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佛纶笑,“去盯着,看他几时完蛋!”
两个丫头兴味盎然地离开了。
走到半道才回过味儿来,感情要说合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呢,就让先生给糊弄了。
许佛纶长出了口气,进到里间补妆,刚要阖上门,却被人从后面带进了怀里。
门在背后摇晃,她摸枪的手被紧紧地压制住,耳边有轻微的呼吸,“佛纶——”
康秉钦。
她动弹不得,陷进他的怀里,挣扎和防御不过是徒劳。
现实,她还是能认得清的,脖颈微微后仰,张口在他的下巴上咬了咬,“康总长好兴致哦?”
余音里带着甜甜的笑,妩媚又妖娆,长了把小勾子,把他的脖子勾下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康秉钦一只手从后面箍住她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绵长的亲吻霸占了她所有的气息和反应,直到她心跳越来越快,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然后,他看见了她的眼睛。
干净,平静,毫无情绪。
刚才的缠绵,不过是他给自己编造的一场狂欢,深陷其中,乐不思蜀。
她眼中的自己,是可笑的,孤独的,满目怆然。
可是没关系,他就是来低头的。
因为他贪欢,贪世间这仅存的温暖的欢乐。
“佛纶。”
“嗯?”
他说着话,抱着她把她摁在墙上。
办公室的门重新被人推开,翘枝走动的时候还在嘀咕,“先生呢,怎么一眨眼不见了?”
她走近,将虚掩着门推开,“先生,您在吗?”
屋里的窗帘阖得很紧,办公室里开着电灯,翘枝的影子在地上渐渐地拉长。
许佛纶觉得她的心,已经快要跳进康秉钦的身体里。
她想叫人,康秉钦却早一步,重新吻住了她。
翘枝什么时候走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康秉钦离开她的嘴唇,却有意摩挲她的脸颊,“还好吗?”
“你问的是我这个人,还是刚才亲我?”
她的眼睛里都是诱惑,太过不真实,“我最近很好,至于刚才,唔,你太用力了,像在折磨我!”
他身上的温度瞬间滚烫,她穿的旗袍很薄,被激了个哆嗦。
好在,康秉钦选择放开了她,“路过,看看你。”
他说话的时候,肩背颤了颤。
许佛纶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可能真的是太用力,越理越多,“只是今天这一次路过啊,还是路过了很多次,就上来这么一回?”
很多次。
可他要处理父兄的仇,公署的军务和前线的战事,连今天都不过是从公署的车队里逃离片刻,来去匆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康秉钦没有回答,“天冷,记得穿风衣。”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就要走了。
踏进灯光里,他还记得把她从黑暗里抱出来,“我去怀柔练兵,后天回。”
上次天津之行,糟糕至极,这次换你等一等我,会不会好些?
许佛纶站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看地毯上模糊的影子,这算什么,冰释前嫌?
她推门出去,沿着走廊走不多远就是热闹非凡的铺子,伙计客户笑语欢声,迎来送往,这才是现实。
刚才的密会就是偷闲时做的一场梦,醒了,还得继续一往无前。
这一忙就到了生日当天。
许佛纶子早起招呼应邀而来的客人,脚不沾地,过了午才抽空叫来翘枝,“小七不是说来吃中饭,这都几点了,给医院打电话没有?”
翘枝看好了酒水单子,签了字交给女招待,“打了三遍了,都说廖医生和七小姐十一点钟就离开了医院,这都快两个钟头了,兴许是路上耽搁住了。”
“在哪耽搁能这么久?”
许佛纶和熟人招呼过,皱眉头说,“是不是那些领事又在找茬了,你领人出去瞧瞧,可别被堵在胡同外面了。”
“好。”
她走后,许佛纶带着秀凝接着下楼。
小丫头没看道,磕绊了一下,“哟,谁丝袜撂这儿了,怪恶心人的?”
许佛纶低头。
肉色的玻璃丝袜,足尖还印着金莲花,分明就是她从上海带回来送给康家姑嫂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