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哥谭总是需要蝙蝠侠

哥谭市图书馆有一个专门的档案室，存放着近百年来的旧报刊备份。在你进入这个领域之前，市图书馆宣布将要将馆藏的旧书和资料全数转化为电子档，为此特招了一批员工。

二十多年后的市图书馆是免费开放的。

你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带着纸张和电子设备混合的气味。图书馆内部宽敞明亮，天花板垂落着几何形状的吊灯，投射出柔和的光晕。

装修格局不一样了，考虑到时间的流逝，这好像并不值得意外。

你还穿着变身后的战斗服，肩上站着小红，怀里抱着骑士，脚边跟着小杰，活像带幼儿园小朋友秋游的老师，画风和周围格格不入。可没有人对你们投以异样的目光，一个工作人员热情地迎上来，“脸”上挤出微笑的弧度：【需要帮助吗，小姐？】

领域内部就是有这点好处，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还好提姆之后会失忆，不然你只能提前做掉小红鸟灭口。

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晃了晃在门口顺走的临时借阅卡：“我想查阅二十年前的报纸。”

【旧报刊区在B2层，终端机支持关键词检索。】它彬彬有礼地弯腰，【祝您阅读愉快。】

你道了谢，小浣熊给你使眼色：这地方正常得有点吓人。

确实。如果忽略居民没有五官的事实，这座图书馆简直比现实的哥谭还要秩序井然。没有涂鸦，没有碎玻璃，连书架都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唯一的异常是寂静——没有翻页声，没有脚步声，仿佛所有人都默契地扮演着默剧。

电子终端排列成弧形，屏幕比现实中的更薄，几乎像一片悬浮的玻璃。你随便选了一台坐下，小红跳上控制台，好奇地用喙啄了啄屏幕边缘。

“别乱动，宝贝。”你轻轻按住他的翅膀，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

终端机的操作界面意外地简洁，只有几个大的按键，你按顺序盲点，很幸运，在第三次就进入了新闻界面。键盘的数字和字母键位没有打码，看来这个机制只针对成文。

你键入起始年份，屏幕立刻刷出无数报纸缩略图，好难得，公用网络居然能有这种网速（没有抱怨哥谭大学校园网的意思）。你按时间顺序点开最上面的那张，文字依旧是被黑框覆盖的乱码，好在配图没有马赛克。

“好吧，现在开始看图说话。”你深吸一口气，手指飞快滑动。

头版头条的配图像一部快进的纪录片：韦恩大厦灯光秀；某议员演讲；化工厂爆炸；GCPD押着某个罪犯走向警车……然后——

小杰的爪子突然按住你的手背。

按照你在心里的计数，这大概是明年四月发行的《哥谭公报》，头版头条是一张航拍图：一幢仿佛被火烧过的建筑废墟，只剩下几根残破的立柱勉强支撑着轮廓。

你盯着图片，莫名感到熟悉。

奇怪，以你足不出户的死宅作风，建筑想让你留下印象可没那么容易，好在航拍的信息量够大，你放大图片，勉强能看清废墟周围的地形。

起伏的丘陵、远处哥谭天际线的剪影、那条蜿蜒的私人车道……

大脑自动搜索匹配并输出结果，你蓦然怔住。

——这不是韦恩庄园吗？

你大受震撼，迅速往后翻了一页，迎面就是一张经过黑白处理的人像。

哥谭甜心挂着漫不经心的表情，视线仿佛看着你，又仿佛落在别的什么地方。

…………啊？等一下，这个格式是讣告吧！？

小杰猛地蹿上桌子，似乎想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骑士被他挤到一边，脾气非常好地原地舔了舔爪子。

你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全美甚至全世界金字塔尖的人物，韦恩是很不容易死的，利爪袭击那会想攻破庄园的安保系统就废了不少功夫，更别提韦恩随时可以摇人——无论是蝙蝠家族还是正义联盟想必都会去救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再往后翻，头条新闻变成了比法庭还夸张的阎王大点兵。

学校、银行、市政厅、公园……各个地区都遭遇过袭击，时不时刷新一张熟面孔的讣告，范围包括市政厅的官员、警局成员、在哥谭有名有姓的罪犯、你的同事、其他企业家……

你忍不住吐槽：“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了吗？”

如果报道是真实的，估计大半个哥谭都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被打烂了，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是重建过的版本。怪不得来的路上总觉得市区布局有种违和感，你还以为是过了二十多年的原因。

除了战争，很难想象作为东海岸经济重心的哥谭会遇到这种打击，不看在阿美莉卡的面子上也该看在蝙蝠侠的面子上吧。

旁边忽然有人搭话：【你也在关注过去的事件吗？】

你转头，看到一个影子站在你旁边，怀里抱着一本绘本，你能模糊感觉到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

“是啊，”你不动声色地回答，“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哥谭还很繁荣。可自从布鲁斯韦恩死后，一切都变了。】

你半真半假地说：“我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死……”

【是啊，这件事至今是个悬案，也许是超能力者，也许是别的什么……】她脸上的线条微微扭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那段时间，街上每天都有新的尸体。大都会毁灭后，情况更糟了，要不是蝙蝠侠回归……】

你的心脏猛地一跳。

大都会……毁灭？

什么情况能让超人和蝙蝠侠的城市遭遇这种打击？

你沉默片刻，轻声说：“……大都会。”

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跟着叹气：【我妈妈是大都会人。惨剧发生时，谁也没想到……听说超人再也没有回去过。】

你换了一种更符合年龄的语调：“我听说蝙蝠侠刚回来那会，哥谭乱得不行。”

【是啊。】她的语气变得复杂，【死的人实在太多了，蝙蝠也变了很多。】

你佯装好奇：“以前的蝙蝠不像现在这样吗？”

她笑了一声：【以前的蝙蝠可不会一周内挂上十三具罪犯的尸体。】她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气说，【你知道吗？警方曾经试图阻止他。】

