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伊莉斯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拽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减震垫上。杰森沉重的膝盖抵住了她的腰腹，一只手按在她脆弱的咽喉之上，冰冷的蓝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减震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杰森缓慢地动了动手指，减轻力道，像是才发现不需要真的扼住她的迷走神经。他的目光扫过她微微颤抖的手臂和急促的呼吸，显然她的体力消耗巨大。

“就这样？”他皱着眉，声音里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除了跑和挨打，你就没点主动进攻的手段？”

伊莉斯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委屈辩解：“我，我是辅助啊！”她的声音在对方的注视下心虚地越来越小，“……近身战能跑掉或者拖住敌人不就好了吗？”

“呵。”杰森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在哥谭，尤其是在对抗那个疯子蝙蝠的情况下，“能跑掉”很多时候就是奢望。

【伊莉斯】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呀，亲爱的杰森，别这么严格嘛。人家小朋友都说了是辅助。再说了，魔法少女的核心竞争力，当然在魔法上呀！”她晃了晃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投影仪光屏，“数据显示你复健效果拔群，身体的协调性和力量传导恢复得比预期快。不如让人家按常态发挥一下？说不定有惊喜。”

杰森的目光扫过坐没坐相的【伊莉斯】，又落回伊莉斯身上。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评估【伊莉斯】提议的可靠性和这个“可用战力”的真实水平。

“行。”杰森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活动了一下刚才被伊莉斯踢击干扰得有些发麻的手腕，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眼神稍微认真了一点，“用你‘常态’的方式，别留手。”他补充了一句，算是认可了【伊莉斯】的提议。

伊莉斯愣住了：“……真的？”

“真的。”杰森没好气地重复，微微侧身，摆出一个防御姿态，“别磨蹭，用、点、力。”

“哦……好！”伊莉斯深吸一口气，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杰森全神贯注。他见识过不少魔法侧的敌人和战友，大多拥有稀奇古怪的手段。他调整呼吸，肌肉重新绷紧，准备迎接可能是魔法或者能量冲击之类的攻击。

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咒语或蓄力动作，伊莉斯就地跃起，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已经如鬼魅般冲到了他的头顶。

砰！！

沉重的闷响在训练室回荡。杰森硬接一记从上而下的竖劈，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脚下厚重的减震垫都发出呻吟，手臂传来清晰的酸麻感。

力量和速度比起刚才那轻飘飘的踢击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就是所谓的“常态”？杰森心中震惊，刚准备后撤卸力，伊莉斯已然旋身，另一条腿带着凌厉的风压横扫而至。

杰森猛地下蹲低头，劲风刮得他头皮发麻。

就在他重心下沉的时刻，伊莉斯系在腰侧的装饰性缎带毫无征兆地活了。

原本柔软的布料被赋予了生命，在无形的驱动下骤然暴长，他浑身汗毛倒竖，完全是依靠本能偏了一下头。

冰冷的缎带尖端擦着他的颈侧掠过。

杰森甚至来不及反应，眼角余光就捕捉到另一道深红的影子，第二根缎带从伊莉斯的袖口延长，如同鬼魅般缠上了他刚刚因闪避而重心偏移的脚踝，紧接着，一股异常强劲的拉力猛地传来。

“什——！”

杰森重心瞬间被破坏，整个人被拽得向前一个趔趄！就在他身体失衡的这短短一瞬，第一条落空的缎带在空中灵巧地一折，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迅捷、精准地缠绕上杰森的四肢躯干。

它们无视了他的抵抗，深深勒进作战服的布料，瞬间封锁了他所有可能的发力点和关节活动空间。手臂被强力反剪到身后，双腿被紧紧并拢缠绕，强大的束缚力让他甚至无法有效挣扎。几个呼吸之间，刚才还气势逼人的红头罩就被捆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茧，只剩一个脑袋还能勉强转动。

“砰。”

杰森失去平衡，重重地栽倒在减震垫上，被捆得结结实实。他剧烈地喘息着，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恼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他的颈侧这时才绽开一条细细的血线，轻微的刺痛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缎带如同活物般不断收紧。这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

“Perfect！”【伊莉斯】的欢呼打破了死寂，她跳了起来，两眼放光，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被捆成粽子的杰森就是一阵猛拍，快门声咔嚓咔嚓响个不停，“精彩！太精彩了！这捆绑技术！这角度！这力度！简直是艺术！”

“【伊莉斯】！”杰森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试图挣扎，但那些魔力缎带纹丝不动，反而勒得更紧，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脸颊因为愤怒和缺氧憋得通红，“把你那该死的闪光灯关掉！立刻！马上！”

“别这么暴躁嘛，杰森。”【伊莉斯】慢悠悠地走到杰森面前，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戳了戳他紧绷的手臂肌肉，对着他的脸又拍了一张特写，“别忘了，是谁让‘用点力打’的？人家小朋友可是超额完成任务了。而且效果拔群，你的复健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往前蹿了一大截呢！多好的事！”

“好个屁！”杰森气得想吐血，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被几根破布条放倒，还被这女人疯狂拍照嘲笑，“给我删掉！”

“删什么？”【伊莉斯】无辜地眨眨眼，手指却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珍贵的复健成果？看这构图、这造型、这气势，嗯，蝙蝠家族宝刀未老，继续蝉联全美最性感的超级英雄……”

