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街新开业了一间茶楼,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上午,掌柜的揭开牌匾上盖着的红布,露出烫金大字——福瑞茶楼。
楼内古檀木的桌椅散发着幽幽的清香,袅袅蒸腾的茶香让人精神一爽。
茶博士眼尖,一眼看到了傅二爷,吆喝一嗓子,“傅二爷来了!您里边请。”
傅二爷是茶行里的行家,茶叶好坏别说是喝,就是闻也能闻出来,淡淡道:“把你们这儿上好的茶叶拿上来。”
茶博士连忙斟上茶。
茶汤清亮,茶香浓厚,是碗好茶。
傅二爷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不由得眯了眯眼,“好茶,好茶。”
连说了两个“好茶”,京城的好事者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道:
“真有这么好?”
“傅二爷的舌头还用问?”
“你懂什么在这儿胡说八道。”
“说一句怎么了?”
傅二爷放下茶碗,咂摸一下,回味甘甜,余韵悠长,“好茶。”
众人哗然,三个“好茶”,那得是什么样的茶才能得到如此评价啊?
很快,福瑞茶楼三个“好茶”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提起福瑞茶楼人家未必知道,但提起三个“好茶”,京城内外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人家茶楼好像还嫌不够热闹似的,第二天一早,茶楼门口和新城街街口就都竖起了一个大牌子。
大牌子三丈多高,左右两边各用两根一人合抱的木根撑着,下面还有一个厚重的底座,牌子上红底黑字,鲜亮夺目。
果然,第二天一早街道口和茶楼门口都乌泱泱挤满了人。
二狗子拿着个缺了个口子的破碗,手里一根打狗棍,挤开茶楼前拥挤的人群,来到牌子前,仰起脖子瞧了半天,可他不识字,怼了怼旁边穿长袍的书生,“老哥,这牌子上写的啥啊?”
书生嫌弃地离二狗子远一点,一个穷要饭的,别蹭脏了他的衣服。
二狗子被嫌弃了也不生气,而是赔上笑脸退后两步,“老哥,你行行好,说说写的啥?”
旁边一个中年大嫂也开口了:“是啊,写的啥?”
“念念呗。”
“对啊,念念呗。”
众人七嘴八舌,书生也拗不过,只好出声读了一遍牌子上的字。
原来,福瑞茶楼新出了一个活动——
以“救灾济民”为题材的主题征集活动,形式不限,一等奖一人,奖金二百两,二等奖三人,奖金一百两,三等奖十人,奖金五十两,未能获奖的参与者也有可以免费得一壶普洱茶。
“真的假的?奖金这么多?”
“人家这么大一个茶楼还能赖账吗?”
“可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形式不限是什么意思?写诗,写文,写话本子都行?”
众人热情高涨,旁边的大嫂听了有些泄气,奖金再多,她也得不着,算了吧,正打算挤出人群,茶楼里掌柜的出来了,高声道:“福瑞茶楼开业一个月来,仰承各位不弃,能有今天。小老儿也知道,茶楼能有今天更离不开朝廷,没有安稳日子,别说开茶楼,就是茶叶子从哪里来都是个问题。”
“直隶水灾,多少人没了住处,要不是朝廷赈灾及时,疏浚了河道,茶叶也不能从南方运过来。福瑞茶楼感激朝廷。”
“所以,茶楼特地举办了这个活动,以‘救灾济民’为主题的征文活动。”
掌柜的说完,百姓议论纷纷。
“可不是,我娘家就在直隶,田里淹了,没了收成,一家子没了住处,幸好朝廷把他们安排进了赈灾帐篷。”
“还有赈灾粮食,粥熬得稠稠的,筷子插进去都不倒。”
“这次赈灾和往年可真不一样。赈灾的官儿怎么这么好心?”
“你不知道?这次赈灾是摄政王亲自主持的。”
“哎呀,摄政王真是个好人。”
看到众人的议论朝着想要的方向迈进,掌柜的悄悄露出一丝笑意。
眼看众人跑题,有关心征文活动的坐不住了,问:“形式不限是什么意思?写诗写文都行?”
掌柜的解释道:“无论是诗文、话本子、唱戏、唱小曲儿,什么都行!最后的评选结果由现场观众投票决定。”
二狗子一听唱小曲儿也算,来了精神,“莲花落算不?”
众人哄笑,“你想啥呢?”
“叫花子也想得奖?”
“你是稀罕银子了吧?”
掌柜的倒是神色如常,“算!莲花落也是民间小曲儿,流传甚广,只要内容符合这次的主题,也可以参与活动。”
二狗子乐了,即便拿不上奖,能喝一壶茶也不错啊,这样的茶楼他往常连门槛都迈不进去呢。
二狗子高高兴兴回到土地庙,把消息告诉花子们。
花子都笑了,有人不屑地撇撇嘴:“二狗子,你今天呲个牙还以为遇到啥美事了呢,就这?”
二狗子当然不服气:“人家掌柜的说了参与了就送一壶茶……”
“茶水有啥好喝的?又不管饱。”
“万一得奖了呢,还有钱呢。”
“你想得美!”
“和你说不通。”
两人三言两语差点吵起来,旁边花子上来拉架,“行了行了,不就编个小曲儿吗?这还不容易,万一得了银子呢。”
劝住了和二狗子吵架的人,又劝二狗子,“你俩消消气,你也别怪人家生气,如今讨饭难,大家心情都不好受。”
两人都一屁股坐下来,二狗子敲了敲碗沿,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叹了口气。
直隶遭灾了,京城里也不好过,要饭也不好要了,很多酒楼的老板见了他们就往外撵。倒是不少直隶的花子得了赈灾的粥,比他们吃的还好呢。
往日里能在京城要饭,那是花子里人人羡慕的所在,如今是一点油水没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