,就先告辞。

整个酒会,一直到结束,两个人都没什么机会单独讲话,有人问及,宁书禾便大大方方地介绍他,傅修辞感受得到,那礼貌里没有半点强撑。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无了TvT,尽量日更

第53章 Chapter 53 她很在意(重写)

酬酢的场合, 她向来如鱼得水。

傅修辞很难定心留意主动前来跟他打招呼的人,目光始终跟随着那抹墨绿色的身影,看着她游走在这香粉玉屑的名利场里。

到了餐点, 有侍者来提醒。

傅修辞只拿了一杯酒,告知他再等等。

目光再朝远处落了去。

等看见宁书禾落座长桌,他才起身上前, 选中她身旁空下的位置, 落座。

余光瞥见身旁有人坐下, 宁书禾下意识地转头看过来, 本想礼貌寒暄,但看清来人是傅修辞时,她的表情一怔, 有片刻惊讶, 而后又因为长桌四周的方向都有人在,她脸上露出的微笑再平淡不过。

不喜欢她这样。

傅修辞沉默着看她半晌,等侍者上同份例的菜品时,他主动拿起酒杯, 朝她示意,宁书禾看着他, 态度毕恭毕敬, 俨然一副对他不熟悉却必须尊重的状态。

在外人面前, 又把他当长辈。

还是所谓“未婚夫”的长辈。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极为漫长的一瞬, 直到她饮尽杯中所剩无多的酒, 再次看过来时, 他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默默攥了攥手指。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从前的话, 他或许会笑一笑, 然后故意做点什么捉弄她,但现在他没了这个心情。

这破酒会无聊透了。

早知就不该来。

身旁有人认出他,主动凑过来找话题攀谈,傅修辞随便应付几句,对方很快便察觉出他兴致缺缺,简单聊几句边缘话题,非常识趣地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退场,不再打扰。

宁书禾其实也在一直注意着傅修辞,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拿着刀叉的手上,他用起刀叉时,微微用力,手背的纹路清晰可见,脉络清晰,骨节分明。

她忍不住将视线往下落,打量他片刻,最终定格在他食指上那枚素银戒指上,银白干净的戒圈,边缘却是累累的刻痕,深浅不一,不辩新陈,像是被反复捶打过。

时至今日。

她还是不知道这戒指对他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傅修辞那天简单地回答过她,这是一份圣诞礼物,但送礼的人是谁,即使她事后有心凭着记忆去搜索这戒指的来历,也无从得知真相。

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量产戒圈。

不值钱,也没有收藏价值。

多半是送礼的人非常特别。

前女友?

还是白月光?

她不知道。

并非出自对旁人窥探隐私的执着,也无所谓被谁提防和掩饰,宁书禾只是觉得,这代表着傅修辞对她不肯敞开心扉罢了。

理所当然,情有可原。

但她真的很在意。

宁书禾心里憋了一口气,克制地移开自己的目光,却倏然意识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下意识偏过头,恰巧对上傅修辞的视线。

那副金属镜框后的目光十分平静,却好似冬日傍晚的雪,蕴着几分寒潇的凉意。

宁书禾微微歪头,十足刻意的语气:“三叔有什么事?”

傅修辞轻声笑了下,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选择学着她今晚的样子,态度再礼貌不过,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微微向她颌首。

席间对她的态度,是最宽容,如长辈般地照顾。

这是她安排给他的角色,他应当做好。

其实在遇到宁书禾之前,他很擅长扮演这类角色,且总是游刃有余,不露丝毫破绽。

但现在他难受极了,表情却还不得不保持平静。

过了好半晌,宁书禾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放下餐具,无比绅士地整理好仪容,而后突然起身,她不自觉地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他的背影正在往远处露台处的夜色里走去。

宁书禾收回视线,随即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但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来的消息。

短信界面,与他的聊天框里,只有两个字:

[过来。]

没第一时间回复,她抬头,故作不经意地左右巡视,这儿人来人往的,宁书禾想都没想就直接锁屏,打算假装自己没看见,缓缓端起酒杯小抿着。

只是还没过多久,宁书禾的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便再次亮起,她不经意地低头一看,屏幕面容解锁,短信内容显示出来:

[两分钟。]

宁书禾的动作稍顿,低头回复:[三叔有什么事吗?要不一会儿走的时候说吧。]

傅修辞:[十。]

宁书禾:[……?]