“后来呢？GCPD是失败了吗？”你追问。

【后来外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糟，哥谭几乎被政府放弃。相比之下，蝙蝠的统治反而让日子好过一点。】她耸耸肩，把绘本翻了个面，向你展示封面，【哥谭总是需要蝙蝠侠，就像这样。】

你怔住了。

——绘本的封面是用披风笼罩城市的蝙蝠侠。哥谭在披风下灯火通明，最亮的一盏光投射到天上，同时映照在蝙蝠侠的胸膛上，形成一个巨大的蝙蝠标志。

她注意到你的视线，会意地问：【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以前我家好像也有一本同样的收藏。”你听见自己说。

她很高兴：【真的？这是我从旧书区翻出来的，关于过去的蝙蝠侠的故事。作者不详，但我很喜欢。可惜在现在的哥谭，蝙蝠是个禁忌话题。】

“我能看看吗？”你轻声问。

【当然可以。】

你接过绘本翻开。

尽管文字依旧无法辨认，但构图、光影、排版、分镜、甚至某些画面的笔触……

你合上书页，影子仿佛从你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体贴地说你可以先看，她等过几天再来借阅。

是个作风亲切的好心人。

你向她道谢，目送影子离开，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小红“啾”了一声，你知道他在问你怎么了。

“我……”你顿了一下，恍惚地说，“这本绘本的作者就是我。”

小动物们齐齐抬头：“？”

你摸着有些陈旧的封面，感觉到一种巨大的不真实，以及恐慌。

“为了庆祝蝙蝠侠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第十五年，我们为他制作了这本绘本，封面、插图和排版都由我负责。”你轻声说，“《哥谭印象》，第一版样书还没寄过来，原本预计十二月完成。”

你翻到绘本的末尾，这里的配图主体是晨光中无比美丽的哥谭，蝙蝠站在塔顶的滴水兽上，日光从海面上蔓延出温暖的橘黄，给蝙蝠的影子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这幅画的标题是《守望者》，是你之前在韦恩塔上得到的灵感。后记的文字无法辨析，但末尾的创作者签名部分附带了一只戴着蝴蝶结的Q版兔子——你画画时用来当水印的标记。

梦魇是本宇宙特有的怪物，你和丘比都对它们知之甚少，几年下来只是总结出了部分捕食习性。

可这次的梦魇太过不合常理。

你有想过梦魇会不会是某个人类变的，毕竟本宇宙世界观一看就很黑暗，但哪怕是人类，在领域里搞出一本还没出现过的书也太超过了。

“时间线跳跃？平行世界？”你自言自语，也不对，你能确定你确实身处梦魇的领域之中，这种全屏范围的精神攻击要是常态化，在其中生活的人类不是死光就是进化。

骑士凑过来蹭了蹭你的脸。

你有点惊讶，也有点感动：“谢谢，我没事，只是感觉太奇妙了……”

谁家穿越者打个普通副本忽然就上未来时间线啊，对于副本构成而言完全超模，你是来战斗的不是来解密的啊！你能说你玩游戏遇到解密环节都是要么抄作业要么抱队友大腿吗，你出门只带魅惑和战斗技能啊！

你想了一会决定摆烂，点开终端机的搜索栏。

输入“三月兔”。

——【无结果】。

输入“伊莉斯加兰德”。

——【无结果】。

输入“加兰德集团”。

——【搜索结果已屏蔽】。

你：“……”

你小声地和他们吐槽：“总觉得按照惯例，未来的我要么不存在，要么已经被解决了。”

小杰咕噜一声，意思是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于是你思考一会，耸了耸肩：“还有一种可能是被囚禁，这也不是乙女游戏啊。”

小杰的眼神格外无语。

你看着仿佛还在思考的骑士和小红：“我们去哪里找线索？韦恩庄园？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虽然抱小动物们的大腿不大好听，可现成的红罗宾脑子不用白不用，哪怕失忆了也比你机灵多了，你安心地准备把大脑托管。

骑士和小红对视一眼，在你刚调出来的哥谭市地图上圈出一个范围。

“去我家吗？”你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第22章 “……你、你好……？”

严格来说，作为一支传承了上百年的姓氏，加兰德在哥谭是有祖产存在的，虽然不至于像韦恩这么夸张，占地面积也不小。

问题就在这里，加兰德家族传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一个人住那么大还古老阴森的房子简直像在恐怖片里立flag，更别提你家实话说不怎么清白，房子底下是真的有东西。

你雇佣了一支专业团队进行宅邸的维护，从小到大回去的次数寥寥无几，哪怕回哥谭也是跑去住公寓。然而当初挑房子的时候太随机了，真要找和你相关的地点的确只能回出生点。

唯一的问题是真的太太太太远了，布里斯托县，老牌家族私人土地的汇集地，和钻石区的距离几乎横跨了大半个哥谭，很难想象蝙蝠系的大本营在韦恩庄园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每天完成这种超长通勤的，超级英雄的体能和毅力真是太可怕了。

你去租了一辆车，把小动物们塞进副驾驶，手指悬在方向盘上方，忽然陷入一阵沉默。驾照？你是有的，躺在公寓某个抽屉的最底层。自从拿到它，你使用它的次数几乎为零，又不是请不起司机，你对驾驶的印象只剩下模糊的刹车和油门……

感谢未来科技，车载系统的导航和自动驾驶都非常靠谱，只要设定好目的地就行，省得你制造出车毁人亡的惨剧。

点选目的地的时候你顿了一下，觉得可以提前绕一下路。

加兰德集团的总部位于上东区。

印象里繁华的CBD地段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公共绿地：平整的草坪，精心修剪的灌木丛，高大的落叶乔木，喷泉和长椅……不少人影在其中散步，环境看起来能让毒藤女打五星好评。

