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连斩两人的玄甲小将却是退也不退,照面迎了上去,一把画戟沉沉一击,力若千钧,竟将邓越的长枪生生击断。
那邓越只觉虎口剧痛,一双手臂竟像是被震断了一般,再使不上半分力气。
玄甲小将当机立断地将画戟一搠,竟将广南王腹腔洞穿,扬手一甩,甩到了南军阵前。
几位副将眼睁睁看着王上被掼到自己的马蹄下,满身满脸的血,挣扎着抽搐了几下便翻着白眼痛死了过去,心中骇异至极。
兵将一时大乱,也顾不得阵法军规,皆争相后退,向着身后城池涌去。
谢知舟下令擂鼓追击,趁势一举夺下乐城。
因无主帅,南军只顾仓皇逃命,连守城也无半点章法,只能看着玄甲军潮水一般涌上来,迅速攻占了乐城。
然而就在入城之时,也不知是何处放出的暗箭,竟准头极好地射中了谢知舟。
纵然谢侯反应极快地避过了要害,也还是被刺中了胳膊。
他带兵数年,比这更严重的伤也受过不少,是以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扬手拔了臂上羽箭便喝令继续行军。
等到一场鏖战结束,乐城彻底被攻占后,谢知舟催马来到衙署,还未踏进大门却是身子晃了一晃,晕了过去。
从者无不大惊,慌忙请来医者,才知那羽箭上是喂了毒的。
紧急处理后才阻止了余毒蔓延,只是伤情慎重,医者再三叮嘱要让君侯静心休养。
这一休养,就是七八天。
乐城易主后有诸多繁杂事务急需处理,一般的皆由楚三及谢知舟属下的行军司马代为决断,一时不好料理的则是攒了下来,等谢侯醒来再作打算。
故谢知舟醒来时,就有不少的事情在等着他。
然而楚三体谅他有伤在身,也不欲令他过于操劳,便将奏报堆在几案上,一件一件地念给他听。
至于批复,也是由楚三代笔。
这几日皆是如此。
这日到了晚间,乐城衙署点起灯火的时候,积攒的事务终于处理完毕。
谢知舟也不再躺靠在榻上,而是衣衫齐整地端坐于几案后。
经过数日的调养,他的精神已恢复了七七八八,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倒也看不出受了伤的模样。
念了一下午奏报的楚三实在口渴得紧,正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
谢知舟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微微抿了一口。
案前立着一幅巨大的精致白绢舆图,透着朦朦胧胧的烛光,看起来就像是一页泛黄的史册。
舆图以墨色绘成,唯广南一处是耀目的红。
谢知舟的目光就落在那最刺眼的一处。
“……高祖得天下之时曾封同姓藩国数十,异姓封王者亦有六人。
广南王可算是异姓藩王中仅存的硕果。
而今,也不存在了。”
楚三淡淡道。
这正是谢知舟南下的目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固为上策,然而如今以武力削除广南一藩,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邓氏在南境几世的经营,势力本就盘根错节,若非与南疆前后夹击,他也未能如此轻易地大败南军。
对于野心不大的藩王固然可以采取怀柔之策,慢慢削弱,然而像邓氏这样一心造反的,自然是要让他明白究竟谁的拳头比较硬。
如今昭室最大的两个内患俱已拔除,谢知舟也可以暂时放下心来。
楚三放下杯盏,望了眼他受伤的右臂,道:“大夫曾说那箭上的毒极为罕见,像是南疆所独有。
那日我又查问了广南王府的几个管事,道是那邓氏有一宠姬,据那几人描述形容,似是消失已久的南疆公主。
我认为这不像是巧合。”
谢知舟眸光微微一动,既而冷笑了下:“不过一见不得人的鼠类,也妄想要本侯的命!”
“说到这凤伽罗,我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奉你之命去解救那小皇帝的情形。
还未到的时候我想着她陷入险境,心中应是十分恐惧,说不定乍一见到我还会痛哭流涕。
不瞒你说,我甚至思量好了该如何哄你家的这位小祖宗。”
谢知舟淡淡瞥他一眼。
楚三忙摆手:“你别跟我急啊,听我说完。
我实在是没想到她的胆子那样大,竟然挟持了那个假公主。
当时你家小皇帝不仅是一派的镇定从容,还有心情调戏掳走她的幕后主使。
说实在的我都怀疑我救她是不是纯属多余……”
谢知舟微抿了口茶,没有理会楚三的唠叨。
只是略微上挑的眉泄露了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她一直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