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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2 / 2)

左茯苓是真的昏迷了,两只手臂无?力地垂落,双眼也?紧闭着,全无?之?前的盛气凌人?。

白拂英收回视线,缓缓闭上双眼,整理纷乱的思绪。

这次,左茯苓说得倒是没错。

现在这群修士走的,正是通往镜光山的路。

第036章漆黑之毒

天色渐晚,夜幕吞噬了整片荒山,山上的嶙峋怪石均化作?可怖的幽影。

只有群山之间,隐约可见通明的灯火。

地牢镶嵌着的金光石发出?刺眼光芒,照亮了牢中的环境,也照亮了被关?押者惨白的脸。

白拂英坐在地牢最?偏僻昏暗的角落,闭目养神?。

佯装昏迷被那些人带走后,她和左茯苓,以及那些修士,都被关?到了这个?地牢之中。

地牢不大,在白拂英等人被关?进来之前,里面就有不少?人了。

只是这些人大部分要么?神?情麻木地呆坐着,要么?靠在角落休息,没人分给白拂英等人一个?眼神?。

白拂英大概是这地牢中,唯一一个?保持清醒的人了。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

落盘腿坐下。

进地牢时,她的储物袋和剑都被收走了。

白拂英也不在意,反正关?键时候,她还可以使用剑意。

左茯苓在她不远处,还昏迷着。

白拂英检查了一下,发现她呼吸正常,也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应该没什么?大事。

等毒雾的麻痹效果散去了,自然就能醒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和白拂英一同进来的修士陆陆续续醒了。

面对陌生又黑暗的环境,他们先是怔了一瞬,随即大声吵嚷起来。

“这是哪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的刀不见了!”

人声混杂,其中还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低声啜泣,吵吵闹闹,几?乎要把地牢掀翻。

很快就有一个?拿着刀满脸横肉的女看守走进来。

她站在门口,凶神?恶煞地环视一圈,粗声道:“叫什么?叫!不想死就闭嘴!”

不过,虽然她表现得很凶,但?不妨碍有蠢货和她顶嘴:“你们是什么?人!抓我们干什么?!”

说着,竟不顾一切,朝着那女修冲去,想推飞她直接逃开。

看守冷哼一声,只抬起了一只手,把试图挑战她权威的人都抽了回去。

“你们灵力都被封了。”她把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抹去掌心的鲜血,“老老实实别?找死,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

说罢,她朝着被她打伤的几?人努努嘴,“砰”地一声关?上了地牢的门。

只剩牢内众人面面相觑,许是被这女看守镇住了,一时间竟没人再敢挑事。

而?白拂英也从?刚才那几?人的吵闹中,简单得知了他们被抓的原委。

原来那十几?个?被抓的人并不都是一起的。

有些是采药的,有些是出?来找妖兽挖内丹的,还有些只是路过。

但?他们都很倒霉地被武寒光的人盯上,然后又被迷晕,扔到了这地牢中。

期间经历,大差不差,只在一些细节上略有不同。

也就是说,武寒光是随机抓人。

他到底要做什么??

白拂英盯着地牢的门,有些出?神?。

可能是被那凶神?恶煞的看守吓到了,地牢中没人再大声吵嚷。

但?修士们还没放弃逃生,敲敲东边的墙壁,摸摸西边的牢门,企图找出?一条逃生之路。

也就是在这时,左茯苓醒了。

她和白拂英在一起,当时吸入的毒雾不少?,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我们这是……”她眨眨眼,适应着地牢的光线,“被关?起来了?”

白拂英点点头。

左茯苓坐直身体,朝着周围张望了一下。

她头脑还有些不清醒,想要运转心法驱散体内残存的毒素,然而?刚一动作?,她的面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我的灵力用不了了。”左茯苓道,“是那些毒雾!”

看了眼周围情况,又是大皱眉头。

“武器也被拿走了,灵力也被封了……你怎么?样?要是也不行,就只能等着城主派人救我们了。”

闻言,白拂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你觉得他会来救我们?”

左茯苓颓然坐到一边:“你不是城主的师侄?城主总不会放弃你。”

不过,她也就嘴上这么?说。

实际上,左茯苓心里清楚得很,瞿不知谁也不会救。

要是他真那么?重视两人,也不会就这么?把两个?人派出?来送死。

没错。

送死。

左茯苓低下头,神?情黯然。

白拂英看她这样,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回答道:“我吸入的毒雾不多,还能用一部分灵力。”

左茯苓惊喜地看向她,余光瞄到她手臂上,微微一怔:“你受伤了?”

白拂英抬手看了一眼。

是她打斗时,手臂不慎被对手的毒腐蚀了,留下了半个?拳头大的伤口。

因是被毒腐蚀的,那伤口凄惨地暴露在空气中,看上去甚是骇人。

左茯苓去摸储物袋,想找出?伤药来。然而?一摸却?发现,自己的储物袋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我储物袋被他们拿走了。”

左茯苓咬咬牙,忽地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在怀里一掏,拿出?个?小药瓶来。

“你给我的丹药,我没收进储物袋里。”

她把药往白拂英的方向递了递,心中庆幸。

白拂英只看了一眼,就拒绝了:“你自己留着吧,说不定能恢复一点灵力。”

反正以她的体质,这点伤要不了多久就好了,吃丹药反而?是浪费。

左茯苓狐疑地看她一眼:“你不觉得疼?我听城主说,中洲的人都细皮嫩肉的,一点伤都受不了。”

白拂英把手臂缩回袖子中:“没感?觉。我习惯了。”

“习惯了?”左茯苓更疑惑了,“你以前受过很重的伤?可是我听说你在玄云仙宗,好像地位还不错?”

这个?“听说”的情报,是从?情报铺子那边买来的。

从?白拂英进入城主府那天开始,左茯苓就把她当做假想敌,去情报铺子花高价买了她的情报。

只不过情报铺子的消息不是很全面,她也只知道一部分。

白拂英避而?不答:“你好像很想知道玄云仙宗的事情?”

和左茯苓认识这么?两天,她已经是第二次把话题引到玄云仙宗上了。

左茯苓被她说中心思,神?情僵硬了一瞬:“我只是想更了解城主……”

白拂英冷嗤一声,不说话了。

左茯苓“哎”了一声:“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她这几?天和白拂英一起赶路,气氛也不像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了。

左茯苓自认也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偶尔也能和她聊上一会儿,打听打听中洲的事。

可惜白拂英总是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几?天下来,左茯苓根本没打探到任何情报。

白拂英闭了闭眼:“除了城主,你就没话可讲了吗?”

左茯苓喜欢瞿不知,她可不喜欢。

不仅不喜欢,她还觉得恶心。

和这个?满心都是瞿不知的家伙讨论它,还不能表现出?反感?,更让她难受。

还不如?闭嘴不说话,还能落得个?清静。

左茯苓皱眉,不高兴道:“我的命是城主救的,我父母的仇也是城主帮我报的,我不提城主还能提谁!”

白拂英正欲说话,捕捉到她话里的某个?信息,话到嘴边却?突然一转。

“城主救了你?还帮你报仇?”

瞿不知……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白拂英前世和原剧情中都没提过左茯苓的过去。

很显然,在这本书里,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炮灰。

存在的意义,就是如?同一个?秤砣一样,被摆在天平的另一端,然后缓慢且痛苦地翘起。

但?此时听左茯苓这么?一说,白拂英立即意识到,“瞿不知的恩情”,也许存在某种猫腻。

左茯苓刻薄地翻了个?白眼:“难道还能有假?”

难得白拂英愿意捧场,她扬眉吐气,想要把城主对自己的好一口气都说出?来,然后在白拂英耳边循环播放八百遍。

“我以前——”

“咣当!!”

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地牢中响起,紧接着是看守女修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左茯苓止住话头,两人同时看向牢门方向。

不止她们,其他人同样投以疑惑的目光,都不知道这看守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过来。

难道又有人惹到她了?

看守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将?众人恐惧的目光尽收眼底。

她满意地狞笑了两声,走进地牢,看着牢中众人的眼光就像是盯着待宰的羔羊。

“你,出?来。”

她看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个?还算满意的人:“就是你,之前顶撞我的那个?。”

那名男修磨磨蹭蹭不想过去,但?仍旧不敌她蒲扇一般的大掌,如?同小鸡仔一样被提溜着走了。

牢门再次“砰”地关?上。

紧接着响起的,是牢门落锁的声音。

看守沉重如?鼓点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地牢中众人,人人自危,过了一会儿,才有小声的议论声响起。

沉默了一下,左茯苓压低声音:“她带那个?人走,是要干什么??”

