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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其叶蓁蓁灼灼其华(2 / 2)

周围人听在坻的话一片惊叹,雅量笑道:“在坻姐姐,你说的好诗意呀!”

娇儿:“好押韵呀!”

芍贞:“好高深莫测呀!”

在坻慢吞吞道:“戴支花而已,也没那么高深。”

又走向雅俗道:“雅俗,这朵赤焰金阁开的最好,也配你今日的衣装,戴上看看。”

说着便为雅俗把花簪上,放手看看道:“天下更无花胜此,人间偏得贵相宜。

果然艳冠群芳。”

飞飞嫌早上戴的花不够新鲜,刚刚又换了朵青龙卧墨池,这会子过来正好听到在坻夸雅俗艳冠群芳的话,看雅俗戴的牡丹果然最大最好看,花瓣黄橙橙中含一层明金色,火焰色边缘,不似姚黄,更胜姚黄,这园子里分明没有,就问:“在坻,这朵花你在哪里采的?”

在坻:“花房里,就开三朵,这赤焰金阁是用不同种的花粉和种子培育出来的,不是寻常牡丹,园子里没有。”

雅俗忍不住用手摸摸,在坻忙道:“就这么戴着,好看。”

舟儿过来笑道:“在坻,你这么偏爱雅俗,不怕我们吃醋?”

在坻笑道:“你们是吃雅俗的醋,还是吃我的醋?方才拿花出来,就是准备送给没簪花的,见你们都簪了,当然只有给雅俗。”

飞飞心中不平,这样的事为什么提前不说,表面同自己最好,有好花却先给雅俗,就冷笑道:“怪不得刚刚让我们采花戴,原来就是为了单给雅俗送这支花,对我们来个欲擒故纵呢!”

在坻笑笑没看飞飞,两人如今已是面和心不和。

飞飞仗着出身美貌,处处想压在坻一头,在坻有什么事儿请她总是姗姗来迟,来不来也要看心情,但若飞飞需要在坻就很不见外。

隆丰伯府的实力不输饶阳侯府,在坻父兄能干,在家得宠,又有兄弟,在飞飞面前从不觉得输在哪儿,况且性格好强,做什么都不甘与人作绿叶,哪里能容得飞飞利用。

舟儿轻摇珐琅面扇笑道:“可惜把我们擒住了,却唯独没能擒住雅俗,不然这么漂亮的花,在坻定要正大光明的自己戴。”

周围人都被舟儿说笑了。

园里花开得都不错,所忆挑了半天没挑到特别出众的,勉强采一支双色洛阳锦簪上,正准备上前找大家说话,却瞧见在坻做这般待客不公的事,心里正气恨今日为什么要过来,又不好直接把刚簪的花扔了,又瞧见飞飞对此不大高兴,心里便平衡了些。

到了敞厅序齿分座,在坻与飞飞并列,一个大方正规,一个耀眼璀璨似宝石花锦裹的一般,众人虽不语,却都觉在坻被彻底压了下去。

飞飞风流妩媚,妖艳逼人,虽无贬低二人之意,看也是俗世闺秀与盛世妖姬的差别。

仆妇鱼贯而入,为每人面前上了四道点心,分别是一碟透花糍、一碟七返膏、一碟贵妃红、一碟单笼金乳酥,还有一盖碗新茶。

众人环顾四周,这敞厅不同于四季厅,是建在园北侧,空间宏敞,周柱间以透空落地罩连接,内与外贯开,似亭非亭,透风透光,最宜赏景。

东南处有一棵粗大的泡桐树,罩住厅前几许幽深,淡紫色的泡桐花携着隽永的芳香渐继坠落满地,为这肥瘦满园增添一抹风流独立之美。

大家安坐后,有的品茶食,有的理配饰,沐浴在春风里,感受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的温馨气息,好不惬意。

飞飞瞧娇儿和雅俗坐在一起,有心离间道:“娇儿今日真是光彩夺目呀!

穿的是鸳鸯万金锦吧?”

