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似笑非笑同旁人说什么,但若是有人愿意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神虚无。
或许并没人在意他是何神色,只是同他搭话,谢娆却因这一眼分外出神,她初来照西也是这般,勉强和敷衍。
这无意间的一瞥让她深深皱眉,一旁谢母注意到她的眼神顺着看去,一愣,而后回神:“大抵便是此人吧。”
说着仍然忙于安排带来的粥饭,问询近况。
谢娆愣了一瞬,却醒得了。
想来便是那位被罗家小娘子救来的落难子,也是传闻中那个以身相报的未婚夫婿,这人气度外貌不凡,一看便是有来头的,而罗家女自小能干,上山砍柴挑水做饭样样行,因着邻亲帮衬,孤家寡院也得过活到如今,口碑颇好,都说这是神仙庙显灵让她遇着这般好运,遇到天降命子。
而此刻,人群之外,那人方与人别过,却是衣袖被人攥住,再细看,原是一个忽然出来的女子:“淮覆,你可等许久了?”
那落难子神色缓和:“未有。”
细看眼神还是虚无,勾起的嘴角都淡的很。
谢娆手上的慢到底被谢母看出来:“娆儿,你方去车马处歇着,原不该带你出来,人杂事多你又经历少……”
风过面帘,不待动作,却听谢母转了调:“梅安,你去亲自拿些饼给罗姑娘让送付师傅家中去。”
这方嘱咐着,那女子也望过来,轻快地经过人群,笑着朝谢母道礼:“谢夫人安。”
这样的秋冬时,罗春阳穿的麻衣肃淡,人分外活泼,笑着来与谢母招呼。
许是走近了,才慢慢注意到一旁的谢娆,搁着面帘,她的目光细细打量了自己一番,先是裙子,周身装扮,再是停在面帘上,询问的目光望着谢母,谢母因笑道:“这便是家中姑娘,娆儿,原是说家中与你年龄倒相仿。”
谢娆看她有意行礼,忽伸手虚扶,这一扶,她愣,罗春阳也愣。
照西女子教化比京都宽厚许多,这也是为何女子行于市而未有过多异词,加之谢家在此地名声温厚,许多时候虚礼倒薄了。
但是谢娆一直很习惯礼教,倒对这样的习俗颇不以为然,她收回异样和手,看罗春阳又打量自己的手,骨子里到底是不适,转身要走。
她转身急,带了分无措和莫名的情绪,于是就撞上了后面隔了几步上来的人,这一撞不好,却不像寻常接触的人那般体型身量相似,谢娆被碰得面帘歪斜,脚步不稳,头发也随面帘扯动而散乱几分,整个人顿时有些狼狈。
却见撞人的人退了几步,周曹分粥拿饼的叔婆婶母,村子里的闲人目光从谢母处移过来,见那个一直掩面不露,不似谢夫人那般宽厚的谢家小姐此刻面帘垂落,蓑笠落地,露出那张倾世的面孔,一时间呆住。
“这怕不是神仙降世了?”
“谢……谢家小姐真是……”
谢娆顿时又惊又气,皱眉瞪着来人:“粗鄙!”
周淮覆眉目深刻,闻言挑眉,惊异于她说的话,也是知晓这番冲撞,微垂拳道谢。
谢娆声色气急却也是软的,如泠泠泉水击石,一时捡起地上斗笠,匆匆与丫鬟婆子要上马车去,也不顾谢母的惊诧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