“Fu●kyou！等我挣脱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那破手机塞进你喉咙里！”杰森咆哮道。

“语言，杰森，注意语言，还有小朋友在场呢。”【伊莉斯】朝站在一旁、表情有些无措的伊莉斯努努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愿赌服输，技不如人就要认。你看，小甜心这不是证明了自己的‘可用战力’了吗？”

杰森眼前一黑，他真是许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仿佛梦回曾经那些与家族成员针锋相对互相坑害记录黑历史并在电影之夜公开处刑的时光。

黑猫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矮柜上跳了下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伊莉斯脚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杰森，仿佛在评估他刚才的表现。小红鸟跟着蹲在大黑猫的脑袋上，语调欢快地叫了一声。

伊莉斯看看地上的杰森，又看看一脸得意的【伊莉斯】，小声地问：“那个，能……能解开了吗？这样看着好难受……”

“解！”杰森几乎是立刻吼道。

伊莉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指微动。缠绕在杰森身上的深红缎带迅速松开、缩短，重新变回普通的装饰品。

束缚消失，杰森猛地坐起身，活动被勒得发麻的四肢。【伊莉斯】看了看他，语气轻快：“怎么样，杰森？对小甜心的捆绑服务还满意吗？”

杰森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转头，用杀人的眼神盯着【伊莉斯】。但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算了，真的和【伊莉斯】较劲后续简直没完没了，他回头就把她的云端账户黑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甩了甩头，汗水浸湿的黑发贴在额前。训练室短暂的激烈对抗后，气氛显得有些凝滞。他瞥了一眼正试图安抚谜之心情不好的小浣熊的伊莉斯，又看向一旁悠哉游哉的【伊莉斯】，最后目光落回伊莉斯身上。

“行，”杰森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和动物）的耳膜上，“之后对上【蝙蝠侠】，你也这么给他来一下。”

伊莉斯呆住了：“……啊？”

对上【蝙蝠侠】的时候用缎带捆他？像捆杰森这样？真的能做到吗？

第26章 我们今晚突袭韦恩庄园

你没想到你的到来仿佛按下了加速键。

你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会，耳边是某种低沉的嗡鸣，混合着金属零件碰撞的细碎声响。

“醒了？”

是【伊莉斯】的声音。

她背对着你站在控制台前敲敲打打，虚拟键盘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大大小小的界面在屏幕上展开又合拢，让人看得头晕。杰森坐在一旁，他换了一身新的作战服，正在把一把枪的零件拆卸又重组。

空气中的氛围似乎都有了微妙的改变。

你迷茫地眨了眨眼，掀开身上的薄毯：“我睡了多久？”

“三小时四十七分，”【伊莉斯】回答，“恢复的效果怎么样？”

你转了转手上的戒指：“恢复了三成。”

只要有魔力，魔法少女其实是可以优化掉进食和睡眠这两种程序的，但如果正常睡眠，你维持身体所需的魔力消耗会降低一些，原理类似于待机期间更省电，加上你不算慢的回蓝速度，睡眠的性价比还是挺高的。

“正好，”【伊莉斯】轻快地说，“准备一下，我们今晚突袭韦恩庄园。”

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啊？”

你进入这个地下基地不足十个小时，进度条拉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伊莉斯】终于从屏幕前回过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的脸上挂着笑容，语气仿佛在说春游的安排而不是准备去闯【蝙蝠侠】的老巢，“我们的【蝙蝠侠】目前正被刺客联盟绊住了手脚，以他对那帮疯子的特殊感情，一时半会顾不上家里有没有被小老鼠光顾。”

你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刺客联盟……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友善组织，而且能绊住【蝙蝠侠】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咔哒”一声，零件全数咬合。杰森擦拭着枪管，头也不抬地补充：“今晚的首要目标是兄弟眼。”

你困惑地重复：“兄弟眼？”

“【蝙蝠侠】的个人AI，几乎接管了哥谭所有的电子设备，也是我们需要东躲西藏的主要原因。”【伊莉斯】耸了耸肩，“本体位于太空，但蝙蝠洞的服务器群组是它的主要算力支撑，我们必须首先打掉它的节点，让它暂时降频，不然，你不会想见到【蝙蝠侠】标志性的无人机群组的。”

你：“……”

原来领域外层那堆追着你打了半天的无人机是【蝙蝠侠】的AI吗？怪不得那么难对付。

你对这个目标举双手赞成，打过游戏的都知道，很多时候BOSS只要小心谨慎再背板就能过，无穷无尽的小怪反而能把人堆死，毕竟现实里不存在攻击力在多少之下就无伤的情况，怪海战术实在让人头痛。

你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干脆坐在原地等待。杰森倒是全副武装，你看着他往身上塞了二三十种不同的道具和装备，简直像随身携带了一整个军火库，从外面却看不太出来，不由对蝙蝠家族肃然起敬。

各种意义上，你们家是真的能装啊！

等他终于调整完毕，你自觉地站起来，却发现【伊莉斯】先你一步站在了杰森身边，低头调试手腕上的一枚金属手环，银色基底，上面镌刻着的纹路透出微微的蓝光。

“……你也去？”你忍不住问。

【伊莉斯】抬起头，冲你眨了眨眼，语气轻松：“不然呢？我不跟着，谁给你们屏蔽【蝙蝠侠】那些无孔不入的眼睛和耳朵？”

