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舟听了,嘴角半翘,伸手揽住她道:“那你可要认真习学,免得我这偌大的家财交到你手上,反倒落得个挥霍一空的凄凉下场。”
卫乔瞪他一眼:“在下不才,若真是持家无方,还请君侯勤勉一些,多多挣下一些家私,免得日后在下跟着你受苦。”
“无妨,若是家产被你败光了,本侯就拉着你上街乞讨去,到时你拿着破碗我持着竹竿,想想就……”
卫乔赶紧打住了他的畅想,将话题转到了明日的法会上。
谢知舟收了一脸的向往之色,对着她道:“正好明日我休沐,陪你们一同去。”
正说着,屋外却有隐隐的闷雷声响起,自午后一直积压在空中的云层此刻也被闪电撕裂。
随着一道亮光掠过窗外,风也比先前更猛了几分,将烛台上的烛火吹得明灭不定。
像是要下雨了。
谢知舟起身走到窗边,狂风正好迎面扑来,吹动衣角猎猎。
他举目眺望一眼沉黑的天际,随即抬手将窗户合上。
转身时却看见卫乔倚在几案旁,神思不属的模样。
他坐回她身旁,复将她揽在怀中:“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可是怕打雷?”
卫乔摇摇头:“雷又劈不到我头上,有什么可怕的?”
谢知舟笑了一下,道:“那是为何?”
卫乔咬了下嘴唇,两手绞着自己的衣角,半晌后低声道:“只是突然想起来,今日有人说你府上一个姓孙的姑娘要回来了。”
“姓孙?”
谢知舟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你是说我阿媪的孙女?”
卫乔想,他果真对崔氏很是尊敬,从这“阿媪”
的称呼可见一斑。
她点点头,又问他:“你没有什么想法吗?毕竟从前人家差点成了你的妾室。”
“妾室?”
卫乔捶了他一下:“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了。”
他“唔”
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卫乔又道:“当初没有纳成,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可惜?”
谢知舟看着她一张瘦削的小脸鼓成了包子样,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可能会有点。”
卫乔突然拽住他胸前衣襟,仰头对着他道:“你要是娶我,往后就不是有点可惜了。”
她会让他觉得非常可惜。
谢知舟顿了一下,慢悠悠地道:“女子不妒是美德,从前教你读了不少圣贤之书,倒是忘了《女诫》这本传世之典,日后记得补上。”
卫乔气闷地道:“若是身为女子就要被人套上诸多道德的枷锁,那我还是宁愿做个男儿,起码能活得更加自在。”
她虽未真正体会过这世道对女子的诸般苛刻,然而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却无一不在印证着这个事实,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沮丧。
谢知舟看着她那张因他一句话而陡然失了神采的小脸,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个真叫你去读那劳什子的《女诫》?至于妇德什么的,我也不指望你有。”
卫乔闻言,抬手攀着他胳膊,与他四目相对,低声道:“那你往后不要纳妾好不好?”
望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谢知舟突然想起来,从前两人关系亲近的时候,她也时常如现在这般,略带恳求地缠着自己,或是求他帮她写那写不完的课业,或是央他从宫外带些她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那时她年纪小,虽则爱在旁人面前摆出一副老成模样,但到了他面前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天真娇憨的样子。
他有时会觉得她实在是太缠人,每每冷着脸想要拒绝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请求,然而才到他胸口高的小人儿就会踮着脚攀上他胳膊,不住地摇晃着,声音又娇又软,叫他生出一种难以招架的无力感。
对她的无力抵抗,早已成了刻进他骨子里的习惯。
他将她揽得更紧,下巴搁在她头顶上,声音里带了一种怜惜的柔情:“你一个人就够我操心的了,还纳什么妾?”
她的心情也好起来,窝在他怀里笑着道:“谢谢二哥!”
仍是从前的习惯。
他“嗯”
了一声,又问她:“在府里还惯吗?”
卫乔道:“还好,只是第一天有些择床,往后就好了。”
谢知舟幽幽道:“我却是不大适应。”
“怎么了?”
她坐直了身子,望着他。
谢知舟指了指更漏,道:“我卯正出府,至晚方归。”
他不是天天如此吗?有什么不适应的?卫乔不解地看着他。
谢知舟突然倾身,将她压在身下,幽深的眸子在她上方,定定地望着她:“整整一天未见到你……”
他抬手捧着她脸,又低着头与她耳鬓厮磨:“还不如从前,在宫里的时候还能时时与你在一处。”
他边亲她侧脸边诱哄她,“……要不你还是搬到西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