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被你猜中了。”
李培风微微笑起来,遥望着前方军队的眼中却隐隐掠过一丝阴翳。
对面的数万铁骑宛若天降,正正堵住了呼延弘的王军返程之路。
两军顿时陷入交战之中,卫乔心下大喜,趁着李培风分神之际,右手悄悄摸向随身的匕首。
耳边却有声音凉凉响起:“我劝你安分一点,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呼延旻。”
李培风一面指挥作战一面不断抵挡对面飞射而来的箭矢,宽大的衣袍完完全全地罩住了身前的卫乔,看起来就像是马上只有他一人一样。
过了许久,李培风看着对面的军阵,心中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就像是印证他的想法,数百步外,高踞马上的玄衣男子张弓、搭箭,继而缓缓拉开弓弦,像是仅凭直觉一般,对准了李培风的心脏。
“咻!”
利箭轻盈如流光飞渡,却又带有千钧之力,刹那间劈开蒙昧空间刺破万里长风,携着厉杀之刃向着李培风而去。
不偏不倚,正对他一人。
李培风反应也是超卓,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侧身避过,可惜还是迟了些。
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能够完全避开那人必杀的一击。
火光下闪烁着银光的箭矢刹那间刺穿李培风的胸膛,带着殷红的血珠自他身后穿出,伤口所在,距离心脏不过一寸。
李培风闷哼一声,匆匆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夜风将罩在卫乔身上的衣袍掀开,继而愈加猛烈地扑打在她脸上,夹杂着些许粗粝的扬尘,令人微感疼痛。
天幕之下,骏马疾驰如雷电,又像一道箭矢穿越莽莽草原,向着远处隐藏在夜色深处的远山而去。
“喂,你就这么走了,不要你那些士兵了?”
“本不是我的人,要来何用?”
卫乔是亲眼看见那支箭射入李培风的胸膛的,可是他说话时又让人觉得中气十足,仿佛那点伤于他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李培风想走,北狄铁骑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身后骏马蹄声轰然作响,仿佛带着不死不休的决心与意志,死死地缠住欲待脱身的罪魁祸首。
李培风无奈地笑了下:“这一回,好像有点玩脱了。”
“活该!”
卫乔呸了一声,“你还是赶紧下马受死吧,不要连累我大半夜的跟着你在这草原上灌了一肚子的西北风。”
“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死。”
李培风催马更急,声音却仍是稳稳的,“反倒是你,惹得我烦了,我不确定会不会直接把你扔下去。”
卫乔不想摔死,也就闭嘴不再刺激他了,反正地方就这么大,身后这么多人追他,他还能跑到天边去不成?再不济等他放松了警惕,自己给他补上一刀,就不信他不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渐渐出现连绵的山丘,在沉沉夜色下宛如蛰伏的巨兽,一望无际,高可接天。
身后追击李培风的人仍旧跟得紧紧的,每接近一寸,卫乔心里的欣喜与期待就增加一分。
渐渐靠近山陵,卫乔的嘴角已经不由自主地勾起:“你不会是想躲进山里吧?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你不是北狄人,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自然比不上这些几乎踏遍了北狄每一寸土地的儿郎们。
更何况,他们可是紧紧跟在你的身后呢,你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空消失?”
李培风也笑:“是吗?那就试试看吧。”
猎猎山风在拂卷卫乔脸庞的同时,也掀起她身上衣袖,从手腕脖颈等处侵袭而入,带着侵肌浸骨的阴森与冷意,让人心头顿时浮上几许不安。
山丘之下十里处,李培风忽然拨转马头,左旋右转,以一种奇特的轨迹向着前方行去。
身后骑兵紧紧跟上,却没有像他一样变换方向。
此时空中突然射出一阵箭雨,毫无征兆,像是凭空变出,瞬间夺去当先数人的性命。
卫乔听见后方传来的痛呼声,心中深恨李培风阴险狡诈。
那人轻笑一声,忽又疾行。
分神的卫乔一时没握紧鞍前铁环,险些跌下马去,稳住身子后抬起手肘欲痛击他胸口伤处。
李培风虽未看她,却反应极快地在她抬手之前将她按住,语声轻淡地警告:“最后一次。”
卫乔郁闷地收回手。
那人心情颇好地俯低身子,在她耳畔道:“忘了告诉你,此处不是普通的山谷,它有一个名字,叫九幽。”
李培风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如玉侧颜,随即微微后撤,“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从来狡兔必有三窟,卫乔早该想到,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留下后路?
负责追击李培风的骑兵统领见伤亡数人,猜想此处应是遍布机关阵法,又见前方的李培风安然无恙,便下令照着他的行进轨迹前行,果然很少再陷入机关中。
统领大喜,命令众人不得懈怠,务必捉拿到李培风。
就在双方距离渐近之时,李培风不知是触到了何处的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