“不知道。”

左茯苓道:“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说着,她抻长脖子看了看:“这牢里应该有在我们之前来的人,他们应该知道点什么?。”

左茯苓自告奋勇站起身。

“我去问问。”

白拂英视线跟着她。只见左茯苓打量着洞中众人,最?后选了个?低着头窝在角落里的小女孩。

那女孩看着还不到九岁,却?瘦得皮包骨头,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左茯苓过去半蹲在那女孩身边,女孩就如?同畏光的野兽一般,“蹭”地一抬头。

当看到她面容的瞬间,左茯苓便倒吸一口凉气。

——那并不是一张女孩的脸。

准确来说,那张脸太过“面目全非”,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它属于年幼的幼童,还是属于垂垂老矣的老人。

深紫色的毒痕遍布于她的脸上,伤疤道道凸起,像是丑陋的蜈蚣,连五官都因着伤疤而?扭曲。

不只是脸上,躯干上、四肢上,甚至是脆弱的脖颈上,都盘踞着这些恐怖的毒痕。

再向下看,她的手指也因毒而?融化,血淋淋地黏连在一起。

左茯苓自认也是个?心黑手狠的人,死在她手里的人也是数不过来。

但?冷不丁见到这一幕,也是被吓得直接站起来后退一步。

“你……”

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看见这张脸的瞬间,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左茯苓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

看到她不再靠近,那女孩重新低下头,稀疏的头发挡住恐怖的面孔。

左茯苓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回来。

白拂英一直盯着她的动作?,自然也看到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不过比起左茯苓,她淡定得多,也冷静得多。

那张白皙的面孔上,始终没有流露出?分毫情绪,就像是一张永远平静的古画。

“她……”左茯苓抿了抿唇,“她……”

白拂英道:“他们也许是被当做试毒的毒人了。”

这手段也不算罕见,大部分太荒人都有所耳闻。

左茯苓想了想:“可我记得,武寒光并不用毒。”

他似乎更擅长结界之术来着,从?前和瞿不知战斗,用的也是阵法之类的手段。

的确,白拂英得到的情报中,也没有武寒光擅毒这一条。

“说起来,”白拂英忽然想到一个?点,“你怎么?知道抓我们的那些人,是武寒光的手下?”

左茯苓顿了一下:“因为其中有一个?人我见过。她眼皮上有一块浅红色的胎记。”

那也是挺多年前的事了。

那次武寒光带着手下,在瞿不知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结界,打算截杀他。

这个?有胎记的女人,就是其中一员。

当时左茯苓也在场。

“她认得你吗?”

左茯苓想了想:“应该是不认识的。我当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只是在一旁观战。”

“只不过……”她有些疑惑,“她以前也不是毒修来着。”

也就是说,武寒光以及他的手下,都转修他道了?

想到瞿不知曾经告诉自己,他当年重创武寒光,靠的是下毒,白拂英忽地有了想法。

该不会是瞿不知下的毒太难缠,为了摆脱毒的影响,武寒光只能改修毒了吧?

那么?问题又来了。

瞿不知信誓旦旦和她说武寒光只有金丹初期,但?这是在他中了毒的情况下。

如?果武寒光已经掌握了克制毒的办法呢?

白拂英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低着头想着怎么?逃出?去。

一时间,地牢安静了许多。

不过,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很快,那标志性的沉重脚步声就在远处响起,勾起了地牢内众人的恐惧。

那个?看守……她又来做什么??

在安静到诡谲的氛围中,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接近。终于,地牢的门猛然被推开,一道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

看守站在门口,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干枯的人。

毫不留情地把人往地牢里一扔,看守又点了两个?人:“你们两个?。”

被点到的人畏畏缩缩不敢上前。看守不耐地皱着眉,把人一手一个?强行拖走,只剩下众人噤若寒蝉。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想起来去看那个?被扔进来的人。

然而?才刚一接近,那个?被扔进来的人突然高声惨叫起来。

那叫声十分悲惨,刚刚要去扶他的人脚步一顿,不敢靠近了。

不只是他,周围的人也都默契地后退几?步,让出?一个?圆圈来。

那被带走的男修就躺在众人视线的正中,疯狂而?凄惨地扭动着。

他被带走时,身上没有太多伤口,此时却?是遍体鳞伤。可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不祥毒液。

“他这……”

“发生了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对这男修的模样产生了恐惧。

白拂英眼神?一变,余光注意到那男修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仿佛很快就要破体而?出?。

她扯着左茯苓,低声道:“往后些。”

左茯苓摸不着头脑,被她拽着后退一步,刚要问为什么?。

下一刻,那蠕动的东西猛地一停,随后如?利箭一般,“噌”地从?男修皮肤中蹿出?来!

那并不是什么?生物,而?是一种黏稠的黑色液体。

但?现在,它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袭向其中一名围观者。

修士的眼力速度都不错,即使没了灵力,基本的身体素质还是有的。

那人见攻击朝自己袭来,闪身一躲,伸手抓住身旁另一人,往自己面前一挡!

那黑色液体顺势落到充当盾牌的修士身上,霎时间又是一声惨叫!

被击中的修士仰面倒下,身体抽搐起来。而?其余人慌忙散开,离他老远都不放心。

左茯苓显然被恶心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是虫子?还是什么??”

白拂英思索几?息,摇摇头:“不是虫子。”

她不禁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种以人养毒的法术。

就是将?毒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注入人体中,让它沿着人的灵脉流动。

比起一些妖兽,人体经脉结构尤其适合修炼,体内贮存的灵力也都经过提炼,尤为纯粹。

毒素进入人体后,逐渐吞噬这些灵力。与此同时,毒素也在循环的过程中得到提炼,变得更加精纯。

这种精纯的毒素,正是许多毒修梦寐以求的。

只不过,白拂英对这种提炼法只是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也一概不知。

难道武寒光就是在用这种办法修炼?

白拂英想着,忽地眯起眼。

也许……她只是说也许……

第037章瞿不知的圈套

正在她思索之时,那倒地的?修士挣扎几下,动作幅度变小了许多?。

紧接着,漆黑如毒箭一般的?毒素再次穿破他的?皮肤,朝着地牢中众人袭来。

众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加上又?没有灵力,一时间?闹得人仰马翻,纷纷躲避。

一名女修被逼到角落,那东西就好像盯上她了一般,随着她的?动作向?前。

其余人见状,纷纷闪开?,生怕自己贸然出手被那东西缠上。

即使是?和那女修一同被抓进来的?同伴,也都?躲得远远的?,只是?袖手旁观。

女修咬咬牙,闪身?躲开?一击,那毒素快速地撞在地牢墙壁上,化作一滩液体。

被液体碰到的?石壁滋滋作响,留下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坑洞,同时冒出腐蚀性的?白色烟雾。

还未等众人缓口?气,漆黑的?毒液如同有自主意识一般,再度凝聚成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女修脸部?击去。

女修没想到它还会袭来,慌忙朝着身?后闪躲。

但地牢本就不大,她先?前为了躲避攻击已经向?后退了几步,此时刚往后一闪,后背就抵在坚硬阴冷的?墙壁上。

攻击逐渐接近,女修满心恐惧,正绝望之际,余光瞟到站在一侧的

?左茯苓。

想都?没想,她扭头朝着左茯苓的?方向?躲去,竟是?想把那东西直接引到左茯苓处。

祸水东引,对太荒的?修士来说,是?基本操作!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绝大部?分人都?是?乐意的?。

左茯苓一看她不怀好意地朝自己这边跑,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鬼主意。

暗骂一声,眼看着那毒跟着女修过来,左茯苓一脚朝祸水东引的?女子踹过去。

就算灵力暂且被封,她也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女修被她踹中,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却?不忘抱住左茯苓的?腿,把自己的?身?体缩在她身?后。

左茯苓破口?大骂,奋力挣脱,奈何那女修铁了心拉她下水,任由她怎么?打都?不松手。

而那漆黑之毒速度极快,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还不等左茯苓扭断女修的?脖子,漆黑的?毒就径直朝她射来,短短瞬间?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左茯苓瞳孔一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划破空气,带来一声不容忽视的?尖啸,笔直地朝着风波中心射去。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都?戛然而止。

只见银光划破空气,在左茯苓脸上投下一片光,随后倏然与毒液相撞。

“噗”的?一声,毒液被银光击中,刹那间?化作液体掉落在地上。地面被腐蚀,只是?这次,那滩毒到底没能聚集起来。

而银光撞上毒液,也偏离了本来的?方向?,“咻”地朝着一旁地牢墙壁上射去。

一声脆响后,银光直挺挺地撞上墙壁,如同刀削豆腐一般,精致嵌入墙中。

只留下一个银色边缘露在外面,在墙壁上投下一小片银色的?光影。

几条银穗顺着力道微微摇晃,互相碰撞间?,发出泠泠的?响声。

那根本不是?什么?银光,而是?一根银簪!