傅修辞:[六。]

宁书禾:[……???]

不是说两分钟?!

傅修辞:[行,我过去找你。]

看到这行回复,宁书禾猛然朝着露台的方向转头,一眼便看见方才消失的那抹身影正要走出露台,她第一反应是打量四周,好在旁人都在相互攀谈,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再站起身,快步朝他的方向走过去,傅修辞看见她的动作,忍不住挑眉。

见到有人拦下她,向她打招呼,傅修辞的脚步却还是停了下来,站在露台的玻璃门后等她。

“项叔叔,真是好久不见。”

宁书禾脸上的笑不露一丝破绽,一边攀谈一边往前看,等她话术圆滑体面地将人送走,再转身朝傅修辞走过去。

就餐时间,露台上没人。

还没待她完全走进露台,在她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傅修辞几分难耐地一手去牵她手腕,另一只手搂紧她的腰,使她的身体无限贴近自己,将她往厚重的窗帘后的墙角压过去,感受着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掠夺般带着几分狠意地吻她。

久违的感觉,宁书禾觉得自己脑后微微发麻,因为害怕,也因为好几天未见他的情况下骤然亲密而产生的某种难耐的渴望,确认周围没有任何人,她安心闭上眼睛,不自觉地抬起手臂,绕过他的肩膀,搂上傅修辞的脖颈,应接不暇地回应着他热烈的吻。

因为缺氧,肺叶连同心脏都隐隐发痛。

视觉丢失,听觉和感觉却更加敏锐。

宁书禾刻意想要忽略耳边谁的粗重呼吸,腿边却感受到了微凉的触感,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在她裙摆边缘,却始终没能探入,她适时垂下手,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可能的动作。

她也不太好受,轻声提醒:“等等回家再……”

他的鼻尖浮着一层薄汗,开口打断她时,嗓音好似攒着一把沙,低哑极了:“等不及了……”

宁书禾笑了一下。

抵在她小腹上的某种昭彰的存在感,让她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的急不可耐。

“两分钟。”傅修辞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去打声招呼,我们回家。”

宁书禾笑了下:“怎么又是两分钟?”

傅修辞拧了下眉心:“如果你想现在直接走,我没意见。”

宁书禾笑着,凑近他耳边:“那要是我两分钟之内没回来,三叔要直接把我扛回去吗?”

傅修辞煞有介事:“嗯。”

宁书禾笑得肩膀直颤,傅修辞低头咬她嘴唇,低声催促她:还不快去?我倒是不介意就在这儿……

“好了我马上去。”

“……”

/

那天回去以后,两个人短时间内没再有机会见面,傅祈年回了北城,宁书禾就整天忙着应付傅祈年和傅家其他人,傅修辞也因为工作原因离开了北城,飞往洛杉矶实地考察。

但他们还是能在微信上保持着某种频度的交流,很规律,每天都有。

最近春初,天气转暖,傅修辞思来想去,还是再三嘱咐她别贪凉,衣服要穿厚些,小心着风。

平日里谈及这话题,宁小姐总嫌他太烦,这回却一反常态地没嫌弃他,还很贴心地回了句:你也是。

傅祈年回北城不过也才三四天,给傅修辞发了几次消息,倒不是什么正事,无关工作,不过就是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三叔,我好久没回北城,应该带点什么礼物才能让书禾高兴点儿?

三叔,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书禾分手了,以后都不会在复合了,您能接受吗?我爸和我妈能接受吗?

三叔……

傅修辞不觉得他在旁人面前装得这样假有什么用,只觉得太过吵闹。

一直到了周一,傅修辞结束在美国的工作,快马加鞭地从洛杉矶飞回北城,家都没回,直接开车去了公司,天亮以后才在休息室睡了两个多小时,叫孟洵回了趟他家,换了套干净衣服便开始工作,北郊的项目快到了验收阶段,洛杉矶的工程效果不尽人意。

傅修辞一整个上午都在公司,开了两场对内的例会,听各负责人汇报手里工程的进度。

傅修辞这阵子本就有些心烦意乱,饭都很少吃,就靠着不间断地无糖美式续命,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本想今晚去看看宁书禾,上午却接了一个应酬,轻易推脱不得的场合。

抽空给宁书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晚不能一起吃晚餐了。

宁小姐却轻松极了,一点儿都没失落,还有心思开玩笑:“下次吧,我叫阿姨来家里做,我家阿姨八大菜系样样精通,三叔想diy自助点单都行。”

傅总郁闷得很:“我出差这么久,你一点儿都不想我?”

