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公夫妇从两个儿子嘴里得知玥华跟凤薇斗嘴的事,心中琢磨玥华这个儿媳妇要对了,因前有邓伯闺女的事,国公夫妇觉得此事万不宜迟,待回到京中定要尽快下聘,早日完婚,彻底断了昌邑侯府的念想。
当下太阳还挂在半空,俗量芍不想慢慢等晚上的清斋素饭,打算从寺院借一间厨房自己收拾,无奈斋堂大灶弄不开,也不敢乱动,只得从老僧那儿买了许多油面菜蔬,借了锅碗用具,一起拿出寺外,找个合适的土堆,挖个灶口,就地玩起野炊。
土灶旁边有一条溪流,不远的树林里遍地都是干柴,这里倒是个埋锅做饭的理想地点。
一群小女孩蹲在溪边,撸起袖子收拾的有模有样,先将香菇干菜用溪水泡发,蔬菜细细剪了外皮,洗净切成片条,预备炒了几个素的,又和面准备做饼。
很快沉宓莘陌也带人来帮把手,主仆一群前后忙的不亦乐乎。
随着人手越来越多,发现锅碗不够用,坐石头上也不讲究,于是长远又带人返回寺里,再借些碗筷桌椅,蒸笼铁锅,一趟接一趟,被母亲嫂子看见了只说没事。
就这么进进出出,把大斋堂里东西搬跑了不少出去,很快外面长桌板凳全有了。
莘陌年纪虽小,却有一手好厨艺,灵巧的小手熟练的把面团揉搓擀成皮,包入芝麻糖碎,一圈捏下来,成了个漂亮的小包子托在手心,让围观的人无不惊叹。
大家看莘陌包包子又快又好看,都夸莘陌能干。
莘陌却感叹只有素食,做不出来更好吃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在这时,天懿带着书童兴冲冲来了,手里都拎着篮子,打开看有一只鸡,一尾鲤鱼,一块羊肉,一条猪肉,一根香肠,一片猪油,几个鸡蛋,葱姜蒜,都是佛门禁口的。
众人目瞪口呆,忙问哪里来的。
天懿说:“那边农户人家买的,找了十几户,各家能有什么,我都拿来了。”
又指葱姜蒜道:“这是卖鱼的老人家送给我的。”
确认在寺外面吃没事后,莘陌连忙把东西拿出来收拾上灶,现在有材料显身手,立马精神百倍。
她先让小早煮饭蒸香肠,小晚剥蒜皮打下手,然后把鸡和羊肉烧好炖上,再弄鱼,炼猪油炒菜,忙的有条不紊,像模像样。
俗量宓芍带领丫鬟们忙着寻配料,莘陌那儿有什么差遣立刻就办,盐不够找盐,灶不够挖灶,水不够提水,来来回回,不亦乐乎,很快把个厨房都凑齐了,连寺里的灯都搬了出来。
长远找了两根枯树干拖来,又捡了许多柴,准备晚上生篝火。
为了试锅,莘陌才切好猪肉,连忙试炒个豆芽肉丝菜,让天懿和长远试吃。
二人不想有这意外之喜,这两天不碰荤腥,馋的厉害,既然莘陌主动邀请,也不客气,便让小厮洗两副碗筷,先把菜吃起来,接下来二人就当起了试菜官,做好一道试吃一道。
那边梅菜烧肉丁、茭白炒肉片、香菇炒肉末、芹菜炒肉丝、菠菜炒豆腐、韭菜炒鸡蛋、油渣炒青菜一道道渐次出锅,手艺完全不输大厨房。
天懿长远一边带人忙着生火点灯,搬东西布置现场,一边到桌前咸三口,淡三口,赶着送上来就吃,直叫一个热鲜。
如此简朴的条件,竟做出这样可口的美食,莘陌的手艺可见一斑。
最后糖醋鲤鱼、蒸香肠、烧整鸡、红烧羊肉四大样摆上桌,总算大功告成。
二人瞧见刚出锅的鱼鲜香诱人,忍不住又想动筷,却被莘陌阻止道:“你们都试吃到现在了,怎么也该留几盘别动呀,这鱼和鸡都是整的,先别弄破了,把玥华也叫过来,咱们一起吃。”
天懿忙命豆儿去请葛姑娘来,又问莘陌能不能让新杰新锐也来吃些,得到莘陌同意后,又让小厮把新杰新锐一起叫来。
三人乍听都不信,不过也还是来了,到场一看居然有这么多菜,大鱼大肉,米饭包子,十几盘呢!
还有大堆篝火,连忙坐下来一起大快朵颐。
顶着漫天星光吃晚餐,果然有别样野趣。
一锅红烧羊肉炖的皮软肉嫩,起筷不久便被一扫而空,新锐撕了块鸡大腿几口拽剩一根骨棒,吃完忍不住道:“吃东西重要的是气氛,就算味道不好,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吃也高兴。”
小姑娘们都吃停了,集体看向新锐。
莘陌被气的不轻,懊恼的说:“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我做的怎么就不好吃了?”
大家也纷纷批评新锐不会说话。
新锐连忙解释他不是这意思,又赶紧吃,不停夸好。
莘陌仍不肯罢休,甩下一句:“你若真心觉得好,就把今晚的米饭都吃光了。”
丫鬟小厮就着留在锅里的菜一旁吃饭,方才说米饭煮多了。
沉宓为外甥解围,笑道:“第一次在这么好的星空夜色下吃晚饭,更没想到莘陌做菜这么好吃,比我家大厨做的都好,现在倘若有酒,我定不醉不归。”
新杰笑道:“今晚已经有肉了,咱们全力吃饭,不饱不归吧!”
长远取来水壶道:“酒没有,茶管够。”
天懿道:“那咱们就以茶代酒,据传佛祖与茶缘分匪浅,茶中有禅,禅中有茶。”
“今晚要多喝点儿茶,学习佛祖好好参悟参悟禅道。”
长远一边说一边给姐姐妹妹都倒了一碗香片茶,其余离远的接过去各自倒一碗。
芍贞吃完饭,一边喝茶一边道:“今晚的夜景真好,如此美景佳肴,换作古人,该来几句诗了。”
沉宓忙道:“这个就让雅俗先来吧!”
雅俗也不推辞,略微思索,用洋洋盈耳的声音道:“我就借豳风七月里的几句,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
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几句诗被雅俗诵的字正腔圆,感心动耳,伴着四野的林籁泉韵,众人默默一阵心旷神怡。
沉宓想了想道:“这个我也会几句,七月流火,八月萑苇。
蚕月条桑,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猗彼女桑。”
玥华顺势接上:“七月鸣鵙,八月载绩。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
满座顿时一道鼓掌称善,大夸三位才女有才,连忙又都端起茶碗敬才女们。
雅量放下茶碗,接着道:“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寂。
八月剥枣,十月获稻。
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芍贞紧跟续道:“七月食瓜,八月断壶。
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