她点了点自己的手环：“他的大本营，可不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就能黑进去的。”

你下意识看向杰森，他眉心微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默认。

【伊莉斯】立刻得寸进尺，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我好柔弱”地叹了口气：“我可是后勤，请两位战斗人员务必保护好我。”

……你真的不想承认这是你的同位体。

杰森大概也受不了了，斜了她一眼：“跟紧，别添乱。”

【伊莉斯】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灿烂笑容。

“我有问题，”你犹豫着说，“让他们待在基地里没关系吗？”

话音刚落，小杰一脸不可置信地瞪了你一眼，仿佛在说你认真的？怀里的骑士也抬起头，琥珀色的猫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你。小红……哦，他就站在你肩上，纹丝不动，重量很轻，又没发出半点声音，要不是记性好，你还真会忽略他的存在就这么出门。

你盯着他们，他们盯着你。

你先是茫然，继而不可置信。

怎么，难道他们也要跟着一起勇闯蝙蝠洞吗？画风不对吧！！

【伊莉斯】从旁边凑过来：“哎呀，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带上。”

“……”你说，“这是‘来都来了’的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伊莉斯】说，“你家的小朋友看起来能够单杀我。”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挺自豪的，你一时之间居然无言以对，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转向杰森，发现他只是皱着眉，没有反对的意思。

……真的假的？难道未来带着小动物出门打架是正常的事吗？

“好啦好啦，”【伊莉斯】说，“不如让小朋友们自己选？”

话音未落，小杰“嗖”地一下就蹿了出去，目标明确，熟门熟路地跑到杰森腿边，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裤腿，仰着毛茸茸的小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叛徒！你这只没良心的小浣熊！

小杰注意到你的目光，反而瞪了你一眼，一副你不准备带我有的是人带的模样。杰森……杰森居然真的把他抱了起来，别说，你给小杰做的红头罩套装搭配正版红头罩，画面看起来异常和谐。

你一把将怀里的骑士搂得更紧，引得大猫发出一声无助的“咪”。小红这时候不装死了，他贴了贴你的脸，像是安慰。

……可恶！

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你们来到了韦恩庄园附近。

如果你之前查阅的报道是真实的，这座庄园曾经一度化为焦土——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展现在你面前的是完好无损、和你的记忆里没什么差别的建筑物。

“这是重建后的版本吗？”你忍不住问。

杰森从装备包里取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圆盘，随口回答：“对，比以前小了一点。”

你望着远处的建筑，试图和小时候模糊的印象以及报道上的图片作对比——你放弃了，你又没有真的来过，看不出差别很正常。

圆盘悄无声息地向上浮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融入夜色。

“幽灵扫描仪，最新型号，全频段隐形。”【伊莉斯】为你解说，手腕上的金属环“咔哒”一声轻响，一道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屏倏然展开，她的另一只手在手机上飞快操作，指尖跳跃。

屏幕上出现了模糊的轮廓，以中心为起点，数道淡蓝色的波纹缓慢而稳定地扩散。

主楼、侧翼、花园、仓库……每扫过一片区域，轮廓的线条就逐渐变得清晰，韦恩庄园的俯瞰结构图正一点点被勾勒出来。

然而，一个个刺眼的红色标记也随之亮起。

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个。很快，随着扫描范围扩大，红点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

当整个韦恩庄园的平面图最终呈现在屏幕上时，密密麻麻的红点几乎覆盖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和通道。

你感觉自己要有密集恐惧症了：“这些是……？”

【伊莉斯】的表情依旧轻松：“一部分是高精度监控探头，另一部分是自动防御武器，种类还挺齐全，从高压电网到微型导弹都有。”

你：“……”

微型导弹？在自己家里装微型导弹？！

你知道韦恩庄园的安保系统非常靠谱，但这种程度是不是太变态了。

唯一的好消息可能是这位【蝙蝠侠】身边似乎没有一个家族可以呼叫支援，不过他能摇出无人机大军，情况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也不奇怪，毕竟是【蝙蝠侠】嘛。”【伊莉斯】说，“别担心，我在计算从哪里黑起系统最省力，总会有空隙的，只要我们足够小心。”

她嘴上说着“别担心”，但那屏幕上不断变换、试图寻找路径的复杂算法看得你眼花缭乱，油然地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你上辈子到这辈子都是坚定不移的文科生，加兰德集团引以为傲的生物技术，对你而言更多的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实践应用。

你清楚G细胞的副产品能做什么，也知道如何引导研究方向以获得期望的成果，但真要把那些复杂的分子式和实验数据摆在你面前，你大概率和看天书没什么区别。

你也确实无意继续推进G细胞的开发。长生不老什么的，听着就很累，还是经营公司、看着财报上的数字比较有成就感，至少账目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或者突然变异。

而这个【伊莉斯】，居然在轻描淡写地破解【蝙蝠侠】的安保系统。

好恐怖啊！你居然能有这种进化路线！难道是被外星人绑架后改造了大脑吗？

你不敢打扰她的工作，悄悄地挪到杰森旁边。

他一手随意搭在腰间的枪柄上，一动不动地凝望着那幢孤零零的庄园轮廓，脸上的表情太过复杂，你难以分辨具体是什么样的情绪。这样的氛围让你家的小朋友们也安静下来，跟着他一起望着那个方向。

