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渴得厉害,喉咙干涩。
小婢女看清她的脸,吓了一跳,担忧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白成这样?连嘴唇都是雪白雪白的,都起了皮呢。”
卫乔声音沙哑地道:“帮我倒杯水。”
小婢女哎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倒水。
卫乔连灌了两大杯清水才觉得好受了些,问道:“今日外面可有什么事吗?”
小婢女摇摇头:“没有听说。”
没动静,就代表李培风并没有被守卫发现,从这姑娘的表现来看,也丝毫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卫乔更不解了,北梁覆灭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虽然谢知舟听她的话把大昭皇帝为北梁所害的消息放了出去。
李培风也无法再利用自己对大昭造成什么威胁,但也不排除那人故技重施,掳走自己要挟谢知舟。
再退一步,就算李培风什么都不为,只是在临死前拉上自己当个垫背的卫乔都不觉得奇怪。
但他既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丰城,要害自己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走了,难不成还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自己暂且平安无事,卫乔本应该觉得庆幸,只是这平安来得这样蹊跷,就不能不令她心中忐忑了。
她想不通,只能暂时放下。
侍女打了热水倒在盆中,来请她净面。
她没让人伺候,穿好了衣裳后走到木架前,伸手取过布巾浸透,拧干。
刚要擦脸的时候却瞥到了手腕上的一道划痕。
她吓了一跳,自己几时添了这样一处伤口,而且竟然一直都没发现?
卫乔没心思洗脸了,“啪”
的一下把布巾扔回了水盆里,把左手抬到眼前细看着。
伤口不长,有点深,已经结了痂,碰一下就疼。
她又给自己把了一下脉,呈气血两虚之症。
卫乔看着那道伤口,愣愣的,直到一旁的侍女担忧地唤了她几声才回过神来。
……
十日后,明州城破,李培风的死讯也传到了卫乔的耳朵里。
她起初有些不信,下意识地觉得这也是一个障眼法,然而消息是谢知舟的心腹宋遥亲自报给她的,故而她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就高兴起来,笑着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宋遥道:“千真万确,城破后梁帝亲自率军出战,连斩我军五将,杀三百余人,力竭而亡,战死后尸首呈到君侯的帐中。”
“二哥怎么说?”
卫乔问。
“君侯没说什么,只让人葬了他。”
卫乔当然不关心李培风死后如何,她只想着战事终于结束,谢知舟也该回来了,大昭和北狄的边境很快也会归于平静,百姓安居乐业,自己期盼的一切都将到来。
脸上笑意未收,却又听宋遥道:“打完仗后,末将带着人清点伤亡人数,正好碰见一个姑娘跑到战场上,一具又一具地翻着尸首。”
卫乔嘴角的那点笑容散了,心里隐隐地漫上几许悲伤,她道:“那个姑娘是在找她的丈夫吗?”
宋遥摇头:“她问我,有没有见过北梁的皇帝。”
卫乔心里的悲伤也散了,她想她可能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于是她道:“李培风死有余辜,不过那姑娘没做过什么恶事,还请不要为难她。”
宋遥点头:“本以为那人是北梁的余孽,末将把她绑到了君侯的面前,君侯却做主放了她。”
“她知道李培风死了吗?”
“这个……君侯告诉她了。”
卫乔不清楚若兰对李培风的感情有多深,但从她敢冒着生命危险到战场上去寻他的尸骨来看,应是情根深种。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两人早已殊途,卫乔自然也管不了她,只愿她往后平安,早日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吧。
四月春深,庭中绿树枝繁如盖,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凉的影。
卫乔早得了消息,知道谢知舟会在今日回来。
算算时辰,应是日暮时分。
她在屋子里待不住,早早就跑到院子里候着。
从树下到院门的这一段距离已是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正走回树下,穿过枝叶缝隙的阳光碎金般在她眼前闪烁着。
她仰着头,拿手挡了一下,那光点就在她手背上跳动着。
耳边忽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卫乔仓促转头,却见一身玄色常服的谢知舟正跨过了院门向她走来。
他还是半月前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面上微微生了些青色的髭须,显出几分行军的沧桑。
卫乔飞快地跑上前,一下子扑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