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抚着她,心中的愧疚却不住地蔓延,如若当时他在,怎会让她历经这些?
然而她却说,她是梦着了他。
她会为梦里的他受伤而惊醒。
谢知舟的心里慢慢地生出些感动与满足。
卫乔仰头问他:“你是何时回的,怎的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谢知舟道:“没多久,日暮时进的城,处理完一些事就来看你了。”
卫乔伸手揽住他脖颈,将脸贴在他胸口处,声音软软地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若非我醒来,你是要在此处坐上一夜吗?”
谢知舟亦伸手抱住她:“叫醒你做甚?“他下颌抵在她头顶,复垂首吻了下她的乌发,轻声道,“听说你这些日子都是很晚才入睡。”
卫乔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了,你不在,我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只能自己处理了。”
谢知舟嗯了一声,柔声道:“辛苦了。”
他抱着她,见她半晌不说话,有些疑惑地垂头看向她:“怎么了?”
“六哥他……不在了,我想把他葬在皇陵,大臣们不同意。”
谢知舟的声音沉了几分,含着些许难以辨明的情绪:“这些身后之事也无需太过在意,人死如灯灭,风光大葬抑或薄棺轻殓,于逝者又有何分别?“
他这样安慰着她,其实他的心里也未尝不难过,他那么费力地将卫陵找回,为他延请帝师,盼着他有朝一日成长为他所期望的君王,又岂愿见他为一女子从容赴死?
卫乔点点头,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执着,卫陵生来便不曾享受过皇室尊荣,死后也未必愿意归葬皇陵。
谢知舟又道:“这次的事吓到你了吧,以后我就陪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了。”
卫乔道:“从前在书里就见过不少讲政|变的例子,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不过亲眼看到还是有点怕,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是觉得不舒服……”
谢知舟抚着她背的手微微一顿,声音低低地道:“是我不好。”
卫乔在他怀里摇摇头,忽又仰首看他:“这次若无苏衡和楚三郎相助,叛乱也不能这么容易地被平息。
我欲擢拔苏衡,被他拒绝了,楚三的官职我想着还是由你来拟定。
“
谢知舟点头,问她道:“苏衡尚在帝京?”
“不在,正月初一那日就走了。”
“走了?”
谢知舟微感诧异,“去了何处?”
卫乔摇头:“不知。”
心中又觉得奇怪,看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知舟有片刻的恍惚,反应过来后忙道:“无事,随口问问。”
在与苏衡合作时他便知此人身负血海深仇,仇家便是朝中的某个大臣。
彼时苏衡并未明确告知那人是谁,谢知舟也未多问。
只是却不曾想到那人就是吏部尚书,更不曾想到姜诩竟然是吴王二十年前就安插在大昭朝堂上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有朝一日为吴王一脉的篡权夺位作内应。
姜诩身为一品大员,身边自然防守严密,苏衡即便是多年来苦心栽培自己的势力,然而多次刺杀皆以失败告终,所以后来才会找上自己,甚至利用卫乔。
有段时间他很是厌恶苏衡的不择手段,尤其是当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卫乔的时候。
然而此次他的复仇与平定帝京之乱撞在了一处,却正好帮了自己和卫乔一把,虽然是无意,谢知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谢他一谢的。
此前他去找苏衡时,无意中发现他已是病入膏肓,只是借着师门的超卓医术吊着命,心中也曾有过几分惆怅。
上月路过关陇一带时听到有关于君神医的消息,他忽然想起苏衡的手下曾提起过此人或许可医治他的病,故一直想着回京后将这个消息带给他。
眼下却被告知,苏衡早已离去。
茫茫人海,无迹可寻,谢知舟想了想,也只得作罢。
只是观卫乔形容,她似是不知苏衡病情。
谢知舟极了解她,深知卫乔是个重情的人,相识不过数月的卫陵去世都令她难过许久,若再知苏衡之事,怕是又增烦忧,故而瞒下了此事。
卫乔本想问问两人日后该当如何,转而又觉得刚刚重逢,这么煞风景的话题还是不说为好,便将这个问题给咽了回去。
她坐直了身子,视线几与他平齐,凝视着他,缓缓道:“我很想你,从你出征的那一日起,每一天都想。”
“你呢?”
她倾身上前揽住他,抵着他额头,问道。
谢知舟已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复而吻上她。
他吻得极重,像是不能克制的模样。
他的确是有些难以自制,分别数月,除了打仗和睡觉,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这思念像是入了骨,便是现在拥她在怀亦是不能满足,只恨不能将她融入心魂血髓,生生世世都纠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