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许佛纶都没有出声。
看押的警察大概觉得她软弱可欺,观察许久就开始轻浮地玩笑,甚至动手动脚。
左手边的男人勾住她的腰时,庞鸾已经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许佛纶终于抬头,莞尔一笑,“长官,贵姓?”
那男人一愣,转而吹了两声口哨,手不规矩地往下滑。
像是碰到了机械玩具的开关,车里的男人们顿时哄堂大笑。
喧闹是最好的伪装。
许佛纶抬手握住腰上的胳膊,转身反剪肩头,两手一错,那人根本来不及出声呼痛,已经疼得脸色煞白。
卸完了一对胳膊,就是配枪。
弹夹里还剩四颗子弹,锃光发亮。
许佛托在掌心掂了掂,“这位不知名姓的长官,麻烦你多担待点喽!”
她一把扣住他的下巴捏开颌骨,一边两枚子弹,弹头向里塞进上下牙的缝隙,顺势拍拍他的脸,“不要挣扎,也不要出声,如果吞下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你!”
浪荡的男人,眨眼之间歪斜在座椅里,满口鲜血,奄奄一息。
等她回身时,庞鸾那边也完事了。
许佛纶笑了笑,向前嘟了嘟漂亮的红嘴唇——
当她把坤包链子勒住前排副驾里男人的脖子时,庞鸾已经跳进座椅接管了方向盘,至于刚才还在叹息占不到女人便宜的司机,已经被丢在脚底下。
汽车擦着墙壁开过去,重新周正了行驶的方向。
许佛纶手里握着自己精致的小手枪,对着堆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比划,越比划越往下去,男人们眼里的痛苦逐渐被恐惧取代,挣扎不得只得摇着头唔唔地求饶。
她叹了口气。
男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身上丢了个零件,不比丢了命强吗?
果真是太无趣了。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前座靠背,“鸾姐,前面胡同出去上大路,估计小姑娘们接不着咱们又得着急。”
“好的,先生。”
等林祖晋发现中间的汽车突然脱离队伍时,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岔道的胡同极短,眨眼的功夫汽车已经窜出去了。
他立刻命人追赶,可胡同出口忽然又迎面驶来两趟车,擦着车头开过去,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看押许佛纶同庞鸾的那趟车,隔着紧随其后的这两趟,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穿行。
临近中午,街市上热闹非凡。
他连着撞到了数十摊贩行人,凌乱狼藉里,被追赶的汽车仍旧慢悠悠地在最前方。
挑衅,或者根本是炫耀。
林祖晋再次枪杀了随行的司机,亲自驾车围捕。
可眼瞧着接近了,又从不知名的小胡同里冒出来两趟车,成楔形排在他的车前,将最前头的车隔开更远。
林祖晋火冒三丈,将随扈丢一个下车,打电话到警务厅叫增援。
可惜庞鸾已经开着车接近了东交民巷。
许佛纶在车里整了整衣裳,回头看了眼几欲昏死的男人,“为了报答你们帮我脱身,今天的事一笔勾销,回头见了你们林厅长也替我美言几句,我没想真的和他过不去。”
胡同里迎面停了一趟车,车上下来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带着白手套,护送着许佛纶上车,一路开到了六国饭店门前。
林祖晋再想进饭店抓人,就已经涉及国际事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佛纶慢条斯理地上了台阶,款款回身——
她突然笑起来,“林厅长追我这么久,很辛苦了,要上来坐坐吗?”
他今天穿着警服,按照所谓的外交协议里的避难权,他无法再踏入一步。
浓云密布,林祖晋脸上的表情趋于狰狞,许佛纶不愿再和他纠缠,“如此,那我就失陪了!”
高跟鞋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早早等候的长袍西崽躬身问候,“许小姐,欢迎您!”
她进入她的房间,小阳台上的六枝红玫瑰依然娇艳欲滴。
雨水扫进阳台上时,许佛纶抱着花瓶重新进屋。
庞鸾已经打完了电话,替她拿来干毛巾擦拭,“女孩子们都已经摆脱了警务厅的人,只是先生这几天恐怕都得住在这里了。”
在自己的家乡里,被流氓似的官老爷围追堵截到走投无路,藏进这所谓的国中之国,说起来怎么能不讽刺?
当日她帮助张如卯,心底里大概是盼望着张如卯们能够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