宁小姐只说一句:想了呀。

傅修辞:“……”

一点都不诚心。

本来心情就差,结果下午的研讨会上还有两个整天只知道浑水摸鱼、遇事只会踢皮球的小管理没眼色地上来请示问题,问题并不难处理,只是容易担责,恰恰这两个人拐着弯儿地不愿担责。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傅修辞平日里表现得太过和善,在工作上除非是重大失误,不然不会轻易苛责谁,所以今儿也不知道谁想的损招,让这两个小管理抖机灵在会上把这皮球踢到了boss手里。

没曾想两个一米八天天泡健身房的壮汉被骂得狗血淋头,冷汗出得连衬衫都湿透了,汗顺着下巴往下滴,连孟洵都不忍心看,闭上眼睛耳边还会响起傅修辞音调不高却压迫感极强的一番话。

无比煎熬地一次会议,于两个小时后完毕,傅修辞回办公室的一路上,员工都离他十丈开外,孟洵拿来一大叠文件,傅修辞接过一一仔细核对后签名,孟洵在一旁等着,准备把签好的文件重新发还各处。

孟洵正要转身出门,傅修辞却喊住了他。

他转过身,傅修辞语气倒是淡淡的:“去联系一下宁氏。”

孟洵:“……啊?”

“问问宁钰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

傅修辞语气一顿:“就说,之前她提过的所谓‘某个无法拒绝的条件’,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宁总愿不愿意听听。”

第54章 Chapter 54 该说抱歉的是我

宁书禾的生日在三月中旬, 她不愿意太闹腾,生日前一天简单攒了个局,邀请了几位关系亲密的好友, 恰时周颂宜刚好完成了西城的行程,回到北城进行下一部分的拍摄,挤压行程以后, 抽出了一天的时间陪她。

去年生日时她人还在国外, 也就没那么多繁文缛节, 但今年既然在北城, 人情往来是免不了的。

生日当天,各类标明赠者的礼品盒就陆陆续续地送到了工作室,宁书禾正忙着发消息一一回谢, 在一旁的软沙发上躺了很久的周颂宜突然把零食放下, 起身去看。

“嘉域科技裴宴赠……”周颂宜拿起其中一张卡片念着,随后又拿起另一份,“斯恩国际程锦华赠……”

宁书禾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周颂宜再看了几张,泄了气一般跌坐到沙发上, 语气无力:“跟这些东西比起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简直能叫做破烂儿了。”

“哪有?”宁书禾头一个反驳这话, 她笑说, “周大小姐可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压缩行程到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这一对里头哪个比得上这份心?”

周颂宜弯起嘴角, 这才想起来凑过去问她, 今天什么安排?

“逛街, 晚饭, 喝酒。”宁书禾犹豫半天, 才说了这么一句。

周颂宜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 只是:“你晚上回哪儿?”

“啊?”宁书禾没反应过来,“回家啊,我还能回哪儿?”

“你过生日诶。”周颂宜不在卖关子,直接问,“傅修辞没一点表示吗?还是说你俩已经掰了。”

宁书禾反应过来,先是一愣,然后抿唇。

周颂宜看出端倪,身体后仰,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不是吧,真让我给说中了?”

“……倒是没有闹掰。”宁书禾摸了摸鼻尖,解释说,“但也是迟早的事了,不过今天他没表示可能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今天我生日。”

周颂宜扬眉,到底没嘴快说什么。

“我没和他说过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宁书禾语气一顿,突然意识到,“他好像也没和我说过他的……”

当时资料上写的那些基础身份信息,宁书禾后来自己去证实过,都是半真半假的,傅修辞好像和她不一样,不仅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身边的人也对有关他生日的任何相关话题只字不提。