为了防止误伤,它的?尖端特地被匠人磨平,花纹也被打磨得圆润,失了能伤人的?棱角。

但就是?这样一支装饰性的?发簪,必要的?时候,就能成为杀人的?凶器。

白拂英收回手,一头乌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披散下来,几乎与黑色的?衣裳融为一体。

那支银簪,是?她射出去的?。

“你不仅废,运气还不好。”

白拂英从她身?边走过,踮脚取下那支插在墙上、被她临时充作武器的?银簪。

路过左茯苓时,她轻飘飘地留下这么?一句话。

左茯苓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脸瞬间?涨红:“你……”

“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她的?确没有白拂英强,运气也确实不太好。

这边好几个人,那女修想拉人挡枪,也不知怎么?就偏偏拉上她。

白拂英没理她,侧头看着那个想祸水东引的?女修。女修此时惨白着一张脸,脸上全无躲过一劫的?庆幸。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银簪废物利用,没入她的?喉咙,几息后,血丝渐渐漫出,填满了银簪上的?细小纹路。

尸体的?双眼圆睁,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

不仅是?她,在场的?众人也是?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囚洞内寂静无声,连一声呼吸声也无,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轻轻的?,在空旷洞穴中回响。

白拂英重新坐回原处,闭目养神。

半晌,其余修士终于回过神,沉默地绕开地牢中央的尸体,坐到角落中。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刻意避开?了白拂英所在的方向。

众人挤在边上,白拂英身?边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有人小声地议论起白拂英的?身?份。

其中有人将白拂英的?形貌特征与朔月秘境外大开?杀戒的?女修对应,认为两者就是?同一人。

但无论答案是?“是?”还是?“不是?”,她刚刚迅速又?果断地杀死了一个人,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谁也不想触她的?霉头。

更多?的?人选择了沉默。

只有左茯苓还站在原地。

不知想了些什么?,她忽然弯腰,从尸体上拔出那支发簪,用衣袖擦了擦,随即朝着走到白拂英边上。

“你的?簪子,不要了?”

白拂英看都?没看一眼:“扔了吧。”

这支簪子其实是?她还在中洲的?时候,谢眠玉送的?。

对从前的?她来说,意义非凡,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了留着的?必要。

左茯苓拿着簪子瞧了瞧:“我看上面的?花纹都?有些磨平了,你应该戴了很久吧?真就这么?扔了?”

“上面都?是?血。”白拂英斜睨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你拿在手里,不觉得恶心吗?”

左茯苓被她一说,再配合上手上滑腻腻的?手感,是?觉得有点恶心了。

她嫌恶的?看了眼手,把簪子往边上一扔,就坐到白拂英身?旁。

“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白拂英没有立刻回答,左茯苓掰着手指头一五一十地数着。

“那边又?带了两个人过去,以这速度,下一个被带走的?,说不定就是?我们。”

左茯苓放下手:“我们是?想办法出去,还是?静观其变?”

因为白拂英比她强,做事也很少?掉链子,左茯苓不自觉地开?始信服她。

此时也是?下意识地询问她的?意见。

接下来……

白拂英思索片刻,站起身?来到地牢门口?。左茯苓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她身?后。

其余众人都?注意到了二人的?动作,朝着她们看了过来。

也有人暗自祈祷,希望白拂英二人能打开?地牢的?门,这样他们也能跟在她们之后,浑水摸鱼溜出去。

一时间?,众人心思浮动,一双双眼睛或隐蔽或毫不掩饰地盯着白拂英的?一举一动。

在各异的?目光下,白拂英伸出一只手,摸上地牢冰冷的?牢门。

牢门是?由凡铁制成的?,再远一些的?位置布置了简单的?禁制。

这道禁制,才是?真正的?威胁。

从刚才的?试探来看,布下禁制的?人水平很是?不错。

即使是?白拂英,想要破掉这禁制,也要耗一些力。

牢门的?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黑洞洞的?,顶端镶嵌的?金光石散发着幽暗的?光。

那昏暗光芒一直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之中,看不到具体通往何处。

白拂英只看了地牢外的?走廊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走回原处,忽然对左茯苓说道:“你真觉得,我们能杀掉武寒光?”

左茯苓故作轻松道:“不然呢?我们都?到这里了,现在说这些有点晚了吧。”

“况且……”她看向?白拂英,“我没有把握,但你还是?有把握的?吧?”

“嗯?”

“如果胜算真的?是?零,你会来吗?”

这几日的?相处,左茯苓逐渐了解了白拂英的?性格。

在她看来,白拂英是?个永远都?“胜券在握”的?人。

她偶尔也会赌一赌,但一点胜率都?没有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白拂英笑了一声,没肯定也没否认。

但她知道,左茯苓说的?没错。

她既然敢来这里,而不是?一出太荒就杀了左茯苓逃走,正是?因为她有把握,就算不赢,也能全身?而退。

剑意,就是?她最大的?杀手锏。

白拂英想摸一摸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剑已经被拿走了。

她停下动作,对左茯苓招了招手。

“不用急着离开?。”

找准机会动手,可比在这众目睽睽下冲击禁制要合适得多?。

左茯苓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她有想法了。

她也不多?问,见白拂英没动作,也老老实实待在一边。

白拂英席地而坐,忽略了周围恶劣的?环境,御使体内灵力按着心法的?线路运转。

从简飞花那边得到心诀后,她就立马改换了功法,日夜修炼,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她的?努力下,灵力逐渐与新?的?法诀贴合,再没有一丝不适。

白拂英凝气于心,感应着周围的?灵气——不知为何

,这地牢中的?灵气也带了几分毒,也许和武寒光有关。

她老神在在,不急着逃脱,地牢中其余人却?有些急切起来。

但他们也不敢催促和强迫白拂英做什么?,只能时不时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白拂英却?忽地睁开?眼。

就在刚刚,她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实这倒也正常,毕竟这地牢狭窄,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动作。

然而这道目光却?尤为不同,其中掺杂的?不止有疑惑和好奇,更有希望、迫切……

给她的?感觉也尤为强烈,几乎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

白拂英忽地看向?右侧,那是?视线传来的?地方。

左茯苓见她突然动作,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白拂英没理她,站起身?径直走向?那个角落。

角落中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材异常高?大,不是?与白拂英两人一起被关进地牢的?修士。

从他身?上纵横的?毒痕来看,他应该已经被关进来有段时间?了。

只不过……

跟在白拂英身?后的?左茯苓也看到了这个奇怪的?男子。她皱眉:“这人?”

身?上的?伤,倒不像是?与毒有关。

除了那凸起的?狰狞毒痕,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甚至脸上也有伤痕。

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双手也被人残忍地砍断,被关进地牢前,应该受到过非人的?虐待。

这就有些奇怪。

武寒光把众人抓起来,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试毒。

被送回来的?人虽然凄惨,但伤口?都?是?因毒所?致,没有被人为虐待过。

白拂英半蹲在男人面前,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见她走过来,眼中迸射出一种强烈的?光辉——这种光辉白拂英再熟悉不过。

这是?仇恨的?光芒。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嘴。他的?舌头被齐根割去,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白拂英越发肯定这个人不简单。她凝眉打量这男修,正欲说话,那男修却?如同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不再说话。

也就是?在这时,看守沉重的?脚步如同催命般,响彻整条走廊。

白拂英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是?因为感应到了看守过来,才不说话了?

她眯眯眼,从男子身?边走开?,以免引起守卫注意。

听见看守的?脚步声,众人均是?心神一凛。

来了。

这是?不知道,这次她会选择谁……

众人互相瞧着,谁也不敢第一个动作。看守打开?牢门时,看到的?就是?众人呆若木鸡一般的?模样。

“总算学会老实了。”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当看到地牢中央躺着的?两具尸体时,她的?视线忽然定格。

那双不大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守抬起头,语气森然:“谁杀的??”

牢中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见众人如此,看守神色愈发冷凝。

她冷笑一声,扬手抓住离她最近一人的?衣领,勒着他的?脖子冷声道:“说话!谁杀的??”

被她抓住的?人伸出手指,匆忙指了个方向?。与此同时,白拂英慢慢站起身?。

“我。”

看守眯眯眼,扔下手里的?人,走到她身?旁:“是?你?”

上下扫视白拂英一眼,她嗤笑一声:“那正好。既然你杀了人,那她的?位置,就由你顶上吧。”

白拂英皱了皱眉。

“那正好”是?什么?意思?这女修本来就想选她?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女修又?侧过身?子,伸手指了指左茯苓。

“你也跟着来。”

白拂英没有异议,转身?跟在那看守身?后。

见她没有反抗,左茯苓对着那看守的?背影撇撇嘴,也没有动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阴森的?走廊中。没几步,黑沉沉的?走廊就如同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了两人的?身?影。

负责押送“犯人”的?,不止有那凶神恶煞的?女看守一个。

除她以外,通道中还站着两人。这两人一高?一瘦。

见女看守带着人出来,就一左一右擎住两人,带着她们向?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那条长长的?通道却?还不见尽头。左茯苓不由得问道:“你要把我们带到哪里?”

