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毒源
如果说“虚实之间”是武家父子的后手,那“第二?颗心脏”就是武十的后手。
一般来讲,身体里多了什么零件,或者少了什么零件,都?是先天?不足。这?种婴儿往往在未满周岁时就会夭折。
但?灵力的存在,给武十的两颗心脏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白拂英拢着袖子走在通道中,左茯苓则是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没想到那武寒光英明一世,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哎?你说,既然?武寒光已经死了,我们?两个任务算不算完成了?”
白拂英走在前面,闻言脚步顿了顿:“你觉得武寒光死了吗?”
“不然?呢?”
细细思忖她?的意思,左茯苓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武天?席骗了我们??不能吧?”
武天?席都?这?个死样子了,骗她?们?又有什么意义?
白拂英看着火把上摇曳的火焰,黑色的双眼被映出两道金色光芒。
只见她?的眼神随
着火光飘忽,几息后又移向别处。
“他没骗我们?,不代表他说的是真?的。”
白拂英继续迈开步子,她?的语气倒是很从容不迫。
“对?于武寒光被偷袭、以及武寒光之死两件事的经过,他描述甚少,可见并?没有亲眼看到。他说的那些,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加上一些猜测罢了。”
武天?席也许对?武寒光的死真?的深信不疑。
但?从局外人的角度看,白拂英对?他的讲述没有全信。
左茯苓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按你所说,那武十为什么不杀武寒光呢?现在武寒光又在哪里?”
说着抬起头,环视四周。
“难道说,他逃出去了?”
这?个推测好像最符合常理了。
白拂英不置可否,低声道:“回去吧。”
两人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
要是被那结界外的守卫发现两人不在,又要惹麻烦了。
至于通道内其他的地方,可以留到之后探索。
井底通道复杂,看似只去了宫殿和地牢两个地方,实际上却花了不少时间。
两人下到井中的时候是申时,太阳西垂,暑气渐消。
等?爬上来时,天?彻底黑了,瑟瑟晚风吹到两人身上,还带了些许凉意。
枯井内常年?不打扫,里面尽是潮湿味道,两人在里面待了一段时间,身上难免沾了些味道。
左茯苓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嫌弃。
看到白拂英用除尘诀除去身上脏污,她?就立马凑了过来。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这?次倒没再拒绝,伸手帮她?也捏了个法诀。
左茯苓那身红衣再度变得鲜亮起来。
她?满意地捋着袖子,见白拂英转头走到一边,忍不住跟在她?身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那里的丹药还有剩的吗?”
左茯苓顿了一下,还以为白拂英需要,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还剩几颗。”
说话时,她?下意识地瞥向白拂英手上的伤口,随即神色一凝。
原本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消失不见,连一道伤疤都?没留,现在看去,只能看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若非那处衣袖还是破损的,左茯苓几乎要以为自己记岔了。
“你的伤……?”
白拂英垂眸,视线从手臂上扫过。
“不用管我。”她?踏入房门,“这?些丹药有疏通灵力、化解毒素的作用。你中的毒不深,现在把它吃了,尽快恢复灵力。”
左茯苓捏着药瓶,应了一声。
她?的手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摸在白瓷丹药瓶上,有些湿滑。
看着白拂英走到其中一间厢房,房门轻轻闭合,挡住了她?的身影。
左茯苓定了定神,却没有回房,而是在庭院内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智者。
但?她?也不是傻子。
左茯苓能看出来,当武十提出让两人去杀瞿不知时,白拂英是真?的意动了,而非她?所说的权宜之计。
按常理来讲,她?应该想要把这?件事告诉城主?,然?后让城主?杀掉这?个叛徒。
可是……
左茯苓呼出一口气,用手指摩挲着丹药瓶。
可是不知为何?,她?现在并?不想这?样做。
所以当白拂英和她?说这?只是缓兵之计时,左茯苓十分轻松地接受了她?的说辞。
左茯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城主接二连三送她去死,真?的让她?伤了心吧。
左茯苓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天?色,转身回房。
她?还要尽快恢复灵力,以免再拖了白拂英的后腿。
——她已经因为实力弱被城主?厌弃了,总不能再因为实力问题被白拂英嫌弃。
白拂英还不知道与她一墙之隔的左茯苓心绪是如何?复杂。
虽然?这?两日发生?了不少事,但?她?还保持着镇定,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抽出时间修炼。
灵力沿着心法路线,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再凝练一会儿剑意,天?就蒙蒙亮了。
算了算时间,白拂英去庭院中练剑。
这?是她?的习惯。
只要早上有时间、有条件,她?必然?会练上半个时辰的剑,以保持对?剑招的熟练。
现在手头虽没有剑,但?白拂英倒不一定拘泥于固定形态的武器。
即使是一根树枝,拿在她?手里,也能用出凌厉的剑招。
左茯苓也修炼了一夜。等?天?光破晓,她?走出门,便见白拂英的早课已经进入了尾声。
只见她?一身黑衣,眉眼微凝,手持一根树枝,动作间剑气闪现,如骤雨般迅疾而落,又如海浪般翻涌奔腾。
好利落的剑招!
不同于太荒修士那种毫无章法、全靠经验的剑招,也不是中洲修士普遍规矩有余、灵活不足的剑招。
她?的剑活泛灵动,剑气时而激烈翻腾、时而平静沉稳,一起一收张弛有度,让人猜不透下一招会从何?处而来,又会向哪里袭去。
而白拂英本人的身影,就隐藏在剑招之后,宛若深海中隐藏的青黑色礁石,又像是牵引着滚滚潮汐的皎白月光。
即使左茯苓不用剑,也能从她?的剑招中看出几分妙处来。
左茯苓想着若自己是她?对?手,该如何?破解她?的招式,最后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她?哂笑一声。
也是。上次,她?不就是败给她?了嘛。
虽然?那次白拂英是靠着灵力引动湖水击败了她?,但?左茯苓知道,就算白拂英不那么做,不出百招,自己照样会败。
败的不冤。
思索间,对?面白拂英已经练完了一套剑法。
而承载她?灵力的树枝也终于不堪重负,就这?么化为齑粉,随风飘扬。
左茯苓回过神,见她?停下来,就走过去:“你这?么早就起来练剑?”
也许是因为天?赋强,也许是城主?府内还算安逸的生?活让左茯苓丢失了紧迫感。
她?虽然?不懒惰,修炼也算勤勉,但?很少起这?么早练剑练枪。
现在看见白拂英比她?强还起这?么早,顿时有点好奇。
白拂英道:“我习惯了。”
不早起些,反倒不安。
“……真?好奇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左茯苓看看天?色,“难道中洲那群人都?这?么勤勉?不能吧?”
白拂英坐到石凳上:“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如何?不代表他们?如何?。”
左茯苓想想也是,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刚看你剑招,有一些玄云剑法的影子,和城主?的招式似乎有一点像,但?细节又不太一样。”
白拂英点点头。
“是我在玄云剑法的基础上改过的。”
她?没有隐瞒。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
玄云剑法是玄云仙宗最基础的剑法。此剑法没什么特?色,但?有利于夯实基础。
玄云仙宗里修剑的弟子最先接触的,就是这?部剑法。
但?这?剑法虽然?好处颇多,但?终究是大众货,不贴合各人体质。大多弟子在有了其他剑法后,就会把它抛之脑后。
白拂英倒没有。
原因很简单:她?不会别的剑法。
在玄云仙宗所学的一切,都?被誓约封印,无法再使用了。
被放逐到太荒后,更?是没有渠道接触其他剑法。
这?本烂大街的基础剑法,是白拂英唯一从玄云带走的东西。
后来她?实力稍强一些,对?剑之一道也有了自己的感悟,就在玄云基础剑法上改了改,改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剑招。
“原来是这?样。”
左茯苓低头沉思。
白拂英则是走到枯井边:“我再下去看看。”
左茯苓回神走到她?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白拂英道,“你留在这?里。如果有守卫过来,就暂且应付一下。”
左茯苓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现在没有灵力,只好作
罢。
“那你小心。”
白拂英点点头,跃入井中。
昨天?走过一次,她?对?通道内的路线已经熟悉了。
进入井中,她?径直走入密道。只不过这?次,她?在岔路口处选择了另一条路。
地下的路太复杂,白拂英只去过两个地方,其余通道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
没有左茯苓跟在身边,通道内安静了许多。火光摇晃间,只能听到她?的脚步声。
漆黑的通道仿佛一望无际。白拂英敏锐地注意到,这?条路比她?去过的几条路都?要长。
走了良久,路的尽头终于出现白色的光,这?代表前面出现房间了。
白拂英下意识地想抽出剑,手摸到腰间,才想到现在剑并?不在身边。
她?收回手,双手并?拢隐在袖中,隐蔽地捏了个法诀,随即走上前。
“乒!!”
