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舟也懒得戳穿她的谎言,只是叮嘱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出去闲逛为好,就算要出门也须带上些护卫,我不在时你一个人多当心。”
临月点点头,又催他道:“我记住了,你快去吧,陛下都等急了。”
卫乔其实不急,腹中饱足的她倒是很愿意一个人静静地待上一会儿消消食。
不过因她向来气血略亏,用罢饭后极易困倦,所以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就有睡意袭来,眼皮也一阵沉过一阵。
当谢知舟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小人儿斜靠椅背睡眼惺忪的模样,那双素来泛着清冷的眸子因是初初睁开而带着些许茫然,莹白肌肤在一侧昏黄烛火映照下添了几分柔美。
越是不常见越是诱人至深,定远侯自推开门后就一直愣在那里,还是卫乔起身后他才反应过来,将一直搁在门环上的双手放了下来,上前几步欲牵住她的手。
卫乔却是侧身避过,对他道:“谢侯邀朕,究竟有何要事?”
谢知舟无视她的冷淡,仍旧拉过她左手,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
“今夜繁星满天,特邀陛下共赏。”
卫乔伸出空余的右手探向他额头:“不热啊,怎么说起疯话来了?”
然而谢侯用实际行动证明,他老人家从不说疯话,说赏星就赏星。
湖上兰舟已备好,舟上燃的是驱虫的香,即便是夏季将近也不会受蚊虫之扰。
清波荡漾,夜色清凉,卫乔一直在等着谢知舟开口,故而一句话不说,只是静静望着满天星河。
星光明灭间,仰躺在船板上的谢知舟神色亦如星辰变换,叫人看不分明。
他轻轻拉了下身侧的卫乔,示意她也躺下。
夜幕笼罩下四野低垂,漫天星子似乎触手可得,卫乔像是沉浸在美好夜色中,也未拂逆他,只是乖顺地躺在他身侧。
兰舟窄小,并排躺着的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尺。
谢知舟低声道:“我明日就要启程去南疆了。”
语气平淡至极,却是将卫乔惊得立即坐起,问道:“为何这样突然?朕在朝中竟未听到一丝风声。”
“知晓的人不多。”
谢知舟淡淡道,“前些日子派出去的密探已传回消息,跟南疆的使者所言无二致。
现在南疆动乱,广南郡也不安稳,须得未雨绸缪。”
卫乔不解:“即便是广南王有反意,何须谢侯亲自出手。”
“广南王世代居于广南,根基本就极稳固,且屡屡以保南境安稳为借口征兵扩员,结果却是与敌国南疆勾结在了一起。
这等情况本就比当初削藩更为复杂,本侯不亲自去怕是压不住阵。”
“你今日在府中召见大臣,就是为了部署与南疆作战一事吗?”
“也不全是,还有就是安排帝京的差事,毕竟这一去少则数月。”
正说着,舟上茶炉中的水已然沸腾,谢知舟起身轻轻提起小茶炉,将那热水缓缓倒入杯盏之中,随着袅袅的水汽氤氲开,杯中卷曲的茶叶也被熨烫开来,散发出一阵阵香气。
卫乔接过他递来的香茶,搁在掌中用温热的杯盏暖和自己因夜风侵袭而有些微凉的手心,等到温度适宜时便端到唇边一饮而尽。
“谢侯既然已经安排妥当,朕也就放心了。
谢侯去后朕一切都按照您在时的样子来,绝不会乱了规矩。”
谢知舟闻言,为她续茶的动作顿了一顿,嘴角勾起一抹难测笑意,缓缓道:“微臣方才忘了说,此去南疆,陛下同微臣一起去。”
卫乔惊得险些跌下河去,努力扶住船舷才稳住了被夜风吹得有些摇晃的身子:“我去干什么啊?我又不能冲锋陷阵又不能临阵指挥。”
“陛下不需要冲锋陷阵也不需要临阵指挥,只需要一路上陪着臣就好了。”
仍旧是理所当然得有些欠揍的语气。
“荒谬,实在荒谬!
朕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卫乔语气坚决地道,“不独是朕,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谢知舟当然不会在意她的反对,只是淡淡道:“朝中的臣子就不劳陛下担心,微臣俱已安排好。
而且现在陛下说不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什……什么意思?”
这话一问完卫乔就觉得浑身酥软无力,不得不靠在了船舷上,意识也渐渐开始模糊,“这茶里你放了什么?”
“一些安神的药而已。”
谢知舟边说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有些微凉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另一只空闲的手则是从她的秀发一路抚到她颊侧。
兰舟下清波倒映星河,被风吹得聚了又散,连着怀中安静沉睡的女子,俱是美好宁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