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侯猥不猥琐卫乔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人定是个狠心肠的,不过因为若兰给他下了点媚药,他就要将若兰送到北狄去和亲,要知道北狄那地方自来荒凉冰冷,生活亦是艰辛无比,哪里是长于深宫的娇娇公主所能承受的。
卫乔斟酌了下,柔声道:“依朕看来,长公主虽有小过,却罪不至此,还望谢侯海涵,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谢知舟凉凉提醒她:“这药原也不是下给本侯的,再者这次是媚药,下次说不定就是毒药了,你确定要海涵?”
卫乔眨巴了下眼睛,感到有些为难,说实在的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若兰突然抽风要给自己下药,而且是这种下三滥的药,难不成她又看上了自己,觉得长公主的位分不够高,就想弄个皇后来当当?
她晃了晃脑袋阻止自己这可怕的想法,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一番,确定若兰不可能有致自己于死地的想法,因为这根本就说不通,而且执行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她倒不是心存侥幸,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不想因为一个莫须有而断送了一个姑娘的大好芳华。
于是卫乔慎重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在宫里使用这等污秽之物,自然是要罚的,我看,不如关她一个月的禁闭?”
谢知舟转身正对着她,那张俊朗的脸背着阳光,于暗影下生出了几分冷然,语带讥讽:“你倒是心软。”
虽则卫乔在谢侯眼里一贯是个不成器的,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尽了他身为辅政大臣的义务,于是等卫乔的一头秀发干得差不多了,谢知舟就将她拎到了书房提点她些政事。
说是提点,可那书桌上堆得山高似的奏折,也让谢知舟分不出多少精力来为她一一讲述,不一会儿便是垂了头自顾自走笔如飞。
卫乔见他忙得厉害,便起身踱到书架前随意翻着,却无意中看到一本已经卷了边的旧书,瞅着很是眼熟,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本地理图志。
卫乔翻了翻,居然在上面找到了自己所作的批注,不过笔迹稚嫩,一看就是以前所写,她皱着眉想了想,半晌后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十二岁那年从宫学的陈夫子那里借来的。
然而这书她刚借来的时候就后悔了,原因无他,古籍晦涩难懂,对于当时的卫乔来说实在是有些吃力,更悲催的是陈夫子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借了他书的学生须得将书籍吃透,不光页页要有心得批注,且读完后还要专门作一篇论述,不得不说这简直是挖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在坑底待了数天的卫乔实在熬不过去就去找了谢知舟,之所以不找宫学里的同窗,乃是因为那个些人的水平其实跟她差不太多,而水平高的又不怎么看得起她这个不起眼的皇子。
彼时的谢知舟未及弱冠就以三元及第的耀眼成绩步入仕途,且一路青云直上,极得卫乔父皇的信赖,先帝也常命他入宫提点提点包括卫乔在内的不成器的皇子,是以卫乔去求助他便求助得很是理所当然。
卫乔认识他认识得早,六岁开蒙入宫学的时候就知道有个极俊朗的谢家二公子,不光年年课业拔得头筹,且举止间更有一种翩翩风范,小小年纪就勾走了宫学里一众贵女的芳心,这些她当然并不关心,彼时只是觉得这个大她许多的小哥哥似乎不怎么好相处的样子。
过了两年谢知舟便以科举入仕,之后也曾担任过宫学太傅,不过时间不长,而卫乔与他的密切交集,则是从她手中的这本地理图志开始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宫学的演技太好,导致那副蠢笨的样子给谢知舟留下了深刻印象,竟然令他在初次教授她的时候于手边备了一把戒尺,且威胁她错一次打一次手心。
卫乔也是被他所激,当下拿出全部的心力应对他的考验,结果竟是一字不错,她至今记得答完题的时候他抚着戒尺,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挺像的。”
她没想明白那三个字的意思,也不晓得那其实是对她的试探,只知道后来他在父皇面前将自己狠狠夸赞了一番,说自己必成大才,说得父皇都起了让他当自己夫子的念头,最终还是不舍得让这个栋梁之才被自己给糟蹋了,只令他日后日常进宫指点自己。
打那以后,谢知舟进宫的日子愈加频繁,她也在他的指导下顺利地完成了陈夫子布置的课业,那本地理图志上的批注,就是她听着谢知舟逐字逐句的解析所作。
她的确是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然而再聪慧的孩子也不过是个孩子,有时候学得累了也会向他撒娇耍赖,而他则是嫌弃地掰开拽着他衣袖的小手,末了被她缠不过了,还是一脸不耐烦地替她写那未竟的课业。
不知是何处吹来的风翻动书页,卫乔的回忆倏然间被打断,抬头去看谢知舟,只见他于案前执笔的身影几乎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重合,其实也没有几年,然而往往世事多变,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