也就是在这?时,门内传来尖锐的声音,好像有花瓶从高处掉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同花瓶碎裂声一同响起的,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叫喊。
不,那声音已不是叫喊,而更?近似于野兽般的嘶鸣,从那夹杂着愤怒与恐惧的声音中,白拂英可以窥见她?有多么痛苦。
白拂英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对?无关人等?,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她?只是微微一顿,然?后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景象映入她?眼帘。
刚一开门,白拂英全部的注意力,就被正中央足足有半个房间大的池子吸引了。
她?走近几步,低头看向池中。
池子是长方形的,四边用一种灵玉包裹,池内装着满满的液体。
液体则呈现出不祥的黑紫色,些许紫色毒烟从池中冒出,飘满了整个房间,浓烈的香气也随之逸散。
而那池上水面平整如镜、毫无波澜,白拂英略一垂头,水面上就倒映出她?的面容。
水面不透明,光从上方看下去,无法判断这?池子有多深。
是毒?
……在这?种地方,似乎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白拂英伸出手。先是指尖碰到池水,而后慢慢没入池中。以她?的手为中心,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因为她?所处之处是“虚实之间”,所以这?池毒水没能伤到她?。
白拂英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池水,而是一团空气。
池子很深,直到她?将整条臂膀伸进去,都?没能试探出池水的深浅。
白拂英站起身,视线缓缓扫过室内。
除了她?之外,室内还有二?人,一个是个认不出本来样貌的女人,刚刚发出叫喊的应该就是她?。
她?奄奄一息,倒在角落,身上全是毒素腐蚀出的伤口。在她?身边,有一个碎裂的花瓶。
另一个则是武十。
即使此处没有其他人,武十也仍旧戴着面具。他对?着女人怒目而视,面具下的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仅看了一眼,白拂英就推测出刚刚发生?的事。
恐怕是这?女人痛苦之余,拿起花瓶想要袭击武十,却不想被他躲了过去。
白拂英对?她?不感兴趣。
武十也是。
他甚至没看那女人一眼,就顺着台阶走入满是液体的池中。
黑紫色的毒液浸湿他的身体,逐渐将他半个躯体吞噬。
武十下到了池中。
有他作为参照,白拂英这?下对?池水的深浅大概有了初步的判断。
它大概有半人深,如果白拂英进去,水应该正没到她?的胸口。
武十进入池水中。深紫色的雾气将他的身体笼罩,他闭上双眼,身体在浸入水中的那一刻,就陡然?紧绷起来。
显然?,进入这?一池毒水中,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白拂英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修炼。
刚进入水中时,武十还能勉强保持平静,运转功法吸收池里的毒素。
随着毒素被他功法吸引,凝聚成一个漩涡,没过多久,他灵力运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而毒素聚集,也在侵蚀着他的身体,武十不由得发出痛苦的呼喊,即使隔着面具,白拂英也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痛苦之色。
想当毒修,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至少武十很善于忍耐。虽然?很痛苦,但?他却没有停下提炼毒素的动作,硬是咬牙撑过了一刻钟。
紧接着,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滴漆黑的液体。
这?就是他的“毒源”。
正如每种毒花毒草都?有自己独特?的毒素,或是使人麻痹、或是致人死亡,一般的毒修,也有一个毒源。
这?个毒源,决定了修士能够使用的是什么毒。
毒源一般从毒物中提炼而出。寻常修士一般只能驯化一个毒源,更?高阶的毒修的毒源要多一些。
拥有的毒源越是强大,毒修的攻击力也就越强。
当然?,越强的毒源越难以驯化,一旦驯化失败,甚至有死亡的风险。
除了先天?,毒源也可以通过后天?淬炼增强,只是这?淬炼之法同样痛苦。
看样子,武十就是在用这?一池的毒素来淬炼自己的毒源。
现在已经到了淬炼的关键期。只见那滴液体飘着半空,散发着幽紫色的光芒,周围的毒物被它一吸,纷纷卷入其中。
而随着吸纳毒素,那紫色光芒也愈来愈盛,照亮了整个房间。
凝练毒源的时候,也是毒修最脆弱的时候。
很明显,武十也知道这?个道理,毕竟他自己就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偷袭了武寒光,抢到了对?方的毒源。
所以即使毒素带来的痛苦如野草一般肆意生?长,他也分心观察着周围。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收起毒源,出手反击。
白拂英思量再三,还是没有现在动手。
一方面是因为武十现在心怀戒备,不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对?武天?席的叙述仍有疑惑。
就在她?思考的这?会儿工夫,毒池内的漩涡逐渐平息,池水重新恢复了平静。
毒源被操控着,融入到武十的体内。
直到这?时,武十才松了一口气,睁开双眼。
一抹凌厉的寒光从他眼中迸射而出,武十扶了扶面具,踏着台阶离开池子。
一身厚重的衣裳吸饱了水,沉甸甸地黏在他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两排水渍。
武十施了个法诀,衣服顿时干净如初。他呼出一口气,坐到池边的座椅上。
“来人。”
有一名修士进来了。
“主?上。”
进来的人弓着腰,低眉敛目,不敢抬头多看他一眼。
武十问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指的自然?就是白拂英和左茯苓。
听见武十提到自己,白拂英回过神,听他要说什么。
武十的手下恭敬回答道:“还被关在偏院里。”
武十的双眼动了动。在那一瞬间,白拂英感觉他似乎瞟了自己一眼。
可仔细一看,那一眼又似乎只是错觉。
“我闭关这?两日,她?们?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确实有一件事。”修士道,“那名叫白拂英的女修说想出去看看。”
武十皱了皱眉。
“带她?来见我。”
第042章异常
白拂英走后,左茯苓便坐在枯井旁,一边等她回?来,一边尝试排出体内毒素。
那丹药确实有效果,加上她修炼了一晚上,现?在体内的灵力已经能动上一动,不再像最开始那样迟滞。
左茯苓修炼了一会儿,看了下天?色。
距离白拂英离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而?井下一点动静也没有。
左茯苓蹙了蹙眉,刚站起身,就听到门口传来“咚咚咚”的响声。
那是敲门声。
左茯苓的心?倏然?一紧,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井口。
白拂英还没有回?来。
可是外面的敲门声大有她不开门就不停止的意思。
左茯苓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开了庭院的门,外面还有一个大门,那敲门声正是从大门外传来的。
左茯苓深吸一口气,来到大门门口,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什么人?!”
敲门的人回?应道:“主上派我过?来,找那位白拂英姑娘。”
最糟的情况出现?了。
要是对方?只是单纯来传达消息,她还能勉强糊弄过?去,可现?在对方?点名道姓要找白拂英……
“我去问她。”左茯苓道,“你等一下。”
可是白拂英都?不在这里,
她又能怎么问?
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幸好门外的人也不想强闯,听她这么说就答应了。
左茯苓来到枯井前向下望去,只见下面一片黑色,没有任何声音。
现?在下去找,恐怕也来不及了。
左茯苓拧起眉头。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敲门声再次响起,催促她打开门。
左茯苓把?大门拉开一条缝,不耐道:“她在修炼,去不了。”
“去不了?”门外的人也皱紧眉头,“让她停下修炼,现?在去。”
“说了去不了就去不了!”
左茯苓眉头一竖,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听不懂话吗?要是她修炼出了岔子,你看你们主上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她这恶毒炮灰身上自带几分恶毒气质,此时恶狠狠地说话,看着还挺让人害怕的。
见她这模样,门外修士踌躇一瞬,心?中?多了几分退意。
但视线一扫,看到小庭院的门紧紧关着,又觉得?有些不对。
“不需要打扰她修炼,你让我过?去看一眼,确认后我自会向主上禀报。”
左茯苓咬咬牙。
还挺难缠。
见左茯苓还挡在前面,没有让开的意思,修士目光一狠,当即就想强闯。
左茯苓灵力被封,一个没拦住,已经让这修士跑到了庭院门外。
她气得?怒骂:“你家主子都?说我们是客人,你什么东西,还敢强闯?”说着伸手要去拽她。
那修士不理睬她,伸手一推,院门顿时敞开。
她瞳孔一缩。
一阵冷风吹过?,枯树上最后几片叶子也悠悠飘落。
白拂英从厢房内走过?来,一双黑色眼眸就这样冷冷地盯着她。
“有什么事?”
她声音虽然?是轻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没……”
修士后退一步。此时,她终于缓过?神来:“白姑娘,冒犯了,是我们主上找您。”
左茯苓跟在那修士身后追进来,看到白拂英笔直地站在树下,略微一怔,脸上多了几分轻松之意。
她冷嗤道:“都?说了是在修炼修炼的,还非要硬闯,现?在好了,硬是把?人修炼给打断了!”
