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恰逢苏衡来广明宫给她请脉,便让左右都退下,摆了一张疑惑的脸问他。
“若是一个素来温和慈蔼、从不轻易发怒的人,近期却是频频动气,可能是因为什么?”
苏衡将一块帕子搭在她腕上,一边把脉一边道:“许是受到什么刺激了。”
卫乔摇摇头:“这后宫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似的,能有什么刺激。”
先皇留下的那些妃嫔都让卫乔安置得差不多了,她自己也未纳一妃一嫔,后宫主事的就是赵太妃,而赵太妃的日常就是和几位老姐妹唠唠嗑,抽空再教导教导几位公主,怎么看都找不出令她性情大变的引子。
苏衡见她皱着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收了绢帕道:“若找不出外因的话,也可从内因入手,比如说饮食之类。”
想了想又道,“你说的是赵太妃吧?既然不放心,那我顺便去静泉宫走一遭,看看能否从脉象上探出些许端倪。”
卫乔以手支颐,望他一眼道:“太医院院正一直就在静泉宫伺候着,也未诊出什么异常来,你行么?”
“院正?”
苏衡“嗤”
一声,似是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半晌后才懒洋洋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也就够得上让某人千催万请地求我来给你调理调理身子而已。”
“啊?”
卫乔心下微惊,她一直以为苏衡是谢知舟的人,原来这大夫竟是他特意请来的。
想来能得堂堂定远侯青眼,医术应是不凡,当下就催着他赶紧动身去静泉宫。
而另一边,紫菀畏罪自尽的消息传到漪澜殿,一直提心吊胆的卫若兰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端起侍女奉上的雪蛤品了一口,脑海中却又浮现数张令人厌恶的脸,再精致的吃食也叫人倒了胃口,便微蹙着眉将瓷碗放下,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实在是不怪她心狠,谁叫赵太妃那老虔婆如此惹人厌。
不过是仗着皇帝给她几分薄面,就真个把自己当成了后宫之主,训起自己这个公主来竟是不留一丝情面。
她至今记得初入宫时,虽然身为皇后养女,然而却在赵氏这个贵妃面前得不到一丝好脸。
要不是因为皇后病弱不能掌管后宫,她又何必时时想着讨好赵氏,更可气的是这老虔婆对着宫里的诸位皇子公主皆是慈蔼的长辈模样,唯独对自己的殷勤视而不见,还曾背着自己向皇后讲她的坏话,害得她在皇后的宫里也不好过。
她生父是为国捐躯的英烈,那赵氏不过一个江南小吏之女,侥幸爬到了贵妃之位就敢不把她这个忠烈之后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
皇后在时那赵氏尚有忌惮,皇后一薨那人便俨然后宫之主,自己只能任她揉圆搓扁,真是想想就让人气得心口发疼。
回忆起数月前赵氏寿宴,自己本想与一直爱慕的定远侯成就一番好事,却被那人伤透了心。
衣衫不整地被撵出了广明宫,被几个下贱的宫人撞见了报给了老虔婆。
那赵氏竟是逼迫自己在静泉宫里跪了一夜,虽然无人看见,自己心中的屈辱和愤怒却是至今难消,甚至越来越难以抑制。
自己贵为公主,此生从未遭受过此等不堪的对待,她发誓会让那赵氏还有谢知舟都付出代价。
定远侯虽然权倾天下,却并不是不可战胜的,他有弱点,而自己有把握能利用他这个弱点。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看中的那人若是得到她的帮助,假以时日必定能取谢侯而代之。
到那时,她会让谢知舟跪在地上求她。
然而眼下却没有好的时机,她作为公主居于深宫,一举一动都是在赵氏的耳目之下,前些日子试图联络那人却险些被赵氏察觉,幸而自己找了个思春的理由混了过去。
未料那老虔婆竟是起了将自己胡乱嫁出去的心思,那安国公的孙子是帝京里出了名的纨绔,赵氏此举,当真是恶毒至极!
她也是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对赵氏下手,只要她死了自己就扫清了很多障碍,作为长公主,她会在赵氏死后成为执掌六宫的人,办起事来也会方便很多。
从小跟着她一起进宫的绿夭和静泉宫的大宫女紫菀相熟,通过这个对赵氏怀有怨望的大宫女,她一直在暗中给赵氏下药,当然她并未将实情告知紫菀,只说这药能让赵氏更依赖她。
而端午宴之后赵氏突然发病,则是紫菀见自己给的药并无明显效果,自己去另寻了来的。
这样一来,罪过都被死去的紫菀揽去,自己先前所为就绝不会被人发现,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不过紫菀死了,想要继续给赵氏下药就得另觅人选。
想到此处,她的面上掠过一丝阴狠,扬声唤着自己的心腹绿夭。
却是另一个宫女进了来,道:“回公主,绿夭姐姐领了崔尚宫的一桩差事,还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