你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杰森陶德这个名字。

布鲁斯韦恩早逝的第二个养子，资料里冰冷的几行字。

你确实没把红头罩和他联系起来。

如果他是杰森，那你那个时间线的红头罩也是他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代罗宾消失后，蝙蝠侠那糟糕透顶的精神状态几乎是哥谭市民公开的秘密，你不觉得这是虚假的……那么只能是和康纳一样，超级英雄特有的起死回生？除了你毫无印象的重启，你至今没有见识过无副作用的起死回生。

这里的空气太沉重了。

你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片沉寂。

“我没想到蝙蝠洞居然真的在韦恩庄园。”

杰森像是从某种深沉的回忆中惊醒，眼珠轻微动了动，视线却没有离开那栋建筑。

“哦？”他声音有些沙哑，“那你觉得它在哪儿？”

“呃……韦恩大厦？”你实话实说，“毕竟在市区中心，方便快捷。从庄园跑到哥谭市里夜巡，这也太远了，你们不觉得通勤时间太长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真的问到了点子上。

杰森明显地顿了一下，像是从未思考过这个如此朴素，甚至带着点“普通人”傻气的问题。

他扯了扯嘴角，弧度有些嘲讽，又有些别的什么。

“我可没常驻庄园，没这份苦恼。”

他终于转过头，那双蓝眼睛看向你，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说起来，”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语气古怪，“你这个时候……还没有和‘我们’接触过？”

你愣了愣：“没有，我只见过提姆……还有达米安。”

杰森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眼神莫测。你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忽然嗤笑一声，移开视线，重新望向庄园。

“你要是真好奇，”他漫不经心地说，“等回去之后，可以自己去庄园看看。”

“用你的魔法，应该能做到吧？”

你：“啊？！”

你大惊失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我过去……那不是直接触发警报系统，然后被当成入侵者挨打？”

被他揍已经够呛了，还主动送上门去蝙蝠洞一日游？嫌命太长吗？

“我可以给你个凭证。”杰森淡淡开口，“至少【我】不会揍你。”

小浣熊在旁边认真地点了下脑袋，似乎觉得这提议不错。

杰森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怎么，你真的对蝙蝠洞不好奇？”

你：“……”

你不得不承认，非常非常心动。

哪个蝙蝠厨能拒绝参观蝙蝠洞的诱惑啊！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的骑士忽然低沉地“咪”了一声，尾巴轻轻勾了勾你的小腿，抬头幽幽地看着杰森。

杰森像是被它逗乐了，忽然弯腰，一把将黑猫捞了起来，动作粗鲁地薅了好几下猫头。

“呵，你的猫，”他手上的力道不轻，语气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放松，“还是挺有趣的嘛。”

骑士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僵硬了一瞬，随即奋力从他手里挣脱，灵活地跳回你怀里。你哭笑不得地帮它顺了顺被揉得乱七八糟的毛，小声嘀咕：“没带梳子出来，将就一下吧宝贝。”

“大功告成！”

【伊莉斯】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你们之间这短暂的古怪氛围。

“路线确认完毕，我们可以进去了。”

第27章 反派输给超级英雄不寒碜

潜入韦恩庄园的过程比你想象的要顺利。或者说，过于顺利了。

你踏入庄园，才发觉这幢建筑物只有表面光鲜亮丽。这里显然没有任何人居住，家具上都蒙着防尘罩，指尖抹上去是一层薄薄的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灰尘与陈旧纸张混合的气息，冰冷而死寂，很适合用来当哪个恐怖片的取景地。

你们一行人就像郊游一样大大方方地沿着走廊前进，脚步声不一，【伊莉斯】没有看路，依旧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偶尔会停下来多耗费一些时间，途径的所有设备都随着她的前进熄灭、沉寂，像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于今日抵达她的韦恩庄园”的戏码。

看起来【蝙蝠侠】今晚真的很忙，你们走了十几分钟都没有过多的反应。

“左前方三十米有压力传感器，右边墙壁内嵌热感应……”【伊莉斯】念念有词，指尖动作不停，你发现她的身高忽然矮了一截。

……不是矮了一截，是她踩空了！

你甚至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地朝她扑过去。

失重感突如其来。

你们掉进一个向下的坡道，咕噜咕噜滚了几圈，最后摔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承担了大部分压力的你眼冒金星，【伊莉斯】倒是适应良好，从你的怀抱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手环的光芒再度亮起。

“杰森？对，我们掉进了陷阱……”她的声音平缓而稳定，“暂时没有事，别担心，路线图已经更新了，你们继续前进。”

通话那头杰森仿佛骂了一句脏话，【伊莉斯】的语气里透出一点笑意：“对了，别忘了照顾好另一个【我】的小朋友们。”

你这才发现你家的毛茸茸们都不在身边，【伊莉斯】结束了通讯，环顾四周：“看来我们得自己找路了……还能走吗？”

“当然。”你说。

你们沿着唯一可辨的通道前进，没有交谈，唯一的光源是她手环上微弱的荧光，空气里格外安静，只有你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你的方向感并不差，这条通道就像是一条连续的直线，没有任何弯折，且始终没有尽头。