你真的哽住了。

倒不是说可惜你五十六层的双子大厦，好吧可能真的有点可惜，主要这种搜索无结果、资料被屏蔽，连痕迹也消得一干二净的待遇……

你忍不住吐槽：“有种老家被扬了，坟头上种满了花，风景还挺不错的感觉。”

小杰发出“咕”的一声，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倒是骑士和小红仿佛被你地狱到了，双双露出不赞同的眼神。

“抱歉抱歉。”你笑了一下，准备按原计划回老宅，一种微妙的感官忽然掠过。

身处神秘侧的人最好不要忽略自己的直觉提醒，你左右张望了一会，循着胸中细微的感触抬起头。

有什么东西在枝叶的掩映间动了一下。

你睁大眼睛，看着一团绒球落在你面前的灌木上。

是一只猫头鹰。体型不大，属于常见的品种。它有着圆润的脑袋，棕白相间的羽毛，一双又大又圆的金色眼睛在树荫下显得格外明亮。它似乎并不怕人，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你。

在哥谭，野生的猫头鹰并不罕见，如果不是它给了你一种熟悉的感觉的话。

你朝它伸出手，小红在你肩头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翅膀紧张地扇动。猫头鹰是真正的猛禽，利爪能轻易撕开皮肉，更别提尖锐的喙。

“别担心。”你一边安抚小鸟一边触碰大鸟蓬松的胸羽，那只猫头鹰静静地看着你的手指陷进它胸前那团柔软温暖的羽毛，微微眯起眼睛，发出一种近乎舒适的、低沉的“呜呜”声。

温顺得不可思议。

你有点古怪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圆脸胖鸡显然没法回答，只是“咕咕”了两声。你又挼了两下，轻声问：“可以为我带路吗？”

它似乎在思考，小脑袋微微转动。几秒钟后，它振翅飞起，轻盈地掠过你的头顶，在不远处盘旋了一圈，落在一盏路灯的灯罩上，回头“咕咕”叫了两声。

你和小动物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迈开脚步跟上了那只仿佛在引路的猫头鹰。

它带着你们穿过两条相对僻静的街道，避开了人流（影流？）稍多的区域。最终，它轻盈地落在一家临街咖啡馆的露天座位的遮阳伞顶棚上，再次“咕咕”叫了一声，低头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露天座位上只有一个人影。它（或者说，她？）背对着街道，姿态闲适地靠坐在藤编椅子里，面前放着一杯热气氤氲的咖啡。她抬起手，猫头鹰立刻顺从地飞落到她的手臂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像是意识到还有别人存在，缓缓转过头，盯着你看了好几秒，线条勾勒的眼睛和嘴角都弯了起来。

“原来如此，”她说，“我还以为是错觉，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神奇一点。”

你在她对面落座，叹了口气。

“我感到困惑，”你说，“最好别做谜语人——”

“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周围那些虽然无声无息、但依旧在缓慢移动的行人，目光落到你身边的毛茸茸护卫队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你养的？真可爱。介意让我摸摸吗？作为交换……”她点了点臂弯里的猫头鹰，“可以把海伦借给你玩一会儿哦。”

你下意识地伸手，将警惕地竖起耳朵的骑士和探头探脑的小杰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带着保护的姿态：“不，谢谢。这些都是我的宝贝。”

“好吧。”她似乎有些遗憾地耸耸肩，但语调依旧轻快，“那我要阿尔法（Alpha）。”

你顿了顿，迷茫地问：“你没有吗？”

“就是没有才问你要的啊。”她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说。

“成交。”你毫不犹豫。

她又笑了一声，抱着猫头鹰站起身：“跟我来。”

你捞起毛茸茸们，小红不安地在你肩头挪动爪子，小杰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困惑的咕噜声，骑士则紧紧盯着人影的背面，你安抚性地和他们贴了贴，感觉现在对谜语人行为深恶痛绝的变成了他们三个。

她带着你们轻松地穿过步行街，走进一个综合商场，周围路过的影子们对你们视若无睹，仿佛背景板上移动的贴图。这里的内部装潢明亮却空旷，只有零星几个影子在游荡。她没有走向任何店铺，而是径直走向商场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标着“员工专用”的电梯。

电梯门无声滑开。她走进去，你也带着小动物们跟上。空间不大，骑士和小杰占据了你脚边的位置，小红紧挨着你的颈侧。她按下最底层的下行键，同时进行了掌纹和虹膜验证。

轻微的“滴”声响起，电梯开始平稳而快速地下降。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飞快地变化着，远远超出了商场应有的层数。

这绝不是什么员工通道。

当失重感消失，门向两侧滑开时，眼前出现的是一条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通道。

“权限认证。”人影漫不经心地说。

一道深红的光芒扫过她的躯体。

【身*份验证：一级授权。】

【生物特征扫描通过。】

一道道冰冷的电子提示音伴随着一道道厚重闸门的开启。

“欢迎，”人影在最后一扇巨大的合金门前停下脚步，侧过头，“我们这里很久没有访客到来了。”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个震耳欲聋、饱含怒火的咆哮声，裹挟着真实的、能将人耳膜刺穿的力量，猛地从门内炸开：

“伊莉斯加兰德！！”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惊得浑身一激灵，有种被家长叫全名的恐惧。

身边的三只小动物瞬间僵住。骑士竖起了耳朵，小红缩了缩脖子，连最无法无天的小杰都下意识地往你脚边靠了靠。

人影身上仿佛涂抹般的色块褪去，又迅速被贴上了真实的材质。

那是一张和你五官一致、却更为成熟美丽的面容，外表大概二十七八岁的【伊莉斯加兰德】歪了歪头，声音里透着笑意：“别生气嘛，我给你带了惊喜哦，杰森。”

合金门完全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人“哈？”了一声。

你忽然觉得身体一轻，【伊莉斯】已经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你的腰，把你举了起来，甚至还带着炫耀意味地往上掂了掂。