看守哼笑一声:“当然是?好地方。”

左茯苓皱起眉,看了身?边的?白拂英一眼,压下动手的?念头。

白拂英则是?垂下眼,盯着地上几人留下的?影子,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左茯苓等人被带到地牢时处于昏迷状态,她却?始终保持着清醒。

一路上,她记下了这附近的?大概地形。

因此,她也能分辨出,这看守带她们走的?,并不是?来时的?那条路。

地道内道路错综复杂,分叉口?众多?,所?有道路从外表看都?没什么?差异,加之灯光昏暗,也许只有常年生活在此处的?人,才会认得路。

在地下绕了几圈,前方突兀出现了一节石阶,石阶后是?一扇门。

这扇门上用灵石磨成的?颜料绘着绮丽飘渺的?画,其画工逼真,颜色艳丽,看着与这老鼠洞一般的?地下世界格格不入。

“主上。”

那十分凶恶的?女修一来到这门前,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不仅动作乖顺,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巧了不少?。

“您要的?人,属下都?带来了。”

——您要的?人?

白拂英和左茯苓对视一眼。

而其他三人都?恭顺地低下头,等着那位“主上”的?指示,根本没时间?搭理两人的?小动作。

那扇漂亮的?门依旧紧关着。

半晌,里面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

“带进来。”

话音未落,门应声而开?,一股浓烈的?熏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在这浓郁的?熏香味道中,一个男人坐在殿中的?白玉椅上。

他身?材高?大,穿着身?紫色的?衣裳,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也不留,正居高?临下地垂着头,俯视着被带进来的?两人。

银色的?面具挡在他的?脸上,全然遮挡了他的?相貌,只露出一双眼。

而那双眼中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宛如一对冰凉凉的?黑色玻璃珠。

白拂英眉头动了动,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这里不像是?修炼场所?,反倒像是?会客的?地方,再结合那看守意味不明?的?话……

她心头一沉。

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想,下一刻,坐在上首的?人就饶有兴致地开?口?了。

“白拂英,左茯苓……是?这两个名字吧?”

第038章武寒光

左茯苓猛地抬起头。

她不像白拂英一样敏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此时冷不丁被?叫出名字,心神激荡,只来得及吃惊。

白拂英保持着冷静,抬头看向上首的?人:“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武寒光意味深长地回答道:“算是吧。早在你们来的?第一时间,瞿不知就告诉我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侧了侧头,“你们会先一步被?我手下的?人带过来。”

“这不可?能!”左茯苓也顾不得什么了。

虽然被?瞿不知卸磨杀驴,但左茯苓对他?的?心一直没变,听到武寒光诋毁瞿不知,她第一反应就是反驳。

“你是在挑拨!!”

武寒光冷笑一声:“挑拨?那?你说,我是怎么识破你们身份的??”

左茯苓哽住。

而她身旁的?白拂英确实若有所思。

左茯苓不愿意信,她可?是信了一半。瞿不知那?人,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不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众所周知,瞿不知与武寒光,是难以?和解的?死敌。

把两?个还算好用的?手下打包送给武寒光,怎么也有些说不通。

“难以?和解?”武寒光反问一句,“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二人都有伤在身,这时候动起手来,反倒给了别

人可?乘之机。”

在旁边观望、想要坐收渔翁得利的?人可?太多了。

这时候争斗,只会便宜了别人。

“你们两?个,不过是瞿不知向我示好的?工具。至于为什么是你们——”

武寒光的?声音隔着面具,多了一层沉闷,伴着那?刺鼻的?熏香味道,更是让人头脑发胀。

“你们该自己想想,为什么会被?瞿不知厌弃。”

为什么会被?瞿不知厌弃?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

左茯苓因为那?晚贸然袭击白拂英、还败在她手上,而被?瞿不知放弃;

至于白拂英嘛……

也许是瞿不知不想让这位目睹了自己脆弱模样的?师侄,再?活在这世上。

想通其中关窍,白拂英看向武寒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凡有所为,必有所图。

她可?不觉得,武寒光是这么个烂好人模样。

武寒光对她的?表现很是赞赏。他?侧过头,盯着插在香炉中的?熏香。

那?香已?燃了一多半,袅袅的?白烟轻轻飘着,悄无声息地散在空气中。

“瞿不知把你们送过来,本意是想让你们成为我修炼毒功的?工具。”

武寒光遥遥指了指某个方向:“你们也看到了吧?就像地牢那?些人一样。”

白拂英注意到,他?裸露出的?手背上有几道毒痕。

这些毒痕比地牢中那?个女孩身上的?痕迹还严重,深深的?紫色嵌入手背,渐渐侵蚀着皮肉,让它呈现出腐烂的?状态。

……这么严重?

白拂英目光闪动。

下一秒,武寒光已?经缩回手:“但我觉得,你们应该有更大的?用处。”

“什么?”

武寒光站起身:“杀了瞿不知。”

“不可?能!!”

不用猜,又是左茯苓。

虽然她平时就称不上聪明,但一旦牵涉到瞿不知,就会变成名副其实的?蠢笨。

她红着眼,刚从?被?瞿不知出卖的?打击中回过神,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维护他?。

“你就算杀了我,把我做成毒人,我也绝不可?能出卖城主!绝无可?能!”

她的?语气就像是暴风雨一样,决绝而强硬。说罢,左茯苓梗着脖子看向武寒光,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武寒光面具下的?嘴角一扯,看向白拂英:“你呢?”

白拂英把手拢在袖子里,语气淡淡:“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比起武寒光,她还是更讨厌瞿不知。

如果?有合作的?可?能,就这样杀了瞿不知也不错。

当然——前提是有利可?图。

左茯苓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白拂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可?是城主的?师侄啊!”

白拂英道:“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

为了瞿不知不顾自己的?命,被?舍弃了也甘之如饴,不是蠢是什么?

当然,如果?把“瞿不知”的?名字换成她白拂英,她倒是可?以?称赞这种?行为为“真诚可?爱”。

听出了她话中的?讽意,左茯苓愤愤道:“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从?白拂英打败她的?时候开?始,她已?经认可?她了。

而且这一路上,白拂英也帮了她数次。

左茯苓甚至想着,如果?城主喜欢白拂英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对于满脑子只有瞿不知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最?高程度的?认可?。

左茯苓“还以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气冲冲地低下头,也不去?看她。

武寒光坐在上首,把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你倒是挺识时务。”他?敲了敲白玉椅的?扶手,“不过,可?不要考虑太久。”

扫了两?人一眼,他?拍了拍手。殿门忽然打开?,两?名穿着黑袍的?修士立即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她们身边。

“好好安置两?位客人。”

既然是客人,就不该再?住地牢了。

白拂英二人被?带着,在老鼠洞一样逼仄的?通道中左拐右拐,终于被?带到了一处小院。

这小院和武寒光所在的?宫殿一样,都是地上建筑。

只不过通道开?在地下,且有隐匿的?结界隐去?了房屋的?存在,借此达到隐蔽的?目的?。

两?名修士将二人带到院中,就守在通道处。白拂英用手指轻触结界,怼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她们这是被?囚禁了。

看来,在答应武寒光之前,她们是不可?能被?放出去?了。

院落中空荡荡的?,只长着一棵不甚茂盛的?歪脖子树,树下一口枯井,看着分外荒凉。

白拂英打量着院中的?陈设,而左茯苓不想和她这种?背叛瞿不知的?人为伍,坐在枯井边兀自生气。

院子另一边有个石桌,白拂英在桌子上坐下,伸手拈起一片枯叶:“你真想当毒人?”

她垂头捻着叶梗,手中的?叶子就像风车一样,轻轻转动起来。

“你也看见了,那?些毒人有多痛苦。”

白拂英轻似薄纱的?声音笼罩着小院:“难道你真想试一试?感觉那?些毒虫在皮肉里钻动,然后从?皮肤里钻出来?自己的?血和灵气都被?吸干,最?后成为一具活着的?干尸……”

她这话阴森森的?。

左茯苓打了个寒颤,背后发凉。

她咬咬嘴唇,驱散心中的?退意:“你就算这么说,我也不会背叛城主。”

白拂英道:“因为他?救过你?”

“没错。因为他?救过我。”

“不对。”白拂英抬起一根手指,“他?救你一次,杀你一次,已?经扯平了。”

左茯苓疑惑:“什么?”

“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他?是要杀了你的?。”白拂英道,“是我放了你。所以?现在,你的?救命恩人是我。”

左茯苓皱起眉:“……好像是这样。”

白拂英道:“昨天晚上,我帮你杀了一只毒虫。今天在地牢里,我又帮你挡了一击。现在,你欠我三?条命,却只欠瞿不知一条。”

左茯苓转了转头,坚决道:“你想要我的?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我不能背叛城主。”

一条忠诚的?好狗。

当然,也可?能是受所谓剧情的?影响了。

毕竟在虐文里,左茯苓就是这么个人物。

白拂英松开?手,手里的?叶子落在地上,混入无数落叶间。

“他?是怎么救的?你?”

