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秉钦——”
众人面面相觑,许佛纶叹口气,清理闲杂,把秘密关在门里。
回身时,康馥佩正在哭诉,“……我已经没了爸爸,没了大哥哥,你还要抢走那个憨子,他替你挡过多少子弹,你有没有良心!”
康秉钦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向许佛纶。
她嗤了声,“又不是我叫她来的,你要不信,也把我崩了得了!”
一个个的,都来跟他闹。
康馥佩抹了把脸,“康六儿,是我打电话到军法司要放人,他们才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就有这个意思?”
康秉钦任由她质问,等她筋疲力竭了,慢悠悠地开口,“叫司机送你回家或者医院,别人的事少管。”
她哭得狠了,“汪铎不是别人。”
康秉钦讽笑。
她拉着他的衣袖软磨硬泡,“六哥,我拿性命担保,他真的不会背叛你,你放了他吧!”
他不为所动,“自己走,还是请你出去?”
康馥佩绝望地撒开手。
小姑娘磨光了脾气,只能放放狠话,“康秉钦,你的官儿越做越大,血越来越凉,你要敢杀了他,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哥哥!”
她哭着离开。
走廊上尽是她磕磕绊绊的高跟鞋声。
自古以来上位者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许佛纶倚在门边,抱肩冷笑。
康秉钦听见了,甩开手里的文件带倒了案头的玉狮子,丁零当啷,一地狼藉,“你们给惯出来的毛病!”
她挑眉,“怎么又是我的罪过?”
守在门外的陈志洪带着警卫急匆匆地闯进来。
康秉钦眉眼清冷,点燃了手里的烟,低声怒斥,“滚!”
许佛纶翻了个白眼,正迎上他的视线。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冷漠的眼睛,面容,以及军装裹着的,一颗心。
很想知道,热的,还是被现实凉透了?
他一面一抽烟,一面审视她。
谁都不肯示弱。
后来,烟雾缭绕里,他皱着眉头开口,“出去!”
她嗤了声,将笔摔在桌上。
走廊上堆满了人,郑滨分开人群好心好意地来劝,“总长平时虽然不说话,但是脾气很好,从不随意打骂属下,等总长消了气,许小姐去道个歉也就雨过天晴了。”
她凭什么道歉,究竟错在哪里?
当了总长,就可以枉顾事实,草菅人命?
许佛纶心烦意乱,勉强挤出微笑,“好的,谢谢你,郑秘书。”
喷泉边上的凉亭里,康馥佩已经止住了哭声,脸颊被阳光烤的泛红。
许佛纶在她对面坐下,递了块手绢,“擦擦脸吧,妆都哭花了。”
“佛纶,那个憨子是不是没救了?”
“说不准。”
她想了想,“在枪决之前军法司会派人来取手令,应该还有一两个小时,你可以去想想办法,不过即使有办法,以后他也不能再公开露面了。”
康馥佩低着头,轻轻地说话,“没关系,只要他能活着。”
哪怕,她根本没法嫁给他。
“佛纶,你是不是跟我哥吵架了?”
许佛纶笑,“你不去救你的憨子,还担心我们,他再生气,也不会把我一块儿处决了。”
“我这就去了呀!”
康馥佩胡乱抹了把脸,起身时露出坚决的笑容,“不管救不救的了他,我都会试一试,谢谢你,佛纶。”
“那么,祝你们好运。”
许佛纶送她,却被她拉住手腕,“你别怪康六儿,其实他才是最苦最难的,爸爸和大哥都不在了,如果不是他破釜沉舟,咱们家就彻底垮了。”
“我知道。”
“他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你别为了我和汪铎同他吵,这些天爸爸和哥哥都没有来得及下葬……”
康馥佩叹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他心里疼得很,你替我陪他好好说说话,等我……我再来和他道歉。”
她捂住了眼睛,转身匆匆地离开。
许佛纶在凉亭里坐了很久。
直到郑滨来找她,“许小姐怎么在这?”
她笑着回答,“刚刚送走了七小姐,有事?”
“哦,也没什么要紧事。”
郑滨将一封请柬递给她,“傍晚五点是总长授衔的晚宴,总长命我将这个给您,请许小姐务必出席。”
“谢谢。”
许佛纶回到办公室,康秉钦已经离开。
她犹豫再三,还是拨出了电话,“荣先生——”
“许小姐。”
“你要找的小军官,需要我送到你的府上吗?”
“许小姐找到他了?”
她哼笑。
“听上去,许小姐是要我拿主意吗?”
荣衍白笑起来,“我如今对他已经不太感兴趣了,相反,很关心康总长的善后事宜。”
需要善后的事宜很快出现。
午后枪决的人,只有三个。
蒋青卓在押运行刑的途中,被人劫走,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