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不久,众人就散了。
仙瑶、舟儿、飞飞走在前,娇儿见雅俗雅量在旁边,就约二人一起逛街买东西。
姐妹俩也不推辞,三人一路坐车去了。
娇儿刚好准备买些野山茶,便带雅俗、雅量去了不夜侯。
不夜侯大楼三层,三位贵客一到店便被引去楼上二层,现场有女茶师表演茶道,周围零散聚了五六衣着不俗的人。
俗量娇三人走上前,观茶师容貌虽普通,却打扮的甚是干净,难得一双玉手洁白细长,只见她往青花五彩凤来春正好盖碗中挑入一竹勺碧嫩微黄的茶尖,冲入滚水,香气顿时弥散开来,轻刮碗盖,待出清茶色,又倾入青耳白瓷分茶器中,分入面前一排葵口小杯。
“徽州新产的野生春茶,茶名空山新雨,干茶细如银毫,芽嫩秀直。
入水色匀似玉,展翠如丝,汤色碧清,茶香冷冽。”
茶师一边泡茶,一边用平和的语气解说。
众人皆被茶师行云尔雅的举止打动,俗量娇随即上前,一人取一小杯饮过,相互满意而笑。
末了俗量娇都买了一斤野茶尖并一套茶师用的同款茶具,瓷器精美,价格昂贵。
三人买好茶后,领着丫鬟有说有笑的出了不夜侯,车上一路不住地夸茶师手艺精湛。
离开不夜侯,娇儿又带雅俗、雅量去咸蜜阁买果膏蜜饯。
三人也不知道咸蜜阁是秦夫人手里的产业,就一起进去了。
咸蜜阁老板一看是邵千金来了,贵客入店,都知道规矩,几人忙小心引一群贵客去里间,端来刚沏好的茶。
大师傅亲自盛了两碟刚出锅的果膏,请贵客们试吃。
俗量娇都取勺子吃着。
枇杷膏是将刚采摘的枇杷去了果皮果核,仅加入冰糖熬制,味道酸甜适度,清香可口,樱桃膏做法亦如此,三人默不作声吃光了两小碟,吃完后又于一旁看师傅们制作蜜饯。
咸蜜阁制作的果膏蜜饯讲究原料新鲜上佳,所用果子都是精挑细选,浸泡、调煮、隔液制形、烘烤火候、装瓶贴条,步步精心再三。
最后俗量娇都把今日新制的果膏买了两瓶,又给丫鬟们买了几瓶。
出了咸蜜阁,俗量正意犹未尽,娇儿又要领雅俗雅量去翠祥斋里买些小首饰。
俗量正说首饰不用,都是家里按季定制,无奈娇儿坚持,俗量只得从命。
娇儿便带着俗量去了翠祥斋,从几位正在作工的金匠那里,分别看到了金器花丝镶嵌的压丝、掐框和烧焊等工艺,又看到成品,三人大开眼界,最后在店家的热情介绍下都买了个金累丝镶珠宝香囊。
夏季推出的最新样款,雅俗选的是五福捧寿、娇儿选了葫芦的,雅量选了芭蕉的。
三只雪白的手拿着香囊放在一起比了比,自此结下深厚的情谊。
离了翠祥斋,娇儿又带雅俗雅量去桂馥兰馨,看大名鼎鼎的胭脂念奴娇的制作过程。
念奴娇是取新鲜红玫瑰瓣,兑珍珠研成粉汁,淘尽渣末,配香露上火蒸叠而成,出膏红香匀润。
俗量娇来的迟,只看到最后的出膏试色,又被制作红蓝花胭脂的舂碎取汁做法所吸引,三人都买了盒玫瑰胭脂。
胭脂装在铜珐琅圆盒中,外包锦盒,每盒三两银子。
付过钱,娇儿对俗量说:“我平常用香膏是家里配方子做,来这店里每次都会买些脂粉或螺子黛,都挑最好的。
这里的脂粉香料闻名京城,尤其为外域引进的螺子黛和笃耨香为招牌,听说连宫里的贵人也喜欢这里的东西,常常派人出宫购买。”
雅量:“我也听说过桂馥兰馨的东西极好,这一盒少说能用几个月,脂粉香料这些东西须得趁早用,若是搁久了走了气儿,就不好用了。”
娇儿:“我一般只用三个月,剩下的就给我的侍女,过了季再另买新的。”
三人笑着出了桂馥兰馨,天已暗了,此时成国公府、兴国公府、尚书府都已打发人出来接姑娘回去,此处离兴国公府最近,所以邵府家仆率先赶到。
娇儿今日乐得尽兴,便邀请雅俗雅量去她家吃晚饭,一道休息,亵衣家里有现成新的,明日再回家。
雅俗雅量想着天也晚了,不如就近去娇儿家休息,明日再把娇儿带回家款待,就都答应了,又同车去了兴国公府。
李府家仆找到小姐,都让带话回去,今晚不回府了,因此便留嬷嬷下来照顾。
浩瀚浩然各自在府里听下人回说,闺女去了邵国公府,都很无奈。
翌日清晨,俗量带着娇儿到浩然府上,浩然早起上朝,白日在部里忙公务。
娇儿问候了贾夫人,便和俗量在朔光斋玩起来。
前院梧桐荫翠,海棠如云,树下新设圆桌绣墩,雅量取来空山新雨茶练习冲泡。
雅俗娇儿顾不上喝茶,只聚精会神下象棋,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老牛角棋饼大如月饼,刻工精细,纹理清晰,描金大漆盘上行车走马,气势非凡,比下围棋痛快不少。
这副象棋是娇儿的心爱之物,昨晚没玩够,今日特意带来跟雅俗继续玩。
雅俗象棋技艺不佳,分不清蹩马腿,却颇有棋局天赋,与娇儿越战越熟练。