听她问这个,左茯苓可?就来了精神,把所有事原原本本和白拂英讲了一遍。

左茯苓生来就在太荒,父母都是最?普通的?太荒底层修士。他?们修为很低,甚至只有练气期。

但与之不同?的?是,左茯苓天赋很好,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正式踏入了修炼之途。

修炼需要合适的?功法、需要大把的?资源。这些东西即使在中洲也很难得,更别说在贫瘠的?太荒了。

为了她的?前途,左茯苓的?父母经常往返于危险的?森林中,狩猎妖兽、采摘灵,以?换取修炼的?资源。

等左茯苓年纪大些,他?们也会带着她一起去?。

只是,这些地方本就不安全。

且不说妖兽毒虫,茂密的?森林中,还时常隐藏着劫道的?修士。

这些人就像毒蛇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一旦找到时机,就会立即出手咬死猎物,防不胜防。

在左茯苓十二岁的?时候,危险骤然降临。

三?人在狩猎妖兽时被?人偷袭,劫道者实力很强,即将踏入筑基期。

三?人与之缠斗片刻,终究不敌,都受了伤。慌乱间,左茯苓的?母亲拼死将她带到一个隐蔽的?山洞中藏好,并嘱咐她不要随意出来。

而她母亲则是独自返回去?帮她父亲对抗敌人。

只是她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左茯苓在山洞里等了一会儿,终究放心不下。她小心翼翼地出去?查看,正遇上瞿不知。

瞿不知的?剑正插在她的?敌人身上,还没有抽出来。

她的?父母则是躺在地上,被?一击毙命。

左茯苓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些劫道修士杀了她的?父母,而瞿不知则是帮她报了仇。

而瞿不知,也对这个天赋不错的?小孩产生了兴趣。

他?把她带到城主府,给她搜集功法、提供修炼资源。

就这样,左茯苓逐渐成长,替瞿不知做了无数脏活累活,也成了最?受他?信赖的?心腹。

“城主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可?能背叛他?!”

左茯苓如是说道。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

仅凭她的?叙述,白拂英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许多左茯苓不曾发现,或者说不曾细想的?问题。

比如——她的?父母真的?是被?那?位“劫道修士”所杀吗?

她与她父母能与那?修士缠斗,就说明虽然不敌,但也不至于被?碾压。

所以?,对方真的?有实力做到“一击毙命”吗?

白拂英觉得是不能的?。

她按照左茯苓的?话,在心中重新推演了一下场景,得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可?能。

三?个人,也许都是瞿不知杀的?。

至于为什么——也许是他?嫌吵,也许是顺手。瞿不知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也就是说,左茯苓很有可?能把仇人当做恩人看待了。

如果?她知道真相……还会这么护着瞿不知吗?

还是说,瞿不知对左茯苓的?算计、抛弃,连同?事件的?真相,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遭到忠犬的?反噬?

也许可?用。

白拂英又拾起一片叶子放在手心。

瞿不知看似对她这个和他?很像的?“师侄”青睐有加,暗地却一直防着她。

但他?对左茯苓这只忠犬,可?是完全不设防的?。

如果?左茯苓能站在她这面,反咬瞿不知一口,那?她的?胜算就又会提高一些。

没错。

世界上本没有纯粹的?废物。用得好了,照样也能给人带来一个不得了的?惊喜。

白拂英的?目光愈发阴冷。而坐在她对面的?左茯苓见到了她的?表情,也跟着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白拂英回过神:“没什么。”

她是基于瞿不知的?性格做出的?推论?,没有任何?实际证据。

贸然说出来,左茯苓未必会信她,还可?能会对她产生怀疑。

比起在条件没成熟的?时候就冒险动手,白拂英更喜欢隐在暗处,一击必杀。

想了想,白拂英又开?口:“其实我刚刚说的?那?番话,你不必信以?为真。”

左茯苓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白拂英道:“刚才和武寒光说的?,都只是缓兵之计。”

这下左茯苓明白了。她惊喜地站起身;“也就是说,你说的?都是假的?,你没打算背叛城主?!”

白拂英微笑:“怎么会,他?可?是我师叔。”

“那?你……”

“如果?我不那?么说,现在我们两?人,恐怕已?经被?扔回地牢了。”

白拂英看着左茯苓的?脸,话语十分有条理,不知不觉间就让人信服。

“要是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还有谁能把武寒光的?事告诉城主?”

武寒光想要的?,不正是瞿不知的?命吗?

左茯苓一想,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而且就算武寒光让她们刺杀,她们也可?以?先答应着不动手,等回了太荒城再?做打算。

“……原来我误会你了。”

“我们之间有分歧,才会让武寒光信以?为真。”

左茯苓蹙了蹙眉:“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快点答应武寒光,然后尽快回太荒城?”

“不急。比起一个消息,我想城主更愿意看到我们两?人能……”白拂英声音忽地放轻,“杀了武寒光。”

说话时,她抚摸着一片叶子干枯的?表面,眼中闪过光芒。

早在大殿之时,她就发现武寒光有些不对。

夏日炎炎,即使修士不惧寒暑,也很少有人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连脸都不露。

而他?唯一露出的?手背上,还有很严重的?伤。

说话时,他?的?声音也不对。

白拂英能听出来,武寒光好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让声音听上去?更含糊、更低沉。

除此之外,还有那?股熏香气味。那?味道那?么浓郁,浓郁到近乎刻意,仿佛是为了掩饰什么东西一般。

总之,武寒光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也许就是破局的?关键点。

“杀了武寒光……”

左茯苓脑海中闪过她吐出的?几个大字。

不得不说,为瞿不知解忧,对她来说有很强的?诱惑力。

而且她现在被?厌弃,也只有这样的?“大功一件”,能挽回她在瞿不知心中的?地位了。

听着白拂英细数武寒光的?不对劲之处,左茯苓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

“说起来,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左茯苓道,“武寒光的?身材好像变了。”

白拂英挑眉:“身材变了?变瘦了?”

左茯苓道:“变矮了。”

就是在四五年前,武寒光围杀瞿不知一战中,她远远地看到过武寒光。

对他?的?身形、相貌都有印象。

而修士记忆力又好,此时一想,这段记忆就瞬间复苏了。

“我记得武寒光的?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左茯苓凝神调出记忆,与今日见到的?武寒光做对比,“今天这个武寒光虽然也很高,但却没我记忆里那?么高了。”

说到这里,不待白拂英问,她自己就产生了疑问。

“这人,怎么还能越长越矮了?”

“变矮?我看到未必。”

白拂英冷笑。

“倒不如说,坐在那?个座位上的?,极有可?能换了一个人。”

这样看,那?人包裹得那?么严实这点,也有了解释。

白拂英坐在石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将拳抵在下巴上思考起来。

武寒光也是有不少忠诚于他?的?手下的?。

如果?真相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样,“武寒光”的?身份下已?经换了个人,那?那?个将他?取而代之的?,一定是武寒光信任的?人。

这个人也修毒,但修为未必有原本的?武寒光高。

若他?实力足够,大可?以?不必藏头露尾,直接杀了武寒光也没人敢说什么。

白拂英神情晦暗。半晌,她敛下思绪。

“我们倒是可?以?找人问一问。”

问谁呢?

这周围的?人都是“武寒光”留下的?,他?们恐怕不会和白拂英两?人说什么。

那?么,除了他?们……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白拂英忽然想起了一个奇怪的?人。

——被?困在地牢中,曾受到过虐待的?那?个男人。

也许,他?知道点什么。

第039章井底

白拂英举起?手,敲了敲坚固的?结界。

看守在结界外的?修士立刻有了感应。几息后,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什么事?”

白拂英隐蔽地打量着他。

这人同样披着长袍,但从身形能看出?来,此人年纪不大,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

白拂英道?:“我?要出?去转转。”

“转转?”

看守者心中狐疑,盯着她慢慢道?:“这事我?们做不了主,要等我?们禀报主上,等主上同意?了,才能带你出?去。”

白拂英也不为难他:“可以。”

看守者看了她一眼,身形消失在结界后,想来是去找武寒光了。

左茯苓从白拂英身后走出?来,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他能让我?们出?去吗?”

白拂英道?:“不是我?们,是我?。”

她扭过?头看了左茯苓一眼。

“你是出?不去的?。”

左茯苓疑惑:“为什么我?出?不去?”

“因为你拒绝合作。”白拂英伸出?一根手指,“他没当场杀了你,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左茯苓无言以对。

想了想,又有点不甘心:“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什么也不做?”这岂不是显得她很没用吗?

白拂英说:“你留在这里,他也会放心一些。”

过?了大概一刻钟,那年轻男修终于出?现。

“主上正在修炼,这三日都不见人。二位暂且等待一下吧。”

修炼?这么着急?