娇儿被夸,十分开心,原还觉得今日不如雅俗穿的蜀锦好看,没想飞飞能识货,就笑着点点头道:“姐姐好眼力,这鸳鸯万金锦的说法出自《飞燕外传》,我爹爹意外获知京中有能复原此古法织艺的匠人,特意请他们织造了一匹,用了半年时间,前几日才做成了这身。

不过这织锦图案是鸳鸯,只是多添金线而已,与古书中真正的鸳鸯万金锦应该不同。”

一班熟练匠人半年得一匹,可见珍贵,在场之人都在心里暗叹。

雅俗也道:“汉代没有金箔捻丝工艺,飞燕的万金锦若拿到现在,肯定不如你身上的这件好看。”

娇儿被说的更加欢喜。

沉宓笑吟吟道:“好衣裳必得配好首饰,我看娇儿戴的凤钗也很华贵呢!”

娇儿腼腆一笑,回应道:“难得姐妹相聚,自然该穿的郑重些!”

所忆沉沉道:“妹妹穿的郑重自然好,不过姐姐听闻今上提倡节俭,这鸳鸯万金锦比起寻常织锦胜过百倍不止,妹妹出身尊贵,穿戴如此奢靡,岂非置上意于不顾。”

娇儿当即接不住这茬,条件反射般看向身旁的雅俗,盼她救场。

雅俗不理解所忆最近怎么转变的这么厉害,本不想理,但是鸳鸯万金锦都被说,自己这身织金起花的蜀锦和金宝地裙子更该批驳,当即反驳道:“今上提倡节俭,也鼓励农桑。

衣裳再好都是蚕丝织出来了,丝织业既然被官府管理,特许织造,若最后成品卖不出去,岂非耽误国家税赋征收,我们穿好些也是为了国家赋税做贡献啊!”

所忆被怼的无话可回。

娇儿也被这番言论震的目瞪口呆,沉宓险些笑出声来。

悠筱这时偏又来了:“雅俗妹妹好口才,穿身好衣裳都是为国做贡献贡献,照妹妹所说,若人人如此,今上提倡节俭之意,岂非一纸空文。”

雅俗愈加不爽,慢条斯理反驳道:“今上之意是姐姐能随意评论的么?今日不过闺阁赏花,姐姐们仅凭一身衣裳就能反复议论国策,追究起来,莫非家风如此?”

这阵势真不是善茬,悠筱也不敢再说这句了。

娇儿一颗心落了地,又夸雅俗的衣裙好看,蜀锦工艺繁杂,这样织金起花的蜀锦价值远胜黄金,便是进贡之物中也难遇到,寻常想得一匹更是难于上青天,娇儿很识货,得知这是蜀地今年新出的,猜又是兆辉送的,拉着雅俗的衣袖细细瞧了会儿。

众人此时看向俗娇的方向目不转睛,这二人总喜欢显摆穿戴,免不了让人暗暗嫉妒,又不敢开口得罪,如今次数越多,距离越大,众人从嫉妒转变成崇拜,今日说赏牡丹,已变成赏这二人衣裳。

在坻笑着看了半天,雅俗说话大方得体,开口总是舌战群儒之势,不服不行。

外头忽然一阵泡桐刷刷落地,风声微微,春色无边,视线顺着近处慢慢向远方量去,那些倾世名花一簇簇,一蓬蓬,万紫千红,把环境渲染出一片超凡的画意诗情。

大家浸泡在和煦的春意,渐渐放松了身心,感受到深深的喜悦与平和,青春时光,莫不静好。

飞飞端起茶尝了尝,面露愠色,便问在坻:“这是什么水?”

在坻看多了飞飞的路数,当即笑道:“今日姐妹相聚,没有好茶招待,上个月我意外寻得一美食古方,以鹿肉制成红虬脯,味美异常,今天正好请姐妹们尝个鲜。”

又吩咐尔昌把鹿肉脯快拿来。

飞飞不愉在坻总是这样,你说东,她扯西,话题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又看雅量坐在俗娇旁边默不作声,忽笑道:“雅量今天怎么不说话呀!

难道不高兴?”