并非唯恐避之不及的顾左右而言它,而是某种好似是理所应当的忽视。

沉默半晌。

宁书禾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

周颂宜瞥她一眼,伸出双臂,手心向上,指尖朝向那堆礼物盒的方向,眼神示意:“宁老师过个生日半个北城都送了礼物过来,他就算之前不知道,今天也该知道了。”

宁书禾没理她,继续低头编辑短信。

这阵子两个人的相处如常,却也隐隐有些诡异,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上回在傅修辞家里,睡前说得那番话到底是太重了。

她其实能感觉出来,尽管两个人现在这段关系确实别扭,但傅修辞也的确正在兴头上,那晚他问那问题说不准也只是想调情罢了,但她非但没说点好听的烘托气氛,反而给了他当头一棒。

宁书禾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下去,她的反应也不会比傅修辞好到哪里去。

其实仔细想来,无所谓他和她的想法是否背道而驰,就单论身份,两个人早晚也都是要散了的,还不如将错就错,给他打个预防针,免得他到时候再应激。

今天他没出现,想必也是冷静下来仔细想过了。

如若真是这样,宁书禾倒还能轻松些。

她不想他伤心,也不想他落寞。

/

和周颂宜找了个商圈吃饭,又打车,两人跑到之前常去的那家西部风格的小酒馆,宁书禾照常点一杯Negroni,周颂宜则叫了金汤力,等酒的过程里,随意聊些什么没营养的话题。

春风微凉,月色轻薄。

“不过我真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

“意外傅修辞啊。”周颂宜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她,笑着说,“像他们这种圈子里的男人,甭管玩得有多开,最后应该都会和家里选定的对象结婚吧,傅修辞年纪也不小了,他家里竟然从来没提过。”

“可能是工作太忙了。”宁书禾眼神放空,呆呆地嘀咕一句,“他有时候甚至整晚都不需要睡觉的。”

周颂宜嗤笑一声:“听起来你是深受其害啊?”

宁书禾咂咂嘴:“也不完全是那个意思……”

酒精上头,宁书禾懒懒散散地撑着头,有气无力地落下一句:“……也可能就是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吧,他不想做的事谁敢逼他啊……”

他还不得吃人。

周颂宜笑说:“也是。”

宁书禾笑了下,闭上眼睛:“管他呢……”

周颂宜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叹了声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两个人一直聊到十一点才回家,喝得醉醺醺的,宁书禾怕打车不安全,给周叔打电话派了两辆车过来,把她们分别送回去。

快到家时,宁书禾提醒:“停在路边就行。”

她抱着包下车,去便利店买了盒烟,点上一支,慢慢悠悠地散着步往家走,有微风吹过,拂过脸颊,心情随着月光的倒影浮漾,脚步也轻快起来。

走到家门口。

那盏光照特殊的灯下,站了个人,身影孑立,正时不时有几分焦躁地看向腕表,另一只手提着一件挺大的黑色盒子。

他穿件黑色风衣,像是即将要融入这夜色里,寒夜一般清冷。

“三叔?”春夜湖面般微空的音色,是自身侧传来的。

傅修辞顿了一下,侧身,微微眯起眸子,视线聚焦在正快步朝自己跑来的那个身影,他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车前箱上,张开双臂,接住了飞扑而来的人,她身上带着热烈的香气,淡淡的酒味,却很好闻。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宁书禾没考虑到场合问题,伸出两手搂进他的腰,再仰头看他,几分迟钝地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傅修辞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过来给你过生日。”

说罢后,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分针还差一点即将指向最上面的刻度,傅修辞一挑眉,抬手捧住她的脸,几分郑重地落下一吻:“生日快乐。”

宁书禾睫毛轻颤,在他即将退开时,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几分乖顺。

傅修辞对她这小小的动作简直受用极了,毫不犹豫地夺取了主动权,加深着这个吻。

她的目光几分迷离,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这满含欲念的吻。

许久,傅修辞才松开,提上东西,搂着她进屋。

脱了外套,蹬了靴子,宁书禾才想起来解释:“刚刚和周颂宜去喝酒了,脑袋有点晕。”

傅修辞忍不住笑一声:“嗯,看出来了。”

“三叔什么时候就过来了?我都不知道。”

“八点就给某人打过电话了。”傅修辞幽幽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宁书禾一愣,伸手摸包,把手机拿出来,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自动关机了。

她几分羞赦:“……抱歉。”

傅修辞附身搂她,低声道:“该说抱歉的是我……”

宁书禾一怔,没有问为什么。

傅修辞目光微沉,合掌将她搂进怀里,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宁书禾抬手轻轻抚他的脊背,笑问:“是礼物吗?”