想到地牢中不断有修士被带走,白拂英心头一动,脸上却不见任何?异常。

送走了年轻修士,白拂英也不想干等着。

反正那修士也说了,这三天?“武寒光”都不会出?来。这正给她打探情报的?机会。

想到这里,白拂英推开其中一个厢房的?门,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左茯苓不知道?干什么好,也只能跟在她身后乱逛,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

“这院子也不知道?废弃多?久了。”

空地上铺了一层落叶,仅剩的?几片泛黄的?叶子孤零零地挂在枯树的?枝桠上,被风吹得左右摆动。

虽然称不上破,但这院中确实透露出?几分凄凉之意?。

左茯苓不屑地撅撅嘴:“还说我?们是客人呢,就让我?们住这种地方。”

她虽然是太荒人,但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跟在瞿不知身边,住的?也是城主府,倒没吃过?太多?的?苦。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

白拂英打开房门散散里面尘封的?味道?。

厢房内设施虽陈旧,却也齐全。白拂英进到房间?中,蹲下身去查看桌角。

桌角上有一些浅浅的?划痕——这是生活的?痕迹。

“看来这地方住过?人。”

“也许是像我?们一样,被威逼利诱关在这里的?人呗。”

左茯苓摸了下摆放在一边花瓶,却摸到了一手的?蜘蛛网。

她厌恶地抽回手,扭头寻找手帕无果?,只能把手放在裙摆上擦了擦。

擦了半天?,手是干净了,裙摆却脏了。

左茯苓长吁短叹:“我?灵力还没恢复,连除尘诀都使不出?来,现在身上都是灰……白拂英,你给我?用个除尘诀吧,我?要难受死了。”

白拂英断然拒绝:“那点灰,也值当耗费灵力?那边不是有井?你自己打水洗一洗。”

“求你了,算我?欠你第四条命。”

“你先把前三条命还清吧。”

左茯苓就这么一条命,欠来欠去,都欠成负的?了。

看白拂英铁了心不给她用除尘诀,左茯苓也没办法,只能来到那口井边上。

一摸井沿,又是一手灰;再往里一看,看到井里也有蜘蛛网。

“这井里哪有水,就算有也是臭的?。”

左茯苓捡起?块石头,往里边一扔。

石头落到井里,只听“铛”的?一声响,好像砸中了什么硬物,随后就没了声息。

“我?就说这里面没水。”

白拂英听到那声音,就是一怔,走到井边朝内看去。

这井十分深,自上向下看,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同时,隐约有一股泥土味道?从井下飘上来。

这井底是淤泥?

白拂英刚才明明听到,左茯苓扔下去的?那块石头,好像砸到了什么金属的?东西。

那绝对不是淤泥的?声音。

白拂英见周围有一些光滑的?石子,就捡了一颗扔进井里。

只是这次,石子落入井中,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了任何?声音,一时间?也分辨底下的?情况。

左茯苓见她也扔石子下去,竖着眉头生气道?:“难道你觉得我在撒谎骗你?”

她冷哼一声,从地上抓了一把石头撇进井里。

石子如雨般哗啦啦地落下,大部分都悄然无声地遁入黑暗,偶有几道金属的声音传入白拂英耳中。

白拂英凝眉看着幽深的?井,几息后,她对左茯苓说道:“我要进去看看。”

“什么?”左茯苓一愣,“倒也不至于这么怀疑我?吧。”

白拂英和她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只能解释:“我?刚听到这井里有金属的?声音,恐怕有问题。”

左茯苓略微有些犹豫:“但是这井也太脏了。”

一抬头,却见白拂英半个身体已经翻下去了。

“哎?”

左茯苓咬咬牙,看着白拂英的?身影消失在黑黝黝的?井中,犹豫几息,也翻身跟到井里。

一进到井中,一股阴寒之气就朝她袭来,左茯苓脊背一寒,闻到里面陈年淤泥的?味道?,又屏住呼吸。

枯井内部还算宽敞,足以容纳三人同时进入。白拂英一跃入井中,就朝着下方黑暗中落去。

几缕粘满灰尘的?蜘蛛网悄然缠在她的?袖子上,白拂英顺着井壁下落,耳边甚至能响起?呼呼的?风声。

陡然间?,白拂英已经滑落到井底。

她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井底。靴子踩到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好像是淤泥。

难闻的?气味传来,白拂英恍若未觉,食指与?中指已然并拢,谨慎地看向周围。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出?手。

几息后,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红色的?身影也紧跟着落到井底。

正是左茯苓。

她一降落就踩到淤泥上,软绵绵黏糊糊的?脚感让她不适地退了两步,却又踩进了一个水洼中。

“这味道?……”左茯苓掩住鼻子,朝着周围看去。

白拂英道?:“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左茯苓咳了两声:“留在上面岂不是显得我?很胆小?而且要是发现了什么,风头都被你一个人抢去了。”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想从那浅浅的?水洼中挪开,却不慎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发出?“铛”的?一声。

白拂英立刻警觉起?来。

她捏了个照明的?法诀,黑黝黝的?井底立刻被法诀照亮。

幽幽的?光亮映出?了井底的?模样。

这口井本来就不算小,整体呈倒漏斗状,井底更是宽敞。

只是这井中水却早已干涸,只留下一层湿乎乎的?淤泥,以及井壁上成片的?青苔。

白拂英捏着法诀,朝着左茯苓的?脚底看去,一只闪着亮光的?蝎子映入她的?眼帘。

左茯苓皱皱眉,用脚尖踢了踢那只蝎子,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看来左茯苓掷下的?那枚石子砸中的?,正是这只蝎子。

白拂英走过?去,半蹲下身看了那蝎子一眼。

这蝎子通体漆黑,唯有背上有两个红色圆圈,黑色的?尖钩闪烁着金属的?光芒,看上去十分坚硬。

只是它一动不动,被左茯苓踢来踢去,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背上有红圈。”

白拂英想起?之前在森林中遇到的?虫潮。

那是武寒光的?手下使出?来的?。他们把这种背上带红色圆圈的?虫子统称为“冥虫”。

也就是说,这只蝎子,也不是普通的?落入井中的?毒虫。

这时,左茯苓忽然道?,指着某个地方道?:“你看那边,好像有一条密道?。”

白拂英站起?身,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的?却只是冰冷的?井壁与?潮湿的?青苔。

“密道??”

白拂英走到前面看了眼,确定没看到什么密道?:“哪里来的?密道??”

左茯苓狐疑地看了看她:“你没看到?”

她走到刚才所?指的?地方,将手伸进去:“就这个密道?啊。”

白拂英眼神一动。

自始至终,她就没看到什么密道?,在她的?眼中,只能看到左茯苓的?一只手穿透了脏兮兮的?墙。

果?然有密道??

想了想,她也试探着伸出?一只手。

然而她的?手指却没有如同左茯苓一样穿过?去,反而抵到了坚硬的?墙上。

“咦?”

左茯苓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来回把手穿过?墙壁,似乎在试探那面墙到底存不存在。

“怎么会呢?”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么你就过?不去呢?”

白拂英的?目光移到墙上,也在思索着什么。

不止是过?不去,若非左茯苓,她根本看不到这个密道?。

左茯苓把手抵在下巴上,也思索起?来。几息后,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我?拉着你,你说不定就能过?去了。”

说着,她拽着白拂英的?一只手,就朝着墙壁碰去。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两人的?手一同碰上了阴冷的?墙壁。

“是禁制……”白拂英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那堵墙,“只有达成了某种限制条件的?人,才被允许‘看到’和‘进入’。”

从结果?来看,很明显,左茯苓符合条件,而她不符合,所?以才被拒之门外。

“可是——”左茯苓道?,“我?们两个不是一起?到这里的?吗?”

从离开太荒城开始,两人的?经历就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不对……有一点不一样。

“灵力。”

左茯苓的?灵力,因为中毒被封了,现在连个除尘诀都用不出?来。

而白拂英中的?那点毒,早就被浣灵道?体吸收了。

她现在灵力运转如常。

但也许,正是因为她拥有灵力,反而被禁制排斥在外了。

“那该怎么办?”左茯苓哑然半晌,“不如你先上去,我?进去探个究竟。”

白拂英摇摇头。

左茯苓没有灵力,难以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危险。

一个不小心,她会死在密道?里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

——既然左茯苓只是封住了灵力也行,那她想办法压制灵力的?流动,是不是也能瞒过?去?

白拂英看着禁制,思索半晌,忽然抬起?头来。

与?此同时,她身上灵力如同煮沸的?水一般快速运转。

然而这种沸腾持续了没多?久,那凝实的?灵力就如同骤雨一般,自然消散了。

随着灵力的?消散,白拂英身上的?气息突然变得隐蔽而平和,就如同一个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一般。

从气息来看,恐怕没人会相信她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

这还要得益于简飞花给她的?心法。

《须臾天?地诀》的?精髓便是拟态万物、化身自然。

她回忆起?普通人的?灵力状态,也就能调整灵力运转情况,甚至骗过?了禁制。

左茯苓毕竟不是失去了灵力,她的?感知还在。

注意?到白拂英身上的?异常,她疑惑道?:“你的?灵力……?”

白拂英简单道?:“暂且压制了。”

说话时,她抬头看向密道?处。

因暂时压制了灵力,她不能再使用照明诀。

幸好修士感官敏锐,夜视能力也强,即使井里黑黢黢的?,白拂英仍然能看到密道?的?轮廓。

能看见了。

她再次伸出?手。

不出?意?外的?,这次她的?手径直伸入密道?,毫无阻拦。

果?然是这样。

白拂英抬脚迈入密道?中。

就在她进入到密道?中的?瞬间?,通道?两侧的?火把尽数亮起?,火焰幽幽地晃动着,拉动两人黑色的?影子。

同火焰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股难言的?气味。

“是那股香气。”左茯苓立刻就想起?来了,“是那些虫子的?味道?!这里该不会也有虫子吧?”