雅量一听飞飞说她顿时不爽,每次飞飞想不到雅俗和娇儿的方子,就来找她茬,这会子又来阴阳怪气,便端起茶慢悠悠吹着,不予理会。

忽想到前不久听父母说王尚书的幺子和阮侍郎千金定下婚约一事,便说:“仙瑶,我前儿听闻你大喜了。”

仙瑶低头红了脸,笑着吃茶不答话。

飞飞忙道:“我也听说了仙瑶的喜事,我还听说王尚书家的小公子王振越,唱起歌儿来可是京城有名的好嗓子。”

这话把王公子说跟戏子一样,众人纷纷注意过来,雅量听的直皱眉。

所忆觉得今日来没受重视,越兴要看别人出丑,也附和笑道:“我也听说这个王公子,他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没出息的花花太岁,一家子兄弟属他最没用,经常被他爹打,还喜欢唱歌,走到哪儿唱到哪儿,看见什么都能唱起来,就连吃饭吃在兴头上都要腾出嘴来唱几句,满京城里说起不正经的,这王公子算第二,估计就没人敢算第一。”

周围人十分惊讶,仙瑶也被说的很气恼,所忆仗着她刚许给柴家,就这么损人于不顾,正要出口反击。

芍贞连忙解围道:“王公子也没那么不正经吧,我听爹爹说,王家公子酷爱波斯文,王尚书打算把王公子培养成翻译官,将来有好前途的。”

“王尚书家风好,肯定虎父无犬子。”

在坻连忙阻止众人议论,不懂事的说话就知道踩。

很快红虬脯端来,每人一茶碟。

此物最早是唐懿宗在同昌公主大婚时所赐之美食,取带筋膜的梅花鹿肉切成一根根手指大的细虬之状,经过多道工序调味风干,颇有弹性,众人连忙一尝为快。

取一根送入口中,齿颊触感一阵劲爽,紧接着,一股浓厚独特的肉味儿在颅腔不断漫延,干脯的咸香之韵层层渗透舌尖,又充分保留了原肉的鲜美,细细咀嚼后,一种全新的味觉印象将整个人彻底淹没,久久不能退潮。

吃从未吃过的美食,如同看从未看过的美景,总能唤醒最纯粹的喜悦。

莘陌连吃数块,方赞道:“比鲜鹿肉更鲜,比鹿干肉更香,吃了这一口,才知什么是人间至味!”

在坻温婉笑道:“你若喜欢,厨房那儿还有些红虬脯,等回家去带上些,闲了无事打发时间吧!”

莘陌喜上眉梢,不坚决道:“在姐姐这里吃了不说,又往家拿,怪不好意思呢!”

在坻:“再好只是些吃的,跟我客气什么!”

贺通政的女儿佳音娇声娇气道:“宛姐姐对卫姑娘这么好,也别忘了我们呀!

我们都是你的好姐妹!”

在坻大方笑道:“那是自然,我既开了口,见者有份,这红虬脯才做了一坛子,趁新鲜吃正香,你们如果喜欢,走的时候都带些,好东西理应大家一同分享。”

众人听了俱各喜欢。

飞飞瞧不上在坻总拿些小吃小惠拉拢感情,淡淡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拿些肉脯与大家解了馋,若吃完了再想吃,还从你这里取么?不如把制肉脯的方法说与她们,谁想吃自己做就是了!”

轻飘飘一句慷他人之慨,教他人做事,在坻听的直蹙眉。

令淑见状以为配方宝贵,连忙解围道:“鹿肉我家不常吃,要配方也没用,姐姐不妨多给我些肉脯子,我吃着多念姐姐的好。”

在坻破声笑道:“你个小妹子最爱偷懒了,给你方法也不肯做,只要现成的,以后想吃提前说,让你天天念着我的好。”

气氛又恢复了原样。

园里阵阵香风吹来,几只蝴蝶也随风飞到厅中,惹得一群女孩玩兴大起。

雅量和飞飞在一场就嫌,巴不得远远避开,趁机主动向在坻说:“在坻姐姐,咱们今日赏花真是好时候,你这里有捕蝴蝶用的网兜么?”