“嗯?”

她指了指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的那个方形的盒子,他带来的:“那个,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傅修辞笑了下:“不算。”

两个人走过去,傅修辞提着礼带,把盒子放置在餐桌上。

宁书禾扯开丝带,这才看清楚,盒子里面是个蛋糕,她笑了笑,转身从消毒柜里拿出两柄银色的金属小勺,又端了两个盘子出来。

傅修辞就在旁边笑着看她。

许是觉得样式不漂亮,她又放了回去,重新拿了两个,一套餐具放在自己面前,一套摆在他那里。

傅修辞几乎笃定,是酒精才让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幼稚,可爱极了。

毕竟她喝完酒后向来如此。

他俯身替她将蛋糕稳稳拿出来,又从一旁的小袋子里拿出蜡烛。

样式很别致,小猫形状的雕刻,小小一团。

宁书禾“哇”了一声,把“小猫”拿过来,放在手心里,细细观摩,一边说着:“舍不得点蜡烛了。”

但只是嘴上说说,宁小姐最终还是在蛋糕面上给“小猫”挑了个最合适的位置,用力按下去固定。

傅修辞离开片刻,把屋子里的灯关掉,而后坐到她身边,替她戴上生日帽,顺手捏捏她的脸。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傅修辞以指尖轻轻蹭她的脸颊,嗓音沉沉,“但还是许个愿吧。”

宁书禾两手相握,抬头看他,诚恳地问:“过了十二点许愿还灵吗?”

傅修辞挑眉:“说不定呢。”

话音落下,宁书禾闭上了眼。

一秒。

两秒。

三秒。

……

好似过了很久,她才再次睁开眼。

却没有第一时间吹蜡烛。

傅修辞笑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闻声,宁书禾转头看向他,傅修辞垂眸与她对视,发现那双干净的眼睛此时此刻尤其寂静。

莫名,他陡然觉得心里空了一瞬。

下一秒,面前的人倏然凑近些,随之而来的是唇上温热的触感。

第55章 Chapter 55 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

傅修辞的目光深黯而不见底, 抬起手臂,箍紧在她纤细的腰间……

淡淡的酒味,熟悉的荔枝和橙香。

她似乎很喜欢那瓶香水, 傅修辞不自觉地沉迷她身上属于他的味道,他再次俯身,闭上眼睛, 深深地吻她。

宁书禾很是配合地向前凑拢, 直至无法更近, 她闭着眼,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不差分毫地扑面而来,她伸出手指,轻抚在他耳后, 渐渐下滑, 停滞在他腰间的金属锁扣。

这时候,她却停了下来,微微退开。

黑暗里,只有桌上的蜡烛发出摇曳而微渺的浅黄柔光, 映在墙边的影子随着风吹过的方向微微摇晃。

傅修辞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她正看着他, 故意一动不动地, 好似在等他接过主动权。

某种熟悉的、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但他向来乐意中招。

他低笑一声, 配合地低头蹭蹭她的鼻尖, 手指自她手腕缓缓向下滑, 用力攥紧她的手往下走, 呼吸粗而重, 眼神幽邃而滚烫, 嗓音粗粝, 故意问她:“怎么不继续了,嗯?”

宁书禾也好像故意似的,没有挣扎,顺着他的动作往下,却歪着头笑一声,表情几分天真:“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吃蛋糕。”

傅修辞挑了下眉:“刚刚在心里许过愿了?”

宁书禾缓缓点头:“嗯。”

傅修辞笑了下:“怎么也不说出来。”

“说什么?”

“你的愿望。”

宁书禾睁开眼,很是坚持:“说出来就实现不了了。”

“不吹蜡烛也实现不了。”傅修辞语调沉沉,意味深长,“不如说出来给我听听,实现的可能性更大。”

听他这么说,宁书禾一时间没说话,只静静地看他的眉眼,灯光昏靡,眉目尤其深邃。

她移开目光,视线落在蛋糕盒子的方向,伸手一指:“那是什么?”