“锵锵——！”她的语气轻快而愉悦，像是在展示心爱的芭比娃娃，“看！小时候的我，是不是超级可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你盯着垂在脚边的缎带，头皮发麻地想，现在考虑灭口还来得及吗？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戴着眼罩的男人。

他脸上的暴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表情一片空白，仿佛看到了蝙蝠侠跳踢踏舞、小丑改行做慈善……总之，就是看到了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认知范围内的东西。

时间仿佛被拉长。地下基地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感觉到肩头小红爪子无意识的收紧，瞥见脚边骑士和小杰那完全石化的、写满“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呆滞表情。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将你淹没，你甚至屏住了呼吸。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在漫长的沉默中，你张了张嘴，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你、你好……？”

那个被称作杰森的人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先是看了看举着你的【伊莉斯】，又看了看你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脸，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伊莉斯】，你要是拎着个八岁的、哭唧唧要糖吃的小鬼，我还能勉强昧着良心夸一句‘可爱’，现在？”他嗤笑一声，下巴朝你的方向点了点，“放过人家青少年吧，也放过我的眼睛，赶紧把这麻烦精放下！”

第23章 “那还挺不错的。”

杰森陶德先生真是个大好人……！！

你终于被解救下来，【伊莉斯】揉着被敲的脑袋抱怨：“好暴力，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打得就是你，”杰森冷笑一声，“带着这张脸在哥谭招摇过市，生怕蝙蝠的雷达扫不到你？”

你抱着骑士和小杰，面前的热可可飘着甜香，小红在桌面上蹦了蹦，像是对旁若无人拌起嘴的两个人很是好奇。

“我只是在做战前侦查——”

“顺便吃了顿下午茶？”杰森打断读条，眼刀一筐筐地扎在【伊莉斯】身上，“是谁昨天非要去翻黑门监狱的处理记录？前天又溜达到重建前的钻石区地下管网打卡？大前天呢？噢，新市政厅的档案室？【伊莉斯加兰德】，麻烦你有点自觉！一个挂在通缉榜前三、被全城警戒系统重点关照的反对派！不是他妈出来春游的小学生！你当哥谭是主题公园吗？想逛就逛？！”

“纠正一下，”【伊莉斯】理直气壮地竖起一根手指，脸上毫无愧色，“顶多是‘反派’而不是‘反对派’。立场不同而已，我可是在很认真地在当辅助啊！你看——”她的指尖精准地指向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你，“这不是找到可以用的战力了吗？”

……你们可以忽略我的，真的。你麻木地想。

这下【伊莉斯】要接的眼刀分到你脑袋上了。可恶，明明你不是【伊莉斯】，为什么被念得比她本人还坐立不安啊！！

杰森眉头拧得更紧。“你，”他似乎在强压某种翻白眼的冲动，“——别学她。”

你捧着那杯烫手的热可可，扯出一个毫无灵魂的干笑：“哈哈……应该……不会的吧？”你顿了顿，眼神放空，“……老实说，我都没想过我能活到二十年后。”

杰森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你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伊莉斯】反应最快——她猛地起身，伸手握住你的手腕。“维持这个形态太耗能了，”她语调轻快，把你从椅子上拽起来，“走，去我房间换身衣服。”

你捧起一把水拍在脸上，诚心诚意地忏悔。

众所周知，魔法少女是一款吃青春饭的行业，你的同行以小学生和初中生居多，高中生凤毛麟角，到你这个年纪更是万中无一。毕竟小时候还能相信爱与希望，高中就开始恨天怨地，社畜别说拯救世界，不毁灭世界就算不错了。

哪怕是丘比，诈骗找的也是心智不成熟的小女孩。

再加上一些路人皆知的天坑，你们这行的平均年龄非常短暂，活过二十岁就能撒花庆祝。

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伊莉斯】拿起了你的灵魂宝石，对着顶灯缓缓转动。光线穿透晶莹剔透的晶体，清晰地映照出底部那一圈深黯的赭红。

“原来如此，是因为这个没有变化啊。”她若有所思，“如果碎掉的话你会变回去吗？”

“大概率是直接死掉。”你说。

“那还挺不错的。”

温热的气息笼住你的脊背，【伊莉斯】从后面环抱住你，下巴搁在你的肩上。镜子里，两张相似的面容亲密地靠在一起，她的声音贴着你的耳廓，带着点揶揄：“你是按照最低数值让自己长大的吗？这么吝啬？看看我们——”她收紧手臂，让你们贴得更加紧密，“身材差别也太明显了。你要不要努努力，再往上长长？”

你的思路一下被打断，片刻后恼羞成怒：“……你长成这样才是作弊了吧！！”

天杀的她怎么能高过你半个头啊！身材还好得像超模！魔法少女这个属性难道阻碍你二次发育了吗？！

【伊莉斯】从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哼哼声：“才——没——有——，我只是按时吃饭，认真锻炼，从不熬夜赶稿……”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不像某个死宅。”

你绝望地说：“我觉得你变成社交恐怖分子这点更恐怖。”

短暂的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只有水流滴落的细微声响。

她又蹭了蹭你的脸，绿眼睛里透着柔和的笑意：“还要抱抱吗？”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反正都是自己……多贴一会儿也没关系的。”

你没有说话。

遇见更年长的【自己】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恐慌中又带着微妙的安心。话又说回来，谁能拒绝一个大美女的抱抱呢，反正你不行。

当你们重新走出房间时，杰森正叉着腰站在控制台前，听到动静转过头。他的目光在你们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一撇：“不是吧？这样就搞定了？一杯热可可加一个拥抱？【伊莉斯】，你哄小孩的手段也太敷衍了点。”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伊莉斯】扬起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你懂什么？这叫同位体之间的心心相印！我们灵魂的共鸣，你们这种别扭到恨不得跟自己打一架的家伙是不会明白的！”她得意地晃了晃搭在你肩上的手。

