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青微微握紧了拳，抬眸望向一直盯着他的卫乔，道：“陛下既已来此，想必也知晓了父亲的心病。”

卫乔点点头：“我已向太傅做了承诺，请他宽心。”

柳晏青拱手道：“如果陛下真能亲自主持殿试，微臣想向陛下举荐一人。”

卫乔睁大了眼睛，好奇道：“哦？何人？”

“礼部试会元，李培风。”

卫乔不由得笑出声：“既是会元，那上榜便是十拿九稳之事，何须晏青你来举荐？难不成，你是想保他一个状元的名头？”

“陛下稍安，”

柳晏青轻声道，“此人不止是礼部试会元，亦是山南道解元，微臣不敢担保他有谢侯那样的连中三元之才，也没想担保，微臣今日向陛下举荐的，乃是此人的一颗忠心。”

“忠心？”

卫乔轻轻笑了笑，“他又不识得朕，怎知朕是昏君还是明主，也不怕一腔忠心错付？”

柳晏青也笑：“陛下非昏君，这个臣还是担保得了的，李培风一心所向，乃是昭室正统，而不是定远侯那样的佞臣，故他愿为天子门生，以助陛下成千古圣名！”

卫乔摆摆手道：“什么圣名不圣名的，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柳晏青收了笑意，面上露出几分沉肃：“古来贤臣择主而事，而今微臣希望陛下屈尊择臣，一试此人之才。”

卫乔心下了然，问道：“李培风想见朕？”

“是。”

她抿紧嘴唇，思索片刻后道：“好吧，朕听你的，去见见。”

柳晏青淡淡望着卫乔，接着道：“此次礼部试是由吏部尚书姜大人主持，作为李培风的座主，臣以为由姜大人出面邀他至姜府一叙最为妥当。”

卫乔挑眉：“姜府？”

柳晏青点头：“对。”

卫乔默然片刻，道：“姜大人也是你的上司，由你来牵线朕也放心，就如此办吧。”

“是。”

柳晏青见她已无话，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又陪着卫乔向府外行去。

“对了，”

卫乔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他道，“姜府的那位姑娘，你认得么？”

柳晏青愣了一下，片刻后垂首道：“臣……不知。”

卫乔并非莽撞之人，她知道今日太傅所献之策确为良策，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朝中栽培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有借着此次殿试，毕竟能为皇帝亲试中进士者历来都谓之“天子门生”

，待到她数月后亲政，这批人就是她的首批亲吏，更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而那个李培风，既能夺得山南道解元又能在礼部试上再拔头筹，必然是身怀大才，若得此人辅佐，未必不能在日后与谢知舟分庭抗礼，如此看来，此人倒是很有要见上一见。

谢知舟自那日在诏狱外拂袖而去后，这几天对着卫乔都是不冷不热的，虽然像是生着她的气，不过倒也没禁了她的早朝，故卫乔还是和往常一样，除了早起上朝以外，每日下午也须得在书房磨上数个时辰，于是同柳晏青商量好的姜府一行，便是定在了晚上。

日暮时出宫，到了姜府已是冷月初上，卫乔踏着霜白的月色进了花厅。

不过让她颇感意外的却是那位姜尚书此刻并不在府中，听说是吏部的有些事务还没处理完，卫乔不禁有些感叹，这么敬业的官员她可是有些年头没见着了。

她不晓得是约定的时间出了差错还是那人有意让她等候借以试探她的诚意，总之卫乔刚到的时候花厅里除了一旁侍立的丫鬟就只有她一人。

就在一盏茶将要饮尽的时候，卫乔抬眸望见花厅的珠帘玉幌微动，修长的指轻轻拨转，一人自黑暗中步出，像是带进了外间的风，吹得厅内烛火摇晃，光影明灭间可见男子年轻俊逸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