这话既是在刺那修士,也是在给白拂英说明情况。
修士低下头,讷讷不语。
白拂英见她这刻薄的样子,轻笑一声。
“算了,没耽误什么。”她走到修士身边,“带路吧。”
听到武十让人找她之后,她就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正好赶上刚才?的那一幕。
白拂英跟在修士身后,熟悉的通道映入眼帘。
她认出来,修士带她走的路,不是通往那个有血池的修炼室,而?是通往会客大殿的。
白拂英敛去眼中?神色,沉默地跟在修士身后,随她进入殿内。
武十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殿中?了。
光从外表来看,完全看不出他刚刚修炼时的痛苦模样。
白拂英只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余光却瞟到了墙角。
那里有她留下的一道灵力标记。
“你考虑好了吗?”武十开口道,“我可等不了太久。”
比起之前,他的声音沙哑了许多,听着像是嘶哑的虫鸣。
白拂英道:“想好了。我可以刺杀瞿不知。”
这也不算骗人。
只不过?,到底是武十先死,还是瞿不知先死?,那就不一定了。
——其实,武十倒也不是必须死?,毕竟她与他无仇无怨的。
可惜,武十似乎不想随随便便放过?她。
武十嘶哑地笑了笑:“我没看错,你果然?很识时务。”
顿了顿,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那位左茯苓呢?她是如何想的?”
白拂英道:“她不同意。”
武十冷哼一声。
白拂英道:“我可以再劝说她两日。她是瞿不知最信任的人,如果有她帮忙,定能事倍功半。”
武十道:“可我听说你是瞿不知师侄?他不信任你吗?”
白拂英只是冷笑:“如果他信任我,我也不会背叛他。”
武十常年跟在武寒光身边,对瞿不知多疑的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因?此听她这么说,也没怀疑:“给你两日,如果两日过?后她还不听话,那她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说着,目光又移到白拂英身上。
“你应该不会为了她反悔吧?”
“不会。我和她不熟。”
“那就好。”
似乎有意震慑白拂英,武十抚摸着白玉椅子,故意放缓声音。
“要是她还是不识抬举,那就把?她炼成毒人吧。筑基期的毒人,也是难得?……”
白拂英没有答话。
反正左茯苓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震慑(自以为)她过?后,武十拍拍手。
随着他的动作?,门外侍者端着一个盘子走到白拂英身边。
白拂英视线一转,只见盘子上放着一个装丹药的小瓷瓶。
但与修真界普遍使用的白瓷瓶不同,这瓷瓶是黑色的。
“把?里面的丹药吃下去。”武十盯着她,“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吃完我就找人带你出去。”
白拂英拿起瓷瓶。瓷瓶很轻,也没什么声音,里面大概只装了一粒丹药。
“这是什么?”
“毒药。”武十道,“不致死?,但毒发?时会让人浑身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拂英捏着瓶子。
“事成之后,我自会把?解药给你。”
事成?
白拂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可不觉得?,武十这种连义父都?能反咬一口的人,会遵守约定给她解药。
况且,她能不能杀掉瞿不知、杀掉他之后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个问题。
但这些都?无所谓。
白拂英打开瓶塞,把?丹药倒在掌心?。丹药是棕黑色的,没有异味。
她把?丹药塞入口中?,好像根本没考虑过?毒发?会怎么样。
——不是好像。她的确没考虑过?。
从前嫌弃的浣灵道体,倒是成了她如今肆意行事的坚实后盾。
见她服过?药,武十满意地点点头。他的嗓音又沙哑了几分,像是破铜烂铁相撞,发?出的刮擦声音。
“你不是想出去转转吗?我让人带你出去。对了——”
好像想到了什么,武十又补充了一句。
“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侍者走上来,呈上了白拂英的“东西”。她的东西包括一把?剑和一个储物袋。
白拂英先是接过?剑,把?它悬在腰间,然?后才?拿起储物袋。
动作?时,她一直不着痕迹地盯着武十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双眼忽然?变得?十分浑浊,气质也微微变了些许。
那股掺着血腥的甜香味道在那一瞬间又出现?了。
那香味好像是从上首的武十身上传出来的。
它的味道很浓,几乎盖过?了那股刺鼻的熏香味道。
明明刚才?,没有闻到。
白拂英凝神,正要仔细闻一闻,分辨一下,那味道却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些奇怪。
白拂英收回?视线。
不过?事情已经说完了,她也没理由在这大殿内多待。
跟着修士走出门,通道内潮湿的气味驱散了浓郁的熏香气味。
“白姑娘想去哪里?”
给她带路的女修,正是刚刚去院子里叫白拂英的修士。
许是因?为白拂英没在武十面前告状,她对她的态度好了一些。
白拂英收拢思绪:“随便走走吧。”
虽然?武十让人带她出去转转,但不用想都?知道,一些重要的地方?是去不了的。
而?这地下通道里,也没什么美景。
女修想了想:“既然?这样,我带您去地上吧。”
地下一片黑漆漆,和不见天?日的老鼠洞一样,倒是地上的景观还有几分美观。
白拂英被喂了药,武十也不担心?她跑了。
两人顺着出口来到地上,周围一
片绿水青山,瀑布倒挂青石间,林叶茂密,生机盎然?。
白拂英无心?赏景。
她往前走了几步,见到地上甲虫排成一排、爬过?一片枯叶,忽然?问道:“你也是毒修吗?”
“啊?是的。”
虽然?不知道白拂英问这个做什么,但女修还是回?答了。
白拂英坐在溪边一块岩石上,凝望着远处天?光。
“我看你们这里的毒修,都?能操控‘冥虫’?”
白拂英侧头看着她:“我很好奇,冥虫究竟是什么?”
“这个啊……”
女修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毕竟在镜光山地界,只要是个修士,就知道冥虫是什么。
“冥虫是以我们血液喂养的灵虫,虽然?外观是各种虫子,实质却是寄生在虫子外壳中?的灵力产物。”
白拂英眸光闪动:“寄生?”
“没错,所以它们并不怕普通的灵力攻击,十分难缠。”
“那你们控制冥虫的方?法,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女修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主上教我们的。”
主上……是武寒光?还是武十?
白拂英看着面前的瀑布,几滴水珠溅落在她身上,带来些许凉意。
“这么说,你联系这冥虫控制之术,已经很久了?”
女修道:“也没有很久,就一两年而?已。”
白拂英点点头。
一两年前,那时候武十应该还没有背叛。
基本可以肯定,这控制冥虫的术法,来自于武寒光。
不过?,这与大殿中?那股莫名的香味,又有什么关联呢?
白拂英没有继续追问,以免引起女修的警惕,而?是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其他的。
可惜的是,这女修资历尚浅,多的不知道,深的问不了,白拂英问了半天?,也只打探出一些比较基础的消息。
眼看夕阳西垂,白拂英决定打道回?府,女修又带着她在通道内绕来绕去,最后回?到了她暂且栖身的那个小院子。
左茯苓就守在院门边上。
见白拂英回?来,她刚想站起身,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动了动脚,坐在原地没动弹。
大门关上,挡住了后面深邃的通道。
左茯苓这才?开口:“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换了个角度,她看到白拂英腰间悬着的剑,惊喜道:“他把?武器还给你了!还有储物袋?”
白拂英点头:“进去说。”
进到院内,她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专门解毒的丹药,扔给左茯苓:“这个给你,效果快一点。”
这些药对她没用,她给出去也不心?疼。
左茯苓拿着药:“你可真大方?。”
白拂英坐在石凳边上:“武十要杀了你。”
“杀了我?”
“如果你还不听话的话,他就把?你做成毒人。”
左茯苓倒不害怕被做成毒人什么的。像她这种人,为了瞿不知被折磨死?她也乐意。
当然?,虽说如此,作?为一个正常人,她还是想活着的。
“那我要不要也暂且低头?”她皱眉思考了一下,“像你一样。”
白拂英语气平静:“不行。我被喂了毒药。”
“什么?!”
左茯苓看着她:“你……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没有。”白拂英道,“我有秘法可以化解毒药效果,所以没事。”
她掀开眼帘,看着那棵枯树,悠悠道:“如果你吃了毒药,可没有解毒的办法。”
左茯苓皱眉。
白拂英在她眼中?的形象忽然?又神秘了几分。
实力强大、有着秘密的过?去,不管吃什么苦头都?是“习惯了”,好像永远不会觉得?痛苦一样。
连武十的毒药,都?能想办法化解吗?
她收拢心?绪,看向白拂英,倒是没有着急:“那我就一直不从?”
“没错。”白拂英道,“你有两天?时间。两天?后,你会被送进修炼室炼成毒人。两天?时间,够你恢复灵力了吗?”
左茯苓算了算:“如果加上你给我的药,够恢复实力了。”
“可以。”
白拂英又拿出一瓶药。
“等你恢复灵力后,就吃掉这颗药。这药能暂时屏蔽你的灵力波动,造成你灵力仍旧被封印的假象。”
这也是从裴景言口袋里扒拉出来的东西,因?为比较实用,白拂英一直留着了。
左茯苓接过?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要趁他不备,对他动手?”