森林茂密、小路众多?,两人还能躲开,这通道?直来直去的?,要是遇上了,还能往哪里躲?

不过?比起?这个,白拂英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通道?,是什么人开辟的??

想来应该不是“武寒光”。如果?他知道?枯井下有这么一条道?路,肯定不会把两人安排在这个院子里。

那么除了他,还有谁有能力在底下搞出?一条通道?来呢?

白拂英眼神闪动,没回答左茯苓的?问题,只是沿着路继续向前。

左茯苓习惯了她的?冷淡和沉默,也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是一定需要一个回答的?。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白拂英注意?到,前方道?路上多?出?了许多?黑色的?东西。

就像是小小土渣或煤灰,安静地铺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两人走上前一看,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土渣煤灰,而是一些小虫子的?尸体。

左茯苓嫌恶地退开一点,但又架不住心中好奇,抻着脖子,拿个长长的?棍子扒拉着地上的?虫石。

白拂英眉头一皱:“你哪儿来的?棍子?”

左茯苓无辜道?:“在上面时候捡的?。”

她的?枪被没收了,灵力也不能用,只能找个棍子充当武器,免得再遇上地牢时的?窘境。

她可不想再多?欠白拂英几条命了。

白拂英顿了顿,蹲下身,查看这些死去的?虫子。

它们的?死状倒是平平无奇——从这种小生物上,也看不出?来具体的?死法。

总之,尸体还算完整,应该不是被外力杀死。

白拂英站起?身:“再往前走看看吧。”

踩着一地虫尸走过?这段路,香气就顺着阴风从前方漆黑处传过?来,味道?越来越浓。

不多?时,在白拂英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两条岔路。

白拂英想了想,拐到左侧的?那条路上。

这通道?四通八达,没走多?久,前方又出?现了岔路。

白拂英这次略微思索了一下,又选定了某条路。

左茯苓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看白拂英每次都是停在路口,思索一会儿,就好像有了主意?一样。

看模样,不像是随便选的?。

白拂英走在前头,火光诡谲地摇晃着,给她脸上镀上一层金色。

“你不觉得这些路很熟悉吗?”

又拐过?一个路口,白拂英犹豫的?时间?越来越短,下决定时却越发果?决。

直到最?后,她几乎不用思考,立刻就能做出?选择。

“熟悉?”

左茯苓拧起?眉,还不等她说什么,再拐过?一个弯后,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熟悉的?门。

门上彩色的?颜料在火光中熠熠生辉,上面绘着的?龙、风、祥云等图案闪烁着金色的?光,栩栩如生,几乎立刻要从门中挣扎着飞出?来。

无论是左茯苓,还是白拂英,对这门上的?绘画内容都很是熟悉。

左茯苓顿在门前,几乎瞬间?明白了白拂英所?说的?意?思:“这里是……武寒光?”

说到后半句时,她非常生硬而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仿佛怕惊扰到谁一般。

白拂英点点头。

这扇门,正是武寒光接待二人的?那个大殿的?门。

“这个井下的?通道?直接通到武寒光的?住处?”左茯苓凝眉,“可是我?们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守卫。”

这是很不寻常的?。

之前被带到大殿的?路上,两人遇到了好几次守卫,自然也知道?这附近有人巡逻。

如果?这条路真是那条路,那两人走了这么久,不可能一次守卫都没碰上。

“因为这扇门,”白拂英踏上台阶,一只手抬起?,轻轻抚摸着墙上的?画,“与?那扇门,也只是相像而已。”

第040章第三通道

两扇门的大小与上面绘画的内容的确一模一样。

但白拂英注意到,这扇门的右下角沾染了?几丝血迹。

血色与鲜艳的绘画融合在?一起,虽不十分打眼,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干枯的暗红色,应该存在?有?些日?子?了?,绝不是最近才溅上去的。

也正是这丝血色,把两扇门彻底分割开来。

不过,这扇门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白拂英没?有?去想。

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把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随着?大门应声而开,门后的景色就这样映入二人眼帘。

正是武寒光的大殿。

殿内的摆设也基本一致,几乎看不出任何不同来。

白拂英走进殿内,抬眼看向那高高的白玉座椅——几个?时辰前,武寒光就是坐在?此?处,与她们两人会面。

但现在?,玉椅上却是空无一人,只有?白玉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莹莹的乳白色光晕。

左茯苓越过白拂英,走上前看了?眼座椅:“他?人呢?”

白拂英道:“那个?修士不是说了?吗?武寒光修炼去了?。”

不过……如果武寒光在?的话?,他?会看见她们吗?

这个?空荡荡

的大殿,与白天二人去过的大殿,又有?什么关系?

白拂英垂了?垂眼,走到角落处,双手并拢,刻出一道不大的剑痕。

剑痕上附了?一点她的灵力。这点灵力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她自己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走吧。”做完标记,白拂英叫上左茯苓,“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一看。”

如果事实真像她所想的那样,枯井内的通道与“真实的通道”走向一致,那其他?道路也应该一样。

也就是说,她可以通过这条道路,走到其他?地?方——比如那个?地?牢。

再比如,“武寒光”修炼的地?方。

通道分岔路众多,地?形十分复杂,幸好白拂英走过一遍,也知道通往地?牢的路该怎么走。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中通行。良久,白拂英顿住脚步,在?通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铁门。

“是那个?地?牢。”左茯苓看了?一眼,犹疑道,“里面……似乎有?人?”

她没?看错。

里面确实有?人,而且人还不少。

白拂英走近牢门,朝着?里面看去。

只见在?昏黄的光芒中,许多修士抱团坐在?一起。因为恐惧,他?们的脸上失了?血色,变成一种可怖的苍白。

白拂英数了?数,发?现比起两人离开地?牢时,这地?牢中少了?五个?人。

少的人去哪儿了?不言而喻。

反正肯定不是平安无事地?离开了?。

修士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眼前的窘境,各个?垂头丧气。

他?们好像根本看不到白拂英两人的到来,只垂头坐在?一旁,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白拂英抬起一只手,晃了?晃铁门。门锁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而众人还是低着?头,没?给她一个?眼神。

很明显,他?们看不见。

白拂英眼神动了?动,看向铁门上挂着?的手臂粗的铁链。

略一思?索,一道剑气从她指尖刺出,只听?“乒”的一声,那粗大的铁锁就此?断裂。

白拂英扯下锁链,把它扔到一旁,抬手打开铁门。

铁门生了?锈,打开时发?出“吱嘎”一声。这动静在?寂静的地?牢中响起,几乎能刺痛人的耳膜。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动作。

有?几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铁门方向掠过,却又自然而然地?划开,好像根本没?看到铁门已?经打开。

无法影响吗……

见没?人注意,白拂英大剌剌地?走进地?牢,在?里面转了?一圈,同时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最后,她停在?一名盘坐着?的女修身前。

两人离得很近。即使是瞎子?,这么近的距离,也能感受到些许异样了?。

但那女修无知无觉,根本没?有?看向她。

白拂英朝着?她的肩膀伸出手,想要触摸她。

然而指尖一碰过去,对方的身体就如同云雾一般散去,白拂英只摸到了?一团空气。

……没?有?实体?

难道这些只是幻影?

左茯苓见状,也拿着?她的棍子?左捣捣右捣捣,棍子?飞舞起来,砸过众人的身体,带起一片云雾。

白拂英没?有?阻止她,只是在?一边观察着?她的动作。

很快她就发?现,这里面的人都是幻影,无法攻击和触碰,反倒是墙壁会被攻击,乃至留下痕迹。

——这点,她之前在?大殿时就已经验证过了。

总之,这通道内的世界似真似幻,虚虚实实,格外?诡异。

白拂英目前还没?看出这通道的存在?方式和规律。

正思?索间,一道粗粝的声音传来:“下一个!”

回头一看,那凶恶的女看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叉着?腰看着?牢中众人。

只不过同其他?人一样,她也没?有?发?现白拂英和左茯苓的存在?。

看着?那颐指气使的看守,左茯苓恶向胆边生,一棍朝着?她的方向打了?过去。

毫无疑问,这一击怼到看守身上,也如同怼到云雾之中,没给她造成一点伤害。

左茯苓却乐此?不疲,来回挥舞着?棍子?,把看守搅和得面目全非、云雾四起。

白拂英看了?几眼,就收回目光。

正在?此?时,一声嗤笑从某个?角落传来,紧接着?,低沉的声音清晰地?落入两人的耳中。

“你伤不到她,打再多次也是白费功夫。”

很明显,这话?是对左茯苓说的。

左茯苓一怔,手中棍子?方向一转,指向那传出声音的角落:“什么人?!”