你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都快走出布里斯托了。”

“没有哦，”【伊莉斯】说，“我们还在庄园的范围里。”

光源熄灭了，可魔力强化的视觉并不受黑暗影响，你看到她回过头，依旧一副轻松、闲散的神情，语气亲昵，仿佛撒娇般地说：“你就不能配合一点，演一演‘我好害怕啊’或者‘我们该怎么办’之类的戏码吗？”

“因为你也根本没在演啊。”你无情地吐槽。

【伊莉斯】显得有点郁闷，小声嘀咕：“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个……而且这又不是我的错，明明是【蝙蝠侠】的。”

“好吧，”那种略带轻浮的、夸张的情感表现从她的脸上褪去了，她只是微微笑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看着她，一时无言。

尽管你很想将事情的现状简单归纳为【未来】或者【平行宇宙】，可无孔不入的精神压迫始终提醒你，哪怕外观再怎么贴近现实，这里也是梦魇的领域。

领域之中不遵循物理常识和现实逻辑，这里的“人们”外观都是不可见的、无声的影子，唯有在【伊莉斯】出现之后，你在她和杰森身上看到了鲜活的色彩、听见了环境发出的声音，这本来就是最大的特殊。

最重要的是——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好心，会因为某个人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你说。

如果说向杰森搭一把手还在你的理解范围内，但帮助他人梳理自身的心灵、重新建立勇气与信心，甚至接手反抗军的工作……这种行为完全出乎你的意料，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伊莉斯】像个假人。

“你就不能把自己想好一点，觉得经过十几年的折磨，你终于和世界和解，选择当个好人了吗？”【伊莉斯】说。

“抱歉，我想象不出来。”你秒答。

和世界和解？NO！你至今没选择报社已经很对得起其他人了。只要你上辈子的记忆不曾消失，你还记得能够给予你安全感的社会环境和秩序是如何运转的，你和这个莫名其妙、危机四伏的世界就永远不会和解。

毕竟你是普通人，被迫道德滑坡选择迁怒也是很正常的事（笑）

而且……“我可不觉得以【我】的行为能活着去当一个好人。”你补充。

假设真的有那样的未来——噢，设想这个觉得好恶心——那你怎么可能活着？当好人的前提是正视和承认自己的错误，可一旦开始清算，你就绝不可能出现“活着赎罪”这种既不尊重他人也不尊重自己的选项。

所以，你才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当好人。

【伊莉斯】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轻微的，并不是对你而是对着另一个人的不高兴：“啊……你说得对。”

“这根本就是OOC。”她磨了磨后槽牙。

这下轮到你看她笑话了：“你翻车了？”

【伊莉斯】捂住脸，沉痛地点了一下脑袋。

“真翻车了啊。”你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预料之中，假惺惺地安慰，“没关系，作为反派输给超级英雄不寒碜，输给【蝙蝠侠】更是人之常情。”

她看着你，幽幽地说：“希望你翻车的时候也能这么想。”

你：“哈哈我根本就没见过蝙蝠侠。”况且按照【伊莉斯】的经验你还能再浪小二十年呢。

【伊莉斯】：“……”

她用一种格外微妙的目光看着你，似乎在恨铁不成钢，最终，她叹了口气，问：“当魔法少女好玩吗？”

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嗯……虽然麻烦事挺多，但还是挺有趣的。”

“真好啊——”【伊莉斯】说，“我也想有个有趣的兼职打发时间。”

她十指合拢，然后，指缝间漏出一点柔和的光辉，缓缓地摊开手掌。

“你在找这个吗？”

一枚纯白的宝石悬浮在她的双手之间，透着斑斓的荧彩。

你的呼吸顿了顿，说：“对。”

圣石，梦魇的掉落物，领域的核心。通常只在你击败梦魇后出现。

这一枚圣石与你过去获得的有极大区别，要说的话是压倒性的质量，光是出现就让你呼吸困难。【伊莉斯】垂下眼，语气平淡：“那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了？”

“……知道。”你说。

想要得出【梦魇】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并不困难，圣石是堪比悲叹之种的、被丘比青睐的能源结晶，每一枚圣石纯白的外表下沉淀着的都是无数的死亡、黑暗、负面情绪……或者说，恶性情报。

这个世界在你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被重启过很多次，重启是很方便的机制，像游戏回档，能把一切不好的结果抹去，只留下最完美的、通向幸福的路线，可据你所知，重启并不是【完全】的，总有一些人直接或者间接保留了之前的……记忆，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灾难，人们的悲痛与哭嚎，死亡与新生，或许在人类的记忆中会被抹去，可【记录】始终是存在着的，被一层一层地填埋进世界的底部，成为新生世界的基础和燃料。

你是真的很讨厌自己仿佛在什么影响下脱口而出的命名。

重启之前被实体化的【记录】，从【过去】中浮现，想要追上新生的世界，伸出泥沼般的手将一切拖向曾经的终局的、世界的梦魇（Nightmare）。

——怎么不够贴切呢？

【伊莉斯】并不是你的未来，而是你的过去。

“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问。

哪怕是杰森，对于市区的那些“人影”反应都没有异常，他看到的是正常的人类，仿佛只有闯入这里的你和小动物们会被诡异的场景吓到掉SAN，可【伊莉斯】是主动在你面前脱下了那层伪装般的幻影。