“他修炼时周围没有守卫,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白拂英回?忆着修炼室的地形,给她简单介绍了一遍。
“那池子很深,看不到底。到时候,我会进入虚实之间,提前埋伏在池子里。”
左茯苓会意道:“我找准时机出手。他应该心?有防备,不会中?招,但如果挡住了我的攻击,他有可能会放松警惕。”
白拂英声音轻柔:“到时候,我就冲破虚实之间。”
冲破虚实之间并不难。
说到底,布下这个结界的武寒光,也只是个金丹期。
武十都?能冲破他的虚实之间,对神魂强大、且有剑意加身的白拂英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左茯苓思考了一下她的提议,觉得?确实可行。
虽然?有点风险,但杀人,本就是有风险的。
当两人来到镜光山的那一刻,风险就已经无限大了。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左茯苓突然?开口,“你埋伏在装满毒的池子里,当虚实之间破碎,毒也会随之沾到你的身体上。”
白拂英笑了笑:“正因?如此,他才?想不到啊。”
谁会想到,装满剧毒的池子里,还能藏着一个人呢?
两人又对了一遍计划,左茯苓便回?到房间,准备加快化解毒素。
白拂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中?,这才?敛去眼中?神色,静静地坐在夜色中?,陷入了沉思。
就像她和左茯苓说的那样,这个计划的确有成功的可能,也是她们最好的选择。
但是……
想到那股莫名的香味,以及武十身上那细微的变化,还有冥虫。
白拂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武天?席的说辞可以解释很多问题。
比如戴面具、裹得?严实是为了遮掩,不恢复原本身份是怕被武寒光的旧部发?现?。
但也有很多问题,是他的说辞解释不了的。
就比如……
武天?席的殿内,为什么要燃着那么重的香呢?
他究竟在遮掩着什么?
白拂英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光靠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就此作?罢。
大不了动手的时候,加倍小心?。
第043章最后的疑问
灵力沿着固定路线运转,不多?时回归丹田。
丹田内储存的灵力量已经达标。
因为被废前就有筑基期修为,白拂英在修补好经脉后,进阶总是比常人要快上一些。
白拂英算了算,按照她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突破到筑基三层。
如果能在动手前突破,那成功率又会提高不少。
她呼出一口气。
月上中天。
月光从窗棂间落下来,轻盈地?落在她的脸上。
白拂英披上外袍,来到庭院中。
庭院中很安静,偶尔响起几声蛐蛐的鸣叫。
左茯苓的房间里亮着光,除此之外,只有月光如水,在庭院中静静流淌。
白拂英裹紧外袍,朝左茯苓的房间看了一眼?,遁入井中。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武天席靠在角落,对?她的到来表现出了十分的不解。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来找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需要你帮什么忙。”白拂英干脆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既然?你父亲能以灵力控制冥虫,那是否同样能控制人类?”
“——什么?!”
午夜时分,月光愈发明?亮。左茯苓睁开眼?,就
在刚刚,她听到门外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她收回灵力,拉开门望向庭院。
白拂英正站在庭院中,整个人置身?于黑夜。
左茯苓看看白拂英,又看看枯井:“你又下去了?是发现什么不对?了吗?”
“没什么,只是去看看。”
白拂英掀开眼?帘,露出比黑夜还深沉的眼?眸。
“你继续修炼吧。”
她不打算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左茯苓。
左茯苓不太擅长掩饰情?绪,可能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异样。
回到自己房间,白拂英坐在窗前,思忖几息,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枚蛇妖的毒丹。
毒丹只比寻常内丹大了一圈,通体?漆黑,散发出浅浅的血腥气味。
即使只是拿在手里,白拂英也能感觉到它?的危险之处。
如果不是毒修,强行使用这枚毒丹,恐怕用不了一时三刻,就会全身?溃烂、无力回天。
白拂英盯着妖丹看了一会儿,仰头将它?吞入腹中。
她今天看到那个毒池,虽不知具体?强度如何,但白拂英敢肯定,那些毒液绝对?强于这枚妖丹。
白拂英不怕毒,但即使是浣灵道体?,彻底消化毒素也需要一些时间。
这段时间白拂英会出现一些中毒症状,有可能影响她的战斗。
所以,白拂英希望能尽快提升一点浣灵道体?吸收毒素的速度。
服用妖丹没多?久,白拂英的身?体?就有了反应。
毒素攀绕着她的经络向上,附着在她的灵力之中,不断朝着四肢蔓延。
白拂英感觉身?体?内部传来灼烧似的痛感,尤其是手部,像是被毒素腐蚀了一般。
抬起手放到眼?前一看,手背上果然?已经多?出了藤蔓一样的紫色痕迹。
这些痕迹如同有生命一般,随着白拂英的呼吸,有节奏地?吞噬着她的血肉,一刻也不停止。
不多?时,痕迹就爬满了白拂英的两只手臂,如同树杈一样相互缠绕,分外可怖。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在四肢之后,五脏六腑都传来同样的灼痛感,而这种痛感甚至还在不断向上攀爬。
终于,白拂英的脸上也出现了紫色痕迹。
白拂英握着茶杯的手臂青筋暴起,无声忍耐着疼痛。
霎时间,只听“乒”的一声,茶杯在她手中四分五裂。
尖锐的碎片划破她的掌心,几缕黑紫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在地?上溅出一个黑色的小点。
比起之前那两颗只有麻醉作用的果子,这颗妖丹的攻击力要强上太多?。
半晌后,这些攻击终于停了下来。
浣灵道体?已经将大半的毒素吞噬完毕,现在只剩小半毒素还在她体?内循环,负隅顽抗。
感觉痛感逐渐消失,白拂英坐起身?,将两只手放在面前。
手上的毒痕褪去了大半,捏碎茶杯时留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不多?时,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
刚被她吞下去的毒丹失去了踪影,想来应该是被她的身?体?彻底吸收了。
良久,白拂英把手放下。阵阵余痛无法再阻碍她的动作,但她感觉到身?体?已经被冷汗浸透。
如果有选择,她不会这样做。
白拂英想着。
如果每次吸收毒丹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那这无疑是一种惨绝人寰的酷刑。
怪不得,无论是太荒还是中洲,都对?毒修闻之色变。
正想着,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白拂英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果断施了个除尘诀。
由?于现在毒素还没彻底被吞噬,她调动灵力时,仍能感受到来自身?体?各处的恐怖痛感。
除尘诀受到毒素的阻碍,暂时没能成功用出来。
而外面的敲门声一直没停止,大有她不开门就继续敲下去的派头。
白拂英扬声道:“等一下。”
说着,从储物戒中找到一套干净的白色衣裳,换下了那套沾了血的黑衣。
确认没有问?题后,白拂英这才打开门。
“什么事?”
“你……”左茯苓站在门口,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却看到她的脸,顿时惊讶道:“你的脸怎么了?”
只见白拂英的脸没有往日的白皙,反而张牙舞爪地?爬着紫色的痕迹,打眼?一看,倒有些骇人。
反正左茯苓是被吓了一跳。
脸?
白拂英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了然?。想来是时间太短,毒素造成的痕迹还没能彻底消下去。
她没有很在意,这种痕迹,一般过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彻底消除了。
“不用在意,等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左茯苓道:“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停顿一下,她眼?神又变得十分复杂:“这就是,武十给?你下的毒吗?”
白拂英一挑眉,就知道她误会了。
但她懒得解释,姑且就让左茯苓这么认为好了。
见她沉默,左茯苓眼?神更复杂了。
“可是你不是说这毒不影响你吗?”
白拂英抬手,想要抚摸一下脸上的毒痕,却只摸到了平滑的皮肤。
“是不影响。”
左茯苓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多?问?。
不过她似乎也不想走,就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
白拂英问?道:“你灵力恢复多?少了?”
左茯苓道:“大概三四成吧。”
白拂英点点头。
左茯苓迟疑几息,又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些不安。”
“不安?因为武十?”
“不是。”左茯苓叹了口气,“是因为城主。我总觉得……”
她其实很少离开城主府这么久。
偶尔出去完成瞿不知交代的事,也是一两日就回去。
回到城主府,满心又只有瞿不知,很少冷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的事。
反倒是这几日,被囚禁在这庭院里,除了修炼无所事事,也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只是不知道。”她略有些迷茫地?看着白拂英,“我回去之后,应该怎么办。”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效忠瞿不知?
左茯苓觉得,自己办不到。
有些东西,只要改变了,就总会留有痕迹。
要是往常,左茯苓也能骗骗自己,多?念叨几句“城主救过自己”的话。
可是,就像白拂英所说的那样,她欠瞿不知的,已经还完了。
左茯苓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除了对?瞿不知的感情?,居然?一无所有。
“怎么办?”
白拂英坐在石凳上,侧头吹着风。月光静静地?落在她眼?中,照亮了她脸上的紫色痕迹。
毒痕渐渐消退。
左茯苓眼?中的犹豫和迟疑被她全部收入眼?底。
很好。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左茯苓对?瞿不知的感情?,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动摇。
但她没有直白地?给?瞿不知上眼?药,只是道:“你想要什么,你自己应该比我清楚。”
自己去想吧。
恶毒女配对?男主、男配那种一厢情?愿又求之若狂的感情?,本?来就经不起推敲。
左茯苓若能想明?白,助她一臂之力当然?是好事。
要是想不通,她的剑下也不过就是多?死一个人。
左茯苓若有所思地?走了。
之后两日,她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次门都没出过。
白拂英也没出门,而是躲在房间里一直修炼,直到第三日之前,修为终于突破了。
第三日时,有人敲响了两人的门。
“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背叛城主的。”
面对?武十的手下,左茯苓说了这么一句话。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
武十派来的人强行抓住她,被带走时,左茯苓和白拂英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白拂英清楚,左茯苓的灵力已经恢复了。
武十的手下之所以没有发现,还是因为白拂英的那颗丹药掩盖了她身?上的灵力波动。
大门“砰”地?一声合拢,脚步声越来越远……几息后,白拂英忽然?动了!
