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映的表情更加慌乱:“小鸾是不是回不来了,他们说她和南方政府有勾结,许先生,这是真的吗?”
许佛纶笑笑:“她是你的妻子,你不知道?”
吴平映盯着她:“她肯定不会,但是她唯许先生的命令是从,至于您,您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不是我们升斗小民可以随意揣测!”
有人将她的红宝石项链举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耳朵却是支棱着的,大约是要获得第一手消息,她如果是暴徒,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可就是丰厚的油水。
许佛纶对他报以歉意的微笑:“不是。”
他失望而去。
吴平映的脸上半信半疑,抱着孩子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许先生,我是太着急了,小宝困了,我要带她回去了。”
不想去看看妻子吗?
许佛纶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前领人的警察送他离开,去而复返,路过她时,低声交代:“王局长说,今晚就是走个过场,许小姐不必担心。”
他说完,进办公室监督人查验账本去了。
王局长,哪一位?
沈导演的岳父吗?
他又是受了谁的恩泽,这样紧要的时候还来庇护她,康秉钦,还是荣衍白?
荣衍白还在监狱里。
那么,就是康秉钦?
这两个人,轰轰烈烈闹一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天刚放亮,在私通南方政府的大案还未明朗之际,荣衍白被保释出狱,保释他的人身份不明,也有人说与北平商会有牵扯。
“荣某人该怎么谢三公子?”
汽车里,荣衍白悠然开口,一夜过去,他仍旧是临风玉树,不见颓废。
林祖明笑着说:“如果是较真,漕运商会的周会长还是外八门的二爷,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看着出事,更不必提荣先生。”
“台门在三公子手里,一派盎然。”
林祖明说:“先生取笑,我与先生同心,危难之时接手,不敢不全力以赴。”
“多谢。”
“我就不和先生客气了,这里有件事要托付先生。”
他长叹一声,“二哥意外故去,北平商会群龙无首,先生是旧主人,我愿作保,请先生出山。”
荣衍白婉拒:“当日我用台门和商会换阿佛一个平安,林参谋长言而有信,荣某人也是同样,林家在北平一日,荣某人就不会插手北平商会任何事务。”
林祖明劝说:“请荣先生出任并不都为公事,也是有些私情,先生如今一介布衣,若与康督办为敌,手中无权无势必然吃亏。”
“为敌?”
林祖明说:“男欢女爱,风月情长。”
荣衍白笑着,不置可否。
林祖明将他送到纱厂门外:“先生先别急着拒绝,或许您见过许小姐,就会有新的想法。”
许佛纶坐在厂房外的石头上晒太阳。
软禁还没有结束,织工被放了假,机器边上空荡荡的,倒和收购纱厂初时一模一样。
她的精神还不错,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近:“监狱的滋味如何?”
荣衍白在她身边坐下,和她描述:“地方狭窄,气味也难闻,夜里冷得很。”
许佛纶摇摇头:“这就不如北平的警察局了,地方宽敞得很,人多,也热闹。”
两个同时蹲过监狱的人,在阳光下交换彼此的感受。
荣衍白啼笑皆非:“阿佛果然是个,嗯,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不然呢?
许佛纶碰碰他的肩:“有些话不能说,我就不问了,你就没什么能说的,同我讲一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听什么?”
他又把问题抛回来,同样撞了撞她的肩膀。
她歪歪扭扭地坐直身体:“我会有麻烦吗?”
“短时间内,可能会有些。”
许佛纶摇摇头:“你们男人的心思啊,摸不透。”
荣衍白笑:“阿佛说过,女人之间的战争不要牵扯男人,那么男人之间的战争连累女人,也胜之不武,是不是?”
“真没牵连我?”
他妥协:“确实,现在是有那么些,不过为了换取长久的平静,阿佛且担待些。”
她哼笑:“呵,男人!”
荣衍白的手交叠着,撑住下巴:“男人心里有家国,怀中是女人,这样好不好?”
她嗤笑,张开手去触摸阳光。
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洒下来,都是生命和希望的味道。
她笑吟吟地对它们说:“我也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