在坻忙道:“都准备着呢!

现在要的话,我着人取来。”

说完命丫鬟去把网兜全拿来,又问众人有没有要玩的,好几个都说要玩,最后一群人都到花园里捕蝶玩花。

在坻担心所忆再说什么惹人不爱听的话,让自己家成了战场,就在后面拉着所忆,悄悄道:“所忆,你看,雅俗戴的那朵赤焰金阁是我培养出的新花品,等花期过了,就有种子,到时候我想送些与你种新花,怕你不喜欢,先悄悄问你一声。”

所忆这才缓过来,觉得有了面子,方道:“那么好看的花,我怎么会不喜欢呢,怕你有不舍得给我。”

在坻看着所忆边走边笑道:“难得你说好看,这花色太过明艳,我轻易都不敢送谁,又想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说起来,去年举办牡丹会的时候,我都没什么好花,今年有这一盆,牡丹会又不举办了。”

莘陌凑过来道:“去年那会是市场商户为了哄抬价格,特意贿赂权贵让给举办的,把那些开不了几日的花吹的神乎其神,咱们不知内幕,白花许多倍银子买了盆花去参会,一些不知底细的人家还为花会捐了许多钱物,最后被户部查出来,几家大的花商都被罚了银子,联络官府的那几家掌柜还被当众打了板子呢!”

事实是市场不景气,官员敲诈商户,就计划一起办活动赚钱分成,这行为自然受到不少商人抵制,当时正值暮春,大多花商动了心,心想花再不卖就谢了,参与进来也不需要多大本钱,价格就看官府宣传,不料首次举办成功异常,多家权贵也积极参与捐款捐物,口碑反响良好,短期收到暴利。

那些商人尝到甜头,后续又办了几场类似活动,宣传更加卖力,但是第二次起便没能请到几个有身份的来宾,后续也没有激起水花,只属于纯粹民间活动。

年末户部整改市场,一些官员首鼠两端,又将当初筹办花会的商人揭发出来,告他们哄抬物价,扰乱市场,事无先例,法无明文,最后也都宽仁发落。

芍贞听闻,过来和另两个一起惊讶道:“竟然还有这等事?”

莘陌:“怎么没有呀,我还能说假话不成?”

令淑却说芍贞道:“就有那事你也不用惊讶,你那天的花又不是买的,还得了金簪和银子,怎么着也没亏。”

“你们在说什么呢?”

悠筱佳音走过来问。

几个忙说没什么,就跟上前去抓蝴蝶,分享些小秘密,让之前的小不快瞬间消散。

花园茂盛丰富,十来个小姑娘满园追蝶玩花,雅俗、娇儿、雅量、莘陌四个拿网兜假打着玩起来。

飞飞远远看几眼,觉得没意思,就另路赏花独行。

在坻看飞飞总表现得那样孤高无趣,不知所谓,总是要人来捧着哄着她,也不由得烦起来。

在她看来,女子活得好是为了取悦自己,飞飞偏以压倒别人为乐。

去年皇园的事让在坻记忆犹新,认为飞飞人后没德行,人前不争气,所以一直很不愿意亲近她,碍于父辈交往,也不好疏远。

舟儿跟仙瑶一边赏花,一边说体己话。

仙瑶与王公子是走亲戚时意外一见钟情,父母也相互有意,良缘遂而快速说定,两家约在明年初就结亲。

见仙瑶对婚事感到满心幸福,舟儿竟觉得有些失落,也弄不清最近在焦虑什么,邵赵两府已将诸事议定,六礼的日子也准了,明明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心下却总是不安,舟儿怀疑是俞家那对表姐妹贼心不死,近期总感到焦虑。

雅俗、雅量、娇儿、莘陌慢慢打到亭子里,都笑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遂而放了网兜,坐下歇息。

正巧芍贞问在坻要了剪子和一个青瓷花口双耳瓶,把花剪了许多,在石桌上整理插瓶。

四人便坐下来欣赏插花。

厨房来人问哪里摆饭,在坻说摆在四季厅,便来请大家一起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