她的身?形掠过庭院,飞快钻入井中。
用不着辨认方向,她轻车熟路地?钻入通道,朝着修炼室的方向奔去!
她的速度极快,奔跑间衣摆挥舞,几乎只剩
一道白色的影子,犹如闪电般划破黑暗。
再快些!
白拂英从通道间穿过,奔跑时带起的风熄灭了几朵火焰,她身?后瞬间一片黑暗。
终于,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推开门,巨大的毒池映入眼?帘,紫色的毒雾笼罩了整间房间。
且比起上次,这次房中的毒烟浓了许多?,紫色烟雾飘荡,几乎挡住了房间内的景象。
房中没有人,左茯苓和武十都没到。
白拂英走到毒池边,毫不犹豫地?拾阶而下,将身?体?全然?浸泡在毒池之中。
由?于她现在处于虚实之间,即使全身?都浸泡在毒池中,白拂英也没感受到丝毫不适。
只是在她突破虚实之间的一刹那,这些毒液就会如潮水一样争先?恐后地?涌来,不断侵蚀着她的身?体?。
速度要快。
白拂英抱着剑,将身?体?隐藏在水池中。
水面轻轻波动,她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白拂英闭上眼?,用双耳捕捉着房间中每一个微小的声音。
房间外传来很重的脚步声。
不是武十的,是左茯苓的。她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声音。
白拂英闭着眼?,没有动作。
武十的手下离开了房间,门被轻轻地?关上,房内只剩下左茯苓一个人。
左茯苓动了动手脚,走到白拂英藏身?的毒池前,站在池边看了一眼?,轻声唤道:“白拂英?”
白拂英没有回答。
就算回答了,左茯苓在那边,也是听不到的。
左茯苓没听到声音也不意外。她只在池边停留了几息,就走到门前,装作拍门想出去的样子。
不一会儿,门又打开了。这次,是武十进来了。
他还是穿着长袍,藏头露面,好像完全不嫌麻烦一样。
左茯苓见到他,就破口大骂起来,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武十被她吵得心烦意乱,不耐地?呵斥道:“闭嘴!”
他一抬手,一道金色灵气锁链就缠住左茯苓的手,以免她逃脱。
紧接着,一道紫色光芒从他体?内显现出来,凝成一个小小的紫色光球,朝着左茯苓的方向飞去。
这也是他提炼毒源的一个环节。
毒源在修士体?内汲取养分,是第一个步骤;进入毒池接受凝练,是第二个步骤。
白拂英微微睁开双眼?。
左茯苓瘫坐在地?上,看着紫色光芒逐渐接近,眼?神一闪,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绝望之色。
然?而就在紫光即将进入她身?体?之时,她突然?动了!
只见她忽然?挣脱了锁链的束缚,周身?迸发出灵光来。望着那不祥的紫光,她不闪不避,反而欺身?而上。
刹那间,她周身?的灵光汇聚成尖刺状,灼热的灵力直接朝着那紫光吞噬而去。
这一下,她毫无保留,赫然?用出了九成九的灵力!
武十没想到她恢复了灵力,眼?瞳一缩,下意识地?收回了毒源。
左茯苓扑了个空,却毫不担心,只见她扭转身?形,火焰在她周身?凝聚成一条火蛇,朝着武十的方向袭去。
武十怒骂一声,他的身?体?灵光大盛,紫色的毒雾受他操纵,仿若凝成实质,朝着左茯苓撞去。
两两相撞,左茯苓刚抽出了体?内全部的灵力去对?付武十的毒源,灵力本?就略有不足,自然?不敌。
一声巨响后,她被毒雾拍飞,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
剧痛从脊背处传来,她痛得呲牙咧嘴,眼?神却紧紧盯着火光中的武十,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她这一击虽不至于重伤武十,但确实给?对?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至于毒源——她和白拂英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从他的毒源入手。
这只是个障眼?法而已。
左茯苓吐出一口血沫,不久前被白拂英打断的肋骨再一次隐隐作痛。
她冷笑一声抬起头,双眼?映出武十的身?影。
他现在愤怒极了,甚至顾不得多?想,抬手朝着左茯苓袭来,想要彻底将她杀死!
白拂英忽然?动了!
她全部意志凝聚,细微的“咔嚓”声过后,分割虚与实的壁障即刻破碎。
毒潮涌动着想要将她吞噬,然?而在这一瞬间,白拂英已然?跃出毒池!
池水沾湿了她的衣角,立刻在雪白的衣角上腐蚀出两个大洞,白拂英神色未变,剑光径直朝着武十方向斩去。
一道攻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背后。
它?是如此地?安静,没在空气中留下任何痕迹,直到它?来到身?后,武十才倏然?感觉到背后犹如冰雪一样的冷意。
他慌忙回过神,用手臂去挡,却为时已晚!
剑光从他肩颈处劈砍而下,伤痕一直延伸到腰际,鲜血如瀑布般奔涌。
几滴血落到白拂英身?上,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袍。白拂英神情?不变,持剑一转,这一击已瞄准了武十的脖颈。
该死!!
武十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两人联手针对?他而布下的一个局!
来不及细想,凝成毒蛇形状的毒液从他身?前飞出,径直朝着白拂英咬去,白拂英调转方向,一剑击溃了毒蛇。
这时,刚刚被打飞的左茯苓也站起身?,火焰朝着武十身?后飞过来。
武十已经缠上了白拂英。
他战斗能力很是不错,出手快准狠,加上手掌已经浸了毒素,招招毙命。
白拂英持剑挡住他的手掌,借势朝着身?后退去。后退之时,她还不忘从储物袋中掏出把武器扔给?左茯苓。
这是把长棍,不是左茯苓之前用的那杆枪,但她也勉强能用。
左茯苓接住长棍,道了声谢,扭身?又朝着武十的背后袭去。
武十被她们二人包裹在其中,毒被他操控着缠向两人。
白拂英落在毒池边,微微眯起眼?。果然?,武十的修为不如武寒光,实际水平更是相差甚远。
他原来也只是筑基期,夺走了武寒光毒源之后,才强行突破金丹。
刚突破没多?久,又被武天席重创。这更是雪上加霜,他修为险些退回筑基期。
要是真正的金丹期,即使被两人围攻,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第044章寄生虫
白?拂英剑势变换,灵光舞动间,武十的毒蛇被她尽数斩断。
只是那些毒蛇到底不是真正毒蛇,而?是由毒液凝成,本无?固定形态。
被她一斩,化作两段落到地上,不多时,随着武十灵力的输入,它们又化死为生,重新向着白?拂英袭去。
白?拂英不担心这些毒会致命,只是担心毒回让她反应不变,措施解决武十的机会,因此尽量闪躲着。
呼!!
一掌带着凌厉的掌风,催动毒烟,朝着白?拂英的方?向打去。
白?拂英飞速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墙壁,那道掌风紧随其?后?,不给她丝毫反应的机会。
她眉头微动,身体一转,沿着墙壁躲开。那掌狠狠掼在墙壁上,发出?轰然震响。
在挪开时,墙壁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
且那掌印与?寻常掌印不同,指缝间白?烟滋滋冒出?,墙壁中坚硬的石块亦是被腐蚀出?一个坑洞,可?见其?威力之强。
而?就在这会儿工夫,追在武十身后?的左茯苓也跟了上来,一棍朝着他后?心处戳去。
武十凝眉回头,一手?抓住她手?中长棍,只听滋滋的腐蚀响声,左茯苓沉着脸卸力脱身,转而?一手?拍向他后?背。
虽然败给了白?拂英,又屡次吃瘪,但真正战斗时,左茯苓还是有她冷静沉着的一面。
武十冷哼一声,反手?朝她打去,然而?在他身后?,白?拂英已持剑悄然跟了上来,与?左茯苓形成夹击之势。
她与?左茯苓虽然是第一次合作动手?,但两人配合得倒是十分默契。
一人牵制住武十,另一人再伺机出?手?,前后?夹击,让武十躲无?可?躲!
武十深吸一口气,面对两人的联手?,终于找回了些许冷静。
只见他眉头一动,房间内瞬间紫光大盛!在他丹田内,毒源如心脏般跳动着,下一刻,近乎黑色的毒雾就铺天盖地朝着
两人袭来。
“小心!”左茯苓大声道。
不用她多说,白?拂英就抽身离开毒雾正中,跃到安全的地方?,与?左茯苓站在一处。
“你没事吧?”
