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舟批完一本折子抬起头的空当,就瞅见卫乔捧着一本旧书发呆,轻咳了一声唤回她的思绪,招手让她过来。
卫乔慢慢走过去。
谢知舟将那本地理图志自她书中抽中,略翻了翻,啧一声:“这么多年字迹也没什么长进。”
卫乔没好气地道:“自然是比不上谢侯。”
谢知舟随手拾起一本未批的奏折,一边看一边道:“本侯从前也教过不少学生,恕我直言,你实在是算不上能拿得出手的那一类。”
卫乔觉得自己实在是昏了头了,怎么会觉得他身上还有半分昔日教导她的温良模样?这人的尖酸嘴巴黑心肠简直是没救了,被他这样刻薄偏还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气急了就将他身前堆着的两摞奏折打乱,哼道:“那是因为你这个夫子的水平也实在是不怎么样!”
谢知舟制住她作乱的双手,一脸嫌弃地道:“不做事就算了,还净给我添乱,去去去,离远些。”
卫乔偏不,凭什么他对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啊,这书房还是她的呢!
谢侯见她一副无赖模样,同十二三岁时如出一辙,一时有些晃神,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拿戒尺,却是摸了个空,回过神后面上有几分怅然,指着对面的书案道:“你去那边练练字,我这儿还有些折子。”
看卫乔一脸的不在意,又补充道,“不许偷懒,一会儿我要检查。”
卫乔随手挑了一本字帖临摹,本是想着打发时间,却是渐渐地沉下心来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看着自己越写越像,心里也高兴起来。
谢知舟将批完的折子堆起来推到书案一旁,揉揉一直没怎么放下的手腕,抬头看卫乔还沉浸在临摹字帖的乐趣中,便起身踱到她身侧。
“啧,这字若是传出去,怕会让人觉得大昭的皇帝实在是字如其人。”
卫乔听他说话,便停笔自赏,一时也没察觉他的讥讽之意,问道:“什么字如其人?”
谢侯言简意赅道:“绵软无力。”
卫乔故意呛他:“是吗?我觉得临得挺像的啊,这筋骨,这力道,说是真迹也有人信啊!”
谢知舟凉凉道:“别侮辱真迹了,你还是好生找个太医治治眼睛吧。”
卫乔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谢侯他老人家如此热衷于打击她的自信心?难道看着她一脸的颓丧模样很能满足他的某些变态心理?
谢知舟倒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学生的功课不到位那就耐心些教吧,于是站在她身后握着她右手缓缓运笔。
卫乔乍然被他困在怀中,身后那片坚实胸膛上的热气很快透过单薄春衫传递到她身上,令她感到不安与不适,于是微微挣扎了下。
谢知舟轻轻捏了下掌中的小手,轻喝道:“乱动什么?教你习字罢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卫乔其实没想什么,她就是觉得两人的距离很是不妥,再说也没有先生是这样教学生习字的,他抬出这个理由就显得很不要脸了。
谢知舟原本没生出什么绮念,可那软香温玉般的身子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下就像是点了燎原的火,身子瞬间有些僵硬。
原本如龙蛇游走的笔突然止住,卫乔侧首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谢知舟低头,最先看到的是那微启的唇,色泽浅淡,像极了春风里开谢的樱花,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里肆意品尝的那份美好,这让他的身子更热了几分。
卫乔见他垂首盯着自己,不由得面颊微红,侧着头避开那灼热的视线。
谢知舟看着她染了几分薄红的侧脸,心里就像是醉了一般,他时常说她不管是作为一个学生还是皇帝都拿不出手,其实她这样好,他哪里舍得拿出去招人惦记,只想着把她藏起来只有自己才能看见才好。
怕再教下去自己会失控,谢知舟忙松开了她,转头看了下窗外渐临的暮色,道:“时辰不早,我该出宫了。”
卫乔垂首把玩着那只羊毫,淡淡应了声,直到谢知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觉屋子里的那股热气消散了些。
谢知舟刚回到定远侯府就听管家说到下午谢明远派人来请他,说是晚上备了宴请他过府一叙。
谢知舟想着自长兄回到帝京两人一直不得碰面,上次去看他也被卫乔搅了,索性今夜无事,便独个儿打马去了谢明远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