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只是零花,假如娇儿看上什么名品古玩,零花钱不够,可以向父母申请,让账房派专门懂行的带银子去买。
娇儿受爱而不溺,心有计算,值得上宠。
周围丫鬟听娇儿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雅量故意惊叹:“这么支起来,一个月该花二百两,飞飞那点儿算什么。”
其实都算过娇儿的月例,只是没好问她。
雅俗止住笑,认真道:“其实娇儿才是真正会花钱的人,昨日我们一起买过才知道,娇儿的银子花的就是艺术,换作我哪儿会那些。”
雅量:“这话确实,娇儿买的东西都好,都值。”
可怜见的,娇儿难得花钱被这么夸,越发有话要说:“我每次买东西都记账,支出按月汇总,我那里记了好多本账呢!
都清清楚楚的。”
雅量赞成道:“我娘亲也经常教导我,说我们女孩子家打小就要学会算账用钱,这样将来管家才善计算。”
俗娇都说:“那是,那是,我娘亲也这么说的。”
娇儿坦诚道:“我小时候得了月钱是嬷嬷帮保管,后来娘亲让我自己学着花费算账,教我如何看古玩门道,还让我跟管家学会算府里的大项收支账,我知道田铺经营不易,一般不会大手大脚乱花钱的。”
雅俗听了后面觉得怪怪的,就道:“我爹爹娘亲也教我学算账经营,分析市场行情,至于赏鉴古玩,我还未涉及。”
雅量也道:“我娘亲只教我置产经营的方法,再是算账管家,对市价行情变动的规律确实不大懂得,也不懂古玩门道。”
娇儿对二人热心肠道:“对我而言算账容易,就是把整片市场情况了解清了才难,瞧古董玩器的眼力更要好好练习,我在这块儿可花了不少功夫。”
雅俗点头同意,心里却暗暗道:“当然花功夫,花的都是真金白银的功夫。”
雅量坦诚说道:“我爹爹娘亲生活节俭,日常不超份例,不需要的东西一般也不买。”
当大官福利好,需要买的都有人挑最好的送了。
娇儿怀疑雅量说的话,李尚书生活节俭?就端盖碗看着雅量。
雅俗也觉得雅量说的怪怪的,娇儿说话也怪怪的,自己会不会?想到这,雅俗转移话题道:“娇儿,你知道舟儿、在坻她们月例是多少?”
娇儿忙放下盖碗,说:“舟儿每月月例是三两银子,但她从来使不完。
在坻姐姐月例是五两,她自小协理家务,银钱过手多,花起钱来只看心意,不问多少。
还有,莘陌的月例是五吊,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除了份例,侯夫人还与她一爿铺子收租金,可比她原来份例多不少。”
雅俗直接道:“莘陌这都跟你透露呀!
看她平时样子就忙得很,不是操持穿戴,就是料理饮食,居然连收账也会。”
娇儿笑道:“她过得滋润着呢!
就像个貔貅,打牌都常赢。”
雅俗又笑道:“莘陌住的地方名字好听,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
不过我都知道她那个与善居常用来会朋友局,孔子大概也想不到会这么用吧!”
雅量忙道:“说明莘陌只同品德高尚的人打牌,芝兰之室整日大鱼大肉,是最香的地方,换个方式解读孔子家语,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倒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二人都赞成有道理。
娇儿谈兴颇高:“还有跟你们说,舟儿月例虽少,都能攒下来,她日常吃穿用度都走公中,没有花钱地方。
尚书府历代积留的好物件多,舟儿也是家里给什么就用什么,身上穿的皮袄衣裙好些都是上一辈做的,虽然半旧,却是顶好的东西。”
雅量恍然大悟道:“难怪我瞧舟儿好些衣裳半新不旧的,虽然不够鲜明,但花色锦地都是一等一的精品,还有她穿过的那几件皮袄全是极品,原来我一直觉得舟儿会挑东西,现在看来都是长辈把好东西留给她的。”
雅俗:“二婶的好东西也多,却总给你做新的,你若想穿旧的,问她要两件,织锦皮货这些若是保存妥善,穿两三代人不难。”
雅量看着姐姐正想开口,又听娇儿说:“真好的东西,过个几十年还是好的,我娘亲那里收的老物件多,怕我弄坏了再做不出,都不大放心给我,衣裳总给我做新的。
舟儿不管用什么东西都会整理,也爱惜,孔老夫人才放心把那些好衣裳好物件都给了她。”
雅量笑着点头认同,忽想到娇儿跟莘陌交流不少,却不怎么提到芍贞,就问:“娇儿,你与芍贞交流多么?可知她这些日在做什么?”