白?拂英冷声道:“没事。”
其?实在战斗中,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
左茯苓的左手?就被毒掌擦到了一点?,现?在正刺痛着。
即使没时间掀开衣服细瞧,左茯苓也知道,那处恐怕已经被毒腐蚀得血肉模糊了。
还有肋骨又断了,现?在很是疼痛。
看?来这一战后?,她要?休养一阵子了。
白?拂英的状况倒是比她好上不少。
这不是说她受的伤少,而?是因为她恢复能?力强,大部分伤都不足以影响她的行动。
白?拂英抬眼看?向那层漆黑的毒雾,一如既往地冷静。
“毒修轻易不释放毒源,看?来他也撑不了多久,想要?快速解决我们了。”
左茯苓冷笑:“那也得看?我们愿不愿意。”
打了这么一会儿,她的凶性?被激发,此时正是战意昂扬的时候。
说着又看?了白?拂英一眼:“一同冲进毒雾吧。速战速决,不用顾及。”
她知道白?拂英不怕毒雾。
左茯苓没有免疫毒素的能?力,但她也想赌一赌。
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再拖延下去,对二人也是不利的!
白?拂英轻轻颔首,下一秒,她的身影已经来到几步开外。
剑意悄然附上剑身,直指武十。
左茯苓只慢了她两步,同样拿着长棍,封死武十的退路。
毒雾吸附在她身上,痛感不断增强,左茯苓神?色不变,稳稳当当地持着手?中长棍。
白?拂英的剑接近武十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熟悉的香味袭来,离得近了,那香味愈发浓郁,白?拂英甚至能?看?到武十眼中的神?色。
在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烦躁、恐惧、不安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
白?拂英的眼皮一跳。
然而?下一刻,武十的眼神?就再度变回原状,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身体向后?一躲。
一前一后?两道攻击同时击中了他。
由于他躲得及时,白?拂英的剑只砍中了他的脸,正好将他的面具砍成两段。
而?真正致命的,是来自身后?的一击。
长棍捅进毫无?防备的后?背,又从前胸穿出?。鲜血沿着棍子滴落,而?持着这根血棍的,正是左茯苓。
这一击极快极准,直接穿透武十仅剩的那颗心脏,断绝了他的所有生机。
然而?,白?拂英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棍子上。
她正盯着那张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孔。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面孔。
那张本该年轻的脸上,此时全是黑色的空洞。
冥虫正忙碌地钻出?这些孔洞,爬上爬下。它们被突然的动静惊扰,正慌乱地四处乱窜。
白拂英缓缓道:“武寒光。”
武十突然笑了一声。
他这笑容显得格外地不合时宜。
“你倒是比我的蠢儿子、蠢徒弟都要?聪明。”
就在他说话时,无?数的冥虫从地板下钻出?,上面红色的圆圈串联在一起,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仿佛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他的气息忽然变了。
比起武十那仿佛掺了杂质一样的灵力,他的气息更阴冷、更凝实,也更为可?怕。
仅仅是这样站着,他的周身就掀起一阵阴森森的风来。
紧接着,“噗”的一声,那根沾了血的长棍突然被排斥出?去,连带着拿着长棍的左茯苓也倒飞出?去,狼狈地甩在地上。
“什、什么?”
吸入体内的毒素已经起了作用,左茯苓四肢无?力。
但她仍紧紧地盯着正中央的两人,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白?拂英盯着自己眼前这个已经没了人类形态的“人”,又想起武天席的答案。
——既然你父亲能?以灵力控制冥虫,那是否同样能?控制人类?
——能?。
武天席当时看?着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只不过,条件十分苛刻,很难成功。你是怀疑……?”
“没错。”
她怀疑,武十的身体内不止有武十,还有武寒光。
武十偷袭武寒光,或许并不是假的。
但武寒光在太荒这么多年,真的会这么轻易地被偷袭、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偷袭也许是真的。
就在两人抢夺毒源的关键时刻,武寒光利用炼冥虫的办法。
或许正如武天席所说,用冥虫控制术控制人类很难。
但武十的两颗心脏,本身就是一种变数。
千钧一发间,武寒光发动术法,将武十炼成了自己的傀儡。
不。或许也不只是傀儡。
光从表面上看?,武十还是拥有自主活动的能?力的。
但他的意志,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实力远强于他的武寒光影响了。
也就是说,武寒光和武十,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寄生”与?“被寄生”的状态。
但这还不够。
武寒光不想仅仅以“寄生”的方?式活着。他想要?的,是一具完整的身躯。
但他被限制,根本无?法杀死武十,只能?假借武天席与?白?拂英之手?,伺机除掉武十。
小院中的枯井内有通道,武寒光不可?能?不知道。
但为了方?便她动手?杀武十,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了武十的思维,特意将两人安排在那个院落。
那浓重的熏香,是为了遮掩冥虫的味道;遮住面容的面具,也是武寒光为了防止身份暴露而?下的暗示。
他本就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也许武十所谓的偷袭,也是在他精心谋划下,所布置的一场局。
心中千思百转,现?实却只过了一瞬间。白?拂英冷笑了声,随即目光一狠!
剑意毫无?保留地从体内迸射而?出?,大量灵力强压而?下,几乎将武寒光吞噬。
她早就料到现?在这场面了!
最开始,白?拂英想过是否要?将事实告诉武十,换取她与?左茯苓平安离开。
但武十连自己被控制都不知道,这种人又怎么指望得上?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将这两个人彻底解决。
武十也好,武寒光也好。
人死了,就不会再惹出?任何麻烦。
在刚刚与?武十的激战中,她只出?了最少的力,为的就是保留实力,杀了武寒光!
“剑意?”
作为一名老牌金丹期,武寒光虽然不学?剑,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
“瞿不知那小子,手?下还真是人才辈出?。”
武寒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金丹期的威压毫不留情地释放,压制着白?拂英的行动。
“你倒是不傻!但筑基期与?金丹期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他的威压如同群山,沉甸甸地碾压着山下渺小的蝼蚁。在这大山的阴影下,白?拂英的喉咙中涌上一丝血腥味。
这,才是金丹期真正的实力!
而?武十虽然不是特别弱,但在身为老牌金丹修士的武寒光面前,也只能?算是开胃小菜了。
白?拂英压下喉间血腥气,冷笑道:“是吗?”
她也不多话,只冷冷反问一句,就将剑意同灵力一起尽数释放。
剑意与?威压相撞,形成强大的冲击力,房间中的物件被尽数冲开,撞在墙上摔个粉碎。
轰!!
白?拂英后?退两步,靴底划过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但她并不畏惧武寒光。
说到底,他只是个寄居在别人体内的可?怜虫和胆小鬼。
在前世,白?拂英见过比他强千倍、万倍的人,那些人身负命运的眷顾,那才是沉甸甸压在她心头的高山。
与?那些人相比,一个寄生虫的威压,又有什么好怕的?
长剑挥舞,剑光将房间映得雪亮。白?拂英灵力化作水,轻柔而?又决绝地朝着武寒光所在方?向涌去。
“水?”武寒光扯扯嘴角,“你难道不知道,毒修最克水灵根木灵根吗?”
随着他的动作,黑紫色毒素涌出?,甫一沾染白?拂英的灵力,就吸附其?上,朝着白?拂英的身体涌去。
酥麻的感觉从左臂处传来,白?拂英微微眯起眼,剑意却比刚才还要?更盛几分!
即使是武寒光,也在这股剑意下节节败退。
毕竟,他身体刚受了致命伤。
左茯苓的长棍,可?是实打实地捅穿了武十的心脏。
虽然以他现?在寄生的状态,心脏被捅穿也没事,但没了心脏,这具身体的强度还是大不如前了。
武寒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而?将这抹忌惮取而?代?之的,是比忌惮更浓重的杀意。
他不能?让白?拂英离开!否则等她养好伤,遭殃的定是自己!
念及此,他手?上动作愈发狠辣。而?白?拂英的凶狠也不逊于他。
短短瞬间,两道身影交错,已经过了无?数招!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因着两人的打斗,房间内已是一片狼藉,基本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墙壁。
墙上要?么是白?拂英的剑痕、要?么是毒素腐蚀形成的坑洞。
整个房间中,唯一还保持着平静的,就是房间正中的毒池。
武寒光和白?拂英两人,忽然同一时间扭过头,又同一时间朝着毒池的方?向奔去!
武寒光的想法很简单。
他本就是毒修,进入毒池快速吸收池内毒素,原本与?他勉强打个平手?的白?拂英也就打不过他了。
不过,当看?到白?拂英也飞向毒池时,他眉头又是紧锁。
她去那里干什么?
是要?阻拦他?
心绪闪动间,他已经来到池子前。心里讽笑着,武寒光的一只脚迈入池子,浸泡到一池毒液中。
比他更快的是白?拂英!
出?乎意料地,她没有阻止他,也没对他出?手?,而?是一头扎进黑紫的毒液之中。
“什么?”