“从这个‘哥谭’成型的最初，”提起这个，【伊莉斯】又露出了那种公式化的甜美微笑，“大概是某人觉得是我的话肯定会发现吧。”她的语气透着一点漫不经心，“明明只是重现的记录和影子，硬是给我加戏我也会很困扰。”

你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额角的青筋忽然跳了一下：“揍你哦。”

“……”你说，“我什么都没说。”

“你的眼神已经什么都说了，甜心。”她微笑着说，手腕一翻，圣石在她的掌心消失，那枚金属手环忽然拆分成无数零件并重组，她看着你，湖绿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你能看到她的瞳孔收缩，变成蛇一般的竖瞳。

“启动一级授权，进攻模式，α形态。”她说。

机械化的声音回答了她：“收到，兄弟眼上线。”

你汗毛倒竖，迅速后退。

空间翻转，两侧和头顶的平滑的外表融化，无数幽红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像是睁开的眼睛。

下一刻，这些光点激射而出。

你后撤的脚跟尚未落地，空气已被无数灼热的射线撕裂。嗡鸣声填满耳道，死亡的红网当头罩下，每一道光线都在黑暗中刻下烧焦的轨迹。

你猛地向右侧旋身，脊柱几乎弯折，一道炽红擦着鼻尖掠过，灼热的气浪燎焦了额前碎发。左手在地面一撑，硬生生改变方向，整个人如同被无形丝线拉扯，向斜后方弹射，三道光束在你刚才立足的地面烙下冒烟的焦痕。

激光骤雨中，【伊莉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抚摸不知何时停留在她手臂上的猫头鹰，声音中透着一点笑意：“再快点，甜心，兄弟眼的计算可不会累。”

那道机械音随之发声：“热成像锁定，轨迹预测中。”

更多的“眼睛”亮起，红光如暴雨倾泻。你翻到半空中，缎带延长、加宽、硬度增长，伴随着金属碰撞般的声音，激光被打偏，另一条缎带散成细丝，扎进右侧的墙壁，骤然收力，墙面硬生生被拽碎，可红光依旧浮在半空——破案了，是你之前打过的那种悬浮显示屏形态，这可比无人机要烦多了。

你缠住一只“眼睛”借力往上飞跃，衣装变换，鞋跟携带魔力踩碎这只“眼睛”，又有新的“眼睛”生成。你提起裙摆，深吸一口气。

更多的缎带从裙底延伸而出，化成锋锐的折线迅猛突刺，你在躲避激光的同时左支右转，在一片密集的激光束扫过后的短暂空隙，魔力强化、猛地突进！

在你即将靠近【伊莉斯】的那一秒，你心中忽然一跳，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电流般窜过脊背。

【伊莉斯】脸上的笑容倏然加深，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小心哦。”她轻声开口，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分享一个有趣的秘密。

你的反应足够快，缎带后伸，拽着你向后急退。

几乎在你动作的同一瞬间——

“咔嚓——”

细微却清晰的机括声响起。

那只憨态可掬的猫头鹰歪了歪头，胸前蓬松柔软的羽毛如花瓣般无声地向两侧裂开，露出一片片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精密咬合的甲片，形成一个布满了层层叠叠狰狞獠牙的圆形巨口。

深红色光芒急速汇聚、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轰——！”

一道比之前任何激光束还要大威力和大尺寸的光炮从你的耳畔擦过，把你身后的墙壁打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整个空间都震动了一下，窟窿边缘出现仿佛建模错乱一般的锯齿状光点，半天没有恢复原状。

你落回地面，忍不住叹气：“画风是不是太魔幻了，我当初的设计图可不是这样的。”

“对付魔法少女动用光炮不是很正常吗？”【伊莉斯】轻快地说。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海伦的脑袋，那布满獠牙的巨口缓缓合拢，重新被柔软的羽毛覆盖，变回那只人畜无害的圆脸猫头鹰。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幻觉。

你曾经好奇过，G细胞能不能像T病毒一样制造生物兵器，可惜的是经过你过滤的副产物只对人类起作用，放在别的生物上依旧维持着无一生还的高致死率，你又对搞出暴君之类的怪物毫无兴趣，只能遗憾地放弃“獠牙”的构想。

“人无聊的时候就会捡起以前的研究，”她拍了拍海伦的背，猫头鹰发出咕咕的叫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不过还是多亏了你，在同步了你的G细胞后，终于可以完善能量集束和稳定发射的属性了。”

你愣了一下，认真看向她和海伦：“咦，你……”

成为魔法少女后你就很少唤醒G细胞的感知功能，导致你现在才发现，【伊莉斯】的身体居然和普通人类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要更加虚弱一点，没有半点G细胞的痕迹。

倒是海伦身上的改造痕迹十分明显，这也是你当初毫不犹豫跟上去的原因。

【伊莉斯】叹了口气，隐忍地说：“别看了，在制造这个幻境的人的认知里【我】就是普通人，没有生化改造，没有心理疾病，什么都没有。”