杰森的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嘴角抽搐了两下，最终化为一个嫌弃的白眼，扭过头去，算是默认了这份“共鸣”的胜利。

……你顿时又有了脚趾扣地的冲动。救命，【伊莉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你弯腰捞起一直安静蹲在脚边的骑士，把脸埋进他光滑微凉的皮毛里蹭了蹭。黑猫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呼噜，尾巴轻轻卷住了你的手腕。

呜呜呜还是你的猫好！！

“再说了，”【伊莉斯】的声音带着戏谑，矛头再次指向杰森，“你也不差啊，杰森陶德先生，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她朝杰森脚边努努嘴。

你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一身反骨的叛逆小浣熊，此刻正毫无防备地趴在杰森的军靴旁边，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他的裤脚。而小红，你的贴心小棉袄，不知何时也飞了过去，正站在杰森的小臂上，嫩黄的鸟喙还亲昵地啄了啄他挽起的袖子。

杰森只是随意地垂着手，任由小红停驻，甚至在小杰把脑袋往他靴子上蹭的时候，脚尖极其轻微地颠了颠那只毛球。

你受到暴击，摇摇欲坠，这是什么品种的迪●尼公主啊！？

“对的对的，我们杰森就是迪士尼公主。”【伊莉斯】赞同。

……你也没把话说出口啊？

“看表情就知道了。”【伊莉斯】说。她敲了敲工作台，不知名的银色金属拆散重组，数个投影屏在半空中展开，一整套医学制备工具上翻到光滑的台面。

杰森皱眉：“你在做什么。”

“我的老本行啊。”【伊莉斯】轻快地回答，从冷柜里取出一支血样，冲着你微笑，“甜心，过来帮忙。”

你愣了一下，扫过杰森裤管下细微的金属反光，恍然大悟：“是用在陶德先生身上吗？”

“没错。”

【伊莉斯】把血样放进仪器的缺口，也不见设备如何运转，玻璃管里的血液在短短半分钟内由鲜红转为无色，顺着软管导出到另一支容器里。

你抱着猫伸出左手，【伊莉斯】娴熟地将针管刺进你手腕内侧的血管中，抽取了一部分流淌的血液，又从冷柜里拿出另一支淡蓝色的试剂。

你歪头：“中和剂的配方更新了？”你印象里的试剂还不是这么澄澈的蓝色。

“这么多年了，不迭代个十几个版本我的工资不是白开了吗？”【伊莉斯】笑眯眯地说。

你欲言又止：“我还以为早就破产了……”按你家总部的绿化程度，至少郁郁葱葱了好几年吧。

“……”她顿了一下，笑容中透着微妙的杀气，“也没有很久啦，只不过是我不在的时候被【蝙蝠侠】一锅端了而已。”

你顿时噤若寒蝉。

二十年后的科技代差已经到了你看不懂的地步，【伊莉斯】全程只是把三支试管分别放置，在虚拟屏上点了几个程序，设备就自行运转，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离心萃取、杀菌灭活、细胞培育和细胞质膜融合等等一系列繁复的过程。

最终获得的液体被汇集到新的容器，【伊莉斯】拿出一支新的针头组装上去，用大功告成的语气说：“锵锵——！完成啦！快试试吧杰森——”

杰森像是对她无语了：“这是什么鬼东西？正常人都不会随便注射这种试剂吧。”

成品试剂的外观是一种纯度极高的青碧色，质感又是微微粘稠的，漂亮到让人觉得有点恐怖。

【伊莉斯】翻了个白眼：“加兰德集团的旗舰产品，再生（Reborn-α）试剂，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价无市。如果不是小号的我过来，这款试剂已经完全绝版了好吧？”

“你们在黑市上售卖的不是Reborn-Ω吗？”

“对外售卖的产品怎么可能是最强效的啊，”【伊莉斯】理直气壮，“阿尔法版本才是实验室出品的未阉割版。”

“等一下，”杰森像是忽然才反应过来，视线从【伊莉斯】身上扫到你的脸上，有些不可思议地提高声音，“【再生】的制作原料是……从你身上抽取的……？”

“也不太算……？”【伊莉斯】眨了眨眼睛。

你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

第24章 “只要我作死就行了。”

这个世界的未知因素太多，以至于很容易出现跳跃式的技术黑箱。能在这种市场大环境活下来还做大做强的企业多半都有点狠活，加兰德亦是其中一员。

作为一个在生物医药领域专精的集团，加兰德的研究课题非常朴素——无副作用的长生不老，或者说，永生。

在这个世界，延长寿命和起死回生的情况属于“稀有”而不是“无法做到”。可除却神明、外星人等超常存在，普通人想要活得长久通常会有副作用。人类这个物种在诞生之初就不是为了长生而存在的，身体的衰老会影响自身，再坚定的心智和灵魂都会在漫长的时光中磨损。

就像一切生化类恐怖故事的起始一样，加兰德获得了通往永生的关键道具——G细胞。

你有时候会觉得加兰德像本世界酒厂。G细胞的研究产物就如同APTX4869一样，最开始只具备将人类快速杀死的效力，经过一代代驯化才变成了再生药剂的主材料，将功能限制在刺激人体细胞再生上。

至于驯化的方式，也很简单。

“就像天花病毒，”【伊莉斯】说，“感染过一次天花的人会获得抵抗力，但人类直接感染天花的死亡率太高，于是人们选择牛痘疫苗。加兰德就这样通过适配人选的接种和培育将G细胞一代代变得更适合在人类身上使用，这样培养出的成品效力被大幅弱化，想要更强效的再生药剂，就需要在更早的适配者身上抽取。”

“G细胞的保质期只有三个月，需要及时更替，但加兰德的生产线已经损坏，无法再度合成。”她耸了耸肩，“换算成代数的话，小的我身上的G细胞还属于初代，我本人身上的G细胞已经演化出十几代了。”