娇儿:“不算多,也不少,我们都是学蜀绣的时候结识,也好了很久,平时离得远,少走动,但我们见面很好的,哦,我知道芍贞的月例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吊钱。”
雅俗终于忍不住道:“你把人家月例钱打听的这么清楚作什么?反正花销都越不过你去。”
娇儿只得解释:“我觉得自己花费的多了,就想问问大家怎么支配月例,我也学着节俭些。”
雅俗雅量一敲桌子转头同道:“原来如此!”
三人把茶饮够了,方回朔光斋。
中午贾夫人着人把俗娇量都叫来燕禧堂吃饭,为客人来,特意让厨房添了菜,桌上荤的有煨麻雀、豉油鸡、老鸭汤、糖醋鳜鱼、石斛炖石蛙、回锅肉,素菜有红焖春笋、炒白芹、白灼芦笋、莴笋丝炒牛肉、肉沫豌豆、玉带羹,普通的食材,操持的一桌豪华无比。
娇儿看这些菜摆盘花样甚是精致,觉得很欣喜,便挑合心的石蛙和麻雀肉先吃起来,石蛙口感鲜嫩细腻,这种酒酱煨的麻雀儿乍吃鲜美异常,又见豉油鸡很不错,雅俗用手拿着鸡腿就吃,便把另一只腿夹了,学雅俗也用手拿起来吃,感觉出奇的鲜美可口。
吃完鸡腿,又就着菜把米饭吃了一大碗,喝了一碗汤才够。
吃过饭,漱盥毕,三人辞过贾夫人,一起回了朔光斋休息。
雅量觉得口中干腻,又把昨日买的两瓶枇杷樱桃果膏拿出来吃。
饭后吃些这样酸酸甜甜的东西,竟觉得难得的舒服。
三人边吃边换,不多时便把两瓶吃见了底,感慨店家抠门,瓶子好小,东西好少。
接着又到妆台前玩,摆弄起梳镜。
雅量把昨日买的念奴娇取过准备点唇妆,娇儿走上前取过,帮雅量涂着,妆成后,果真柔润鲜妍。
雅量看着道:“这唇色点的又红润又自然,娇儿,你真巧,换我自己肯定点不成这样好看。”
娇儿放下胭脂盒,搓手笑道:“熟能生巧而已,口红要轻轻涂,多涂几层,涂匀净就好看了。”
雅俗拿过胭脂盒手里玩,又嗅香气,看着雅量笑道:“唐宋至今,贵妇的面妆总以贴金花钿儿,点珍珠胭脂为贵,宋代宫廷更崇尚以真珠贴在面部入妆,由此可见,这珍珠向来都是令容光焕发的好东西。”
三人一起笑着。
雅量又说:“你俩也点些试试。”
便换雅俗坐妆台前,娇儿为雅俗点了唇红,又为自己点了唇红。
彼时嬷嬷送来两个剔红捧盒,一个漆红木提盒,里面是些精细果点,说给姑娘做零嘴。
雅量见比平时多了个提盒,知是为款待娇儿所添,就说:“搁桌上吧,才用了饭,还不饿。”
两位嬷嬷放下果馔,退出院子。
接着飞花沏了三碗茶来,夏木把提盒打开,里面四样:定胜糕,马蹄酥,玫瑰卷,豆蓉丸子,捧盒里是杨梅、樱桃两样鲜果子,连细糖碟子都布置在桌上。
俗娇一看有杨梅,都拿着蘸糖吃起来。
吃了些梅子,三人又到树荫下玩投壶。
俗娇技艺都好,雅量也不肯服输,三人轮番两两对阵,战的不亦乐乎,又有侍女跟后伺候茶水点心,扇风擦汗,满院里欢声笑语。
小黄花吃饱喝足后,出来一旁观赏主人表演,时不时来回跳动捧场,哼几声助兴。
众人见小狗如此愉快配合,越加增玩兴,满院忙了半下午。
很快黄昏将近,浩然回府了。
娇儿借机随雅俗雅量一起去问候尚书大人,又命朱阁把象棋带上,顺便找尚书大人下两盘象棋,看到底有没有雅俗说的那么厉害。
浩然爽快答应娇儿。
开始娇儿凭棋艺顶住了好一阵子,往后渐渐不支,落了下风,待第一个车被吃就收不住了,接连七八步都在丢子儿,保这个就防不住那个,棋盘上被尚书大人轰炸的破烂不堪,溃不成军,再往下尚书大人便提醒娇儿哪两三个子要被吃,选择走哪一个。
娇儿满头大汗,越发磨磨蹭蹭,无助取舍,到后来跳了马,又保不住相,就半求半劝:“您别走这个車,换个棋走。”
说完用两个大眼睛看着尚书大人。
浩然见娇儿耍赖都用上了,笑着说:“好,那我不走車,走馬,可你这相还是要被吃呀!