你：“……”哇，史诗级削弱哎。

你就说为什么【伊莉斯】看起来这么弱，尽管你竭力遏制G细胞的强化，可按道理，被殴打了十来年只吃一点点经验值增长的属性就能让身体强度堪比氪星人了。

等一下，你突然反应过来。

……圣石是梦魇的核心。

【伊莉斯】具备自己是被复现的认知。

【伊莉斯】有【蝙蝠侠】的AI的权限，以及改造梦魇领域的权限。

你大惊失色：“你……你你你你……”

……不是，你们什么关系啊能做到这样！？

“别‘你’了！”【伊莉斯】移开视线逃避你的目光，语速加快且强调般地说，“我们反派翻车最常见的原因不就是产生了多余的感情吗？！”

第28章 【番外】【伊莉斯加兰德】

伊莉斯返回哥谭的第一周，阔别已久的故乡就下了一整周的雨。

湿漉漉的天气让无论搬家还是出行都变得很不方便，换一个角度讲，很适合宅在家里。她往公寓的书架上填满了她喜欢的精装书和大部头，过上了看累了就睡一会，睡醒了再继续看的美好生活。倒不是她对网络失去了兴趣，而是在外界天灾人祸的大背景下，翻阅网上的消息只会让她的心情变得糟糕。

很稀奇的，明明外界已经逐渐变得混乱和无序，一副这个世界迟早要完的模样，哥谭反而保持了诡异的平静，这座城市一如既往地“活力十足”，从全世界涌来的人们正常地出门工作、商店正常地营业、企业和工厂正常地运转、不法分子正常地犯罪并挨蝙蝠侠的铁拳……哦，现在不是铁拳了，而是直接变成尸体，没法下次还敢。

伊莉斯不禁为蝙蝠侠几十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感到钦佩。

她回来的原因说起来有点耸人听闻，省略一堆废话，总的来说——她的老家炸了。

尽管她从很早之前就不再插手加兰德集团的运转，但一朝之间总部大楼都被夷为平地变成公园这种事还是得通知她的。她在郁郁葱葱的草坪上站了半天，嗯，绿化很好，空气清新，有小动物出没，是个适合散步的好地方。

她对家族企业没什么感情，所以也不是很生气，只有一点“哥谭人还是那么能整活”的惊叹。她甚至还在思考祖宅那边什么时候也能炸这么一下，省得她每年因为天价房产税肉痛。

说真的，外面都那样了，哥谭税务部门还在雷打不动地给她寄通知单这点也挺6的。

原生家庭没给她带来多少好处，只有一堆麻烦。

比如回来没多久就被八个利爪跪地宣誓说她该继承遗产走上人生巅峰……不是，继承法庭继续他们的使命和蝙蝠侠作对，什么龙王归来剧本。

伊莉斯陷入了漫长的无语，好半天才问：“你们认真的？”

她和法庭除了托管企业以外有半点关系吗？怎么就轮到她继承了？话说回来法庭把她托管的集团玩没了她还没找法庭算账呢，难道把法庭抵给她就算平账？她要一堆猫头鹰和利爪有什么用？

哈哈原来是猫头鹰快被蝙蝠杀绝了啊.jpg

伊莉斯对他们那种一日是法庭世世代代是法庭的奇怪观念吐槽都懒得，不过法庭多少还算有点用处，她暂且敷衍着补足这些年来哥谭的情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届蝙蝠侠的行动力和杀伤力简直是这个（比大拇指）

能在使用暴力保持威慑的情况下进行长期维-稳，蝙蝠侠的运营能力确实巅峰造极，他可没有一个家族作为支援，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真是秉承着蝙蝠侠这一系一脉相承的不像人类的作风。

她在回来的第一个月生活得很舒心，哥谭的一切让她觉得微妙的怀念和平静，尤其是不久还爆发了至少十几年没见过的经典剧目之蝙蝠家族内战，这让伊莉斯有点惊讶，原来他们的家族还在啊？

她确实在这个雨夜出门丢垃圾——不值得学习，主要是她艺高人胆大——然后遇到了一具倒伏在地上的人体。

尸体在哥谭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东西，平时遇到她顶多只会扫上一眼，反正本地的环卫工足够称职，会帮忙清理。

只不过这具尸体有点不太一样，它……或者说他，太吵了。

即使是细密的雨声也不能掩盖的强烈存在感。

伊莉斯的感官与人类相去甚远，她的天赋体现在精神方面，对旁人的思维格外敏锐。尸体，哦这不太礼貌，只能说是濒死状态的人体没有在现实中发出任何声音，但他的思维……非常有趣，像是被多次毁灭、重铸的钢铁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慢慢的，长长的叹息，冰冷的死寂中透出灰烬的最后一丝温热，不是眷恋，也不是仇恨，是一种格外复杂的感情。

如果要用通感类比的话，是一块香喷喷的、口感酥脆的海苔，全方位多层次的调味让他极为耐嚼，更可惜的是她遇到的时候这块海苔就只剩下最后一口，只尝到一点味就要没了。

于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停下脚步。

“你闻起来好香。”她的语调亲昵又柔软，“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呢？”

“不，我不是恶魔，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你有直到死亡也无法放下的事情，对吧？”