你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伊莉斯】简直像丘比附身，得意洋洋地向杰森传销：“【我】的适配率可是超高哦，再加上用你的血样特制的靶向药剂，绝对是这些年来效果最好的一支再生了！”

效果方面的描述倒是没错，只不过省略了一些内容而已。

G细胞确实需要人为驯化，可最初的实验中，无论是动物还是人体，适配的概率都在千万分之一以下，消耗的耗材太多又没烧钱出结果，只能当做毒药使用。

你的生物爹接手项目以后，直接从胚胎开始自己培养适格体，勉强驯化出第二代细胞，之后干脆转向克隆和人造生命领域，也是在这段时间和莱克斯接触、结成了友谊。

G细胞实际上是“活着的”。

它确实可以促进生物的自我更新和成长，但本质十分残暴。它有一种被命名为“适应性进化”的机制，简单来说，活不下来就死。进入人体的瞬间优先殴打免疫系统，继而侵蚀细胞组织，如果身体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被刺激进化和发展，宿主离凉透就不远了。

正因为这个机制，侥幸存活的宿主表现出的第一个特性往往是高速再生。

你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情况，反正你从这具躯体中睁开眼后就仿佛被拖入了一场无休止的角力，如果不想死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压制G细胞的侵蚀和进化。而G细胞像个魔鬼教官，是的，它的力量可以一拳打死你，但当挨了它一拳没死的时候就能获得足够的反馈和奖励，反映在你身上就是被极端强化的精神属性。

你说你想象不出自己活到二十年后是认真的，甚至你能活到十八岁都是托了早就死掉的福，成为魔法少女让你的躯体与灵魂分离，将G细胞锁死在你十二岁时的状态，你总算不用睡觉时还分出一半精力和G细胞互殴。

再生药剂的阿尔法版本，准确来说是【人类能够接受】限定条件下的【最强效】。从你的血管里抽取的不是细胞本体而是副产品，附带和本体一致的效果，又没有突变的危险，很受从同事到同行们的欢迎，供不应求。当然，卖出去的是效力打折的阉割版。

没有卡BUG还成功活到二十年后的【伊莉斯】身上的G细胞发展到什么程度你想都不敢想，反正绝对不适合提供给正常人类使用，你甚至都不能确定她是否还算人类。

杰森的目光在那支试剂与【伊莉斯】的笑脸间游移，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

【伊莉斯】夸张地叹了口气，打破凝滞：“拜托，杰森陶德先生！首领！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反抗军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难道你要等【蝙蝠侠】哪天又心血来潮，把自己发射进时间流里‘纠正错误’的时候，拖着这身破铜烂铁去捞他吗？”

“纠正错误”这个词像是什么开关，杰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点犹豫瞬间被某种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他嗤笑一声，一把抓过那支冰凉的试剂管：“行，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反正业务熟练。”

他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基地深处的一个房间，“砰”的一声，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你抱着骑士，感觉黑猫在你怀里也僵了一下。小红歪着头，黑豆眼追随着杰森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合拢。

房间里只剩下你和【伊莉斯】，还有三只安静下来的小动物。

你半天才找回声音：“【蝙蝠侠】……时间流？”

【伊莉斯】靠在工作台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哦，那个啊，字面意思。我们伟大的、永不放弃的【蝙蝠侠】，在确保哥谭暂时不会爆炸、而他本人还没把自己彻底搞报废的间隙里，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撬开时间的裂缝，回到过去试图改变点什么。”她耸耸肩，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很经典的剧本，对吧？可惜，到目前为止，他唯一成功的改变就是把自己搞得更糟。”

你目瞪口呆。

倒不是说这种操作出乎你的意料，渴望改变惨痛的现状是人之常情，反正世界重启过好多次，也不差这么一回。你比较惊讶的反而是【蝙蝠侠】没能成功，以及……

你试探地问：“你听起来和【蝙蝠侠】很熟？”

“噗——”【伊莉斯】像是被你的猜测逗乐了，“熟？天呐，甜心，你在想什么？当然没有！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技术支援兼后勤保姆。”她用下巴点了点基地深处，“真正熟悉他、被他那套时间回溯把戏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另有其人——”

你这才猛地想起那个被爆炸性信息掩盖的关键问题。“等等！那你呢？”你几乎要跳起来，怀里的骑士被你突然的动作惊得咪了一声，你连忙安抚地摸摸他，“你为什么会成为【蝙蝠侠】的反对派？还被通缉？”你实在难以把眼前这个活力四射的自己和反抗军这种词联系起来。

“这个嘛，”【伊莉斯】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怀念和促狭的神情，“说起来有点俗套，某个糟糕透顶的雨夜，我出门扔垃圾——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扔垃圾——结果在巷子口，捡到了一个看起来快碎掉的家伙。”

“捡到？”你试图想象那个画面，发现自己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当时伤得很重吗？”

“身体上的伤是其次，更麻烦的是这里，”【伊莉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真的，我第一眼还以为是个需要回收的大型垃圾。”她摊手，“没办法，我这人心地善良，看不得别人这么惨，尤其是长得还不错的男人。总不能真把他当垃圾处理掉吧？只好捡回来。”

你：宇宙猫猫头.jpg

你很难想象，现在生气十足的陶德先生居然有过这样的时刻。小杰似乎对这个描述感到不适，在你脚边发出不满的咕噜声。

短暂的低谷确实没什么，你忍不住追问：“后来呢？他是怎么振作起来的？”

你本来以为会听到一个英雄故事，谁料【伊莉斯】忽然笑了一声，她的笑容非常美丽，却带着一种微妙的不怀好意。

“很简单啊，”她甜蜜地说，“只要我作死就行了。”

你：“……啊？”