武寒光不由得惊叫出?声,连动作都慢了一瞬。
她不是毒修吧?
正惊讶间,白?拂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毒池里。
见状,武寒光脸上露出?狞笑。
这个死丫头,该不会觉得这毒池谁都能?进吧?
不是毒修的人进去,恐怕会被腐蚀得连个渣渣都不剩。
正想着,武寒光突然注意到,就在毒池的正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那漩涡正在缓慢转动着,规模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拳头大小,变成了头颅大小,且还有继续变动的趋势。
这是……在吸收池内的毒?
可?是,她又不是毒修!
即使是毒修,修为不够进入池中,照样是粉身碎骨!
武寒光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怔忪几息,他恍然回过神?,咬牙也进入池中。
不管白?拂英在做什么,他都必须阻止。
原本平静的毒池,就这样被二人打破了宁静。
白?拂英屏气凝神?,运转心法。毒素疯狂地进入她体内,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即使她之前吸收过几次灵力,当接触到池中毒素时,仍是感受到了毁灭一般的疼痛。
灼烧、碾压、毁灭。
毒素附着在灵力上,在体内流转,带来的疼痛可?想而?知。
仅仅一个呼吸间,白?拂英的额头上就渗出?冷汗。
疼痛。
毁灭般的疼痛。
可?为了赢,她不得不痛。
源源不断的疼痛激活了她的浣灵道体。特殊体质激发,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吞噬着毒素。
毒素吞噬她的身体,又被她的身体吞噬,在毒池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该死!”
一到池底,就感受到白?拂英在大量攥取毒素,武寒光暗骂一声。
他知道,自己已经来晚一步。
毒池内形成了稳定的回路,他再强行吸取,反而?会受到反噬。
那现?在,也只能?……
武寒光眼中暗光闪烁,悄然放出?自己的毒源。
他要?与?白?拂英,进行“毒”的比拼。
这是毒修的常见做法。
输者控制的毒将被赢者融合,届时,赢家不仅能?取得胜利,吞噬别人强大的毒源,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当初,他就是与?武十进行了毒源的比拼,胜利后?用自己的毒源控制了他。
思索时,毒源化作一条游鱼,穿过一池毒水,朝着白?拂英所在方?向袭去!
它的动作极其?隐蔽,几乎很难被发现?。
可?是就在它接近的瞬间,白?拂英就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又想耍什么把戏……”
白?拂英眯了眯眼,察觉到是武寒光放出?的毒源后?,她勾起唇角。
她不会像毒修一样,放出?毒源与?之对抗。
因为她根本不是毒修,也没有什么毒源。
之所以能?吸收毒,也是因为她的体质。
吸收毒,能?让她的“浣灵毒体”变强。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过这送上门来的毒源呢?
白?拂英毫不抵抗,任由那毒源没入自己体内,过程之顺利,令武寒光都愣了一瞬。
下一瞬间,他立刻就反应过来,压住心头狂喜,凝神?操控着自己的毒源。
毒源随着他的操纵,开始大肆破坏白?拂英的身体。
但很快,他就又皱紧了眉。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毒源开始变弱了。
说变弱也不太贴切。更准确的说,是他的毒源,被人吸收了。
而?且这种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息间,毒源就从鸡蛋大小,变成了核桃大小。
不对劲!这个女人不对劲!
心中警钟疾响,武寒光终于意识到不对,想要?马上抽出?毒源,逃得远远的。
然而?已经晚了。
打从毒源被浣灵道体吸收的那一刻,就已经晚了。
除非能?立刻杀了白?拂英,否则他的毒源,无?论如何都取不回来了。
核桃大小的毒源还在缩减,很快就只剩杏仁大小,下一刻就被吞噬殆尽。
毒源消失,武寒光受到反噬,修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倒退,但他来不及在意这点?损失。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可?是他逃得太晚了。
等待着他的不是生路,而?是一道雪亮的剑光。
第045章共同的敌人
白?拂英收剑入鞘。
家具混乱地倒在?地上,木屑碎石散落在?四处,墙壁坑坑洼洼,房间已经一片狼藉。
武寒光的尸体倒在?毒池边。
他枯瘦的身体几乎被剑意砍成两半,只?是那双眼还圆睁着,眼中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白?拂英拾阶而上,走出毒池。
原本满满当当的毒池被她吸收干净,已经见了底,只?剩少量残留的液体散落在?池中。
缓缓吐出一口气,白?拂英目光扫过?室内,最终停留在?左茯苓的身上。
左茯苓还没有死。
她中了毒,又被武寒光震飞,受伤昏迷了。
此时正躺在?角落里,气息虚弱。
白?拂英走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她只?是昏迷,中毒也不深,不会?有性?命之忧。
思考片刻,她还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了解毒丹,给她用了一粒。
丹药进入她体内,就立刻开始作用。不过?左茯苓暂时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白?拂英没有动她,只?是盘坐到?一边,御使?灵力冲刷着经络,缓解着毒素带来的痛感。
虽然现在?体内大半毒素都被浣灵道体蚕食,但仅剩的一部分还在?她体内乱窜,带来阵阵残痛。
不多时,毒素又被吸收了一部分,剩余的痛感微乎其微。
白?拂英睁开眼,正在?这时门外的暗廊中,传来了混乱无序的脚步声。
武寒光的人,动作未免也太慢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等?到?战斗结束,才过?来查看情况的。
白?拂英拎起放在?一边的剑,走到?门前,伸手推开房门。
一众人站在?通道中,猝不及防间,和白?拂英来了个面对面。
火光摇曳,照亮两方?对峙的人影,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任由寂静在?黑暗中流淌。
白?拂英面无表情。她挺直脊背站在?门口,像是刚从雪山搬来的雪雕,通身都散发着寒意。
她的脸
侧还带着未散尽的紫色毒纹。
毒纹在?火光的照耀下尤为暗沉,配合上那双眼睛,更让她看上去犹如择人而噬的恶鬼修罗一般。
修士们的脸上不自?觉冒出冷汗。
视线越过?白?拂英,隐隐能看见房间内的情况。
那一片废墟中,倒着一具尸体,虽然尸体俯趴着看不清脸,但从衣袍看,是他们的主上无疑……
也是。既然活着开门的是白?拂英,那死了的,能且只?能是白?拂英的敌人了。
这个女人……
修士们目光飘动,偶尔移到?白?拂英的右手上。
纤长的手正搭在?剑上,手上还有未褪去的毒纹。
光看这只?手,没人能想象出她杀人的模样,更别说她除了这双过?于柔软的手,还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理所当然地,没人想到?这场战斗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修士们眼神飘忽不定,最终一个个低下了头。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毕竟谁也不傻。
效忠的人死了,再去说什么复仇都是虚的。
这种?时候,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吧?
白?拂英看着他们,转过?身什么也没说。
她向来不喜欢和人说太多话。
带上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左茯苓,她走进通道中。
每当她向前一步,堵在?通道两边的修士就会?如同潮水般散开,露出一条宽敞的通道。
白?拂英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
众人刚放下的心忽又提了起来,生怕她念头一转,要大开杀戒。
白?拂英的视线掠过?众人。
她没有杀人的意思。即使?这些人作恶多端,只?要没杀到?她身上,她就不会?去管。
“她的东西?呢?”