一盘下完,娇儿险胜,双方共余十一二子在盘上,重新摆棋,雅俗一边摆棋一边感慨道:“我跟你下棋倒把象棋瘾下上来了,若是和二叔下象棋,每次输的我都想扔了棋盘。”
娇儿接口:“你二叔的棋艺这么好,若我与他下棋,估计也输得难堪。”
雅俗越发感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用这么精致的象棋来下,便是不擅长,也要多下几盘。”
“那是自然,这副象棋可是出自制棋名家之手,我自从得了这副象棋,便开始废寝忘食的练棋艺。”
娇儿不谦虚道。
接着双方各动几步棋,娇儿又感慨:“不过,雅俗,我还是喜欢跟你玩,舟儿她不擅象棋,莘陌就喜欢打牌,你是我难得的知己。”
雅量被娇儿的话震撼了,雅俗更是受宠若惊,忙道:“能成为你的知己,我也深感荣幸。”
雅量知趣的给二人递上茶。
俗娇互碰一杯,共饮。
下完第三盘,雅俗胜,双方都有些累,就停手伸懒腰休息。
雅俗心里颇为得意,感觉自己聪明绝顶,学什么都快过旁人。
这时铜扇进来,手里捧个黑漆螺钿福寿纹五子攒盒,说:“姑娘好,夫人让给姑娘送些糕点,说是新鲜做的。”
雅量回头道:“嗯,夏木,收了来。”
铜扇交过盒子便回去了。
雅量正准备和俗娇分吃糕点。
娇儿又道:“雅量,拿盖碗沏茶吃吧,我现在不想用这茶具吃茶了。”
雅量转身吩咐:“去取盖碗沏茶。”
又对俗娇道:“咱们别总待在院子里,今日天气好,我们到景亭里坐吧。”
俗娇都说好。
三人经过主屋抱厦从后门一同去了花园,沿路娇花笼浅径,芳树压雕栏,杨柳舒金眉,芍药浮玉脸,更有燕穿蝶来,呖呖翩翩,假山真水,风光俱妍,夏木端攒盒一路跟随。
八角亭建在高处,众人登石阶上假山到亭里就坐,此时观周围风景尽收眼底,惠风和畅,鸟语花香,气温不冷不热,真正舒坦,娇儿一坐下就伸了个懒腰。
夏木等姑娘坐好,把攒盒放在桌上,打开满满一盒香果甜糕,飞花取三个红釉描金八吉祥团花寿字三才碗,泡上茶,端过来奉给三位姑娘。
雅俗揭开碗盖,轻刮几下,嗅一嗅,说:“这茶真香。”
娇儿听闻话又来了:“那是自然,我看上的还能有错,野茶作为茶饮之源,但凡有名的茶叶,在发明时所采的鲜叶都是野茶,这野茶如今虽比不上龙井、雪芽,但是偶尔尝一尝真不错,没准过个几十年就成了名扬四海的好茶呢!”
俗量都笑说:“有道理。”
娇儿拈一小块芸豆卷吃下,赞道:“这芸豆卷入口即化,真好吃,早上来的急,连饭都没好好吃,现在反而觉得有点饿了。”
对面雅量放下盖碗道:“我早上回来就让厨房蒸了一笼肉包子,你既饿了,正好拿来咱们尝尝。”
话一落音,雅俗就瞧见冬去端着热气腾腾的笼屉兴冲冲赶来,笑道:“包子来了,先吃包子。”
冬去捧着汽氤氲的笼屉送至客人跟前儿,满面笑容道:“邵姑娘,先拿一个尝尝。”
薄薄的皮儿,热气里浓浓的香味儿,把娇儿喜的忙伸手提了一个,轻轻咬开吃了,笑说:“馅儿好吃。”
俗量也都提了个包子吃。
娇儿吃完两个包子,喝了茶,问:“雅俗,雅量,你们月例银子是多少呀?”
俗量想起一事,都笑:“突然问这干什么?”
娇儿也羞笑道:“我就是想知道,咱们一起好的姐妹,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的。”
雅俗笑问:“那你是多少?”
娇儿磨磨蹭蹭道:“我十岁以前是十两,现在是二十两。”
只说明例上的。
雅俗笑道:“我们家月例定的都一样。”
娇儿忙问:“你家也是按年龄段定月例,超过十岁二十两,加冠以后三十两,而立四十两,这样以此类推。”
雅俗忙笑着说:“嗯!
是的。
不过加冠以后也没我们的份了。”
娇儿笑着又问:“雅量,你是多少呀?”
雅量道:“你俩肯定比我多,我月例五两银子一吊钱。”
雅俗道:“也不少了,正六品年俸才一百石呢。”
娇儿:“官员除了俸银、禄米,还有例赏、冰敬和炭敬。”
雅俗:“你既然说了,那其他姐妹的月例是多少?”
娇儿挑多的说道:“飞飞是三十两。”
雅量惊叹道:“三十两确实不少,都是诰命夫人的例份了。”
雅俗饮一口茶,说:“侯府现在就飞飞一个,月例丰厚也在情理中。
不过,娇儿,一个月二十两估计不够你用吧?”
不装了,既然说起这个,就问清楚点儿。
娇儿又慢吞吞道:“我每天都能去账房支个五六两,只要不花的过分了,我爹爹和娘亲都不说什么。”
实际上也从没说过什么,且若某日有特别名目,比如去朋友家玩,国公夫妇就特许娇儿可以支个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