骑士在你怀里动了动，小杰抬头看她，小小的脑袋充斥着大大的问号。

“超级英雄嘛，”【伊莉斯】用一种谈论自然现象般的口吻说，“只要还有人需要他们，只要还有人向他们求救，无论他们自己身处怎样的绝境，被打断多少次骨头，碾碎多少次希望，他们都会挣扎着、从地狱的泥潭里爬出来，挡在需要他们的人前面。”

你：“……”

她脸上的认真维持不到三秒，又换上那副带着点小得意的表情，拉长声音：“所以啊，我只需要时不时地在他眼前晃悠，制造点小麻烦，比如不小心闯入某个【蝙蝠侠】重点监控的区域啦，手滑删掉点重要数据啦，或者迷路到某个组织老巢门口晃一圈……让他觉得‘这人没我看着下一秒就要完蛋’，他那点不能放着不管的英雄病自然就发作了，你看，”她扬了扬眉毛，“在我的不懈努力下，他现在是不是活蹦乱跳？还能叉着腰训人呢！”

你：“……”

你：“做个人吧。”

到底为什么你会变成这种大人啊？你想起之前杰森数落她的那些罪状，不由木了一下：“等等，之前他说的那些，你去翻档案、钻地下管网、闯市政厅……都是你故意的？”

【伊莉斯】眨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会呢？我在认真工作啊！收集情报，探查敌情，评估【蝙蝠侠】那套统治系统的漏洞……想在如今的哥谭，在【他】眼皮子底下搞点有价值的东西，不冒点险怎么行？”

演技假的有点做作了，你很想捂脸：“你就只是看着吗……”

“亲爱的，”【伊莉斯】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在哥谭混，有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你要记住了。”

“什么？”你下意识地问。

她的唇角弯起，一字一顿地说：“当蝙蝠家族开始内战的时候——”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你瞬间呆滞的表情。

“——外人，最好离远点，别掺和。”

你：“……啊？？？”

什么？蝙蝠家族？内战！？谁和谁？又要打起来了吗？！

“咔哒。”

合金门向一侧滑开。

杰森走了出来。

他的面容如今完整地呈现在你面前，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浸湿，呼吸略有些急促，脸色比进去时更差了几分。他扶着门框站定，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像是在忍受某种不适。然而，那双蓝色的眼睛扫过来时锐利依旧，甚至因为这份虚弱更添了几分野性的压迫感。

【伊莉斯】吹了声口哨：“欢迎回来，感觉如何？需要复健指导吗？友情价哦。”

杰森没理会她的调侃，目光越过她，精准地落在你身上。

“你，”他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却依旧斩钉截铁，“跟我去训练室。”

你抱着骑士，呆呆地看着他，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脚边同样昂起头的小杰，再看看他那一身和小浣熊同款的作战服风格，感觉大脑彻底宕机。

“……啊？”你发出一个茫然的单音，“我……我吗？”

训练室？和这个刚刚从地狱爬回来、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别惹我”气息的红头罩？现在？！

第25章 不想再写战斗轮了（二合一）

杰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一种死灰般的沉寂之中。

老头子死了，迪基鸟走了，那个恶魔崽子彻底疯了。以往家族里最冷静的那个鸟宝宝，提摩西德雷克，亲手解决了达米安，然后毫不犹豫地披上了那件诅咒般的披风。

一转眼，他就变异成了比老头子还要阴暗的蝙蝠。

他本以为自己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腐烂成泥，无人问津。可德雷克，那个已经不再是红罗宾的德雷克，千里迢迢地赶来把他带回了哥谭。红罗宾放弃了他曾经坚守的所有原则，用更加残酷和高效的手段，像一个冷酷的机器，勉强拽住了这座摇摇欲坠、濒临崩溃的城市。代价就是他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精神状态彻底滑向深渊，甚至到了完全听不进人话的地步。

杰森不能否认，当他看着提姆一次又一次像扑火的飞蛾般冲进那该死的时空通道时，心中没有产生过一丝微弱到可笑的期盼。希望是最恶毒的毒药，它让你在绝望中看见一丝虚幻的光，然后又毫不留情地将你推回更深的黑暗。提摩西德雷克就那么一次次地试图在混乱的时间线里找到一个通往所谓HappyEnd的结果，然后每一次都带着各种各样触目惊心的伤势回来，像一头受伤的孤狼，沉默地舔舐伤口，等待下一次介入的时机。

杰森受够了。

他们再度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以及战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提姆真的会彻底扼死他的咽喉。那个人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他已经无法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还带着几分青涩的红罗宾重叠在一起。落在视网膜上的人影，只是一个更加暴怒、更加失控的蝙蝠侠。

哈，蝙蝠侠。又一个蝙蝠侠。

杰森的怒火最终被哥谭永不停歇的夜雨浇灭。他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倦，一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无力。他什么都不想再理会，只想在这座城市一如既往潮湿和黑暗的怀抱里闭上眼，永远地睡过去。

然后，他被一个陌生人晃醒。

“先生，您待在这种地方可不符合垃圾分类标准。”

这是伊莉斯加兰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

再生试剂的药效好到不真实。

不仅仅是瞎了的眼和被截断的腿在短时间内重新生长，那些断裂、错位的骨骼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碎又重新拼合完整，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新生的剧痛和难以言喻的活力当中。他的身体甚至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巅峰状态——或许比他当红头罩时还要更好一些。毕竟他从拉萨路之池里爬出来后，顶着那副疯癫的脑子又给自己添了不少新旧创伤。

他用过再生-Ω。那种军用级别的药剂出现后，就以其强效的修复能力在黑市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是雇佣兵们常年蹲点抢购的硬通货。重伤时来上一针，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命。可即便是Ω型号，依旧需要搭配大量的营养物质和辅助药物才能得到理想的效果，恢复期也绝不算短。

而【伊莉斯】拿出的这支α型号，效果简直就像他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什么电子游戏里的角色，磕一个血瓶就能满血复活。