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走廊中回荡。众人愣了一瞬,才意识到?白?拂英指的是什么。
是左茯苓的东西?。
她的武器和储物袋都被没收了,一直没被还回来。
立刻就有人去拿,不多时,东西?就到?了白?拂英的手上。
白?拂英轻轻颔首,拖着左茯苓绕过?众人,朝着外面走去。
她不打算再在?这地宫里逗留。
毒液的香味和血腥味混合,挤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中,浓郁得令人左右。
于是,她就这么拖着左茯苓,一步又一步,缓缓脱离了众人的视线。
离开通道,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扫去了那股异味。
昨日?似乎下过?雨,泥土还是湿润的。露珠落在?草叶上,悄然浸润行人的衣角。
白?拂英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左茯苓朝着南边走过?去。
离开镜光山地界,连鼠虫蛇蚁都少了许多。
白拂英凭借经验,找到?了一处山洞。
说是山洞也不贴切。虽然这洞穴是自?然形成的,但里面已经住了一只?肥大的棕熊。
似乎是被两人身上的鲜血味道吸引,原本在?沉睡的棕熊苏醒过?来,扬起爪子朝着两人袭去。
白拂英神色未变,剑气悄然而动,下一瞬间,棕熊身首分离,轰然倒在?森林中。
绕过?棕熊,白?拂英霸占了它的山洞。
一番鏖战后,她身上的衣袍已经破破烂烂,白?拂英找出干净的衣裳换了身,紧接着打坐恢复灵力。
至于左茯苓,被她放在?了山洞的角落。
她的伤不算十分重,又服用了丹药,等?药效吸收完毕,自?己?就会?醒来了。
灵力在?刚刚的战斗中损失大半,一时半会?也恢复不过?来。
白?拂英闭眼,一边按照固定路线运转灵力,一边复盘自?己?此次的行动。
要说收获最大的,自?然就是吸收了一整池的毒液,还有武寒光送上门的毒源。
金丹期修士的毒源,自?然是好东西?。
要是流落到?外面,足以让毒修们打破脑袋了。
不过?这毒也实?在?厉害,想要把最后的残毒吸收,至少需要两三天?,这两三天?,白?拂英都要顶着这一脸毒纹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不知道,吸收过?毒源之后,她的浣灵道体,现在?进化到?了什么地步。
看了躺在?角落的左茯苓一眼,白?拂英走出山洞,来到?茂密的树丛前。
低矮树丛柔韧的枝条缠绕在?一起,上面还带着荆棘般的尖刺,枝头挂着一种?指甲盖大小的浅红色果子。
这种?植物在?太荒不算罕见。它们抗毒性?十分强,等?闲毒素无法侵蚀,是制作低等?辟毒丹和解毒丹的主要材料。
现在?生长在?这里,正好帮她验证一下血液的强度。
白?拂英伸出手,用匕首划开掌心,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落。
血珠随着她的动作滴落,直直落入树丛中,被土壤吸收。
随着血液落下,原本繁茂的树丛瞬间变化,连嫩绿色的树叶都呈现出诡异的黑色。
几息后,黑色的部分侵染了整片树丛,只?见树叶一点点枯萎下去,只?剩下树枝还相互纠缠着。
但那树枝也是干枯的,像是白?骨般不堪一击。
只?一拽,树丛就立刻被扯落,干瘪的果子就相继“噗通噗通”地落在?地上。
白?拂英蹲下身捡起果子,用手指轻轻一捏,果子便流出紫色的毒液,可见被侵蚀的程度之深。
她又环视四周,打算再找个小动物试验一下。
太荒的森林里,从来都不缺活物。
白?拂英很快就抓住了一只?兔子。
她将血喂给兔子,观察着它的反应。
这次的毒素的反应稍微慢了点,等?了一会?儿,血液之毒才彻底起效,兔子出现了明显的异状。
毒素来势汹汹,几息后,这只?兔子就被侵蚀死去。
白?拂英算了算,从喂毒到?兔子死去,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比起她之前在?鱼身上试验那次,这次毒发所需时间明显缩短,如果放在?普通修士身上,应该用不上一刻钟。
当然,这也只?是对普通修士而言。
修炼到?筑基期后,随着灵力变得更加活跃,抗毒性?也会?大大提升。
就如同左茯苓,在?有灵力护身的情况下,即使?中了毒,也不会?立刻死去。
而这个时间换算到?金丹期修士身上,又要打一个问号了。
但无论如何,她总归有了进步。
等?回到?太荒城,配合黑心采购的毒来修炼,这个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
正想着,身后山洞中传来声音,像是有人磕磕绊绊地走路。
白?拂英回身,果然见到?一道红色的身影踉跄着从山洞中走出来。
正是左茯苓。
她刚刚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黑暗的洞穴中。
因?为昏得比较早,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最后听到?的几句话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醒来的第一时间,她顾不上身上的伤痛,匆忙站起身,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看到?白?拂英站在?洞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时,左茯苓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白?拂英还活着这点,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没事吧?”
见白?拂英转过?身,左茯苓抬眼上下打量着她。
当看到?对方?脸上的毒痕时,她皱了皱眉。
无他,只?是这毒痕太狰狞,看起来张牙舞爪,十分恐怖。
注意到?她的视线,白?拂英无所谓地移开脸,垂眸看着枯萎的树丛。
“没受伤。”
她的确没受伤。
就算受了那么点皮外伤,这么一会?儿工夫,早就好得连疤都看不见了。
听她这么回答,左茯苓暗暗心惊。
她刚也算和白?拂英并肩作战了,自?然是知道对方?也是挨了好几下的。
只?是看白?拂英这模样,除了脸上的毒痕有点吓人,其他倒还真?不像是有事。
原本身上的外伤,也都消失了。
这种?恢复力……可真?是吓人。
左茯苓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
下心绪,又问道:“这里是哪里?我……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武十呢?”
“他死了。”
白?拂英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观赏着眼前的一片郁郁葱葱。
这也是她修炼的一部分。
左茯苓还是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眼,见白?拂英身边还有另一块小一些的石头,就也跟着坐过?去。
见白?拂英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树叶看,她不由得有些疑惑:“你看树叶干什么?”
白?拂英放下手,目光移到?她脸上:“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白?拂英笑了笑:“思考要不要杀了你。”
左茯苓沉默了。
她没想到?白?拂英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但她知道,如果白?拂英出手,自?己?是绝对逃不掉的。
别说她受了伤,便是没受伤的时候,她也不是白?拂英的对手啊。
左茯苓苦笑一声:“想杀就杀吧,我不还手。”
说着悲壮地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白?拂英看了她一眼,往边上挪了挪。她不习惯别人离她这么近。
左茯苓闭上眼睛,干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她就知道了,白?拂英只?是嘴上说说。
否则以白?拂英的性?格,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动手。
“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
白?拂英语气依旧冷冷的,不带半点温柔,偏偏她声线温和又轻柔。
相互矛盾的两种?感觉掺杂在?一起,给人一种?混乱的违和感。
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被命运捏合在?了一起。
不知为何,左茯苓忽然有点冷。
修士是很少冷的。
她搓了搓手臂,又看向白?拂英:“你以前也是这么个性?格嘛?”
“不是。”
“我觉得也不是。”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是说,来到?太荒以前。”
白?拂英道:“就是普通中洲人的样子。”
她斜睇左茯苓一眼:“就是你想的那种?。”
温柔、善良、老好人。
泯然众人。没什么特点,但也不坏。
开朗。和不少人有交情,却没什么真?正的仇人。
如果不是虐文女主的话,这样的人生,似乎也很不错。
左茯苓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
就白?拂英现在?这生人勿近的杀神模样,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她还有脾气好、性?情温和的一面。
白?拂英道:“连我自?己?都看不出来。”
从前那些轻松的日?子,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看也看不清。
左茯苓总觉得,自?己?在?她的话语中,品出了几分落寞。
虽然只?是她的脑补,但不妨碍她语气软了几分。
“哼!中洲的人不识货,你还惦记着他们干什么?反正现在?已经来了太荒,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在?太荒闯出名?堂来嘛!”
白?拂英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这不是左茯苓问了,她才答的吗?怎么成她惦记着中洲了。
左茯苓道:“看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
白?拂英想了想,还是答道:“对。”
顿了几息,她又把临走前带上的储物袋和枪递给左茯苓:“这是你的东西?。”
说完,扭过?头继续看树上的叶子。
左茯苓惊喜地接过?储物袋和武器,见里面东西?一样没少,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这次自?己?肯定要损失惨重了呢。
天?渐渐黑了,夜雾在?山间弥漫,连带着天?上月亮也朦朦胧胧的,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两人没有离开山洞。
左茯苓缩在?角落里养伤,白?拂英也在?修炼,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回城的事。
白?拂英是不愿意整日?暴露在?瞿不知视线下,能在?外面待几日?就待几日?。
至于左茯苓,纯粹是心有顾忌了。
究竟在?顾忌什么、怀疑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这些隐秘的怀疑,向来少梦的左茯苓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几年前,重现了自?己?与瞿不知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瞿不知沾血的白?衣、父母喉间一击致命的剑伤,如同走马灯般重现在?她面前,往日?不曾想到?的细节,如今却深深印入脑海。
噩梦结束,左茯苓倏然惊醒。
她如同不慎被冲上岸的鱼一般,大口呼吸起来,后背处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薄薄的一层,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白?拂英已经在?练剑了。
她像个只?会?修炼的机器。一日?十二时辰,一有时间,就毫不间歇地修炼着,好像从不会?累、从来不会?疲倦。
左茯苓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靠在?洞口看了一会?儿,心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白?拂英练完一套剑招,收剑回身看她:“怎么了?”
今天?左茯苓的呼吸声好像粗重了不少,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也是乱的。
左茯苓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干涩沙哑,竟然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犹豫着出声道:“你觉得……城主真?的是我的恩人吗?”
甫一出生,她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破铜烂铁摩擦一般,沙哑得不像话。
白?拂英从怀中拿出个青绿色的野果,用袖子擦干净后扔给她。
左茯苓下意识接住,只?听白?拂英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说过?,你不必事事问我。是与不是,你心中早有答案。”
左茯苓是个没主见的人。
她习惯听瞿不知的吩咐做事。
瞿不知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瞿不知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
有时候,她会?敌视瞿不知身边的女修,但细究其本质,那种?敌视也并非出于她自?己?的好恶。
现在?瞿不知不在?,她又对自?己?这位“恩人”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恰好白?拂英又几次救了她,她听从的对象,就从瞿不知变成了白?拂英。
但白?拂英并不是瞿不知。她不需要和左茯苓拥有一致的步调,只?需要她与她有同一个敌人。
左茯苓捏着果子站在?原地。
半晌,她咬了咬嘴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046章宁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