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月转身面朝床里,闷声道:“你把独自开拿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元芩看着心头也难过,叹了口气,默默地提了鸟笼出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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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洵昨日想办法将香囊传进宫里头,又在外头茶馆里整整坐了一天一夜。店小二见他一壶茶喝了迟迟不走,到后头都拿了抹布上来,不顾他人还在直接擦了桌子挤兑他走。
晏洵从天亮等到天黑,在大厅里又坐到天亮,一双漂亮眼睛,原是期待,而后不耐烦,到最后已经怒火中烧。
他脸色铁青,后槽牙紧咬,只觉得是被那不知好歹的公主使计,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的确太不知好歹了。
他在心里想。
晏洵一点儿也不担心她被救走,只觉得这家伙与他对着干就是自讨苦吃。
他敢肯定关她的地方谁也找不到,那是京郊被禁了的荒山,就是商人出行全都离那山远远的。因为那是虎山,山中有好几只吊睛白额大虎,领头那只雄虎凶猛无比,官府派了几路人来也没能给杀了。一般人根本想不到会把人藏那里头,就算想到了要来救人,也得有命来救。
晏洵平日里面无表情时,一双眼睛没有半点笑意,像把冷剑一般,看谁就觉得要剜谁一块肉。如今他阴测测得挑了嘴角,含了抹冷笑,更是骇人得很,像地底下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店小二本是面带讥讽鄙夷地擦桌子,一抬头对上他阎罗一般的眼神,吓得腿发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你……你……”他结结巴巴吐不出来一句话,一直手伸了食指对着晏洵悬在空中不停地抖。
晏洵回过神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个银锭,拍在桌面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小二见他走了才慢慢缓过气来,他从未见过这样恐怖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能要了他的命。
夜色沉沉,似浓墨泼纸,稠得不见星月。山上静的只听得见寒鸦哑鸣,不时有风过枝桠的击打呼啸。
晏洵面若寒霜,瞳仁里头都压了火,他已经在考虑到底是先要李知月左手还是右手了。
猎屋里头没点蜡烛,外头看着黑漆漆一片,晏洵推开门那一刹那,看得里头没人马上心道不好,转身要退一步拔剑,却因为没有防备,此时已经被人先一步用剑尖抵了喉咙。
光骤然亮起,面前人一只手点了烛台,烛台被举起,微弱的火苗顺了面前人的呼吸摇摇曳曳,昏昏暗暗的晦涩黄光映亮了面前人的脸。
“将登,怎么是你?”晏洵看清楚来人是谁,这才松了口气,绷紧的弦松懈下来,两指夹了喉咙前的剑尖拨开。
“你害得大人受伤了。”将登面色难看,对他心里有怨,没给什么好脸色。
晏洵出乎意料,疑惑道:“我怎么害了他?我给他留了信,我说了我折腾折腾陈家就给人放了,他怎么受伤了?”
“你知道你掳的谁吗?”将登冷冷地收回剑,质问道,“大昭的平阳公主,皇帝的心头肉,你拿她来做赌?你自是不知天高地厚,却要大人替你擦屁股,大人救人时遇到虎袭,差点儿左手都废了。”
晏洵咬咬牙,仍嘴硬道:“我说了会给人放了,是他不信我。”
将登一把将剑拍在桌上,拍得桌子上都震上三震,也被激起些火气:“大人叫你找凤凰令,你可知道凤凰令作什么用?”
晏洵被问到不知处,气焰弱了几分。
将登冷眼看他:“那凤凰令能掌前朝十万遗兵,如今十六年已过,十万遗兵还得翻上一番。”
晏洵倒吸口凉气,他这时才知道此事莽撞,方知后怕。掳了公主事小,罚了陈家事小,激怒皇帝,逼迫世家,让世家手里的底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拿出来,使整个大昭陷于战火事大。
晏洵声音涩然:“他并未跟我细说。”
将登见他气焰尽散,自己也压了火气,沉声下来道:“大人知你血仇,必会给你报仇的机会,你只耐心等着大人谋划便是。”
晏洵低声问:“温玉伤如何?我可乱了他计划?”
“幸未伤到根骨,小心养上几月便可。你该是庆幸,你害得平阳公主全身是伤,她却半点也没跟陛下透露你形貌。”将登回道。
晏洵微微扬起半边眉,面露惊讶。
他对李知月只有威逼,连利诱都没有,害得她堂堂公主虎落平阳,欺负得这般凄惨狼狈。她倒是大方,明明将他的脸也看了,还没有揭发他。
他想不通透,不知道是何缘故。
将登见他陷入沉思,知他心中所想,不只他疑惑,将登与谢珩都不解。只是谢珩如今在宫里,出入不便,也不能和晏洵对上话,所以只先抛了疑虑,直说正事:“你先安分藏在相府,年关将至,大人要你年夜替他向陈府拜年。”
晏洵抬起头,眼里带上兴味。
谢温玉不愧是谢温玉啊,明明他现在便可以登门拜访,非要挑了新年团圆日,让他这个流落在外的,也能回去与血亲团圆。只是他是团圆了,可是整个陈府大概都不能团团圆圆过好这个年了。
“我听温玉安排。”晏洵应道。