他已经习惯了残缺、虚弱和无时无刻伴随着他的疲惫状态。如今这具充满了力量和活力的身体，对他而言简直不像是他本人拥有的，充满了陌生和恍惚，甚至还有清晰的幻痛从那些曾经受伤的地方传来。

他确实需要复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而复健的第一步，就是确认【伊莉斯】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捞回来的、所谓的“可用战力”——那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小号伊莉斯。

杰森对此不抱太大希望。

除了很神奇地能在【蝙蝠侠】那几乎覆盖全城的监控眼皮子底下满哥谭溜达以外，【伊莉斯】本人没有半点像样的近身格斗能力。他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他只是下意识地反击了一下，她就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脸色苍白得像随时会断气。那段时间，反而是他这个被她搭救的残废，拖着半残的身体在照顾她。

她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浑身散发着一种“我很懒，别烦我”的气息。如果杰森不主动开口催促，她会一直等到任务的最后期限才慢悠悠地提交结果，仿佛踩着点完成任务能让她获得某种神秘的成就感。

杰森在某一天终于忍不住，打开监控看了一眼她的工作流程。结果让他差点没把控制台砸了。他确认了她的工作效率其实高得惊人，就是格外、格外地喜欢摸鱼——是的，同样的工作量，如果给她两天时间，她会心安理得地摸鱼一天，然后在第二天用极高的效率完成。如果杰森把期限缩短到六个小时，她依旧能精准地抠出三个小时来摸鱼，再花剩下的三个小时把工作漂漂亮亮地做完。

堪称死线战士中的豪杰，摸鱼界的行为艺术家。

……【伊莉斯】那个女人已经没救了。杰森只希望这个小号的伊莉斯，还能稍微救一下。

训练室的空间不大，但足够实用。地面铺着厚重的减震垫，踩上去几乎无声。墙边立着一些基础的训练器材，角落里堆放着几只沙袋。

杰森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肌腱拉伸时那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细微的、来自旧伤位置的幻痛如同遥远的回响。力量充盈着四肢百骸，陌生得让他有些烦躁。

他看向对面。伊莉斯抱着那只黑猫，正试图把它放到角落一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矮柜上。红色的小鸟安静地停在她肩膀上，黑豆眼好奇地转动着。小浣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脚边，被她抱起来捋了好几下，像是在安抚。她仿佛是从哪个迪士尼片场跑出来的，在哥谭还带着小动物春游——想到【伊莉斯】也喜欢带着她的猫头鹰乱跑（说真的，为什么要养猫头鹰当宠物？），似乎又不那么奇怪了。

而【伊莉斯】已经相当自觉地拖了*个折叠椅坐在入口附近，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安顿好了？”杰森的声音不高，但在空旷的室内异常清晰。

伊莉斯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好……好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直身体，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

“规则很简单，”杰森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不动用武器，不借助道具。近身格斗。你的目标是尽可能长时间地不被我放倒。我的目标是确认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明白？”

“……明白。”伊莉斯点点头，走到他对面几米远的地方。

杰森没给她太多准备时间。几乎在她站定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瞬间欺近。伊莉斯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势吓了一跳，但她的反应比她的大脑更快，就在杰森的拳头即将击中她面门的刹那，她的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几乎与地面平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同时，她的右脚向上精准地踢向他的手腕关节。

杰森的攻击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翻，避开她的踢击，顺势下压，变拳为爪，抓向她的肩膀。

伊莉斯后仰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借着他下压的力道，双脚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向后滑出数步，轻巧地拉开了距离。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是一场编排好的舞蹈，优美却……毫无攻击性。

“你在跑什么？”杰森停下动作，皱起眉头。她的反应速度和身体柔韧性确实惊人，但她的战斗方式……太消极了。与其说是在格斗，不如说是在表演闪避的艺术。

“我……”伊莉斯有些气喘，脸颊泛红，“我只是……”

“热身结束。”杰森打断她，“我要动真格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踏步向前，训练室本就不大，杰森如同鬼魅般侧移，压缩着伊莉斯闪避的空间，逼迫她向墙角的沙袋堆靠拢。

伊莉斯能活动的范围被杰森精准而冷酷地切割、压缩，不得不放弃那种大开大合的闪避动作，被迫进入杰森想要的节奏——贴身缠斗。

杰森的拳头、肘击、膝撞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角度刁钻，力量沉猛，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狠辣效率。他不需要花哨的技巧，每一次攻击都直指要害，快、准、狠。即使处于复健期，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和千锤百炼的技巧没有丝毫褪色。

伊莉斯被迫接招，她纤细的手臂在格挡时显得脆弱不堪，但总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卸开那足以打断骨头的力量。她的双腿承担了进攻的职责，专挑杰森动作转换间最细微的破绽，精准地点、戳、扫在杰森的手腕、肘弯、膝盖侧后方的肌腱上。

“啧！”杰森眉头紧锁。这感觉太憋屈了！明明力量占据绝对优势，速度也不慢，但对方的反应神经和捕捉间隙的能力简直像台精密的仪器。她的攻击力量确实不足，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每一次干扰都像一根小刺，迫使他分神调整。

一记凶猛的直拳直取中门。伊莉斯来不及完全避开，小臂迅速格挡，接触的瞬间手腕向内一旋，试图将那股蛮横的力量向侧面带偏，同时身体借力回旋，右腿如鞭抽出，目标是杰森因出拳而略微暴露的肋下空档。

“啪！”沉闷的撞击声。伊莉斯的踢击确实命中了，但感觉像踢中了坚韧的橡胶轮胎。杰森的身体只是微微一晃，眉头都没皱一下。他顺势沉肩，一个迅猛的进步贴身，精准地抓住了她尚未完全收回的脚踝，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拉，同时左脚向前一步卡住她的支撑腿，身体下沉，干净利落的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