傅修辞笑她这才看见。

伸手,是个方形的、皮面的靛蓝色盒子,递给她:“礼物。”

宁书禾眼神一亮,笑着坐直了身子接过。

傅修辞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惊喜并非装出来的,可下一秒,这层惊喜渐渐褪去,他有些不解地歪头看她。

从材质到锁扣,盒子的样式太过特殊,侧面烫有“CHAUMET PARIS”的字样,不知傅修辞是有意还是无意,本该包裹在外的缎带并没出现,但即便宁书禾再装傻充愣,但从外表也能轻松猜到这盒子里装的什么,这导致她意识到这点时,打开盒子的动作微微顿住。

太过昭彰和荒唐的想法。

她莫名有点慌,下意识地有点退缩,希望自己是自作多情。

宁书禾确认似的,看了傅修辞一眼,好在他的反应并没什么异样。

三叔财大气粗的。

不过挑一枚戒指给女伴当生日礼物而已。

也正常。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片刻,小心翼翼地解开锁扣,左右翻开盒子。

十几颗净透钻石镶嵌成冠,鹭羽般烘托起中间那颗海蓝色的宝石,宁书禾不是不懂行的人,她见过许多珠宝,但这颗主石不论是从净度还是饱和度,抑或是切割细节和精致程度,都屈指一数。

一瞬间的恍惚。

这种规格的戒指,用作婚戒也不为过。

宁书禾只觉得晚间饮下的酒精这才开始发挥作用,微微眩晕以后,却又倏然清醒。

她笑了下,阖上盖子,妥善珍重地放回桌子上。

看她这个反应,傅修辞蹙了下眉:“不喜欢?”

“……啊?”宁书禾回看他,“喜欢啊。”

傅修辞不太信:“真的?”

宁书禾笑着:“我在想怎么好好收起来。”

这句倒诚恳,傅修辞没再说什么。

不等他反应,宁书禾笑着捧他的脸,轻轻吻上去,表示感谢,傅修辞顺势抬手掌住她的后脑。

浅尝辄止,却漫长的一个吻。

宁书禾几次都觉得是进入正题的好时候,但又真切地感受到,傅修辞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他只是抱着她,静静地吻她。

深夜仆仆而来,并不只是为了那点事。

他当真是为了来给她过生日。

傅修辞沉默很久,手掌轻轻摩挲在她的腰间,其实只从她的表情,就能很轻易猜测出她现在脑子里左右推锯的事多半与他有关,但她不愿说,傅修辞就不强迫她,无声俯身亲亲她的唇角,一手撑到膝后将她捞起,椅子往后推,干脆叫她在他膝头坐下来。

宁书禾顺势圈紧他的肩膀,手臂往上滑,虚虚地扶住他的腰,脸颊蹭在他微微发硬的衬衫领口,视线落在那个靛蓝的盒子上。

傅修辞却只将她抱紧,方才的一隅并非前戏,只是从复杂的过程里单摘出来的一个片段。

难得的温存,宁书禾的心渐渐静下来,嗅到他身上有好闻的香味,香草、豆蔻,还有一点点巴西红木,前调尘茶般微微的苦味散去,是深邃而沉稳的木质香,并不寒洌,她觉得柔和。

其实今天她没想过他真的会过来,以至于看见他身形清俊地立在路灯下时,才会感到陡然的惊喜。

宁书禾不由得呼吸放缓,再次确认,傅修辞眼下并没有要做的想法。

但她有点想了……

沉默良久,就在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宁书禾却倏然开口了:“三叔,我刚刚许的愿还能收回吗……”

傅修辞一愣,畅然地笑了声,问她:“想再许个新的?”

“……嗯。”

刚刚那个,她突然不想要了。

“嗯,再许一个吧。”傅修辞笑着搂她,“反正蜡烛还没吹,不作数。”

宁书禾笑说:“反悔重新许愿的话,会不会在仙女教母那里丢了信用,以后她就再也不管我了。”

傅修辞附身吻她:“在我这儿没丢就行。”

宁书禾只笑,捧着他的脸回吻他嘴角,手也开始在他身上不安分地上下游走,四处惹火。

傅修辞其实挺乐得她的主动,低头回应,再垂眸看她一眼,自头顶能看见她微挺的鼻梁,还有如羽扇般的睫毛,在她脸颊处投落一片浅灰色的阴影。

“书禾。”

