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燃得余下半根时,朱鹤终于说:“这样的事情,你习惯了吧?”
李淼淼还在艰难地抽着人生中的第一支烟,只觉得嘴里发苦,皱着眉头答:“鹤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没什么话啊。出来抽根烟而已。”朱鹤抖动手指,抖落一些烟灰,“你猜,林嘉嘉的男朋友,一个素人,狗仔是怎么找到他家去的?要说林嘉嘉也没有多红,值不值得这样天天去跟啊?”
“……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猜而已。不过有些事情,可能永远也没有答案。”朱鹤看她,“没有答案,没有道义,也没有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利益就是答案。”说完,朱鹤笑了笑,扭头看向别处,“我入行有十六年了,入行那年,我才十七岁。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个行业就是一片巨大的深海,无边无际,黑得吞噬一切。但你要说它很糟糕吧,它又是一个最包容的地方,它可以容得下全世界所有的怪人,所有的无耻之徒,大家都在黑暗里藏得好好的,谁也看不清谁。那些海面上的规则,底线,在这里统统都不作数,耸人听闻的事情,反而没什么出奇。最最可怕的是,大家一旦浮上海面,又都能够演出一副合乎规则的样子,给观众们看,什么娱乐圈爱侣,什么公益大使,人人都知道应该要是什么样,但人人都抵不住诱惑。在这片海里,大家都心照不宣,谁爱男人啦,谁爱女人啦,同时爱几个人,辜负了几个人啦,没人管,有人在黑暗里被活活咬死,也没人管。”
朱鹤的烟燃尽了。李淼淼再抽不下一口。
“你知道要怎么样可以不被人咬死?要么,你先咬死别人。要么,就当一具不会痛的躯壳。”
晴天自演播厅里走了出来。有个很年轻的女孩早已候在门边,马上迎上去为他穿外套。
他与朱鹤目光jiāo汇。
朱鹤妩媚一笑,最后对李淼淼说:“我先走了。”
李淼淼没有目送朱鹤,当即转身走回观众席去。
她收到林嘉嘉的短信:分手了。
颁奖典礼已进入尾声,正在揭晓全场最后一个奖项。
德高望重的往届歌后负责颁奖:“2006华语星辉奖,年度最佳女歌手——”
追光在场地中转着圈。最后一声鼓点落下,追光定格。
“陈葭。”
掌声响起。陈葭自座位上起身。
大屏幕上切换画面,映出几个大字。
全场掌声零落起来,稍有迟疑地,渐渐归入寂静。
陈葭站在追光中一动不动,仰头看着屏幕上的字,背影纤细,几近萧条。
上面赫然写着:年度最佳男歌手陈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