白拂英站在?她右前方,掀开眼帘看着?那个?灯火照不亮的角落。虽没?有?动作,眼中却也爬上几缕警惕之色。

地?牢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出声者只说了?那一句话?,就闭口不言,仿佛那句话?只是为了?友善提醒左茯苓一般。

白拂英抬手,止住左茯苓有?些暴躁的动作,缓步走过去。

绕过挡路的修士,来到那个?昏暗的角落,说话?者的面容就暴露在?白拂英的眼前。

白拂英眼神一变:“是你?”

声音的主人小幅度的抬起头,一双面目全非的脸就暴露在?空气中。

正是地?牢中那个?奇怪的男人。

白拂英遇到他?时就觉得他?有?些怪异,本来想找个?机会,问问他?是否知道一些镜光山的秘事。

没?想到先在?这里碰上。

只不过,她分明记得此?人被割去舌头,无法说话?来着?。

那刚才?

似乎是读懂了?白拂英脸上的疑惑,男子?又嗤笑了?一声,只是这次的笑声中除了?嘲讽,还带上了?几分淡淡的苦涩。

白拂英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顿了?顿,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沉默了?几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白拂英也不急。她站起身,靠在?一边石壁上,语气总是那么和缓。

“是谁把你关到这里来的?还施了?这么严重的刑罚。”

虽然是疑问句,但白拂英并没?有?让男子?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并不难,即使是不知内情的她,也能轻易得到答案。

“能使用这个?地?牢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镜光山的主人。”

结合男子?身上的伤,答案呼之欲出了?。

白拂英接着?说:“你是他?的敌人。”

听?到“镜光山的主人”几个?字,男子?哂笑起来。

而当白拂英说出他?的身份时,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仇恨如同淬了?毒的刀,在?朽木上划出一道一道深刻的伤口。

男子?的语气中,就带着?这样入木三分的恨意。

这时,左茯苓走上前,正好听?到这句话?。

她扫了?他?一眼:“可你这样,怎么报仇啊?”

她说话?时没?深想,但这句话?确实帮了?白拂英,给了?这男子?重重一击。

他?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的确,他?现在?沦为废人,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连话?都不能说,又谈什么复仇呢!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白拂英垂眼看着?他?,“包括这条通道的秘密、你的身份,以及……‘武寒光’的身份。”

当听?到最后几个?字时,男子?瞳孔一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白拂英一直盯着?他?的表情,当看到他?严重的惊讶时,心?中微定。

她没?猜错。

那个?“武寒光”,果然是假的。

短暂的震惊过后,男子?回过神。他?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清晰地?萦绕在?两人耳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白拂英冷笑一声。

她没?有?威胁,只是用平淡的语调说道: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罢,她转过身,衣角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轻盈的弧度。

她并不急于知道什么。

即使这男子?对二人说明了?一切,也不过是给她的行动增添了?一分可能

而已?。

从始至终,白拂英真正依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

反观对方呢?

他?这副模样,又能活多久?白拂英两人,已?经是他?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果不其然,就在?察觉到她去意的瞬间,男子?立刻道:“我说!但你们要保证帮我报仇!”

左茯苓脚步微顿,白拂英却没?有?停止脚步。

“抱歉,但我不想给任何人保证。”

也没?这个?必要。

没?想到她软硬不吃,男子?咬咬牙:“等等!不需要保证——我都告诉你们!”

白拂英这才顿住脚步,慢条斯理地?回过身。

“说吧。”

明明她们两人也需要这个?男人的情报,结果却变成了?这男人求着?她们、要把情报强塞给她们。

左茯苓在?一边看了?全程,不由得啧啧称奇。

即使是城主,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想到瞿不知,左茯苓眼神一黯。

但很快,她又打起了?精神,凑到白拂英身边去听?那个?男人的情报。

“第一个?问题。”白拂英举起一根手指,“你是谁。”

“我是谁……”

男子?只能苦笑。

“我是武寒光的儿子?,武天席。”

这个?答案在?白拂英的之内。

因此?,她没?有?过多询问,只是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那他?又是谁?”

虽然只有?个?“他?”字,但指代的对象是谁,在?场三人都一清二楚。

“他?……是我父亲的弟子?。”

提起这个?人,武天席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他?没?名没?姓,因是在?十月被我父亲捡回来的,所以也跟着?姓武,大家都叫他?武十。”

左茯苓道:“那真正的武寒光呢?”她还惦记着?瞿不知那个?任务。

武天席低下头。

他?的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静默半晌后,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概是五年前,父亲中了?瞿不知那个?阴险小人的毒计……”

左茯苓忍了?又忍,到底没?打断武天席的话?。

“父亲,还有?当时和他?一起的手下,都被瞿不知下了?奇毒……为了?遏止毒素蔓延,父亲改行易道,当了?毒修。”

而武十,也是那一战的参战者。

不可避免地?,他?也中了?毒,并跟着?武寒光一起改修。

反倒是武天席,当时就在?镜光山守家,恰巧逃过一劫。

“武十从小被父亲带大,既是他?弟子?,也是他?的义子?,平时也忠心?耿耿,父亲对他?十分信任,把一些重要事务都交给了?他?。”

提到这点,武天席恨得双眼都要滴血。

“又因为一同改修的事,父亲修炼时也要带着?他?……谁成想,就在?父亲修炼的紧要关头,武十突然背叛了?他?!”

在?修真界中,毒修一直都是诡异、神秘的存在?。

相较于其他?修士,他?们出手更狠,一动手,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此?同时,毒修的修炼过程更痛苦,风险也更大。

更别说武寒光等人修炼的,还是听?着?就不靠谱的邪法。

武十在?武寒光修炼的紧要关头出手,与他?争夺毒素本源。

武寒光猝不及防间被偷袭,受到了?反噬,居然被武十夺走了?体内的毒源,并把他?囚禁起来。

除掉武寒光之后,武十吞噬了?属于他?的那份力量。

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反而假扮成武寒光的模样,暗自清缴武寒光的心?腹。

身为武寒光的血亲,也是最熟悉武寒光的人之一,武天席自然也逃不掉。

但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因此?一早就策划着?对武十动手。

奈何准备不充分,被武十逃过一劫,只伤了?他?,没?能彻底杀死他?。

之后,刺杀失败的武天席被愤怒的武十几番折磨后,便?被关进了?地?牢中,每日?饱受折磨。

甚至口不能言、手不能书,每日?浑浑噩噩地?活着?,报仇似乎已?经遥遥无期。

而武寒光,也在?这期间死于武十之手。

他?一死,武天席就彻底失去了?报仇的希望。

连他?自己也没?想过,还能遇到白拂英两个?人。

这就是全部故事的经过。

“怪不得……也就是说,现在?武十身上有?你留下的伤?”

至于武寒光、武天席以及武十之间的纠葛,白拂英完全不在?意。

最让她关注的,还是武十的伤。

“没?错。”

提到这点,武天席脸上闪过快意,那张毁了?容的脸,因为这抹痛快而扭曲变形,变得尤为恐怖起来。

“他?现在?身上应该还留着?那伤。”武天席恨恨道,“可惜那一下没?能杀了?他?!”

白拂英心?思?微转:“那么,关于枯井下的那条通道,又是怎么回事?”

闻言,武天席脸上讽意更甚。

“这是我父亲留的后手。”他?抬眼看了?白拂英一眼,“他?从前最擅长阵法、结界、禁制等手段,这第三通道,其实是一种阵法。”

白拂英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手段,有?些好奇地?“哦?”了?一声。

武天席也不隐瞒,简单地?介绍了?一遍第三通道。

简而言之,这条通往虚幻的通道建在?“地?下的地?下”,与真实通道完全对应,是真实存在?的。

而通道尽头的门,则是虚幻与现实的交界线,进入门中,就进入到了?半虚假半真实的状态。

武天席称这种交界地?带为“虚实之间”。

“就比如这地?牢。”武天席指了?指周围的修士,“他?们其实是阵法在?第三通道内形成的投影。你们无法伤害他?们,他?们也看不到你们。”

“至于我,是因为我曾参与此?结界的构建,所以才能看到你们,并用神魂的力量与你们交谈。”

说到这里,武天席又是嗤笑。

“武十那小畜生,恐怕没?想到我们还留着?后手。”

他?说话?时咬牙切齿,也介绍了?这条第三通道的作用,倒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说,你的那场刺杀,也是通过这条通道刺杀的?”

“没?错!!”

武天席爽快承认。

“我埋伏在?虚实之间,当武十修炼的时候,冲破结界刺杀他?……可惜他?运气不错,居然没?死。”

白拂英垂下眼眸,用心?记住武天席的每一句话?。

也许他?现在?的一句话?,就是至关重要的破局点。

就比如……

白拂英忽然问道:“你说你刺中了?……你刺伤他?哪里了??”

“心?脏。”

左茯苓疑惑地?重复道:“心?脏?”

刺中了?心?脏,还能活?

即使是金丹期,心?脏也是命门,被刺中基本上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说我运气不好。”

武天席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的伤痕随着?这声笑而诡异地?扭曲。

“武十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白眼狼,居然有?两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