“嗯?”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宁书禾的手指搭在他腹间,动作一顿,看他一会儿,抬起脸主动凑上前,手掌却继续向下,一边在他耳边告诉他自己现在想要什么,一边动作。

“是么……”傅修辞低笑一声,伸手将她的腰往上一抬,横抱起她,直接往浴室里走。

洗完澡之前,始终没能到了最后一步,从浴室辗转至床边,宁书禾几分迫切地抱紧他,与他一同跌在床边,傅修辞闷哼一声,将她的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五指,将她的双臂高举过头,抵在床头的软皮上。

宁书禾觉得有些难耐,微微伸长脖颈,往后仰头,最关键的时刻,她凭借着本能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手臂向前伸,却只能抓紧他微短而硬锐的头发……

/

“你还没回答。”

“嗯?”洗过的头发已经半干,宁书禾一边往发尾擦着精油,一边转头看向他。

傅修辞朝她走过来,自背后拥紧她的腰:“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你还没回答。”

宁书禾忍不住脸热:“我刚刚不是说了……”

傅修辞轻笑了下:“我是说其他的。”

宁书禾先是一顿,然后摇摇头。

空气中沉默。

她动作轻缓地细细捋着发尾,傅修辞也静静地没有说话。

“这次不会了。”

好似过了很久,他的声音好似隔了一层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宁书禾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不会什么?”

“不会再出现‘如果你想帮早就帮了’的情况了。”傅修辞合臂将她抱紧,轻轻碰了下她的头顶,“所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只要我能,就都给你好不好?”

“生日礼物……”

“嗯。”

“蛋糕不算吗?”

“不算。”

“这枚戒指呢?”

“也不算。”

宁书禾先是因为他的那句“不会再出现”的话神色微怔,最后到底还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了好半晌,才确认似的开口,半开玩笑的语气:“真的什么都能给?”

傅修辞没第一时间回答,不出声,好似在认真思考,片刻以后方才郑重点头:“嗯,只要我能。”

宁书禾煞有介事:“……啊,这么好的机会,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傅修辞轻笑一声。

只听她又问:“生日愿望说出来还灵吗?”

顾左右而言它的行为。

傅修辞目光沉静,注视着她,轻轻落下一句:“许愿最重要的是要说给能和你一起实现愿望的人听,其他都不重要。”

这话落下,空气沉默着。

她的身形纤瘦,很轻,眼下安静着没有任何回应,傅修辞几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消失,几分不安地垂眸看她,却又能确定她真实地靠在自己怀里,她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

凝视她半晌,傅修辞抬手,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摩挲,几秒后,指尖向下,他低笑着凑近,告知一声:慢慢想,不急……

第二次格外地久,结束后,一只手伸过来,拊平她翘起的发尾,宁书禾的呼吸尚未平顺,微微歪头,靠在男人的掌心。

傅修辞俯身低头,在黑暗里找到她的唇,温柔地吻她。

许久,心情才平复下来。

宁书禾起身,找了根皮筋将头发扎起,再重新躺回床上,身旁的男人搭手过来,她顺势翻身凑进他的怀里,呼吸间,鼻腔里充斥着他们身上尚未蒸发的、微咸的汗水味。

“我想到了。”宁书禾倏然轻声说道。

傅修辞伸手揿亮床头的台灯,房间里瞬间亮起,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眸子,再垂眸看她。

“如果三叔说可以实现我的生日愿望……”宁书禾语气一顿,“那我的愿望就是愿望本身吧。”

傅修辞没说话,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收紧着,将她搂得更紧:“愿望本身?”

“嗯。”宁书禾仰头看向他,视线落进他的目光里,笑说:“把这个愿望攒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吧。”

傅修辞笑她:“所以想了这么久,还是没想出来。”

“想出来了啊。”宁书禾也笑,“愿望就是三叔能给我一个无时限的实现愿望的机会。”

傅修辞垂眸,无声地看她。

“我想要一个……只要我需要,只要三叔能做到就必须无条件接受的机会。”宁书禾的眼底却清朗,她笑着,“答应吗?”

第56章 Chapter 56 童话的结局(小修)

傅修辞并没说话, 只是垂眸,看向她时眸色晦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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