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宁这样拙劣的把戏被卫乔毫不客气地揭穿,一时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望向面前的人,口中却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耳边萦绕着仆婢们的窃窃私语,甚至院外负责洒扫的小丫鬟们见此情状也都停下手中活计趴在院门处向里张望着,同时也不忘指指点点,皆是些奚落之言。
向来心高气傲的孙玉宁何时受过这等待遇,登时气得连身子都在打颤,双手紧握成拳,将尖利的指甲刺进掌心。
卫乔微笑着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孙玉宁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只得咬牙忍下,恨恨地瞪了一眼卫乔便以袖遮面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此事便传到了隔壁的临月耳中。
临月冷笑了一声,唤来一个管事,命他立即将孙玉宁扔回庄上去,同时又不忘叮嘱一番。
“崔媪之贤,素来为人称道,如今就让她看看她老人家是教出来一个什么样的孙女!
孙氏在这府上所做之事你一五一十地细细告诉崔媪,一字都不许隐瞒。”
管事自然照做,至于那素有贤名的崔氏闻讯后如何对孙玉宁大加责罚,又是后话了。
……
腊月十五,风卷狂云,深冬。
天色暗得很早,申时不过府中便已掌灯。
卫乔在几案上铺了黄帛,预备给远在西北的谢知舟写信,手中羊毫刚蘸了墨,房门却“哐”
的一声被人撞开。
动静极大。
卫乔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却见楚三踉跄着奔来,神色急切。
她借着屋内的烛火打量他,只见他面色是不正常的白,近乎透明,额上是渗出的细而密的汗珠,渐渐聚拢,顺着脸颊无声滴落。
这样冷的天气,他却出了这么多的汗。
卫乔见他身影微晃,似是摇摇欲坠的模样,忙上前扶住他。
楚三触到她伸来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无声地倒了下去。
卫乔摸了一下他额头,触手如冰雪,皆是冷汗。
她抬眼一望,见他独身而来,屋外一人也无,连府中的管事都不曾跟来。
楚三素与侯府亲厚,来去不需通报,此次管事见他行色匆匆,故未曾阻拦,又听他说有要事与郡主商量,不要人伺候,在将他迎入后便去忙自己的了。
他倒在卫乔怀中,却并未昏迷,只是喘着气道:“宫中有变,陛下被人劫持。
吏部尚书姜诩趁着此次大朝会的时机将京中百官都困在了紫宸殿,只待陛下驾崩便要奉梁世子为帝。”
他说着,口齿清晰而流利,用尽了残余的力气。
卫乔的手微抖,却还是冷静了下来,掀开楚三衣襟,见他白色中衣被鲜血染得暗红一片。
身上伤口甚多,皆为利器划开,皮肉翻卷,狰狞可怖,还在不住地往外冒血。
可以想见他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血火厮杀才从那重重包围守卫严密的皇宫中逃了出来。
她看着,觉得自己的皮肤也像是被利刃割开似的疼。
几乎是跑着去取了伤药和白布,紧张地替他包扎着,一边缠着白布一边道:“我要怎么做?”
……
同一时辰,紫宸殿。
朱红的殿门紧闭,而殿内明烛高照,明亮得能清楚看见每一个人脸上的神情。
今日恰逢朝会,京中的文武百官几乎是一个不漏地被困在了此处,从早到晚,不曾用过一饮一食。
有些受不住的,努力吞咽着口水以润泽干渴的咽喉,抑或暗中抚着饥肠辘辘的肚腹,而更多的则是忐忑地望着御座上的少帝。
清晨百官甫一齐聚紫宸殿,大殿之门便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透过昏黄烛火隐约可见雕花槅门之上倒映手持兵戈的黑影。
这些禁宫中的侍卫,居然将臣子连同皇帝都困在了紫宸殿中。
见此情状,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
立于最前列的吏部尚书姜诩却微笑着摸了摸面上长髯,转身对着一殿的臣子道:“诸位同僚无须惊慌,本官今日将大家聚于此殿,不过是想送诸位一场富贵。
陛下身染沉珂,不日便将山陵崩,诸位若是同意与本官迎立新君,今日便是从龙的功臣!”
“若是不从呢?”
一年轻的翰林修撰出列,抬眼望向姜诩,冷冷道。
“不从,那便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