我换馬吃你这相,下一步你这里的兵又保不住,你只剩这一个兵了。”
娇儿看着步步被堵的棋局,连连叹气。
俗量开始观战还对娇儿颇为赞赏,暗夸厉害,没想到后来又是一样的老场景。
待娇儿被吃的只剩一个光头老帥,又看棋盘上尚书大人的十六饼一个不少,只得认输,结局自信心大受挫败。
浩然反而来了点兴致,笑问娇儿还要不要再来。
娇儿虽不甘,依然表示不想玩了。
浩然又笑问雅俗来一盘。
雅俗怕今日好不容易练上来的棋兴又被二叔杀干净,不想和二叔下棋,忙找理由,问晚饭好了没。
娇量不肯让雅俗跑了,都催雅俗玩,娇儿拉住雅俗的胳膊说:“你不是和我一样吃了一下午么,我现在一点不饿,你这么快就饿了?”
雅量又迅速帮把棋摆好,雅俗躲不掉,只得舍命陪君子,跟娇儿一样也输一回。
看雅俗拼尽全力输得丢盔弃甲,娇儿心里平顺不少。
自然,俗娇都输了,雅量哪里躲得掉?也被推上前狠狠输一顿。
浩然不许孩子下棋敷衍,明知结果也必要竭尽所能。
最后浩然教导仨丫头:“下象棋要同比自己厉害的人下,越是高手越好,棋艺才能长进快,两个不相上下的,棋艺又普通,就算日日对练,久了也难见成效,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雅俗郁闷道:“每次和二叔下象棋,总输得这么惨,没有信心,就不想再练了嘛!”
浩然笑道:“你一遇到点困难就退缩,这样下去如何能成事?”
雅俗问:“二叔,你的棋艺是跟谁练出来的?”
浩然谦虚道:“我少年时候初碰象棋那阵子,先把我父亲给我的一本棋谱看完了,再与人下棋,棋艺勉强过得去。”
三人大惊,忙向尚书大人讨要棋谱来看。
浩然所指的那本棋谱是父亲遗物,现在已经黄旧,浩然细心珍藏多年,怎肯给孩子弄坏了,只得说:“那本棋谱晦涩难懂,我后来看觉得不如何好,我这里有几本好棋谱,你们都挑一本去,好好看看学学,再去练象棋。
雅俗光练这么久,到现在怎么蹩马腿还分不清楚。”
其实晦涩难懂的是这些新棋谱,编者未必得编写法门,那本老棋谱实在太妙,要领学来易懂,术艺博大精深,可惜外面从未见有卖,浩然手中只此一本,当初浩瀚先看完交浩然手上,传浩荡那儿看了几个月,又被浩然要了回来,此后一直在浩然手中保存,中途被侄儿们借去过几回,最后都收了回来。
俗娇量仨不知话中深浅,忙把尚书大人的棋谱都挑了一本去,心里感觉用不了多久,自己棋艺就要高深莫测了。
想到即将成为象棋高手的快乐,俗量娇一扫输棋难堪,晚饭吃的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