她纤长白皙的手掌握住了人体伤痕累累的手，漂亮的绿色竖瞳里满是耐心，等待他从濒死前的痛楚和混乱中重新焕发清醒。

她等到了一个名字。

绿眼睛的怪物轻轻地将他的手掌放回胸前，捧起清凉的雨水擦拭他的面颊。

“活着的人，知道必死。死了的人，毫无所知。也不再得赏赐……”她轻柔地说，“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嫉妒，早都消灭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们永不再有分了。”*

*

伊莉斯从杰森那里得到了一个名字。

提姆德雷克。韦恩集团目前的掌舵人。

和他的养父一样，持续几十年都努力拽着哥谭，让这座城市不至于下坠的好心人。

奇怪的是，她居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并不是在社交媒体上获得的那种印象。

她努力地思考，然后在遥远的记忆里翻到了自己的大学时光。

……哦对，大学。

当时她已经离开哥谭多年，本着老中人就应该接受完整教育的朴素观念考上了藤校，沉浸在学术和校园的时光确实富有趣味，让她的无聊和格格不入被缓解了很多。她甚至有闲心交友、参与课外活动、和朋友一起去俱乐部或者酒吧……像个正常人类一样享受生活和恋爱，不，应该说约会。

约会（Dating）。

原来如此。伊莉斯想，那个和她在选修课上被分到同一个小组，能自如地和她谈论绘本、哥谭和蝙蝠侠话题的就是提姆。

她不排斥，然而很可惜，他们没有确定关系，他就在某一天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活和记忆里。

现在她倒是知道为什么了——布鲁斯韦恩的死亡，让一个年轻人不得不选择回归家庭，扛起重任……嗯，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韦恩集团的掌权者目前深居简出，不过想要制造一次“偶遇”并不费劲。

她在喝红茶的时候默不作声地打量他，提姆的变化大到如果不是他先喊了她的名字，她根本就没法在路上认出来的程度。

一杯热饮的时间，提姆面色苍白地放下咖啡杯。

“再见。”她礼貌的说。

他顿了一下才回答：“……再见。”

伊莉斯将视线移回手上的小说，却没什么心情读下去。

——确实不太对。

新任法庭之主沉痛地想，杰森也没说他放不下心的人是蝙蝠侠啊。

*

伊莉斯回到了她很擅长却又多年没做的领域。

法庭的资源被掏空和肢解了七七八八，对她而言不是坏事，反而省事，这样下刀剖开腐肉的同时就不必担心牵扯旁边的好肉。她将产业资料整合在一起，一边翻看一边挑起眉毛，哥谭的平稳自动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技术和人员，导致整座城市不合常理的生机勃勃与……鱼龙混杂，能复刻上个世纪的淘金热，遍地都是机遇。

她敲着桌子想，她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大环境。

利爪随时待命。

……不，她需要不是杀手，她恨不得利爪能够一夜之间洗点重开，把战斗方面的技能点换到商业和谈判上。

她的天赋让她天生就容易理解和共情他人，加上一点话术、诱导和利益交换，非常适合煽风点火……不是，合纵连横，正常的商业行为哪怕是蝙蝠侠也无权干涉，哥谭很快就陷入了连锁反应，混乱的火焰从这一端蔓延到那一端。

她确实不搞物理商战，不代表别人不搞。

这段时间提姆和她见面时脸色一次比一次疲倦，她为此产生了轻微的愧疚和忏悔，但下次还敢。

质疑阿卡姆，理解阿卡姆，成为阿卡姆，和蝙蝠侠作对在某种情况下来说还是挺有趣的，而且在被步步紧逼和追查的过程中很能让人产生活着的实感。

加兰德擅长从混乱中攫取利益。她将残渣和冗余丢进下水道，滤出纯粹的、完整的现金流和产业链条，顺便和蝙蝠侠隔空打配合把乱伸的爪子全都打了一遍——当然自己也免不了挨了几顿打，但活到最后就算赢。

最后她看着井井有条的城市规划和产业布局，不由生出一种把乱七八糟的房子内部大扫除一遍还整理完毕的成就感。

她的搭档看起来却并不是很高兴，或者说恰恰相反，提姆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要来得更加沉重和疲惫，有时候伊莉斯真的会好奇他为什么还没有被压垮。

外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反常的气候灾害在全球各地肆虐，极端天气的新闻占据了所有频道，遥远的国度传来政局动荡、冲突升级的坏消息，科学家们关于生态崩溃、资源枯竭的警告日益尖锐……刚经历阵痛的哥谭同样陷入了不稳定，像一艘正在加速沉没的破船，滋生着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罪恶。

提姆德雷克，或者说蝙蝠侠，几乎被彻底淹没在这片望不到头的黑暗潮水里。

一个世界的崩坏和终局是能够给人以预感的。

伊莉斯依旧待在她的公寓里，慢吞吞地翻阅一本又一本书籍，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要说的话，能够经历世界末日可是了不得的履历。

提姆最后一次来见她的时候，脸色差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气。

“……抱歉。”他说。

“真难得，”伊莉斯说，“这次你记得说抱歉了。”

她知道他是来告别的，为此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提姆看上去像是被打了一拳，格外狼狈和艰难地说：“抱歉……我必须……”

伊莉斯这次是真的想要叹气了。

这个世界明明糟糕透顶，然而超级英雄这种生物，永远会为了更多的……未来，善，希望之类的东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她说，声音轻细而柔软，“去拯救世界吧，超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